第31章 第 31 章 怎么感觉事态越来越不受……
陈砚川滚了, 跟个没事人似的。
滚的时候还善意提醒:“消气了就起床,挨饿伤胃。”
林亦被他搞得没脾气了。
不过也拜陈砚川的没皮没脸所赐,几分钟前还让他社死到不行的事情, 现在一整个大看开,全都无所吊谓了。
冲了咋了?哪个男的不冲?
只要自己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林亦把自己哄好,起床冲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上衣服,给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他把四件套拆了, 连带着弄脏的睡裤一起送进了洗衣机, 完全没避着陈砚川。
别说, 不遮遮掩掩之后, 整个人都松快了。
陈砚川算着他收拾的时间热的早餐,他设置好洗衣机的时间,回到客厅,早餐都摆在了桌子上。
满屋子的食物香味勾得林亦馋虫大爆发。
一顿暴风式吸入, 早饭吃完,林亦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对陈砚川这个“上供者”也有了好脸色。
“看在食物的份上,本大哥就原谅你之前的冒犯了,再有下次一并清算。”
陈砚川“嗯”了一声, 难得谦卑:“谢谢大哥。”
还上道地问:“大哥要不要再来杯咖啡?”
林亦一点没跟他客气, 使唤道:“来,来杯冰拿铁,打包, 本大哥路上喝。”
“好。”
陈砚川把碗筷收拾了放进洗碗机,又在厨房做起了咖啡。
没几分钟,阳台的洗衣机响了。
按理说,林亦离得近又闲着,应该他自己去弄。
可他偏不。
林亦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地冲厨房说:“陈小弟,去把本大哥洗的床单被罩放烘干机。”
“好。”
陈砚川把压好的咖啡粉取下来搁在一旁,从厨房出来,走向阳台。
一使唤就干,一点不磨叽。
真爽。
也是体会了一把当地主老财的快乐。
陈砚川偶尔做点对不起他的事情也挺好,平时这个损货哪会对他这么卑躬屈膝言听计从。
林亦玩了一把消消乐,一抬头,陈砚川还没从阳台出来。
洗衣机和烘干机一上一下放着,一分钟不到的事情搞这么久?
林亦正纳闷,要问陈砚川在阳台干嘛,他就听见了水声。
怎么还有水声,又不是手洗……水声?!遭了!
林亦突然想起什么,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一下子窜到阳台,因为太过慌乱拖鞋都只穿了一只。
然而眼下他却顾不得这个,抬眼望去,正正看见陈砚川关上了水龙头。
男人身上的衬衣袖口挽了两圈,露出的一截手臂青筋微凸,覆着一层薄而韧的利落肌肉。
他手里拿着自己的内裤,双手攥住用力,布料拧出麻花状的褶皱,水珠哗啦溅落。
画面冲击感太强,林亦整个人猛地一颤,脸颊像被烙铁烫过般火烧火燎,瞳孔紧缩,直直瞪着那双捏着自己私密布料的手。
他脑子卡壳了几秒,回过神,血液涌上头顶,脸热得如同蒸笼,羞耻感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林亦羞愤大骂:“变态啊你,谁让你洗我内裤了!”
“我看它在池子里泡着,顺手就洗了,变哪门子态。”
陈砚川淡定的反应衬得林亦仿佛在大惊小怪。
说完,陈砚川拎着内裤的裤边抖了抖,抖平整后从旁边拿起一个衣架,他个子高,都不需要晾衣杆,抬手就把衣架挂在了头顶的晾衣架上。
风一吹,衣架上内裤轻轻晃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我……我……”林亦脸色涨红,恼道,“我泡这里不是让你洗的,我要自己洗!”
陈砚川看了眼头顶的内裤,提议:“那我取下来你再洗一遍?”
“……”
林亦吃了一口瘪,没好气道:“你都洗干净了我还洗个屁啊。”
“那不就得了。”
陈砚川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水,用擦手巾擦掉水珠,往屋里走:“咖啡做好我们就出发。”
林亦站在原地没吭声。
靠,怎么感觉事态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了?
现在陈砚川都擅自给他洗内裤了,再发展下去,哪天真给他操了也不是没可能。
操完陈砚川估计还能像现在给他洗内裤一样,被问为什么就若无其事甩给他两个字:顺手。
我看内裤泡在池子里就顺手给洗了。
我看你躺在床上就顺手给操了。
= =。
想报警。
等陈砚川做好咖啡,两个人出发前往墓园。
陈衡之在老家车库留了两辆代步车,平时有请人定期遛车做保养,方便他们舅甥俩回老家随时能用车。
陈砚川开了那辆SUV,市区到墓园要走一段坑洼老路,SUV底盘高,坐着没那么颠簸。
清明假期第一天,来扫墓的人超级多,他们在山下停车场转悠了好几圈也没找到空的车位。
最后还是林亦眼尖。
他老远瞅着停车场角落有一辆车要走,赶紧叫陈砚川,给他指位置:“那边那边!那辆车要走,快,开过去,赶紧的!”
陈砚川马上转方向盘开过去,那辆车一开出车位,他就停了进去。
林亦靠着椅背感叹:“我的妈呀真不容易,可算找到一个停车位。”
“怪我,往年来得早根本没这么挤。”
陈砚川熄了火,解开安全带,闻言,并不这么想:“有什么好怪的,这车位不是你看见的吗。”
林亦嘿嘿一笑,自豪上了:“那可不,还得是我。”
“嗯,还得是你。”陈砚川推开车门,“走吧,拿上花。”
林亦跟着下车,嘴上嘀嘀咕咕:“好,走走走,干妈估计都等急了,寻思这仨今年咋还不来呢。”
林亦总是乐观积极的。
清明扫墓这种自带悲伤底色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奔赴一场跟故人的约会。
陈砚川的嘴角往上牵了牵。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可以让离开的和留下的都不寂寞。
停好车,陈砚川和林亦拿上三束鲜花往停车场出口走。
老家前两年出了政策,明文规定禁止在墓园焚烧纸钱。
这一规定出台后,墓园周边卖香烛纸钱的店纷纷转行,卖起了假花。
今天假期,这些店也生意红火。
不过陈砚川和林亦每年都不会在这些店里消费。
他俩一致认为,假花虽然保存时间长,但是跟上坟烧报纸没两样,都是糊弄鬼。
每年来给陈砚川的母亲扫墓,他们都会在花店买时令的鲜花。
他妈妈喜欢鲜花,还在世的时候就有订花的习惯。
林亦记得,那时每天去陈砚川家里,他家每天摆的花都有变化,只有盛开的没有枯萎的。
每束花插在精致好看的花瓶里,摆在家里各个角落,一年四季都像春天。
今年陈衡之有事来不了,但是他给陈砚川交代了,让他帮自己买一束。
往年都是三束花,今年可不能少一束,让离开的人在天上都感觉失落。
陈砚川母亲的墓在山顶,当年陈衡之专门请风水先生来挑的位置,位于墓园的风水宝地。
他们走到山脚,这里有一个观光车上客点,可以免费送扫墓的人上山。
大概是他们来得晚的缘故,上客点那边排起了长龙。
林亦被秒劝退,转头对陈砚川说:“这么多人要排到猴年马月去,我们走路上去得了。”
墓园的山路是开发过的步道,平整且宽敞,走到山顶也就三四十分钟的路程。
陈砚川没意见:“好。”
他们两个脚程快,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陈衡之雇了墓园的人给亲姐的墓做维护,墓的周围每天都有人打扫,很干净。
陈砚川和林亦把三束花摆在墓碑前,嘴里说着:“妈/干妈,我来看你了。”
然后对墓碑鞠了三个躬。
现在不能烧纸,他们就在墓前放了些吃的喝的,坐在那里,以闲聊的方式跟陈砚川妈妈说了说这一年发生的事情。
这一聊就是一个小时。
期间,林亦注意到陈砚川用手帕擦了三次墓碑上的照片。
墓碑根本不脏,一点灰都没有。
林亦知道陈砚川这是在想妈妈。
陈砚川不会把想念挂在嘴边,相反,越是想念,他就越是沉默。
所以林亦替他说了很多,大到拿SCI进教授实验室,小到他们今天早上吃的煎饺,他吃了几个,陈砚川吃了几个。
山顶的风越刮越大,乌云飘过来,快下雨了。
陈砚川打开带上来的伞,放在花旁边,给花挡雨。
他挺腰站直对林亦说:“走吧,再不走就该我们淋雨了。”
林亦点了点头:“好。”
才走两步,林亦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停下脚步:“等一下,我还有两句话要跟干妈说。”
他转身走回去,站在墓前合掌许愿。
干妈,管管你儿子,让他别再喜欢我了。
如果你答应,就……就……
林亦睁眼瞄了眼头顶乌云密布的天,脑中闪过一道白光。
有了!
林亦闭眼重新说:如果你答应,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
说到后半句,林亦差点在心里唱出来。
许完愿,林亦这才安心地走了。
他是彻底没招了,只能寄托于一些玄学。
这天阴的,分分钟下大雨。
这事儿陈砚川他妈妈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下山路上,陈砚川似笑非笑地问:“你冲我妈许什么愿了?”
林亦不可能告诉他。
“秘密,少打听。”
林亦神色得意,笃定道:“反正干妈答应了。”
“你怎么知道?”
“只要下雨就是她答应我了。”
陈砚川慢条斯理来一句:“那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林亦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天。
“落什么空,你没看到天上全是乌……”
还没说完,戛然而止。
林亦人都傻了。
靠啊。
突然放晴几个意思?
陈砚川唇角微勾,兴味调侃:“你是许了多大逆不道的愿望?马上要落下来的雨都被吓回去了。”
“……”
林亦:^-^,死男同再说一遍谁大逆不道——
作者有话说:陈砚川你忏悔吧,瞧你都被你老婆骂了多少次死男同了[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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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我追一下试试。”……
玄学都不好使, 看来陈砚川的同性恋是无药可救了。
林亦万念俱灰地下了山。
回到车上,他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外婆。
林亦敛了敛情绪, 笑着接通电话,一开口就贼喜庆地叫人:“外婆~”
“欸~乖孙~”外婆乐呵呵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起床没?”
“早起来了,刚给我干妈扫完墓。”
林亦笑着问:“老太太啥指示?我带了牛舌饼回来,打算明天去看你们。”
“哎呀呀,又给我带了,我乖孙真孝顺。”
外婆风风火火地张罗:“别明天了就今天呗,你外公大半夜跟一帮老头儿去水库钓鱼, 钓了三斤黄辣丁哩, 你中午过来, 外婆给你做红烧黄辣丁吃, 咱吃个新鲜。”
说着说着,外婆问起:“对了,小砚还跟你在一块没?”
林亦“嗯”了一声:“在我旁边。”
“你把电话给他。”
林亦打开免提,换成左手拿手机:“我开免提了, 你说吧,他听得见。”
外婆又邀请了一遍:“小砚, 你跟亦亦中午一起来吃饭啊,外婆给你们烧黄辣丁。”
陈砚川低头往手机这边凑了凑,笑道:“好, 谢谢外婆。”
“嗐, 谢啥谢,你们过来外婆开心都来不及。”
“说好了,你俩中午过来, 我买菜去了。”
“好。”林亦想到另外一个人,补充道,“外婆你多买点菜,我去把兴然接上,中午我们仨一块儿过去。”
外婆却说:“别接了,那小子闭关学习呢,你小姨去接他都不回家,扬言高考前都在训练营待着了,你说邪门不。”
确实邪门。
贺兴然是那种放假能在家多赖一秒就不会提前一秒返校永远住校永远渴望走读的住校生。
住校在他心里跟坐牢没两样,括弧,大学除外。
三天小长假他居然不想回家,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不过想到前阵子贺兴然跟关凌关系决裂那茬儿,林亦又觉得不邪门了。
贺兴然这小子任性起来没个度,如果因为那件事摆烂高考,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好在贺兴然没有。极端是走了,但没往摆烂的极端走。
贺兴然校考拿了全国第一,文化课分数只要过了本省艺术类本科线就稳上梦中情校。
可贺兴然这一年多忙着集训,文化课全扔在了一边,前阵子听小姨说了他的二模成绩,总分2开头,用稀烂来形容都不为过。
小姨急得焦头烂额,第二天就把贺兴然打包送进了训练营,全封闭军事化管理,没收一切电子设备,专门为艺考生恶补文化课的。
离高考就剩两个月了,贺兴然卷一下学习也好。
别到时候拿了全国第一还落榜,那真是怄死个人。
贺兴然邪门的原因林亦没法跟外婆说,他只能含糊回答:“挺好的,奋斗两个月就解放了。”
“那我不接他了,就我和陈砚川过去。”
外婆笑道:“好。”话音刚落又叮嘱,“别忘了我的牛舌饼哈。”
林亦被外婆的孩子气逗笑:“忘不了,放心吧。”
挂断电话,林亦对陈砚川说:“午饭有着落了,先回趟家取牛舌饼。”
“好。”
陈砚川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回家路上经过一家连锁水果店,陈砚川靠边停车。
“你在车上等几分钟,我去给二老买点水果。”陈砚川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
林亦打趣他:“你客气个什么劲儿,他俩疼你可不比疼我少,你还不好意思空手去啊?”
“没不好意思。”陈砚川笑了笑,“我这不是也想尽尽孝心吗。”
“行吧。”林亦也解开安全带,“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在水果店逛了一圈,陈砚川这个臭富二代专挑贵的拿。
一圈下来,拿了礼盒装的美早樱桃和五星枇杷,从台湾进货的精品菠萝两个,还有淡雪草莓和山竹。
店员对他们的态度逐渐从接待顾客变成迎接财神。
这还不算完。
陈砚川结账的时候看见店员从仓库搬出来金枕榴莲卖相不错,一问是刚从泰国空运过来的,从摘果到店里清点入库还不到八个小时,他又挑了两个榴莲。
林亦眼瞅着结账总额都快奔两千去了,赶紧制止:“不是,哥们,你来进货的啊?买这么多他们两个人哪里吃得了,别加了。”
陈砚川:“不全是给他们买的。”说完,他转头看向不确定要不要扫榴莲的店员,“扫,这两个也要。”
店员的嘴角比AK还难压:“好的。”
林亦“啊”了一声,纳闷地问陈砚川:“你今天要走亲戚?”
问完就寻思不应该啊,陈砚川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可走。
“不走。”
陈砚川扫完二维码结账,跟林亦走到一边单独说话:“我们每次买过去的水果,外婆哪次没马上洗了给我们吃?”
林亦微怔。
“老两口你还不了解吗?又节约又疼孩子的,如果只买两个人的量,他们会骗我们自己在洗水果的时候就吃过了,现在吃不下了,全给我们吃。”
林亦真没想到这一层。
每次老两口说吃过了吃不下了,他都没想过是假话。
水果嘛,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至于省给谁吃。
可他忘记老两口省吃俭用了一辈子,虽然现在退休了有享受生活的意识,但根深蒂固的习惯不是那么快改掉的,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小辈,好东西都想留给他们,对他们大方,对自己吝啬。
林亦心服口服,对陈砚川抱了个拳表示尊敬:“心细这一块你是这个。”说完,他竖起了大拇指。
陈砚川笑了笑,走回柜台前,对正在打包的店员说:“价格标签都撕掉。”
“好的。”
店员依言照做,有些礼盒上的标签撕了有印记,看着不好看,他索性拿了一个新礼盒重新包装,服务态度别提有多好了。
水果买得太多,店员还主动帮他们拎到车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二位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等店员走了,林亦调侃陈砚川:“无需质疑,这欢迎绝对发自肺腑,没有客套全是真情。”
陈砚川扫了他一眼,轻笑:“别贫了,上车。”
上车后,林亦看了看后座的一堆水果,扭过头,偷瞄驾驶座的陈砚川。
林亦抿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那什么,这堆水果咱俩A一下呗?”
陈砚川都没稀得看他一眼,干脆拒绝:“不A。”
“别啊,说真的,A一下。平时几百块就算了,这回你一下子买了快三千的,全让你出我这心里过不——”
“再犯病我就往医院开了。”陈砚川冷声打断。
林亦一下子蔫了,不敢再提这茬儿。
他心里门清,再提下去陈砚川真的要生气了。
林亦叹了口气,悄悄嘀咕:“可恶的富二代,你这样衬得我的孝心多像便宜货啊,早知道我也买三千块钱的牛舌饼了……”
车里就这么点地方,就算林亦放低了声音,嘀咕还是一字不落钻进陈砚川的耳朵。
陈砚川勾勾唇,没忍住接他话:“那你的孝心怪让老人家积食的。”
林亦不甘示弱:“你的孝心还让老人家升糖呢!”
“也是。”陈砚川话锋一转,“那水果不送了,我去前面的商场给老人家买点保健品吧。”
“?”
林亦哪敢再让他去买,水果都能买三千,保健品不得买三万啊!
他赶紧劝:“不了不了,老人家身体硬朗,不用保,吃点水果挺好的。”
陈砚川听得直笑。
世界上不会有比林亦更可爱更有趣的人了。他在心底说。
两个人回家取了牛舌饼,开车前往养老院。
三年前,外婆有个麻将搭子半夜在家突发疾病,老伴儿处理不当,人还没送到医院就走了。
这件事给外婆敲了一记警钟,当月就拉着外公住进了养老院,名下的房子出租。
林亦和母亲和小姨知道后,怕老两口住不惯养老院,要给他们请住家保姆,让他们回家住,结果被老两口一口拒绝—— 他们都不乐意跟陌生人住同一屋檐。
老两口就想住养老院,说,养老院住着多舒服啊。
环境好,既有专业医护,又有独立空间,想做饭就做,不想做就吃食堂,房间卫生每天有保洁打扫,衣服有人洗,想玩什么都能找到同龄搭子。
母亲和小姨观望了一段时间,见老两口是真的喜欢住养老院,也就随他们去了。
林亦和陈砚川在养老院门口做了访客登记,保安确认身份后给车放行。
养老院就像一个大型小区,房间户型有很多。
外公外婆一开始住的普通标间,后来林亦的母亲和小姨给他们升了最贵的“一梯一户”户型,靠近院里的人工湖,安静,朝向也好。
林亦和陈砚川来这里好多次了,熟门熟路左拐右转,车还没开到楼下的停车场林亦就看见外公了。
外公一看见他们的车就上前几步,冲他们挥手。
车停稳后,林亦先下车,无奈地看着外公:“怎么又下来接啊,我们又不是客人。”
外公乐呵呵的,笑得慈祥:“你们哪次来不带一堆东西,我下来帮你们拎一拎。”
“没多少,我们两个拎得动。”林亦抬起胳膊冲外公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你外孙我可是运动员好不好,力气大大的有!”
外公拍了把他的胳膊,笑骂:“出息,冲我这个老头儿臭显摆什么。”
林亦正色道:“你老当益壮好不好,瞧这身材保持得多好,全敬老院的老头儿在你面前都是小卡拉咪。”
“就你嘴甜。”外公被他哄得直乐。
陈砚川停好车,下车叫人:“外公。”
外公冲他笑了笑:“欸,小砚。”
陈砚川打开后座车门,将里面的水果逐一拎出来。
外公探头一瞧,傻眼了。
“我的祖宗哟,你们这是把水果店搬过来了啊。”
陈砚川不想让老人心疼钱,开始说一些瞎话:“批发城买的,没花多少钱。”
林亦跟他一样的想法,做帮凶随声附和。
“没错没错,跟白拿一样,你们就吃吧,不吃白不吃,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外公拍拍他的肩膀:“尽打胡乱说,还白拿,我又不是老糊涂了。”
林亦不接茬儿,就干笑。
“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林亦随手拎了几个礼盒,赶紧转移话题,半推着外公往楼里走。
外公:“鱼都烧好了,就等你们来,再炒两个菜就开饭。”
陈砚川拎起剩下的,锁了车,追上说说笑笑的爷孙俩。
外公非要帮他们拎,两个人各挑了一个最轻的袋子给他。
三个人坐电梯上楼,房门没关,听见脚步声,外婆围裙没脱就来玄关迎他们了。
外婆瞧着这两个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就稀罕,抱一个这个又抱一下那个,喜笑颜开的:“快进屋,炒俩菜咱就开饭。”
一看他们每个人都拎着东西,外婆眼一瞪:“又买这么多东西,把我和你外公当猪喂呀。”
外公在旁边瞧好戏拱火:“俩小子说白拿的。”
外婆才不信:“骗鬼咧,你听他俩忽悠。”
林亦换了鞋,东西一放就往直奔厨房。
有故意转移二老注意力的私心,也是真馋。
“哇,好香好香,好久没吃外婆烧的鱼了,我先尝尝大厨的手艺。”
外婆成功被他勾走,追进去叨叨:“尝什么尝,给我先去洗手!”
“洗啥啊,我用筷子,又不直接用手捞。”
“那也要洗!这么大的人了还埋了吧汰的,不洗不准吃。”
“哎哟喂老太太你咋也这么洁癖,尽跟陈砚川不学好,我要批评你了哈。”
“少废话,洗!”
……
外公低声问陈砚川:“他在学校也这么闹腾?”
陈砚川:“也有安静的时候。”
外公一听即懂:“吃饭的时候吧?”
两人对视一秒,纷纷笑出声。
除了林亦,林亦的家人陈砚川也很喜欢,他感觉这不仅仅是一种爱屋及乌。
人很难不被光吸引。
每次跟林亦家里人待在一起,从跨进家门那刻心就会被填得很满。
林亦和陈砚川一来,房子变得热热闹闹。
外婆炒菜,外公给他们开饮料,林亦和陈砚川负责盛饭端菜。
没一会儿,一桌丰盛的午饭摆上了桌。
林亦拿手机咔擦了几张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馋死那几个忙得没时间回来的人。
一桌好吃的,林亦边吃边夸边跟老两口扯闲篇,嘴给忙坏了。
外婆聊着聊着八卦起来,问林亦:“我听说小关出国啦?咋回事呀?他不跟兴然考一个大学了?”
真相没法说,林亦只能糊弄:“人想家了呗,还能因为啥。”
外婆瞥他一眼:“待国内这么多年不想,要高考了突然想了?”她铆足劲套话,“他和兴然是不是吵架了?”
“没吵架。”林亦埋头扒饭。
“没吵架……”
外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意味深长一笑。
“他俩是不是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生?那女生喜欢兴然不喜欢小关,兄弟俩为爱反目,小关失恋出国?”
“……”
林亦一口饭险些喷出来。
他无语地抬头:“老太太你少看点土味短剧。”
外婆好奇得要命:“那你说为啥?”
为了捍卫表弟的隐私,林亦不惜以身入局。
“你咋老关心别家孩子,怎么不见你关心我?”
这一问,问得也合外婆心意。
“好,我关心你。”外婆挑挑眉,问,“你这学期耍上朋友没?”
林亦“哎呦”一声,真服了。
又来。
“我才多大您老就催上了,耍啥朋友,我不耍,一天天训练都累屁了,没那精力。”
“少说这些,你只有精力过剩的份。”
外婆苦口婆心地开导:“大学不耍朋友工作后只能相亲了,相亲跟自由恋爱当然是后者好哇,青春年华就该耍朋友!”
“人活一辈子,趁着年轻什么都要体验体验,否则老了都有心无力了。”
外婆看向陈砚川:“你说是吧,小砚。”
林亦心想您老可别找男同获得认可了,他要是来一句“是的,比如体验搞基”您受得住么?
林亦剥夺了男同的回答机会:“我没喜欢的,总不能随便逮个人耍朋友吧。”
说完,林亦赶紧扒完最后一口饭,站起来:“太好吃了,我再来一碗。”
外婆给他一白眼:“你就知道吃!”
林亦一溜烟跑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溜了,但饭桌上还剩一个八卦对象。
外婆笑眯眯地望向陈砚川:“小砚,你耍上没?”
陈砚川如实回答:“没耍上。”
“哎,你俩白长这么帅了,咋都耍不上朋友。”外婆不甘心地追问,“你也没喜欢的?”
林亦盛好饭重新坐下来,正好听见这句。
他心一紧。
估摸着陈砚川不至于实话实说……
刚这么想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我有。”
林亦的筷子差点掉地上。
你这么诚实做什么,又没人给你测谎!
外婆听得眼睛一亮:“谁?有照片没?外婆看看,小姑娘漂亮不?”
“没有。”陈砚川低头剥虾,慢条斯理地补充,“不过他长得很好看,人也特别优秀。”
林亦的脸微微泛红,想跳起来捂陈砚川的嘴。
外婆“哇”了一声:“进展如何?这学期有把握追到人家吗?”
“没把握。”
“怎么说?”外婆干着急,“你这条件不应该啊,多帅一小伙儿!”
陈砚川:“我还没追。”
外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怎么不追,你得追呀!赶紧追一下试试,长这张脸可别学那些闷葫芦搞暗恋,咱就明恋!大大方方的!”
林亦听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履薄冰,心里急得团团转。
我的妈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你可不要再煽动他了!
这时,陈砚川把剥好的虾放在他碗里。
陈砚川深深地看了林亦一眼,收回视线。
“好,听外婆的。”
“我追一下试试。”——
作者有话说:你俩结婚高低得给外婆磕一个。
第33章 第 33 章 强势
外婆都脸快笑开花了。
“好好好, 加油。”
“争气今年把人领回来给外婆瞧瞧。”
外婆看向林亦,也不忘催他:“你也赶紧的,别一天天除了训练就是吃, 联谊什么的去参加参加,不接触女生怎么遇到喜欢的。”
林亦一个头两个大, 嘴上敷衍应付:“知道了,你一直说话口渴不?我给你盛碗汤喝吧。”
说完,没等外婆回答,林亦先站了起来,去厨房盛汤了。
外婆无奈叹气:“这小子,一说就跑。”
“好了, 你也少讲两句, 亦亦和小砚才多大啊。”外公把一碗剥好的虾推到外婆手边, 笑道, “吃吧,今天的虾买得新鲜。”
外婆得意地说:“当然了,我跟老板娘关系好,她特意给我留的, 别人去晚了都买不着了。”
外公笑意渐深:“这么厉害呢,我老婆人缘就是好。”
外婆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林亦把汤放她手边她都没留意到,一门心思跟外公唠虾去了。
林亦坐下来继续吃饭。
扒拉了一口饭,他看着碗里的虾, 再抬眸看看对面外婆碗里的。
记忆里, 外婆从来没自己剥过虾,但她是很爱吃虾的,饭桌上只要有虾, 外公都是先给外婆剥一碗,然后自己再吃饭。
生活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构成了外公疼老婆的这一评价。
林亦神色复杂盯着自己的手。
靠啊,他跟陈砚川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没剥过虾。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糟糕,想不起来了……
陈砚川该不会也擅自拿他当老婆了吧???
谁批准了?谁允许了!?
正当林亦对着虾陷入凌乱的时候,陈砚川又往他碗里放了一个剥好的虾。
动作自然得好像他给自己剥虾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放屁,理所什么当然!谁要当陈砚川的老婆,他才不要被男同搞!
林亦冷酷地把两个虾夹回陈砚川碗里,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老虎是病猫了。
老子是直男,直男也是有脾气有态度的,男同莫要再得寸进尺!
林亦估计陈砚川应该察觉到他拒绝的态度了,至少能安分吃完这顿饭。
结果下一秒,陈砚川把两个虾又放回了他碗里,跟刚才不同的是,虾上面裹了一层料汁。
“现在有味道了,吃吧。”陈砚川这才摘掉一次性手套,拿起筷子吃自己的饭。
林亦:“?”
乍一听他是什么挑食小孩,而陈砚川是他的慈爱又宠溺的老父亲。
林亦恼道:“我不是嫌没味道,我是不想吃。”
说完,他硬气地把虾夹回陈砚川碗里。
陈砚川看了看他,没说什么,自己把虾吃掉了。
这波操作看得林亦一愣一愣的。
情绪这么稳定,这年头搞暗恋的都是钢铁心了?
吃完饭,陈砚川和林亦揽了收拾厨房的活儿,没让老人沾手。
外公外婆跟陈砚川说的那样,把他们买来的水果每一种都切了、洗了装盘,放茶几上让他们吃。
这次买得多,老人家完全没有省给他们吃的想法了,只担心吃不完浪费钱,跟着他们一起吃了不少。
该说不说,陈砚川在拿捏他人心思这方面确实有一手。
如果这个心思不用在搞他这件事上就更好了。:)
林亦和陈砚川在养老院待到了下午两点多,两个老人要午休,他们也回去了。
他暗中观察了陈砚川一路,这货还算安分,既没有再语出惊人,也没有逾矩之举。
林亦默默把拒绝陈砚川的腹稿收了起来。
陈砚川不脑子一热表白,真的要追他什么的最好不过了。
林亦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拒绝他,但并没有把握在那之后他们的关系还能保持现状。
变得疏远,甚至失去一个挚友,都是有可能的。
不到万不得已,林亦不想冒这个险。
他想要陈砚川这个挚友,可是不想跟挚友搞基。
假期第二天上午,林亦去了趟贺兴然备考的集训营,给他买了两大袋零食,慰问苦逼高考生。
贺兴然还没从跟关凌绝交的事情里走出来,整个人跟打了霜的茄子差不多,蔫巴巴的,话也很少,没聊两句就说要回教室刷题了。
这种事没法劝,林亦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好的,有事随时联系我,等考完了,暑假哥带你出去玩。”
贺兴然“嗯”一声,拎着零食无精打采地回去了。
下午有几个在本地上大学的高中同学约林亦打球,打完球,大家提议聚个餐。
“林亦,你把学神也叫上,人多热闹。”
林亦本来就有这个打算,不过嘴上没那么坦诚:“你就没想过他没回老家这个可能性吗?”
同学跟陈砚川就普通关系,不知道他每年清明都会回老家给母亲扫墓。
同学被林亦一问,不假思索地说:“这还用想啊,你都回了学神能不回?你俩一直好得跟连体婴一样。”
换做以前,林亦听这话什么心思都没有,还会乐呵呵接茬,说一句“算你懂”之类的,为他和陈砚川天下第一铁的兄弟情感到无比自豪。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知道这份兄弟情里有男同成分了,听别人说他们关系好,哪怕知道别人就是字面意思,也控制不住心虚。
林亦干笑了两声,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01:我跟老肖他们打完球了,晚上聚餐吃烤肉,你来不来?】
陈砚川过了几分钟才回。
【臭狗屎:不来】
【01:作业还没写完?】
【臭狗屎:没】
【01:点蜡/】
【01:对你们医学生深表同情,没什么能为你做的,我就把你那份一并吃了吧】
【臭狗屎:今天还没抽背单词,回家前来楼上找我】
“……”
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时候提。
合理怀疑这是吃不到烤肉的报复。
林亦已读不回。
没两分钟,陈砚川又发来一条。
【臭狗屎:不来我就下楼找你】
“……”
【01:你不当班主任真是教育界的损失】
【臭狗屎:嗯】
【臭狗屎:都便宜你了】
【01:再见/再见/再见/】
狗东西一个。
不当男同的时候也不当人。
次日,林亦和陈砚川坐飞机回了北京。
前两天走的时候陈砚川把车停在了机场,下飞机后两人直接往停车场走。
已经傍晚了,两人边走边合计晚饭吃什么。
这时,许舟给林亦打了个电话,问他回北京没,约他吃饭。
林亦询问陈砚川的意思,陈砚川说没问题,林亦就答应了。
许舟在微信上给林亦发了个定位。
林亦一看定位上的饭店名字像是贵州菜,位置还在工体那边,他把手机往陈砚川那边递了递,问:“你之前给我带的宵夜是在这家买的吗?”
陈砚川扫了眼:“是。”
“许舟约你在这里吃?”
“对啊。”林亦坐上车,顺手设置了导航,“也是奇了,他居然挑这个地方吃饭。”
陈砚川问:“怎么说?”
“他中国人外国胃,爱吃白人饭,平时我们宿舍去吃中餐,他十次有九次不乐意去。”
陈砚川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林亦系上安全带,问:“怎么了?”
“没事。”陈砚川打燃车,往停车场出口开。
过了一分钟,陈砚川又问:“吃饭都有谁?”
林亦随口道:“不知道,忘了问,估计就我宿舍的人,有对象的最多把女朋友带上。”
说到后半句,林亦自己cue到了自己的敏感神经。
他把陈砚川带上了,陈砚川不会多想吧?
林亦偷瞄陈砚川表情,瞧不出异样。
过了两三分钟,陈砚川也没开口说什么,一门心思开车。
看来没有。林亦悄悄松口气。
到了吃饭的地方,一下车,林亦看见旁边停了一辆黑红配色的摩托,眼睛一亮,直呼:“卧槽,杜卡迪,好酷!”
“陈砚川你看,开这么炫酷摩托的人也来这家吃饭,可见这家有多好吃。”
陈砚川闻言轻笑:“你这什么逻辑。”
“吃货逻辑。”
等陈砚川锁了车,两个人往店里走。
林亦还在找许舟的时候,许舟先看见了他们,站起来叫林亦:“林亦,这边!”
林亦顺着声音看过去,除了许舟,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坐在许舟旁边。
看起来比许舟成熟,有些许江湖气,V领白衬衣外面套了件休闲西装,手里夹着一根烟坐那抽。
宿舍其他人不在。
林亦走过去跟许舟打招呼:“你到多久了?”
“没多久,十来分钟,坐吧,我点了喝的,菜还没点,你们看看想吃什么。”
林亦和陈砚川在许舟对面坐下。
许舟旁边那个男的把烟掐了。
这是个四人位,看样子也不会有其他人来了。
林亦没马上点菜,看了眼许舟旁边的男人,问他:“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这我哥,许帆。”许舟给他们介绍,“前两天我们一起开黑玩过游戏。”
林亦仔细看了看,许帆跟许舟长得确实有点像,但是像得不明显,主要还是气质太迥异,一下子还真看不出他们是两兄弟。
他跟许帆开过几次黑,见面还是头一回。
听许舟提过,他哥去年考上了京大的研究生,在航院吧好像。
“林亦。”许帆对林亦笑了笑,“你好,今天可算见到本人了。”
林亦礼貌道:“学长好。”
“叫什么学长,你是许舟的朋友,那也是我弟,叫哥就行。”
“好,帆哥。”
许帆看向陈砚川,语气玩笑:“这就是学神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大你几岁,叫你学神挺别扭的。”
陈砚川淡声回答:“陈砚川。”
“哦,小陈啊,你好。”许帆漫不经心地应道。
陈砚川没理他,拿起菜单翻看。
许帆并不介意陈砚川的冷淡,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周身流露出痞气。
“随便点,这顿哥请客。”
林亦委婉拒绝:“那多不好意思,平时我们宿舍出去吃饭都AA。”
“你们一帮小孩儿AA正常,今天我在还让你们A,那衬得我这个当哥的多小气啊。”
许舟他哥怎么爹里爹气的……不过大他们几岁,整得跟大了他们一辈似的。
听许帆这意思,他非请客不可,自己再拒绝场面就不好看了,没必要。
一顿饭而已,回头他请许舟吃回去就是了。
林亦微笑着接受:“好,那谢谢帆哥。”
“你好,你们点的冰浆。”
服务生端着一扎玻璃杯走过来,准备给他们倒饮料。
许帆叫住他:“放那吧,我们自己倒。”
服务生放下杯子,许帆站起来亲自给他们倒饮料。
许帆对林亦说:“来,林亦,杯子给我。”
“谢谢。”
林亦把杯子递过去,许帆就着他的手给他先倒了一杯。
杯子快倒满的时候,许帆的指腹在林亦手背上滑了一下。
突兀的触碰让林亦瞬间生出膈应感。
他抬眸看去,许帆这时已经在给许舟杯子里倒饮料了。
林亦观察了许帆几秒,没瞧出他刚才那一滑有故意的嫌疑。
估计就是倒饮料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他也是神经质了,现在对同性之间的身体接触格外敏感。
四个人商量着点完菜,一杯冰浆林亦也喝到了底。
许帆注意到他杯子空了,抬手握住玻璃杯的把手要给林亦再添一杯。
突然。
有人从上面按住了杯盖。
“我来。”
陈砚川声音不大,正在聊天的许舟和林亦甚至都没听见他说话,可是却跟他按住杯盖的手一样,有种强势的意味,不容忽视的力度。
陈砚川冷冷扫过许帆的脸。
两人对视的一瞬都被对方看透了。
许帆玩味地松开把手,对陈砚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无声挑衅。
陈砚川从许帆手里拿过玻璃杯,给林亦续上了第二杯,没再给许帆任何眼神——
作者有话说:陈砚川,一款还没正宫之位但不耽误行驶正宫之权的顺手哥。
be like:
cyc:我是林亦老公
01:?我怎么不知道?
cyc: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背着老婆自己封的
01:不是,谁是你老婆啊?
cyc:顺手也给你封了
01:……6
第34章 第 34 章 骚死你得了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 许舟牵出这顿饭的重点。
“林亦,你这学期还打算接驻唱兼职吗?”
“接啊。”
林亦抽了张纸巾擦嘴,擦完继续说:“不过目前没找到合适的, 问了几家酒吧都是招常驻,下个月就全国联赛了, 我只有周末有时间唱一两场,平时不行。”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要给我介绍活儿啊?”
林亦高中毕业就开始自己做兼职了。
父母给是父母给,自食其力又是不同的感受。
他蛮享受自己赚钱的感觉,每次用兼职工资给家里人和陈砚川买点东西,他都老有成就感了。
林亦干过的兼职里,收入最高的就是驻唱。
酒吧和音乐餐吧这些地方都不定期招驻唱, 有签合同的常驻, 每周有固定的工作安排, 也有按场次招的兼职。
后者他干得比较多, 主要是时间自由。
他有唱歌的特长,形象条件也不错,一晚上表演和中途休息的时间加一起四小时左右,收入一千到三千不等。
去年林亦在一个酒吧唱了大半年, 积累了一点小名气,客流量爆满那晚, 算上客人给的小费,他唱一场拿了六七千。
可惜今年那个酒吧签了一批网红歌手做常驻,不招兼职了。
“对, 现成的活儿。”许舟拍拍他哥的肩膀, “我哥年初盘了家酒吧,上个月有个常驻歌手跳槽走了,现在店里正缺人呢。”
“最近面试了好多人都不行, 我哥今天跟我一提,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兄弟你这业务水平、这外在条件,去我哥那边一唱不妥妥的活招牌吗。”
林亦惊讶了两秒,被勾起兴趣,问:“帆哥的酒吧开在哪?”
许帆接过许舟的话,报了个酒吧名字:“就这附近,开车十分钟。”
天聊到这,他自然而然邀请林亦:“吃完饭去我店里看看环境?”
林亦面露犹豫。
许帆微笑着补充:“你别有压力,就是去看一看,当我请你们去我酒吧玩玩儿,至于要不要在我店里做驻唱,全看你的意思。”
“小舟给我看过你大一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视频,你唱歌确实好听,又有驻唱的工作经验,在我这里面试算是过了,我是诚心邀请你来的,店里现在缺一个能撑场子的驻唱,说白了,就是要歌唱得好听,人也长得好看。”
许帆这番话说得诚意十足,林亦很难不心动。
他本来就想找兼职,眼下有现成的找上门来,又是熟人的店,实在太难拒绝了。
林亦点头应下:“行,谢谢帆哥。
他看向陈砚川:“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我跟他们去店里看看。”
陈砚川却说:“我也想去。”
林亦微怔:“你论文写完了?”
陈砚川的课业比他繁重得多,从老家回北京的飞机上都在写论文。
清明三天假,陈砚川假后要交的作业有好几份,还没算实验室的工作。
学医的每天过得比高三还命苦。
陈砚川“嗯”了一声:“差不多,还剩个结语。”
“?”
尼玛,什么人啊这是,坐个飞机的时间就写完了一篇论文。
“你是真nb。”林亦由衷道。
他看向许帆:“我哥们儿也想去,能一起吗?”
许帆笑道:“当然可以,来者都是客。”
见大家吃得差不多,许帆叫来服务员买单。
从店里出来,许舟问陈砚川:“学神,你开车了吗?能蹭个顺风车不?我之前坐地铁过来的。”
陈砚川:“可以。”
“谢谢学神!”
走到车前,陈砚川掏出车钥匙按了按,许舟识趣地打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许帆的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往车标上落。
在林亦的手握住副驾车门把手时,许帆突然问他:“林亦,你要不要坐我的摩托?”
林亦回过头:“摩托?”
许帆走到那辆杜卡迪旁边,拍了拍车头:“对啊,就这辆。”
“这辆杜卡迪是你的?”林亦毫不吝啬夸奖,“我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了,帆哥你可以啊,开这么酷的机车。”
许帆拿起头盔:“坐上来我带你兜一圈?”
许舟一听,瞪大眼睛控诉:“我去,哥你也太偏心了吧,我求你那么多次带我兜风你都不让我碰!”
许帆嫌弃地说:“带什么带,俩爷们儿挤一摩托,你不嫌腻歪我还起鸡皮疙瘩。”
许舟哼了一声:“说得好像林亦不是爷们儿似的。”
许帆好笑地反问:“你唱歌有人家好听,长得有人家帅吗?”
“靠,这么现实?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弟!”
“我哪知道,问咱妈去。”
许帆没心情跟许舟瞎扯,上前两步,把头盔递给林亦:“走,上车。”
林亦性格挺自来熟的,没什么人会跟他处不来,不过他心里有杆秤,将亲疏远近划分得很清楚。
如果这辆杜卡迪是陈砚川的,他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上去了。
可他不觉得自己跟许帆熟到了这个份上。
别说是摩托这种乘坐方式会产生身体接触的交通工具,就算是汽车,跟车主不熟他也不想白坐。
林亦把头盔还给许帆,随便编了个借口拒绝:“心领了,我胆子小,不敢坐。”
许帆体贴地说:“没事啊,我开慢点。”
林亦还是摇头。
他对许帆笑了笑,转身坐上了陈砚川的车。
许舟趴在车窗边,见缝插针问:“哥,我胆子大我不怕,我能坐不?”
许帆腿一跨坐上摩托,扔给许舟一个字。
“滚。”
许舟:“……”
林亦戳了戳车载屏,想输地名却没想起来。
“许舟,你哥酒吧叫啥名字来着?我输个导航。”
许帆拧了拧车把,摩托发出轰鸣声从他们身边经过,先走了。
许舟见坐摩托又没戏,失望地叹了口气,回答林亦:“我认识路,不用导航。”
“行,哪里变道拐弯你提前跟陈砚川说。”
“好。”
林亦偏头看陈砚川,他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林亦把手伸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问:“你咋了?困了?要不然换我开。”
陈砚川回过神:“不困,不用。”
他拉手刹的时候看了林亦一眼:“安全带。”
“哦哦。”林亦扯过安全带系上,“欧了,出发。”
许舟在后排给陈砚川指路:“学神,前面路口左转,之后红绿灯路口直行。”
“嗯。”
许帆比他们早两三分钟到酒吧,在门口抽烟等他们。
有许帆这个老板带他们进场,门口保安没查他们身份证。
酒吧环境挺好的,精致又小资。
深色大理石吧台反射着光泽,穿着西装马甲的酒保正在摇酒,空气飘着威士忌的香气。
小舞台上有乐队在唱当下流行的R&B。
沙发卡座几乎满员,吧台边也围着客人,桌上放着鸡尾酒和果盘,人声和音乐声混在一起,有点吵但能听清说话。
从门口到卡座这一段路,林亦和陈砚川的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二百,走过的地方不断有人在说“好帅”、“快看!有帅哥!”、“姐妹这是我给你定制的crush!”之类的话。
林亦被女生搭讪了四次。
有直白想加微信的,或者请他喝一杯的。
林亦客气拒绝:“不了,谢谢。”
也有贴脸搞抽象的:“帅哥你要我微信不?”
林亦抽象回去:“给我了你用什么?”
陈砚川因为长了一张不好惹的拽男冷脸,虽帅,但没什么人敢往上凑。
太特么有距离感了,好像全世界的碳基生物在他眼里都是垃圾。
不过,快到卡座的时候,来了个勇的。
一个打耳钉的年轻男人握着酒瓶晃到他们面前。
男人看陈砚川的眼神充斥着欲望:“帅哥,我请你喝……”
刚开了头,还没说完就被陈砚川冷声打断:“我恐同。”
男人:“……”
林亦:“?”
再说一遍你恐什么?
男人又把目光投向林亦,这回更惨,还没张嘴,陈砚川上前一步,高大的身体把林亦挡了一大半。
“他是直男。”
陈砚川替林亦冷声拒绝,视线从上往下,落到男人脸上。
192健身男的压迫感可不是纸糊的。
男人呼吸都停了几秒。
嗯,这话不假。林亦在心里给予肯定。
男人搭个讪接连碰壁,悻悻然地走了。
回到卡座,跟男人同行的朋友秉持“你不行万一我行”的想法也要去搭讪试试。
没办法,那两人长得太天菜了。
男人喝了一口酒,苦着脸说:“劝你别去,他们绝对是一对,你是没瞧见那个长得拽的多护食,凶得要命。”
朋友一听是一对,被秒劝退。
他遗憾叹气:“可恶的天菜,搞什么内部消化。”
男人深有同感:“就是!”
来到卡座,许舟连声啧啧,打趣林亦和陈砚川:“你俩这行情没谁了,我要长你俩这样,一天谈一个。”
林亦慢悠悠道:“再说一遍,我录下来发给你女朋友。”
“……”
许舟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老实了。
许帆抬手招来服务生,让他上点零食果盘还有酒。
林亦出声拒绝:“不用破费了,我们坐会儿就走。”
“一点吃的破啥费,你还跟哥客气。”许帆把酒单递给林亦,“喜欢喝什么,自己点。”
“我喝不了,校队有规定,备赛期禁酒。”林亦把酒单放在桌上,也替陈砚川拒了,“我哥们儿要开车也不喝,心领了,帆哥。”
“行。”许帆没劝酒,抬手把酒单翻过来,“那喝饮料,有鲜榨果汁。”
刚吃饱没什么胃口,林亦随便点了两杯柠檬水。
许帆笑了笑:“你真能跟哥省钱。”
说着,许帆抬起手臂要搭在林亦身后的沙发椅背上。
林亦在看台上的演出,对此浑然不觉。
陈砚川倒是突然站了起来,拍下了林亦的肩膀:“咱俩换个位置坐。”
林亦奇怪地问:“为啥?”
“音响震得我耳朵疼。”
卡座离表演舞台近,林亦往舞台边瞧了眼,音响确实冲着陈砚川坐的位置。
“给你娇气的。”林亦嘴上吐槽归吐槽,人已经挪到了陈砚川坐的位置。
位置一换,陈砚川坐在了林亦和许帆的中间。
酒吧的彩灯变换成冷光,打在陈砚川脸上像覆了一层冰。
陈砚川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飞行夹克,高腰设计,布料以皮质为主,在灯下微微反光。
他迎上许帆耐人寻味的目光,单翘起一条腿,手臂搭在林亦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就这样当着许帆面做了他刚才想做但是被打断的事情。
短暂的交锋眨眼间结束。
林亦抓了几颗开心果靠着沙发剥,边剥边关心陈砚川了一嘴:“坐这里还震耳朵不?陈公主。”
“不震了。”陈砚川看向林亦手里的开心果,目光微微闪动,“给我吃一颗。”
林亦刚剥好一颗正要往嘴里喂,听见这话,手拐了个弯,递给陈砚川。
陈砚川低头,就着林亦的手,用嘴接了。
林亦吓了一跳。
心想你这个死男同还真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骚死你得了。
虽然陈砚川也不算占他便宜吧,嘴唇都没碰到他的手,只是从鼻子喷出来的呼吸很热……
——斯到普!
姓林的,再回忆就绝食饿死你。
林亦面红耳赤瞪了陈砚川一眼,故意恶心他:“我之前上了厕所没洗手。”
没想到这个洁癖竟然说:“知道了,被毒死前会拉你陪葬。”
“……”
林亦扭过脸,留给陈砚川一个愤怒的后脑勺。
“自己死去吧你!”
旁边的许帆被迫又看又听,脸不知不觉黑了一个度,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都这样了,恐同?
恐怕是个同性恋才对吧!——
作者有话说:嗯,其实直男也是直接喜欢的男的……[狗头叼玫瑰]
第35章 第 35 章 陈砚川紧紧地抱住了他
林亦和陈砚川在酒吧待了将近一个小时。
酒吧的环境和氛围林亦都挺喜欢的, 许帆给的兼职工资也不少,按场次日结。
林亦最终接下了这份兼职,这周五开始在酒吧驻唱, 每周唱两场,周五和周六, 每场唱两个小时,中间休息半小时。
回去的车上,陈砚川问林亦:“又要备赛又要兼职,会不会太累了?”
林亦笑道:“不会啊,唱歌有什么累的,跟玩游戏一样都是娱乐, 这还能挣钱, 多好。”
陈砚川见他乐在其中, 没再劝, 转而道:“这边离学校挺远的,等你演出完地铁都停运了。”
林亦倒没想到这茬儿,他还在琢磨的时候,陈砚川顺势一提:“我能来看你演出吗?”
林亦轻笑:“这话问的, 好像你以前没来看过似的。”
陈砚川跟着笑:“也是。”
“那我接送你。”
林亦微怔:“你不会每场都来看吧?”
“不可以吗?”
林亦明确感觉到陈砚川又在试探他。
陈砚川想看的是演出还是演出的人,他们两个心里都门清。
狗东西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林亦有意打压他的嚣张气焰:“没必要, 要是朋友每一场都大老远跑过来给我捧场,我压力怪大的。”
他特别强调了朋友这个身份。
车里安静了片刻。
陈砚川应该是听出他的潜台词了,见好就收, 故作玩笑:“我逗你的,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林亦暗中松口气,附和道:“我想也是,你这个大忙人。”
“节后交完一波作业能闲几天。”陈砚川看了林亦一眼, 再次询问,“第一周这两场我都想看,可以吗?”
陈砚川都这么说了,林亦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他别扭地应了声:“随便你。”
陈砚川微微笑道:“那我顺路接送你。”
普普通通一句话林亦竟然也听得耳热,他没吱声没表态,假装低头玩手机,含糊了过去。
红绿灯路口,陈砚川偏头看了看林亦。
他原本就低着的头,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没两三秒又往领口里埋了埋。
可惜空间有限没有藏好。
蓬松的耳发间露出些许泛红的耳廓。
陈砚川眼尾上扬,慢条斯理收回视线。
他抬手点开了车载电台,舒缓的音乐在车厢里环绕播放。
陈砚川余光瞥见林亦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了下来。
歌放了一首又一首,陈砚川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他知道林亦在逃避。
逃避没关系,不表态无所谓,一直这么耗着也可以。
林亦没有像贺兴然对关凌那样把他推远,对他心生厌恶,于他而言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恩赐了。
他不想逼林亦,也不想吓到他,暗恋了这么多年,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慢慢来,等林亦愿意接受他心意的那一天。
林亦以为跟许帆再见面得周五了。
学院不同,生活上难有交集。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上完课,林亦和室友们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又碰见了许帆。
许舟看见他哥也怪惊讶:“哥,你怎么来体院食堂吃饭?”
“之前你不是说你们食堂的饭好吃吗?我来尝尝。”
许舟听得脑子懵懵的,他有说过这话?
就算说过,他哥会被这话吸引跑大老远过来吃也够反常的。
他哥不爱吃大锅饭。
许舟纳闷的间隙,许帆已经端着餐盘在林亦身边坐下了,并且对其他两个室友做了自我介绍。
然后,许帆把一杯奶茶放在林亦手边,“多买了一杯,请你喝。”
林亦看了眼那杯奶茶,没动:“谢了,我不喝。”
“备赛期连奶茶也不能喝?”
备赛期的饮食既要控制热量,也要保证营养摄入。
奶茶热量高,一杯下去,他今天会损失吃其他东西的机会,不划算。
林亦懒得跟许帆解释这么多,“嗯”了一声,默认他说的,继续吃饭。
另外两个室友第一次见许帆,都在主动跟他搭话。
许帆也搭理他们,但没聊两句他就会把话抛给林亦。
平度十分钟能吃完的饭,今天愣是吃了半小时。
许舟他哥怕不是个话痨。林亦一个人在心里嘀咕。
第三天,林亦又碰到了许帆。
这次不是在食堂,而是在排球馆。
许帆说自己夜跑跑到了这边,顺便来看看他们男排队的训练,结果来晚了,他到的时候他们队的人拉伸都快做完了。
林亦训练完一身汗,着急去冲澡换衣服,跟许帆聊了两句就走了。
冲澡的时候,他后知后觉想起许帆刚才在看台叫住他的样子。
穿了一身运动服,脸不红气不喘,连汗都没出。
如果按许帆所说,从航院跑到体院排球馆这边,按照普通人的跑步速度,怎么也要四五十分钟,这个距离,连他这种每天高强度锻炼的体育生都做不到不出汗。
许帆在说谎。
不过他为什么要说谎?
这时,袁定在他眼前走过,林亦福至心灵般冒出一个想法。
靠,该不会许帆也是……
不不不,不至于,哪能认识一个男的就特么是个想搞他的男同啊,不至于不至于。
接下来的两天,许帆都没有在他身边出现。
林亦更加确定是自己想多了。
周五傍晚。
林亦收到了许帆发来的微信。
【许帆:我一会儿也要去酒吧】
【许帆:顺路捎上你?】
他看到微信的时候已经在陈砚川车上了。
【01:不用,我坐我朋友的车】
虽然陈砚川不送他,他也不会坐许帆的车就是了。
在他看来聊天到这里就该告一段落了。
林亦刚把手机息屏,新消息进来屏幕又亮了。
【许帆:那个学神?】
什么叫那个学神,语气很不屑的样子。
而且许帆问题是不是太多了,这跟他有关系吗?
林亦连礼貌性回复都不想回了。
许帆对林亦的厌烦毫无察觉,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复又发来新的。
【许帆:今晚还有其他朋友来看你演出吗?】
【许帆:我可以让人给他们留个位置最好的卡座】
林亦听见手机响了两声,却没其他的动作。
陈砚川注意到他的异样,用闲聊的口吻问:“谁一直给你发消息?”
“许帆。”林亦眉眼间难掩烦躁。
“他怎么了?”
“老找我说些有些没的废话。”
林亦点开消息看了眼,有被“我可以”这个字眼高贵到。
他顺嘴给陈砚川吐槽了两句。
“……你说他是不是莫名其妙,自说自话又想在我面前装一把的感觉。”
林亦依然没回复,还给许帆开了免打扰,省得他再发消息,手机再响。
陈砚川听完林亦的吐槽怔了怔。
“他前两天还去找你了?”
林亦“啊?”了一声,纠正:“什么找我,你怎么听的话,就是碰上了……”
等等。
在男同听来,许帆前两天是来找他的吗?
原本已经被他打上“想多了”标签的想法又一次冒了出来。
陈砚川没有跟他辩论这个,而是说:“你烦他就不要去他酒吧做兼职了。”
“都说好了。”
“又没走合同。”
“那也不好。”林亦想了想,补充道,“先做做看,反正没走合同,做到什么时候结束由我决定。”
“好。”
陈砚川倒是不担心林亦会为了一笔兼职收入委屈自己。
只是那个许帆……
陈砚川在附近的便利店停了停,去买了两瓶矿泉水。
他上车递给林亦:“拿着,唱歌渴了喝。”
林亦拿在手里笑得很无奈:“酒吧还能没水喝啊。”
“酒吧的水和食物都不要碰,就算是自己带的水,只要离了眼也不要再喝。”
陈砚川说得严肃,林亦受他影响也上了心。
他把两瓶水放进包里:“知道了。”
演出前一个小时,林亦和陈砚川到了酒吧。
林亦去后台换衣服化妆,陈砚川找了个卡座坐下。
翻酒水单的时候,陈砚川下意识往最贵的看。
“陈砚川,你要是奔着给我冲提成点死贵死贵的酒,你就死定了。”
耳边忽然响起林亦最后警告他的话。
陈砚川顿了顿,放下酒水单对服务生说:“按卡座低消随便上点就行。”
服务生热情地介绍:“我们店卡座低消是300哦,先生您可以看看酒水单,选择种类很多的。”
陈砚川没兴趣:“不用,你看着上。”
反正他不吃也不喝。
“好的。”服务生转过身,一抬头看见许帆,招呼道,“老板。”
许帆问:“他点了什么?”
“没点,说低消随便上。”
许帆递给服务生一个“忙去吧”的眼神。
他笑着走进陈砚川的卡座,不紧不慢地说:“我店里针对驻唱的消费都会给对方算提成。”
“你和林亦关系这么铁,他今晚第一场,你不支持支持?”
陈砚川没给许帆眼神:“他不让我支持。”
“这不是位置最好的卡座。”许帆冲左上角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个位置是最好的,今晚我自留了,不介意的话一起?”
陈砚川:“介意。”他抬眸扫了眼许帆,“你挡我视线了。”
许帆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拽你妈呢。
他阴着脸问:“你觉得自己志在必得是吗?”
“没觉得。”陈砚川嘴角扯出嘲弄的弧度,“但你的算盘注定落空。”
许帆冷笑一声,转过身走了。
没走两步,许帆听见身后传来:“他挺烦你的,少在他身边晃。”
许帆转过身,反问:“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话?”他故意抛出一个激陈砚川的词,玩味咬字,“朋友?”
陈砚川轻呵一声,好像许帆说了什么惹人发笑的蠢话。
“就你还需要我拿出身份跟你说话?”
“……”
晚上八点半,驻唱换人,林亦戴好耳麦走上舞台。
他还在调整话筒高度的时候,下面已经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了,不管是自己感叹的,还是情绪激动叫同伴看的,话里都逃不过一个帅字。
等林亦抬起正脸,灯光扫过他的脸,台下顿时掀起一阵口哨声和尖叫声,不少人举起手机对着他的脸一顿狂拍。
不需要嗨歌热场,场子已经喧闹了起来。
酒吧给林亦准备的衣服跟他平时的穿搭风格很不一样。
深棕色皮衣,下面是同色系的工装裤,大腿两侧和手肘下方都有垂坠的皮质流苏,皮衣里面是一件港风的棕色花衬衣,衬衣扎进裤腰,皮带扣左边戴了一根银色腰链。
他额前的刘海都梳了上去,抓了个随意的背头造型,脸上没什么妆感,就硬帅,被舞台灯光一照,皮肤白得发亮,周围的一切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黯淡。
前奏响起,林亦修长的手握住话筒,开始唱第一首歌。
他唱舒缓的主歌部分时会无意识把玩腰链,随性又慵懒。唱到节奏轻快的部分会自然而然摇头晃脑,露出笑容。
造型放大了他身上张扬的少年气,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喜欢唱歌,整个过程能感觉到他很享受,而不是程序化的表演。
酒吧里的气氛被他轻松带动,甭管会唱的还是不会唱的,都不自觉跟着林亦的歌声哼了起来。
如果这时有不知情的人闯进来,可能会以为误入了哪个明星的演唱会现场。
陈砚川坐在台下静静望着林亦,根本挪不开视线。
晚上十一点,林亦唱完今晚的最后一首歌,退场下班。
两个半小时的演出,好像眨眼睛就结束了,完全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
意犹未尽的不止陈砚川一个。
酒吧里有不少人在喊安可。
林亦回到后台休息室,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瓶矿泉水。
唱两小时累都是不累,就是有段时间没这么唱了,嗓子有点不适应,这会儿干得不行。
林亦舔了舔唇,看见桌子上有没开的矿泉水,伸手要拿,忽然想起陈砚川之前的严肃叮嘱,手又缩了回去。
忍忍好了,一会儿去便利店买。
林亦拿上自己的包,去更衣室把演出服换回自己的衣服。
一出来,他看见许帆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之前还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出去了,休息室的门也是关的。
“第一场人气就这么高,我果然没请错人。”
许帆微笑着说:“刚刚前台跟我说,明天的预订都爆单了,全是来看你的。”
林亦把演唱服挂回衣架上,笑了笑,客套回去:“酒吧气氛挺好的,客人给面子。”
许帆点了点手机屏幕:“工资转你微信了。”
林亦拿出手机看了眼,转账比之前谈好的工资多两千。
“帆哥,你转多了。”
“没多,那些是小费。”
如此,林亦欣赏接受了。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看向许帆:“谢谢帆哥,没事我先走了,明天见。”
“等等。”
许帆站起来,走到林亦身边,似笑非笑看着他:“我之前给你发的消息怎么不回?”
林亦敷衍道:“没看手机。”
“行吧。”许帆转而邀请,“酒吧附近有家不错的烧烤,我请客,去尝尝?”
这人线上线下怎么都这么多废话。
林亦一口回绝:“不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许帆逼近林亦,林亦凭本能警觉后退。
退了没几步,大腿后侧抵到梳妆台桌边。
林亦低头去看路,就一瞬间,许帆抓住空档,两只手撑住桌边,人凑到林亦面前。
“你朋友喜欢你。”许帆微微笑道,“你知道吗?”
林亦眼神惊愕,片刻之后,他冲许帆喊道:“你少胡说八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许帆一脸兴味,“眼神骗不了人的,弟弟。”
“你跟陈砚川可真有意思,恐同和直男?这是你们的play爱好?”
许帆倾身压过来:“我能加入你们吗?ntr,双飞,我都行,很刺激,我喜欢。”
林亦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把推开许帆,接连退后,跟许帆隔出一段距离。
“你一脑子脏水别他妈往我们身上倒,我跟陈砚川只是朋友,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肮脏关系!”
“他喜欢你,你也知道……哦不,确切说是默认,你也默认他喜欢你,这样还只是朋友?”
许帆笑眯眯地问:“以朋友的名义搞暧昧是更带感吗?还是你觉得这样装不知情吊着陈砚川,把他当狗玩有意思?”
“林亦跟我搁这装什么清纯直男,玩暧昧跟谁不是玩,我不介意你同时跟两个人玩。”
许帆边说边朝林亦走过去。
一股怒火直冲林亦脑门。
“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许帆笑得太邪性了,林亦浑身不舒服,几步走到门边。
结果门打不开。
“别拧了,我已经反锁了。”许帆冲林亦晃了晃手上的钥匙,然后当他面扔出了窗外。
“?”
哇靠,遇到纯种大傻逼了。
林亦瞪大眼睛,眉头紧拧:“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许帆毫不掩饰脸上的欲望,步步靠近林亦:“你太带劲了,林亦,我第一次在小舟朋友圈看见你的照片就想操.你,一打听你是直男,我觉得挺可惜的。”
“直到清明节开黑玩游戏,聂宇成跟你们在房间里发生冲突,我听你和陈砚川说话,他都那么撩你了,你也不生气,我突然觉得你也没那么直。”
林亦听得一身恶寒,生理性反胃。
“我揍人更带劲。”林亦眼神冷得吓人。
许帆笑意加深:“你凶起来更可爱了。”
“……”
有种对人竖中指反被戴戒指的感觉。
林亦懒得跟变态白费口舌,他用力踹了一脚门,墙都震了,门还是没开。
“没用的,我来之前就吩咐过人,动静再大也不准过来。”
许帆拉住林亦的手,还没把他牵到怀里,就被林亦反手一拧按在了墙上。
林亦手上一发力,许帆疼得直哇哇叫,感觉胳膊快断了。
林亦眼神凶狠:“老子上小学就一打十了,你这种嗑蛋白粉嗑出来的虚架子也想弄老子?”
“二两肉长脑子里的死变态,把你阉了你他妈就老实了。”
许帆疼得脸都白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亦像压犯人一样把他压进了更衣室,反手把门一带,直接给这个死变态关在了里面。
没有锁他就拿了个衣架把门把手卡住,任凭许帆在里面怎么拉也拉不开门。
“林亦,你放我出去!”许帆在里面疯狂拍门,大喊。
林亦冷笑道:“你喊吧,你不是吩咐了吗,动静再大也不准过来。”
许帆:“……”
林亦又去踹了两脚休息室的门,天花板都抖下来灰了,门就是开不了。
他掏出手机想给陈砚川打电话,结果没电关机了。
“……”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求救没戏只能自救了。
林亦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抄起一把椅子,想往门锁砸砸看,兴许大力出奇迹把锁砸烂。
他抡起椅子,还没往下砸,突然有人在外面狂拍门。
“亦亦,你在里面吗?”
“林亦!”
林亦听出是陈砚川的声音,把椅子放了下来,扬声回答:“我在。”
“门被锁上了,我打不开,你想想办法。”
陈砚川:“好。”
林亦正要跟他说钥匙从窗边扔出去了,估计在店门口能找着,没等他开口,陈砚川已经在外边喊了:“你离门远一点!”
……他大概猜到陈砚川要干嘛了。
后退几米远,林亦扯着嗓子回答:“可以了!”
话音刚落。
“砰!”
一声踹门的巨响。
墙皮震落,休息室的木门被猛地踹开了。
林亦看傻了眼,随之而来是一种莫名的胜负欲。
是我踹的几脚积累了量变,最后引发质变的一脚是陈砚川踹的,这一脚不管谁踹门都会开的。
当然,如果他来踹,门应该会跟门框分离,直接飞出去。
论猛,还是他猛。
放在战斗番里,陈砚川这种行为最多叫捡人头。
陈砚川冲进来,脸上的紧张着急根本来不得及收。
“你没事吧?”
陈砚川按住林亦的肩膀,把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瞧了一遍。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林亦捡起地上的包,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吧,回去了。”
“放我出去!”许帆还在更衣室里拍门大喊。
陈砚川听见声音,沉着脸往更衣室那边走,周身压不住的戾气,跟寻仇的一样。
林亦赶紧拦住他:“我已经教训过他了,闹大了有人报警对我们来说也是麻烦。”
陈砚川盯着更衣室那道门,如刀般锋利的视线好像要穿过门刺在许帆身上。
林亦连劝带拽,总算把陈砚川带出了酒吧。
走到车前,林亦松开陈砚川的手,要绕过车头去副驾那边上车。
倏地。
陈砚川拉住林亦的手腕,将他拽向自己。
他的左手环过林亦的腰,右手轻轻盖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
陈砚川紧紧地抱住了他。
“……幸好你没事。”
他的手和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林亦垂在裤腿的手蜷了蜷,愣在原地,一时忘了挣脱。
过了一会儿,林亦扯出一个笑容,玩笑道:“忘了你大哥以前的神勇英姿了?许帆那种货色我还不放在眼里。”
陈砚川抱着他不说话。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林亦睁了下手,“先放开我。”
陈砚川这才松开手。
“先上车。”
“嗯。”
上车后,车门一关,外面的喧闹隔绝在车外。
林亦扯过安全带系上,余光瞥见陈砚川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林亦紧张地握住陈砚川的手腕,低头细看,右手手背凸起的关节那一片破了皮,还在往外渗血。
“可能撞门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没事。”陈砚川不怎么在意。
“这还没事?一直在渗血!你的手以后是要拿手术刀的!”
林亦眉头紧锁:“你撞什么门啊,没想过找钥匙这个可能性吗?平时挺冷静理智一个人,怎么突然这么莽撞!”
“我担心你,顾不上那么多了。”
“你换个衣服好久都不出来,电话也关机,去找你,在走廊听见两个服务生说不要去休息室那边,老板要办事,我……”
陈砚川都说不下去了,后怕。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姓许的没把你怎么样吧?他有没有……”
“没有,就拉了我一下,马上就被我按墙上了——”
话没说完,陈砚川好像忽然被触碰了逆鳞:“他还敢碰你?”
“拉的哪只手?我看看。”
林亦失神地望着陈砚川。
他脑中忽然响起许帆说的话。
“你默认他喜欢你。”
“以朋友的名义搞暧昧是更带感吗?还是你觉得这样装不知情吊着陈砚川,把他当狗玩有意思?”
“他都那么撩你了,你也不生气,我突然觉得你也没那么直。”
陈砚川还在检查他的两只手,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心疼、自责、愤怒……他在陈砚川眼神里看见了很多情绪。
很多对朋友不该有、只属于恋人之间的情绪。
林亦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逃避和装傻会带来恶果。
是他的默认和纵容让陈砚川越陷越深,有了更多他回应不了的期待。
这些沦陷和期待让陈砚川丢掉了冷静和理智,让陈砚川受伤。
林亦深呼一口气,在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的一端加上了全部砝码。
天平压倒性地往一边倾斜,不再有任何晃动。
“陈砚川。”
林亦似乎第一次这么冷静地叫他名字。
“你跟我的亲人没区别,我从来没有改变过要跟你做一辈子好兄弟的想法。”
“不管你喜欢同性还是异性,不管你喜欢谁,这件事都不会变。”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朝陈砚川砸下来,他被砸得失去重心,毫无防备跌入了寒冷刺骨的冰湖之中。
林亦说得无比真诚,承诺在此刻也是一种恳切的请求。
陈砚川慢慢放开了林亦的手——
作者有话说:呆胶布呆胶布,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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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明明那条鱼自始至终都没……
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陈砚川“嗯”了一声, 说:“我知道了。”
不是我知道,而是我知道了。
一字之差的区别,林亦听出了陈砚川的态度。
他的恳求, 陈砚川同意了。
林亦晃了晃神,被车子启动的声音拉回现实。
他的余光扫到陈砚川刚握住手刹的手, 手背蹭破皮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瞧着触目惊心。
林亦叫住陈砚川:“换个位置,我来开。”
陈砚川问:“你带驾照了?”
“……”
还真没。
他没买车,驾照不是随身携带的东西。
不过林亦觉得问题不大:“现在都联网了,碰上交警报身份证就能查到我驾照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砚川拉下手刹,转动方向盘驶入车道。
林亦转而说:“那先去趟医院把你的手处理一下。”
“不用, 一点皮外伤, 回家我自己处理就行。”陈砚川淡声回答道, 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开回去要一个小时, 感染了怎么办?你平时的洁癖劲儿下班了啊。”
林亦在导航上查了查周边信息,很快有了结果:“前面六百米就有药店,不去医院总要先消毒。”
陈砚川没再跟他犟。
两个人去药店买了生理盐水、碘伏还有无菌纱布。
陈砚川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了伤口,再用碘伏消毒, 最后包上无菌纱布。
他自己处理得游刃有余,五分钟不到搞定, 林亦想搭把手都没机会,就下车帮忙扔了个垃圾。
开车回到陈砚川的公寓快凌晨一点了。
各自回房间前,林亦叮嘱了陈砚川两句:“你洗澡的时候戴个手套, 手别沾水。”
“这周末也不要做饭了, 咱俩点外卖或者出去吃都行。”
陈砚川:“好。”
短暂的沉默。
林亦干笑一声:“那我去洗澡睡觉了,早点休息,挺晚了。”
陈砚川又是一声好。
陈砚川落在林亦身上的视线, 让他的心发酸发涩。
平静和沉默也有重量的。
林亦没给自己心软的机会,转身先进了房间,门一关,有关陈砚川的一切都被隔在门外。
陈砚川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直到玄关的感应灯自动熄灭,他才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他像个后知后觉的垂钓者,被饵料短暂吸引过的鱼已经摆尾离开很久了,他还舍不得收鱼竿。
在林亦那盆冷水泼下来之前,他都在因为什么忘乎所以?
明明那条鱼自始至终都没有咬过钩。
林亦给手机充上电,脱了外套直接去卫生间洗澡了。
热水从头顶淋下,林亦仰起头让水流冲刷自己的脸。
他一闭上眼睛,陈砚川的脸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从陈砚川的反应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要破裂的痕迹,是他预期中最好的结果了。
奇怪的是,林亦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心空空的,脑子也乱,理不出头绪。
可能是受陈砚川的情绪影响了吧。
他能感觉到陈砚川不好受,尽管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洗完澡出来,手机充了会儿电已经自动开机了。
林亦站在床头柜边,拿起手机,一边擦头发一边看。
未接来电,13个。
微信未读,8条。
全部来自陈砚川。
23:03
【臭狗屎:你晚饭没怎么吃,今天热量摄入不够,一会儿去吃贵州菜?】
【臭狗屎:唱一晚上歌热量消耗也不少,可以多吃点】
23:05
【臭狗屎:我在app上订位了,前面还有十几号】
【臭狗屎:你慢慢收拾,不着急,一会儿开车过去时间正好】
23:11
【臭狗屎:水是不是喝完了?】
【臭狗屎:我给你送一瓶过去】
23:14
【臭狗屎:许帆去休息室找你了?没事吧?】
23:15
【臭狗屎:手机怎么关机了?】
林亦看着这些未读消息,心被揪了一下,不是滋味。
他放下手机,有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过段时间就好了。
没有时间不能抚平的东西。
林亦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一觉睡醒,陈砚川已经出门了。
微信上有一条未读消息,陈砚川发的。
07:54
【小弟:我去实验室了,今天事情多,我中午不回去了,你自己吃饭】
林亦回了一个好。
他赖了会儿床,起床洗漱,出门觅食,吃了个早午饭。
吃完饭,他正往回走,接到了谭昭的电话,约他练球。
联赛在即,除了队里安排的训练,不少人私底下加训,铆足劲提高水平。
陈砚川不在家,回去也是一个人闲着,林亦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转身往地铁口走。
练了一下午,林亦跟谭昭在球馆门口互道拜拜。
谭昭去找女朋友吃饭约会,至于他,林亦抬眸看向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空,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回宿舍?还是去陈砚川公寓?
陈砚川回家了吗?
没回又是他一个人,感觉也没什么好去的。
那就回宿舍?
周末他什么时候待过宿舍,显得他跟陈砚川怎么了似的。
一整天了,陈砚川都没有联系他。
林亦掏出手机,本来是想看陈砚川有没有跟他发消息,看着看着翻起了他们最近的聊天记录。
以前是他主动找陈砚川比较多,没营养的废话他一天能发八百条,喝瓶水中了再来一瓶都要拍照给陈砚川炫耀。
反观陈砚川,很少主动找他,但他发给陈砚川的消息,他没两分钟就会回,比如那些小学鸡的炫耀,陈砚川会淡淡回他一个6。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砚川每天也开始给他发很多废话了。
中午吃了什么,拍照,发送。
上课路上看见一朵漂亮的花,拍照,发送。
实验翻车小白鼠差点嘎了,拍照,好吧,这没拍照,吐槽,发送。
废话堆积的聊天记录根本翻不到头,但是在今天结束了。
陈砚川如他所愿退回了朋友的位置,再没有任何不属于朋友的一言一行。
林亦点出聊天框,不再往上翻了。
少想那些有的没的,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林亦拍拍自己的脸,调整心情,抬步往食堂走。
他一只脚都跨进食堂了,手机响了。
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是陈砚川那刻,林亦身心被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愉悦笼罩,飘飘然地接通电话。
“你出去了?”陈砚川那边听起来很安静。
林亦眼睛一亮:“你回去了?”
陈砚川轻笑道:“谁问谁啊。”
嘴上这么吐槽,却也回答了:“刚回,发现你不在。”
“谭昭约我练球,练了一下午,刚结束。”林亦的语气有种自己都没察觉的轻盈雀跃。
好像有一阵风,刮走了陈砚川一天没联系他的胡思乱想。
“我买了饭,还有披萨。”陈砚川听他那边挺吵的,像食堂的动静,“你吃过饭了?”
“没吃。”林亦把迈进食堂那条腿撤出来,喜滋滋往校门口走,“饿死我了,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陈砚川:“那我买少了,你先回来塞牙缝,塞完我们再出去看看哪里有卖牛的。”
陈砚川恢复了只拿他当兄弟的说话风格,没有任何黏黏糊糊的成分,也没有试探。
味很正的损狗模式。
熟悉却又有点久违了。
陈砚川没有要疏远自己,但确确实实如他所愿回到了只做兄弟的时候。
林亦微怔,随后像以前那样怼回去:“去你的,一个牙缝说了十几年也不嫌腻。”
陈砚川笑了笑。
“我去洗个澡,你回来自己开门。”
“行。”
电话挂断。
手机还没息屏,陈砚川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虚空处,不知不觉又开始放空。
陈砚川一晚上没睡。
睡不着。
他逼自己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身体对时间的感知力仿佛失效了,一夜一晃而过,天就亮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今天是要带林亦去宝格丽吃下午茶的,吃完下午茶,他们或许还可以去看一场电影。
他之前答应过林亦,只要每天多背10个单词,周末就请林亦吃一顿宝格丽下午茶。
其实这种事情在他心里根本不需要附加条件,对林亦好是一种本能。
但是想让林亦心安理得地接受就不能无条件。
喜欢林亦的这些年,他假借朋友之名提过很多这样的附加条件。
他做这件事已经很熟练了,知道什么样的条件在什么时机提出来,林亦不会拒绝,也不会产生心理负担。
备赛期的饮食要控制热量,他们上个月商量过,下午茶改成隔一周吃一次。
林亦现在对背单词有自觉性了,下午茶减量,他对背单词的事情却没有讨价还价。
清明他们回了老家,没吃成下午茶,这周应该去的。
可惜,现在也变成不应该了。
所有假借朋友之名做的事、说的话,都会让林亦发愁为难,他不能再得寸进尺。
如果不是夹带私心想跟林亦出行,他的周末就是单一且枯燥的,不是实验室就是图书馆。
于是,他起床收拾好出门,给林亦发了一条朋友可以发的报备消息。
一天结束回到家,在给林亦打电话前,他内心掂量了一遍了一遍,确定这是一通作为朋友可以拨打的电话后才拨了出去。
然后仅仅作为朋友询问林亦的行踪,跟他开一些朋友之间的玩笑。
如此,就是他只跟林亦做朋友的一天,也是他往后的每一天。
想到这,陈砚川的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林亦坐地铁回了陈砚川的公寓。
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饭后用游戏机玩了两小时新发售的双人游戏。
一切如常。
林亦跟陈砚川相处没有出现隔阂,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林亦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和陈砚川的关系回到了正轨。
当天晚上,林亦没有再去酒吧驻唱,许帆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他拉黑了。
周日。
球队专项训练,傍晚又安排了一场练习赛,结束都快晚上十点了。
林亦回到宿舍,整个人累屁了,换了身衣服,麻溜去阳台刷了个牙,爬上床一躺,感觉灵魂都升华了。
这时,许舟拍了拍林亦床边的围栏。
“林亦,睡着了吗?”
林亦累得眼睛都不想睁,没精打采应了一声:“快了。”
许舟赶紧问:“你怎么不去我哥酒吧驻唱了啊?”
周六晚上的事情林亦没跟许舟说。
许帆他已经教训过了,一码归一码,说了平添他和许舟之间的尴尬,没必要。
林亦随便找了个借口:“不想去了,训练好累。”
许舟抿抿唇,试着说:“我哥说你第一场演出效果很好……”
“我睡了,许舟。”林亦打断许舟,不给他当说客的机会。
“……好吧。”
许舟坐回自己的桌子前,给许帆发微信。
【哥,我帮你试探过林亦口风了,爱莫能助】
【他刚训练完回宿舍,倒头就睡了,确实累够呛,你再重新找人吧,林亦肯定不会再去你酒吧当驻唱了】
许帆过了几分钟回复。
【你不知道帮我劝劝啊】
许舟:【咋劝啊,人都说不想去了】
许帆:【我给他加钱】
许舟:【不好使,他不差钱,做驻唱纯属爱好】
许舟:【哥你怎么这么执着请林亦去啊?你之前给他开的工资已经不少了,现在还要涨,这价格你请热门网红都够了,这么简单的账我都能算明白,你还整不懂?】
许帆没再回复。
许舟纳了个闷,不过他神经大条,睡一觉起来就把这事儿抛诸脑后了。
虽然一母同胞,但许帆跟许舟性格完全不一样。
惦记的人没搞到手,睡多少觉在他这里都过不去。
新的一周,许帆又开始跟林亦各种“偶遇”。
有他跟室友一起活动的时候,比如在食堂吃饭。
也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比如去球馆训练的路上。
有其他人在场,许帆就立一副彬彬有礼的学长人设。
一旦面对他一个人,许帆就原形毕露,像一只恶心又恶俗的臭虫。
好几次林亦拳头都扬起来了。
许帆一点不怕,笑眯眯地说:“听说你们大赛前跟人动手打架会被取消参赛资格,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被你揍进医院,你怎么办呢?”
林亦气得不行,但确实不敢拿自己的学业前途跟烂人意气用事。
“你不怕我录音录像,把你骚扰我的事情告诉许舟?”林亦反问许帆。
许帆笑得不行:“我能怕这个?他生活费都是我给的,知道了又能把我怎么着。”
靠。
林亦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来烦我?”
许帆递过来一张房卡,意味深长地说:“晚上我等你。”
林亦怒火中烧,反手把房卡甩在许帆脸上,冲他爆了一句粗。
许帆把房卡捡起来,一点也不恼:“不答应咱俩就一直耗着,看谁先受不了,我有的是耐心。”
就没见过比许帆更不要脸的东西!
林亦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赶不走,揍不得,只能想办法躲。
可是许帆变本加厉,“偶遇”不到他的人就开始线上骚扰。
他不同的号码给林亦发自己的擦边照,拉黑一个号,隔天就又用新的号发。
不止如此,他不定点去球馆看林亦打球,偷拍他的照片,再发给他,并附加一些猥琐发言,比如“今晚用这张”、“你撩起球衣擦汗的动作让我半小时没下去”之类的。
林亦不胜其烦,他甚至一个人去过派出所,想报警。
结果接警人员告诉他,发照片的号码都是虚拟号,查不到号主身份。
而许帆鸡贼到发给他的擦边照没有一张露脸的,从而也不能从照片去溯源。
简单说,这种程度的骚扰派出所不会受理。
改不了别人,只能改变自己的心态。
林亦每天跟自己说无数次无视,不要管,但整个人的状态还是肉眼可见地糟糕下去。
周一全队称体重,就他一个人不达标,偏瘦。
训练完他被教练逮着教育了半小时,让他不要自作主张减重,本来就不重。
林亦百口莫辩,他哪里是在减肥,他是被变态男同恶心得没胃口。
周二,林亦上完下午的课,回宿舍拿了球包,去排球馆参加训练。
许帆从必经之路冒出来的时候,林亦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全当没看就这个死变态。
“林亦,等等!”
许帆拔腿追上来,挡在他面前。
林亦眉眼全是嫌恶,问候祖宗的话就在嘴边,结果下一秒,许帆冲他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我为我最近的骚扰行为向你道歉!”
林亦:“?”
这是什么骚扰人的新花样?
林亦不理解,也不想理解,绕过许帆要走。
许帆第二次追了上来,挡住他的路。
“滚开。”林亦冷脸骂道。
许帆跟他孙子似的,一脸讨好地说:“真的,林亦,我不会再骚扰你了,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不解气就打我一顿。”
林亦听他说话跟放屁一样。
“你他妈闹哪出?我还要去训练,好狗不挡道。”
“我没跟你闹,我认真的!”
许帆一改往日那种得意洋洋的猥琐嘴脸,着急又迫切地说:“我是真心诚意给你道歉的,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再来烦你。”
“我他妈真的受不了了,我的店都被停业整顿15天了,你知道这一波我要损失多少钱吗?下个月员工的工资我都开不上了。”
“林亦你行行好,你跟你那个好兄弟说说,让他别再搞我的店了,我认怂认错,成吗?”
林亦听得一愣又一愣。
“你说谁?”
“就那个学神啊,叫陈砚川的!”
许帆说得咬牙切齿,神情又是藏不住的畏惧。
第37章 第 37 章 “是想做你男朋友的那种……
两天前。
许帆在酒吧后巷子里被几个人套麻袋暴揍了一顿。
暴揍他的那帮人专挑不起眼的地方下毒手。
他脸上一点没挂彩, 但对方停手的时候,许帆蜷缩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口腔里充斥着铁锈般的血味。
没等许帆缓过来,又有人扯住他的领口将他拎起来。
脖子被勒紧, 许帆呼吸困难,憋红了脸。
下一秒,他的后背重重砸到坚硬粗糙的墙面上,五脏六肺仿佛经受了一遭剧烈的撞击,疼得许帆差点晕过去,倒抽好几口冷气。
“许帆。”
眼前一片黑, 什么都看不见, 许帆只能听见声音是从正前方传来的。
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没等许帆想起来是谁, 那人又开口了。
“你再继续骚扰林亦,就不是挨顿揍这么简单了。”
许帆怔愣片刻,想起来了。
“陈砚川!”
许帆剧烈挣扎起来,破口大骂:“我日你祖宗, 你跟老子玩阴的!有种把我放开,咱俩单挑!”
话音刚落, 陈砚川淡声道:“太吵了。”
下一秒,许帆的肚子又狠狠挨了一拳。
他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陈砚川在视频里看着被麻袋套住的许帆,冷声道:“明天去跟林亦当面道歉, 以后再也不骚扰他, 能做到我就放过你。”
许帆呸了一声,狞笑起来:“让我去道歉?做你妈的梦!”
“有本事你打死我,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来啊!”
陈砚川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
“法治社会我当然不会跟你玩命。”
许帆正得意,陈砚川话锋一转,又说:“可是法治之内我能跟你玩的东西有很多。”
说完这句,陈砚川就把视频挂了。
许帆听见几个人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他费劲地从麻袋里爬出来,潮湿阴暗的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是监控死角,就算他知道是陈砚川找人揍的他,没证据也报不了警。
这哑巴亏只能自己咽了。
操!
姓陈的比林亦阴多了,这小子心机真够深的。
许帆阴着脸把陈砚川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对于陈砚川最后说的那句话,许帆根本没放在心上。
直到接下来的两天,消防部门和市场监管局的人接连上门。
有人匿名举报酒吧存在消防安全漏洞、食品安全和卫生问题。
现场检查、现场取证后酒吧被相关部门责令停业整顿15天。
这一下算是打着许帆的七寸了。
十五天不能营业,他不仅一分钱赚不到,固定成本照常支出,每天都在亏钱。
更要命的是客流量损失。
这条街全是酒吧,突然停业半个月,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口碑和熟客基本上全毁了,后面需要投入大量成本和时间才有可能挽回。
许帆本来因为酒吧生意不错,手头还挺宽裕,眼下来这么一出,他卡里的钱全搭进去都还要背一笔债。
不用想也知道,这绝对是陈砚川的手笔。
许帆火急火燎跑到医学院去堵人,问陈砚川要一个说法。
陈砚川别的都没说,就给了他一个时间期限。
“今天之内去找林亦道歉,以后不要再骚扰他,我就到此为止。”
许帆气得牙痒痒,不服气地反问:“如果我拒绝,你还能拿我怎么着?”
陈砚川眼也没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
陈砚川转身走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得许帆一肚子火。
许帆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不敢跟陈砚川赌。
这小子太阴了,鬼知道还又多少损招等着他,他输不起,只能认命地来跟林亦道歉。
林亦从许帆嘴里听完了事情原委,震惊得好几秒没说出话。
许帆还在求他。
“……这回算我踢到铁板了,你这个兄弟够狠,林亦,歉我给你道了,以后也不会再骚扰你,如果陈砚川再阴我就不讲道义了,我们仨都到此为止,没问题吧?”
“道义?”林亦暂时把其他情绪都搁下,好笑地看着许帆,“畜生披人皮,凭你也配说这个词。”
许帆的脸被他骂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无话可说,梗着脖子强调:“反正我给你道歉了!”
林亦都不耐烦跟他多说话。
“赶紧滚。”
许帆终于松了口气,喜上眉梢。
“行行行,我这就滚,再也不来烦你了,你让陈砚川也别再找我事!”
林亦没搭理他,径直往排球馆走。
走了一段,林亦回头看了看,见许帆没再追上来,他才放慢了脚步。
这几天他和陈砚川早上都照常见面,他没觉得陈砚川有什么异常。
该说是一种诡异的默契吗?
许帆的事情,他们都没对彼此提过。
陈砚川是怎么知道许帆最近骚扰他的?
他明明谁都没说啊,真是奇了。
陈砚川居然在背地里搞了这么多事情,一出手就直击许帆命脉,让这个无赖认怂。
林亦掏出手机看了眼。
陈砚川没跟他发任何消息。
如果许帆不多嘴,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许帆为什么突然对他停止骚扰了,也不会想到陈砚川是幕后推手。
这种过程莫名其妙但结果如他所愿的事情,他都不会深究,默认是自己运气好。
林亦忍不住想,这些年,像这样自然而然解决的困扰,可能都不是自然而然被解决的,他以为的好运,可能都是人为。
越想他的鼻子越酸。
他替陈砚川感到委屈,也生他的气,也气自己。
一个凡人做什么默默无闻的守护神啊,以为这样很酷吗?
傻子一个。
傻透了,笨死了。
林亦情绪上头,点开微信,在输入框打了五个字。
【你是哑巴吗】
他盯着陈砚川的头像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发出去。
陈砚川心思那么重,看见这条消息肯定会多想。
陈砚川又不想让他知道,他现在告诉陈砚川自己知道了,然后呢?他又能做什么?说谢谢吗?
尽给一些陈砚川不想要的东西。
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有劲吗你。
林亦越想越烦,连戳叉号把五个字都删了。
一看时间,训练马上要迟到了。
他赶紧把手机揣回兜里,拔腿往球馆狂奔。
晚上训练结束,林亦一看手机,陈砚川还是没找他。
不是,你们搞暗恋的都戒过毒啊?
要是他为陈砚川干了一件这么牛逼的事情,早就敲锣打鼓去陈砚川面前邀功了。
反观陈砚川,一声不吭。
好家伙,这货是真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是吧。
林亦莫名恼火,从球馆出来没回宿舍,而是往校门口走。
他想见陈砚川一面。
虽然不知道要怎么聊,但就是想见他一面。
林亦坐地铁去了陈砚川的公寓。
这个点了,陈砚川应该回去了,他记得陈砚川今晚没课。
林亦刚走进小区,一辆救护车迎面开过来,他连忙往旁边让了让。
红蓝色灯光追逐着尖锐的警笛声,跟林亦擦身而过。
林亦看着开远的救护车,默默在心里祈祷了一句,希望上面的人没事。
几分钟后,林亦站在陈砚川的公寓门口。
他深呼一口气,抬起手敲门。
敲了两下,等了半分钟也没反应。
林亦微怔。
还没回来?不应该吧。
林亦抬手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开门。
他掏出手机给从陈砚川发微信。
【01:你回家没?】
等微信的时候他又敲了两次门。
门没人开,微信也没人回。
林亦都准备给陈砚川打电话了,邻居的门突然打开了。
这个小区的公寓都是一梯两户,陈砚川隔壁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妻。
他们家养了一只萨摩耶,有一次隔壁门没关严,陈砚川开门拿外卖,它就跑进来了。
当时林亦在沙发上玩游戏,突然有一只大白狗窜过来舔他手,给他稀罕坏了,抱着狗一顿乱rua,隔壁的邻居找上来把狗接走,他们双方就这么认识了。
上周末林亦还帮夫妻俩遛了狗。
“林亦?”邻居看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找他有点事。”林亦指了指门,笑着说。
“小陈不在家,被救护车接走了。”
林亦脸色一变:“什么?”
“就几分钟前,他身体不舒服自己叫的120,被担架抬走的时候碰见我老公下班从电梯出来,我老公跟车陪他去医院了。”
几分钟前……那不就是他进小区碰见的那辆救护车!
林亦着急地问:“他怎么了?去的哪家医院?”
“我也不太清楚,就附近的京大医院……”邻居掏出手机,“我问问我老公。”
“不用了橙姐,我现在过去看看,谢谢你。”
“不客气,你慢点儿,人肯定没事的。”
林亦“嗯”了一声,心里急得不行,出了电梯就开始跑,身上背的球包都快飞起来了。
他在门口拦了辆车,坐进去,语速飞快地说:“师傅,去京大医院,麻烦开快点。”
然后给陈砚川打电话,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
没带手机?
这时,林亦的手机进来一条微信。
居然是陈砚川发过来的。
【小弟:在开组会】
【小弟:什么事?】
一股火气直冲林亦脑门。
许帆的事情瞒着他就算了,进医院也瞒着他!?
好你个陈砚川!
林亦按住语音键,一顿噼里啪啦输出。
“你开个鬼的组会!我特么刚从你公寓出来,橙姐说你被救护车接走了!”
“算了,我先不跟你算账,我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你哪里不舒服?”
两三分钟过去,陈砚川回了条语音。
说话的人不是陈砚川,而是橙姐的老公飞哥。
“小林啊,你别急,小陈没什么大事,就急性阑尾炎,估计要动个手术,我们已经到医院了。”
急性阑尾炎。
但凡疼得还能走路,陈砚川都不会自己叫120,也不会让别人帮他回语音。
就这还叫没什么大事。
林亦又气又心疼,缓了缓,回复那边:“好的飞哥,谢谢你了,我很快就到。”
出租车刚在医院门口停稳,林亦就飞快下了车,一路狂奔到急诊大厅。
飞哥先看见他,招手示意:“小林,这边!”
林亦跑过去,飞哥带他去了陈砚川的床位。
“小陈的情况比较紧急,医院给他开了绿色通道,手术室马上就来接人了。”
飞哥简单跟林亦说了说陈砚川的情况。
林亦胸膛微微起伏,气还没喘匀就凑到陈砚川病床前,唤他名字:“陈砚川。”
护士已经给陈砚川扎了留置针,术前不能用止痛药,他整个人还是很痛苦的状态。
他蜷在病床上,右手死死按着右下腹,指节攥得凸起,脸色惨白,人疼微微发抖,额发被冷汗浸透了。
听见林亦的声音,陈砚川努力抬起眼皮,看着他。
他想要说点什么,喉咙却只能挤出短促的闷哼,无法给出完整的回应。
林亦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陈砚川这么虚弱的样子了。
“好了,你不要讲话,听我说就行。”
周围没看见卫生纸,林亦只能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汗。
一边擦一边安慰他:“一个小手术,睡一觉就结束了,别害怕,我就在外面等你。”
陈砚川勉强地眨了眨眼睛。
这时,手术室的人到了,林亦帮着护士过床,再跟着推车床把陈砚川送进了手术室。
时间不早了,明天又是工作日,林亦不好让飞哥也一直在医院等着,表达感谢后,给人叫了辆车,送他先回家了。
林亦问了陈砚川的接诊医生,腹腔镜手术,顺利的话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
趁陈砚川动手术的时间,林亦去给他补了手续,缴了费,住院病房选了最好的单人间。
忙完这些,林亦回到手术室门口等。
过了会儿,值班护士过来跟他说,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了,等病人在恢复室观察半小时会送到病房,让他直接去病房等就行。
林亦跟护士道了谢,前往病房。
等陈砚川这段时间,林亦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陈砚川被送到病房的时候意识已经清醒。
医生交代过注意事项后离开了病房。
“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事了。”
陈砚川现在可以说完整的话了,只是人还很虚弱,声音有气无力的。
力气都没有还在这里跟他说一些屁话。
林亦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开始走当代独立男性路线了,也不通知哥们儿一声,我也好送你一面锦旗。”
陈砚川哪里还敢说话。
林亦瞥他一眼,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长本事了啊陈砚川,进医院都瞒着我。”
陈砚川尝试解释:“没有瞒着你,是想白天再跟你说。”
林亦还在输出:“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很体贴吧?时间太晚了,所以就不打扰我了。”
沉默片刻,陈砚川老实道歉:“对不起。”
林亦一肚子气面对他这副病歪歪的样子也发作不出来了。
“看在你挨了一刀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不为例。”
陈砚川启唇纠正:“没挨刀,腹腔镜手术是打孔。”
林亦甩过去一记眼刀。
陈砚川识趣改口:“是的,我挨刀了。”
眼刀怎么不算刀。
林亦给他掖了掖被角。
“我今晚在这里陪你,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两三天,明天我去学院和实验室给你请病假,你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管,这段时间我照顾你。”
陈砚川笑了笑:“辛苦大哥了。”
“少卖乖。”林亦哼了一声。
不过有一说一,陈砚川没再跟他说客套话,他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
手术过程中呼吸机插管刺激口腔粘膜,陈砚川感觉喉咙异常干燥,他下意识舔了舔唇。
林亦注意到陈砚川的小动作,立刻起身去接了杯温开水。
他用棉签在温开水里蘸了蘸,弯腰,凑到陈砚川眼前,小心翼翼地在他干裂的嘴唇上涂抹,力道极轻。
“你现在禁食禁水,忍一忍,我给你蘸蘸。”林亦语气带着不自知的哄人意味。
陈砚川抿抿唇,嘴唇那一点点湿润缓解了些许焦渴。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林亦的脸。
林亦眼神里的温柔和心疼,对陈砚川而言就像一种勾魂的蛊。
就算他理智上清楚那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可是情感上还是不受控制,心跳加快。
此时此刻,他感觉幸福离自己特别近。
“舒服点了吗?”
林亦知道陈砚川洁癖,涂抹一次就换一根新的棉签,没有重复使用。
陈砚川闷闷地“嗯”了一声。
林亦想到之前医生的叮嘱,除了嘴唇,口腔,牙齿还有舌面也可以用棉签蘸水涂抹,这样能缓解病人术后喉咙的干燥。
“张嘴,里面也给你蘸蘸。”
林亦换了一根棉签,转过头,陈砚川的嘴巴还闭着。
“发什么愣,我让……”你张嘴。
迎上陈砚川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林亦捏着棉签的手臂悬在半空中,话没说完突然消音。
离得太近,他甚至在陈砚川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缩小的影子。
那双眼睛像月光下沉静的湖面,又亮又深,没有波澜和涟漪,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温柔。
林亦被这目光捉住,脸颊发烫,本能想躲,可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张网轻轻拦住了他。
“亦亦。”
陈砚川声音有些沙哑,呼吸拂过林亦的脸。
林亦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他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砚川又唤了他一声。
“林亦。”
这次是更加郑重其事的连名带姓。
林亦正想说你要是给我道谢,你就准备挨我一个大逼兜吧,客套是能爆金币还是怎么,没完没了还。
陈砚川没跟他道谢。
林亦撤回一个大逼兜。
陈砚川一脸认真说的是——
“我喜欢你。”
“不是对兄弟的喜欢,是想做你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第38章 第 38 章 兄弟都挨刀子了,给兄弟……
林亦的心脏跳得飞快, 他怔怔望着陈砚川,手一脱力,棉签头划过陈砚川的脸, 掉在了被子上。
他猛地回过神,捡起那根棉签, 站起来,留给陈砚川一个僵直的后背。
“弄脏了,我去换根新的。”
林亦一迈腿差点踢出正步。
“去哪换?”陈砚川用余光扫了眼床头柜,“棉签不就这里吗。”
林亦顿了顿,伸手把装温水的杯子拿起来,语速飞快地说:“水凉了, 我去接杯新的。”
“不用, 我好多了, 先不蘸了。”
“我自己喝!”
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蘸过水的棉签头被他攥在手里,水分被拧成一个小水珠悬在指缝间,要掉不掉的。
“对不起。”
陈砚川低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懊恼和愧疚:“我吓到你了。”
他总是这么容易得意忘形。
最慌张的瞬间过去了, 林亦渐渐冷静下来。
听到陈砚川说这话,他的心被揪了一下, 眉心微蹙,低声反驳:“……不至于,我哪有这么不禁吓。”
他真想到陈砚川会突然跟他表白。
……虽然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但亲耳听陈砚川说冲击感还是很强的。
同时也意味着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层布被扯破了。
不管是谁, 再继续装傻, 对另外一个人而言都是一种残忍。
林亦扔掉了那根棉签,没有去外面接水,而是扯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病床边。
他不打算继续逃避了。
从小到大, 他拒绝过很多人的表白,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难以开口。
心理负担压得林亦感觉喘不上来气。
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我不喜欢男的。”放在腿上的手不由得抓紧裤腿,林亦低着头小声补充,“……你又不是不知道。”
刀子怎么包装拆开都是刀子。
他的真心话不管怎么说都会扎陈砚川的心。
短短的一句话,林亦说得没底气极了。
陈砚川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始终落在林亦身上,没有移开。
林亦坐立难安,感觉这天根本没法聊。
老天爷可真会给他出难题。
林亦正词穷的时候,陈砚川打破了沉默。
他抛过来一个问题:“那你喜欢女的吗?”
林亦递给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废话,当然喜欢了。”
“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林亦还真没想过,一时被他问住了。
片刻之后,林亦的脑子转过弯来,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连自己性取向都搞不清楚啊,我就是知道自己喜欢女的呗,就像你知道自己喜欢男的,直觉,没错,就是直觉。”
陈砚川并不认同:“我不是凭直觉,我有依据的。”
林亦微怔:“什么依据?”
“你。”
“我?”
“嗯。”陈砚川神情认真,“我是先意识到自己喜欢你,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
“你就是我了解自己性取向的依据。”
林亦眼神飘忽,好奇地问:“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12岁,初一。”
“?”
尼玛,这么早熟!?
他那时候还在相信光,陈砚川已经在搞暗恋了。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o_O
衬得他跟个二逼一样。
“不是,我不理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熟得不能再熟了,你怎么就突然……”
林亦想说异变,话到嘴边改成了更委婉的表达。
“我的意思是,我们在彼此眼中应该没有新鲜感才对,就好比左手牵右手,这样也能突然产生吸引力吗?”
陈砚川肯定回答:“可以。”
林亦一头雾水:“我哪里吸引你了?”
“全部。”
“就突然有一天听你说话就想吻你,不管你做什么都觉得你很有意思,可爱得要命。就算你不修边幅,早上起晚了没洗脸,眼睛有眼屎,我也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你身上开始有一种特别的磁场,能吸引我一眼在人海里寻找你,找到你,然后频频看向你。”
“从十二岁到现在,一直如此。”
陈砚川说得平静,林亦听得脸红到了脖子根。
……靠啊。
陈砚川性子这么冷的人,怎么表白起来这么火热。
这就是闷骚吗?
火热之后紧跟着的是直击灵魂的一问。
“林亦,你有被女生这样吸引过吗?”
林亦被问得哑口无言。
陈砚川刚做完手术,精力有限,也不想对林亦步步紧逼。
聊到这里差不多了。
林亦需要也有必要自己冷静地想一想。
“有点累,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说完,陈砚川闭上了眼睛。
林亦回过神来的时候,陈砚川已经睡着了。
才从手术台下来,能跟他说这么会儿话,已经是高精力人类了。
他起身关了床头灯,顺便看了眼吊瓶。
这瓶估计还有二十来分钟就见底,林亦没离开,就在坐在床边等,省得去忙别的忘了这边,错过按护士铃的时机。
夜深了,走廊和病房都十分安静。
陈砚川睡熟了,眼下这里也算是属于他的独处空间。
林亦撑着头对着陈砚川的睡颜发呆。
12岁就喜欢他了,整整八年,四舍五入都是陈砚川目前一半的人生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在偷偷喜欢他吗?
活到现在,他藏过最久的事情就是假装不知道陈砚川暗恋自己。
结果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藏住。
他就不是一个能藏住事的人。
陈砚川能把喜欢他这件事藏八年,还是在他们朝夕相处的情况下,说实话,林亦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换作他肯定做不到。
——等一下!
12岁就喜欢他了?
那他初高中替不同女生转交给陈砚川的那些情书,好几次贴脸八卦陈砚川喜不喜欢谁谁谁……
°▽°
林亦倒吸一口气。
他好像有点明白陈砚川的钢铁心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这些年你也不容易。林亦看着陈砚川的脸无声道。
不得不承认,就算面无血色,头发凌乱,穿着毫无美感的病号服,陈砚川这张脸也帅得过分。
病房的昏暗光线让林亦想起那两场梦。
他和陈砚川在梦里……
林亦慌乱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脸又开始发热,心砰砰狂跳,耳边都是咚咚咚的敲鼓声。
林亦坐不住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离病床最远的窗户,站在风口,任由外面的凉风往身上吹。
陈砚川之前说过,gay看A片是没感觉的。
可是反过来,有性冲动就代表喜欢吗?
不可能吧。
他知道有些性癖猎奇的人,看动物交酉己都能起反应,难道这就代表这些人对动物产生爱情了吗?
显然没有。
单纯的性冲动往往不伴随情感,更趋近于一种原始的动物思维。
喜欢一个人至少会有心动的感觉。
林亦失神看着对面的高楼。
无数窗格嵌在漆黑楼体上,亮着灯的逐渐在眼前视角,变成一个个光斑,光斑再连成一片。
“林亦,你有被女生这样吸引过吗?”
思绪快要神游到天边时,陈砚川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视线瞬间聚焦。
林亦后背僵直了几秒,慢慢放松,陈砚川注视他的深邃目光在眼前挥之不去。
确实。
陈砚川描述的那种名为喜欢的吸引,他没有从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过。
可他不觉得自己跟别的男生有什么不一样,碰见漂亮女生他也会多瞧两眼。
非要说,他只是比别人少一份行动力而已。
他的业余生活丰富,又有陈砚川这样一个认识多年的挚友在身边,从没体会过空虚的感觉。
而且他思想有点老派,真要谈恋爱他就是奔着结婚谈的。
现在大学都没毕业,结婚对他而言是很遥远的事情,与之对应的,谈恋爱也不用当下就提上日程。
他这样不算异性恋吗?
林亦心生迷茫。
陈砚川的表白把他脑子搅得一团乱。
之前袁定跟他表白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他懵了几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干脆地把袁定拒绝了。
尽管后续因为害怕跟袁定的关系变得尴尬而焦虑到失眠,可他从没产生过后悔的念头,就算袁定再跟他表白一百次,他也会毫不犹豫拒绝他一百次。
做朋友可以,搞他?门都没有!
轮到陈砚川,这货比袁定得寸进尺一万倍,刚才他却连一句“我不喜欢你”都说不出口。
“我喜欢你。”
“不是对兄弟的喜欢,是想做你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被冷风吹灭的热意再次席卷而来。
林亦抬手按住胸口。
他的心还是跳得很快。
陈砚川喜欢他,那他对陈砚川呢?只是友情吗?
张飞应该不会对关羽心跳加速……可是关羽也特么没对张飞表白啊!
想到这,林亦恼火地关上窗户,想生气都不知道该冲谁生。
他坐回病床前。
吊瓶还没见底,他看见陈砚川睡熟了都在抿嘴唇,估计喉咙还是干得难受。
林亦去重新接了温开水,继续拿棉签给陈砚川蘸嘴唇。
许是感受到湿润,他蘸一圈,陈砚川就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一舔。
小狗热了吐舌头。
狗东西渴了舔嘴巴。
林亦用棉签头戳了戳陈砚川的脸,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等护士来换过吊瓶,林亦去卫生间简单洗了脸刷了牙,将就在病床旁边的沙发睡下了。
他心里装着事就睡不踏实。
半夜护士进来了两次,给陈砚川更换吊瓶,一听见动静他就醒了,起来看看陈砚川的情况,完事又躺回去继续睡。
早上他是被惊醒的。
砰的一声。
像杯子掉地上摔碎了的声音。
林亦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往病床那边走。
“怎么了?”
等他眼睛适应了光线就看见陈砚川坐在床边,一只手在挂吊瓶,一只手撑着床头柜的边缘,想借力站起来。
第一次应该失败了,手不小心扫到了杯子。
“你起来干嘛,当心伤口!”林亦走过去搀扶他,“要什么东西你叫我啊,我给你拿。”
麻醉后和手术创伤让陈砚川的腹部核心肌群无法用力,伤口的疼痛也让他不能弯腰,不能做扭转动作。
单单是从床上坐起来这个动作就让他出了一身冷汗,脑袋发晕。
陈砚川忍着痛,声音发虚:“我尿急。”
“你躺回去。”说的时候林亦在勾腿去够床底的尿壶了,“咱有工具,不劳您大驾。”
陈砚川眉头紧锁,一脸抗拒:“我想去卫生间上。”
“……”
林亦好笑地打趣他:“陈公主,咱都虚弱成这样了,洁癖就暂时收收成不成?”
陈公主自有说法:“术后需要适当活动,防止伤口粘连,一直卧床对康复不利。”
“得得得,说不过你这个专业人士。”
林亦用肩膀架着陈砚川的胳膊,一只手从后面搂着他的腰:“来,你靠着我,慢慢站起来,自己少使劲儿。”
陈砚川借着林亦的力,这次成功站了起来。
他自己负责移动输液架,林亦负责搀扶他,两个人慢慢地往卫生间挪动。
走到马桶前,林亦帮他掀开盖子。
陈砚川没让林亦继续帮忙脱裤子,林亦也没有主动开口问。
无需交流,他们就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避嫌默契。
林亦松开陈砚川,背过身,走到盥洗台前面,拧开水龙头洗脸,等陈砚川尿完再扶他出去。
林亦往脸上泼水的时候听见陈砚川在叫他。
“你再扶我一下。”
“我自己对不准。”
这这这……
林亦仅用三秒就战胜了臊意和尴尬。
情况特殊,平常心看待!
兄弟都挨刀子了,给兄弟扶一下怎么了!
难道你忍心让兄弟被尿憋死吗!
林亦一咬牙,走过去帮陈砚川掏木仓。
沃住的一下林亦就发现角虫感不对。
木仓是实实在在沃住了,可是为什么隔着一层……隔着一层也好大!好吧这不是重点。
林亦低头看过去,一下子傻了。
搞半天陈砚川怎么裤子都没脱?
一抬眸,陈砚川正用一种微妙的神情看着他,好像他是占便宜的涩鬼,被抓了现行。
林亦的脸唰的红了,手像丢烫手山芋一样飞快松开,为自己正名:“你自己说对不准让我扶你的!我完全是乐于助人一片好心!”
“我没说。”陈砚川淡声解释,“我是说我自己站不稳,让你再扶我一下,我好脱裤子。”
“……”
林亦傻了。
陈砚川倏地一笑。
他的脸没什么血色,病气很重,这一笑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陈砚川微微挑眉:“你帮忙帮到底我也是不介意的,我可以既站不稳也对不准。”
“…………”
林亦一秒化身烧到最高温度的水壶,轰地炸了!
他狠狠剜了陈砚川一眼,红着脸骂:“那你就尿裤子里,埋汰死拉倒!”——
作者有话说:01:我脏了!我不干净了!!!![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39章 第 39 章 “情书。”
刚骂完, 陈砚川就在林亦眼前晃了一下。
身体比脑子先反应,林亦一个箭步冲上去馋着他,神情紧张。
“没事吧?小心点!”
陈砚川才做了手术, 真要摔一跤,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
陈砚川看着林亦紧张兮兮的样子, 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一种自己打自己脸的难为情涌上来,林亦瞪着陈砚川,涨红脸凶道:“笑屁啊你!”
“没笑。”陈砚川补充道,“天生微笑唇。”
“……”
林亦深呼一口气,忍了。
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说:“等你好了再跟你算总账, 你死定了陈砚川。”
“好。”
陈砚川语气温和, 一副就算被他拿刀追着砍成臊子也想心甘情愿的样子。
林亦的脸更热了。
“赶紧尿!”他凶巴巴地催。
陈砚川“嗯”了一声, 靠着林亦, 用没挂吊瓶那只手脱裤子。
单手操作,人没力气还怕扯着伤口,本来一秒钟就搞定的事情,陈砚川做起来费劲极了。
松紧带的病号裤, 扯下左边,右边一扯, 左边扯下去又跑上去了,如此反复,林亦在旁边看着都着急。
如果今天陈砚川在他面前被一泡尿给憋死了, 回头他被人问为什么不搭把手, 难道他要回答是为了避嫌吗?
两男的,避嫌,还是在这么“人命关天”的时刻。
……就特么离谱。
林亦豁出去了。
“行了, 我给你脱。”
你有的我也有,你有的我也有,你有的我也有……
林亦一边在心里反复默念,一边摆着冷酷地脸帮陈砚川脱下了裤子。
尽管有意回避,余光还是扫到了那么一下。
好大!
这是亚洲人该有的尺寸?
陈砚川平时吃膨胀剂了吧!
人长得挺斯文,那玩意儿跟斯文一点不搭边,这就是上身基础下身就不基础吗?
林亦扭过头,努力把脑子里的画面清空。
他从小练体育,训练完一身汗,跟一帮男的天天在大澡堂冲凉,哪有什么顾忌,谁也没比谁多长一个零件,看别人裸体跟照镜子没两样。
陈砚川的裸体他也是见过的。
认识这么多年,天天混一块,他们面对面赤身裸体的场合太多了,比如一起去游个泳,夏天去水上乐园,冬天泡个汤泉,但还是那句话,都是男的,对同性的身体压根没好奇心,谁也不会多看谁一眼。
……还是该看看的。
但凡平时看一看,他现在也不会满脑子都是某人的大追。
记忆里陈砚川的size跟他差不多啊,这货什么时候二次发育的……操。
林亦胡思乱想了一圈,陈砚川也完事了。
没再听见水声,林亦抽了两张卫生纸递给陈砚川,头一点没往他那边扭。
陈砚川洁癖到方方面面。
大部分男的尿完就收枪,最多甩两下,陈砚川是要擦干净的。
林亦第一次知道他这么讲究的时候,笑话了几句,结果陈砚川耳提面命给他做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卫生科普,给他听得一愣一愣的。
自那以后,他也成了讲究人。
健康的卫生习惯,得有。
不做洁癖但也不能埋汰。
陈砚川接过纸擦了擦,扔进垃圾桶。
“好了。”他对林亦说。
陈砚川下腹部有伤口,林亦再觉得难为情也得扭过头去帮他穿裤子。
好家伙,低头一看,更大了!
“你……”林亦小心翼翼手忙脚乱帮他穿上了裤子,黑着脸道,“挨了一刀都不老实,医生怎么没顺手给你阉了。”
“早上醒来都这样,正常的生理反应,再说了。”陈砚川戛然而止,停了停,转而道,“我洗个手。”
林亦把他扶到盥洗台前洗手,等他洗完自己也洗了一下。
胃口被吊起来迟迟得不到满足,林亦主动催促:“再说什么你倒是说啊。”
“不说了,说了你会生气的。”
陈砚川望向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林亦:真不想秒懂。
他扶着他往卫生间门口走,脸一阵红一阵黑。
“陈砚川,你脑子里最好没在YY我。”他咬牙警告某个色心大发的男同。
陈砚川反过来问他:“你要听实话吗?”
“……”
“你闭麦吧。”
“好的。”
又不能对一个病号动手,林亦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陈砚川扶回床上。
过了会儿,医生来查房,陈砚川情况一切ok,吊瓶掉完,护士顺便给他拔了针。
林亦今天自己有课,还要去医学院帮陈砚川请病假,时间不早了,他得撤了。
“我中午再来,好吃的你这几天是吃不了了,给你带点清淡的流食,你自己少动弹,有事按护士铃。”
陈砚川却说:“我请个护工,你上你的课,不用来。”
林亦一愣,回头问:“有我你请什么护工啊?”
“你又要上课又要训练,总不能一直守着我。”
这倒是。
不过:“你请吧,但我也会来的,你住院我把你扔这里自生自灭算怎么个事儿。”
陈砚川笑了,没再拒绝。
“好,你空了就来,不要太辛苦,优先忙你自己的事情。”
陈砚川看了眼沙发上装衣服的袋子:“公寓钥匙在我外套兜里,你拿着,这几天可能需要你帮我带点东西。”
“行。”
林亦刚开始只拿了钥匙,转念一想,袋子也拎走了:“衣服我给你拿回去洗了,中午拿干净的过来,你要什么微信发给我。”
“好。”
陈砚川想到一件事,问道:“你昨晚为什么去找我?”
林亦怔了怔,如实回答:“想问问你许帆的事情。”
“他昨天下午来找我道歉了,说你找人揍他,还搞他酒吧。”
林亦扯了扯唇,看着陈砚川:“你还真是闷声干大事啊,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也没告诉我他最近骚扰你。”陈砚川垂眸道。
林亦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他和陈砚川之间涉及男同相关都是敏感话题,回避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条件反射。
“以后不会了。”
陈砚川打破沉默。
林亦微怔,随后了然:“当然不会了,你都那么教训他了。”
“我说的我自己。”
陈砚川认真地看着林亦的脸,眼睛很亮:“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对你不会再有秘密。”
又来了。
林亦草草撂下一句“不早了我先走了”落荒而逃。
走到地铁口的时候,他脸上的热度都没有褪去,心脏突突跳。
林亦感觉自己不太妙。
都怪陈砚川,好端端表什么白啊!
他们两个现在要怎么收场!
可是……陈砚川喜欢他也没有错……
他要求陈砚川一直暗恋他也是一种自私吧……
林亦一下子泄了气。
陈砚川又开始给他发废话了。
一上午的时间,陈砚川给他发的消息比一周加起来都多。
陈砚川这股上头的劲儿让他不知所措。
十条消息他回一条,自认为很冷酷,希望陈砚川下午能消停一点。
上午的课结束,林亦主动给陈砚川发了一条。
【01:要给你带午饭吗?】
陈砚川秒回。
【臭狗屎:不用】
【臭狗屎:我喝过粥了,护工买的】
【01:ok/emoji】
【01:那我吃了再过去】
【臭狗屎:你吃什么?】
【01:食堂】
【臭狗屎:想看看】
【01:看什么?】
【臭狗屎:你的午饭】
【臭狗屎:猫猫探头/】
林亦:“……”
真是立春了。
一个从来只用emoji的人,现在都开始发这种萌宠表情包了。
他上次见人发这么萌的表情包还是过年的时候,在家庭群,来自他那个二年级在读的小表妹。
小表妹是个爱穿公主裙的小萝莉,而陈砚川呢?
烧包。
林亦盯着陈砚川的头像骂了一句。
烧包的腻歪要求,直男不予理会!
吃完午饭,林亦跟室友在食堂分路,他一个人往校门口走。
他得先去趟陈砚川的公寓,给他拿电脑、耳机还有专业书。
刚出校门,陈砚川的微信又来了。
【臭狗屎:吃完了吗?】
林亦高冷地回了一个字。
【01:嗯】
【臭狗屎:忘记拍了吗?】
【01:嗯】
【臭狗屎:那下次拍】
【臭狗屎:猫猫星星眼/】
“……”
林亦忍不了了。
【01:不用下次】
【01:我一会儿上医院就拍个胃镜去】
【01:幸运的话你连我吃的早饭都能看见】
对面安静了。
林亦轻呵一声,收起手机。
烧包,治不了你了我还。
林亦去公寓取了东西,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中午一点多了。
下午还有课,林亦待了半个小时就准备离开。
“我走了,晚上训练结束了再过来,你多休息。”
少烧包。
后面这句林亦是在心里补充的。
“好。”
林亦还没转身,陈砚川从被子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封口处的装饰都是爱心的形状。
“……”
陈砚川递给他:“给你的。”
林亦都没问这是什么,陈砚川已经回答上了。
“情书。”
陈砚川说得大方磊落,郑重其事。
林亦的脸不由自主地发烫,他目光闪躲。
“没完没了你,到底想干嘛!”
陈砚川依然认真:“我想追你。”
“神经啊你!”
这地方没法待了,林亦转身往门口走:“我走了。”
陈砚川没挽留,只说:“那你帮我丢个垃圾。”
合理要求,无法拒绝。
林亦走回去,转过头,问:“在哪?”
陈砚川:“伸手。”
林亦以为是卫生纸之类的东西,乖乖伸出去,掌心朝上。
下一秒,他掌心多了一个信封。
林亦好像握住了烫手山芋,他反手要还给陈砚川。
“你不要的话就当垃圾帮我扔了。”
陈砚川一句话给他硬控住。
林亦瞪着他的脸:“我扔了你就不发神经了是吧。”
“追你不是发神经。”陈砚川平静地纠正,也表态,“你扔了我也会追你的。”
林亦咬牙切齿,却什么都骂不出来。
“行,我扔,你写多少我扔多少!”
撂下狠话,林亦扭头走了,走出了一种要跟空气干架的气势。
电梯间就有垃圾桶,林亦狠心要扔掉。
手在垃圾桶上方悬了又悬,最终还是没松开。
……看了再扔也不迟。
林亦抱着这个想法拆开了信封。
信纸展开,上面是熟悉的笔迹。
字体清隽,笔画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克制的美感,就像写字的人。
「林亦,我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昨晚对你的表白有冲动的成分,但是“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已经在我脑子里练习了无数次,请你相信那并不是玩笑之语。
我总是把对你的私心藏在友情里,给一些事情加上多余的附加条件。
其实,请你吃下午茶不需要背60个单词。
在我车上吃东西不用给洗车费。
最重要的是,不喜欢我,你也不必感到抱歉。
我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我才喜欢你的。
我们或许不能更进一步,踏入一种全新的、更加亲密的关系,但我们一定不会后退一步。
我们永远是挚友,亲人,手足。
是我不甘心我们永远仅仅如此。
以上,字字真心。
白纸黑字,以此为据。
陈砚川」
林亦忘了自己还能呼吸。
回过神来的时候,呼吸不畅脑子都有点发晕了。
他脸颊发烫,用手背贴了贴脸,手也很快被脸烘热。
林亦把信纸原封不动折回去,放回信封。
他看着封口爱心形状的装饰,用手指拨了拨,立体的爱心轻轻晃动。
什么白纸黑字。
明明信纸也是粉红色的。
还学神呢,还发表sci呢,一点也不严谨。
林亦别别扭扭地把信封塞进包里,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
第40章 第 40 章 犹如一根羽毛在林亦的心……
晚上九点, 训练结束。
教练趁大家做练后拉伸的空档,宣布了一件事。
“周末有六校联合集训。我们跟交大、清大的校队一起去南京,这次的集训场地由南大提供, 江大和南工大也会参加,这些队伍都是今年联赛的夺冠热门, 集训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这可是提升水平的好机会。”
“一会儿拉伸完去苗颜那边登记你们的身份证号,队里统一买机票。”
“因为是外地集训,我们周五就过去,免得耽误第二天早上的训练,你们周五有课的也到苗颜那边登记, 队里给开假条。”
备赛期各个参赛队都会想办法组织的这样联合集训, 毕竟, 闭门造车的作用终究有限。
大家听到要去外地集训都挺激动, 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
只有林亦在发愣。
“南工大今年可要松口气啰。”
“可不是,你们还记得不?去年他们队的二传被林亦虐得心态爆炸,第三局大分差的时候竟然慌到连续击球,裁判吹哨判他犯规, 当时他们教练那个脸黑的哟,我现在想起来都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废话, 当然记得,强队二传犯这种规,看一次少一次好吧哈哈哈哈哈哈。”
谭昭跟着一起笑, 笑着笑着反应过来不对。
“喂, 什么叫今年南工大要松口气,我不能也把他们队的二传再虐一次吗?”
“你必须能啊,你都不能还有谁能?”
邱罗扯了下唇, 明夸暗讽道:“你可是咱们队里王牌选手的关门大弟子,要是被对方反虐,你让咱们王牌选手的脸往哪搁?”
队里的王牌选手一般都是攻手。
邱罗之前一直被前接应压着风头,这学期前接应因病退役了,按照队里攻手的实力排名,邱罗应该是新的王牌选手。
结果接应的位置被林亦顶了。
几次练习赛打下来,林亦的出色表现大家有目共睹。
就连其他校队的教练看过林亦在赛场的表现,都忍不住评价:“之前听说你们队的林亦转型打接应了,我还松了一口气,心想京大可算少了一个让人头疼的二传,现在看来,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现在你们队确实少了一个让人头疼的二传,但多了一个实力更强的接应。”
如今,谁是男排队的王牌选手,所有人心里只有林亦这一个答案。
邱罗技不如人又不服气,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抓住机会就要这么阴阳两句。
林亦不屑跟他打嘴仗,平时这些垃圾话听了就当没听见。
可是邱罗牵扯到别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亦拍了拍谭昭的肩膀:“屁话别听。”
然后看向邱罗,好笑地说:“与其关心别人的脸往哪搁,不如把自己丢了又丢的脸捡一下,你这周拦网拦飞了几个来着?”
“得分不行,送分一把好手,再这样我都想做你对手了。”
邱罗脸色铁青:“林亦你少得意!”
“技不如人就谦虚点,而不是让比你厉害的人少得意。”
林亦站起身,看向谭昭:“走,冲澡去。”
谭昭心里快爽死了,冲邱罗做了个鬼脸,屁颠颠儿地跟上林亦,满眼崇拜。
“师父好骂,我要一辈子追随你!”
“少贫。”林亦看了谭昭一眼,“自信点儿,刚才我可看见了,邱罗一说那话你脸色都不对劲了,搞什么,道心这么容易破碎,纸糊的啊?”
谭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至于不至于。”
“不至于就行。”
林亦对谭昭笑了笑:“你就记住吧,你每天流的汗水,为打球做的一切,全部都不会辜负你。”
“好。”谭昭感动得不行,冲他张开双臂,“师父,抱一个。”
林亦往旁边一闪:“离我远点,一身臭汗。”
谭昭扑过来,像个挂件挂在林亦背上。
“不管,强制爱了,傲娇师父哪里逃!”
“……”
他周围怎么除了男同就是变态。
林亦也突然心生感慨。
也就是直男跟直男才能随便开玩笑,荤素不忌地打闹,他和陈砚川现在已经不可能这么无所顾忌了。
想到陈砚川,林亦又发起愁来。
周五他要去外地,可是陈砚川还在住院啊……
林亦冲完澡去办公室找教练,抱着“万一呢试一试”的心态问周末的集训他能不能不去。
……然后挨了一顿骂。
他顶着教练的怒火小声解释:“……我朋友住院了,需要人照顾。”
“你朋友没其他朋友?不能通知家长?有个职业叫护工,需要我给你科普吗?”
“我……”
林亦刚开口就被凶了回去。
“你什么你,林亦你少给我扯这些,现在都什么节骨眼了,下个月就是联赛了,这么重要的集训你居然来问我你能不能不去?你说能不能!事有轻重缓急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教练一通风暴输出口干舌燥,他拿过保温杯喝了一大口水。
放下杯子的一瞬间,教练的眼刀向林亦抛过来。
“臭小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亦心里咯噔一下,瞪大眼睛,否认:“我没有!”
“还没有。”教练哼笑一声,“一脸心虚。”
“谁心虚了?”
“行了,你爱谈不谈,这也不是高中,你这个年纪谈个对象太正常不过了,我就是提醒你一句,别谈得连正事都忘了,比赛完有的是时间让你跟对象腻腻歪歪,现在以比赛为重,懂吗?”
林亦快冤死了:“不是,教练,我没谈对象啊!我朋友真住院了,是我发小,特别铁的兄弟,他前两天……”
“啊对对对,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教练朝他挥挥手,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亦:“……”
假没请到,还无中生出一个对象来,什么事儿啊这都是。
去医院的一路,林亦一直在琢磨有谁可以代替他照看陈砚川。
左思右想,除了陈衡之没有第二个人了。
被照顾这种事情,根据他对陈砚川的了解,他只愿意麻烦最亲近的人。
而在陈砚川那里能算上亲近的人就两个,一个他舅,一个自己。
他抽不开身,陈衡之……陈砚川都不打算告诉他舅自己住院了吧,都一天了,也没见他说联系了陈衡之什么的。
呵呵,昨晚要不是他突然跑公寓去,现在连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可恶的当代独立男性!
林亦走到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挺热闹。
走一进去一看,好家伙,陈衡之和裴绪都在,三个人正在闲聊。
“亦亦来了。”裴绪先看见他,转头冲他笑,递出手里的盘子,“吃梨吗?可甜了。”
“吃。”林亦跟他俩熟得很,一点不客气,拿起银叉扎了一瓣梨喂进嘴里,咽下后称赞,“确实甜,好吃。”
“我会挑吧。”裴绪得意地挑挑眉。
他长了一双漂亮的凤眼,一颦一笑像小狐狸。
时间似乎也格外优待他,年过三十的人了,看起来还跟二十出头一样,身上始终有种干净脱尘的气质,仙仙的,在娱乐圈是难得的独一份。
眼看盘子里没两瓣梨了,裴绪抬腿踢了踢陈衡之的皮鞋:“再削一个。”他伸长脖子往袋子里瞧了瞧,修长的手指着某一个,“削那个大的。”
陈衡之“嗯”了一声,拿梨之前先抽了一张湿纸巾给裴绪擦沾了梨汁的手。
裴绪吃着梨,乖乖让他擦。
一个习惯照顾,一个习惯被照顾。
从前不知道这两个人真实的关系,不觉得这些小动作有什么,现在重新审视,林亦才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多亲密。
……这打眼一看就是情侣啊!
他以前是瞎的不成,这都看不出来?
林亦站在原地有点怀疑人生。
“削完再把草莓洗一下。”陈砚川躺在床上使唤陈衡之。
陈衡之:“你又不能吃,洗什么洗。”
“亦亦喜欢吃。”陈砚川冲那盒白草莓抬了抬下巴,“洗白的,白的好吃。”
裴绪抬眸看向陈砚川,几秒间,目光从打探变成了玩味。
“你不吃要求还挺多。”陈衡之嘴上这么说,削完梨就去洗草莓了。
林亦坐下来问:“绪哥,你们怎么来了?”又看向陈砚川,揶揄了句,“某人今天不做当代独立男性了?”
“工作室有个小伙伴的对象在这个医院上班,今天我跑通告,他看衡之来现场了感觉挺奇怪,问衡之今天不用去医院吗,我们一打听才知道小砚住院了。”
裴绪冲林亦眨眨眼,像个好奇宝宝:“什么当代独立男性?谁呀?”
“除了他还能有谁。”
省去许帆那一环,林亦挑挑拣拣告了陈砚川一状,中心思想就是陈砚川见外,现在学会瞒事儿了。
裴绪听完跟林亦“同仇敌忾”,批评陈砚川:“小砚你怎么这样,谁教坏了你,是不是网上的毒鸡汤!”
再拱火:“亦亦你脾气真好,换成我早就跟他绝交了,至少三天!”
林亦恍然道:“对哦,我都忘记跟他绝交了,绪哥你提醒我了。”
裴绪笑着撺掇:“快,现在就绝交,三天。”
“好。”林亦通知陈砚川,“咱俩绝交了啊,现在开始三天不要跟我说话。”
陈砚川:“……”
“绪哥,你是来探病还是来添乱的。”陈砚川无奈地说。
裴绪笑眯眯,装没听见。
这时,陈衡之端着洗好的草莓走过来。
“亦亦,吃。”他递给林亦。
林亦捧着盘子,抬头笑道:“谢谢衡哥。”
陈砚川望向陈衡之:“舅,你管管绪哥。”
陈衡之抽了张卫生纸擦手上的水,想也没想就说:“我可管不了他,你受着吧。”
“你甚至不问他做了什么。”
陈衡之无所谓地来一句:“重要吗?”
裴绪在旁边歪头重复:“重要吗?”
陈砚川:“……”
林亦一边吃草莓一边看乐子,笑得不行。
能整治的男同是什么?是一对男同!
四个人在病房聊了会儿天,等护士来敲门提醒,晚上只能留一个人陪床,他们才发现已经挺晚了。
“亦亦,今晚我陪他,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你明天还要上课。”
说完,陈衡之把鸭舌帽和口罩递给裴绪,“戴好,你也回去吧。”
林亦摇了摇头:“还是我陪吧,医院离学校近,我明天上课不耽误。”
“可是——”
陈衡之还是不想劳累一个小孩儿,话刚开了个头,突然被裴绪打断:“就亦亦陪,明天我有个试镜在郊区呢,你晚上住这里,明早又去接我,时间太赶了。”
林亦跟着劝:“对,衡哥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
“好了,走吧走吧。”
裴绪连劝带推把陈衡之带出了病房。
关门前,裴绪促狭地冲陈砚川眨了眨眼。
“你们两个小孩儿也早点休息噢,enjoy the night~”
伴随裴绪意味不明的声音,病房的门关上了。
病房外走廊。
陈衡之回忆了一遍又一遍裴绪明天的行程,还是跟他说的对不上。
他问裴绪:“你明天哪有试镜?”
“没有啊,我瞎说的。”裴绪回答得理所当然。
“?”陈衡之更加疑惑,“为什么瞎说?”
“因为你是个榆木脑袋。”
“啊?”
裴绪瞥了陈衡之一眼:“你没听见小砚都改口了吗?”
“改什么口?”
“他也叫亦亦的小名了!而且他们两个气氛,啧,怎么说呢~你懂吧?”
“那咋了?我们不都那么叫。”陈衡之越听越糊涂,“什么气氛?我不懂,他俩吵架了?”
“这一切这跟你瞎说有什么关系?”
停顿片刻,陈衡之悟了。
他挑眉笑道:“一晚上不陪你睡你都受不了?编瞎话也要把我弄走。”
“……”
“笨死了,臭直男。”裴绪嫌弃地撇下陈衡之,一个人走到前面去了,“我懒得跟你说,满脑子下三路。”
“怎么还生气了?”陈衡之追上去,搂着裴绪的肩膀,低声哄他,“我错了老婆。”
“错哪了你?”
陈衡之认真道:“不知道,但你生气肯定就是我错了,认错总是没错的。”
裴绪努力板着脸,不到三秒破功,笑了。
笑完又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陈衡之好奇追问:“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裴绪冲他勾勾手,他低头凑了过去。
病房里。
林亦一头雾水地问陈砚川:“绪哥最后为什么要说享受这个夜晚,有什么好享受的?”
“最后那句英文是这个意思吧?我应该没理解错?”
陈砚川:“没有,就是那个意思。”
“那绪哥啥意思?”
陈砚川想了想,给了一个直男能接受的解释:“你就当他在群发晚安。”
“哦。”
林亦没多想。
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陈砚川问起:“情书看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林亦又炸毛了。
“什么情书?不是垃圾吗?我早就扔了。”
陈砚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林亦被他盯得汗流浃背,强作镇定警告男同:“看什么?不信啊?我还撕碎了扔的,你再写我还扔。”
“信。”陈砚川收回目光,“没关系,撕就撕了。”
这话题聊得林亦心虚得一批,他赶紧跟陈砚川说了周末去南京集训的事情。
“有衡哥照顾你我就放心了,我这边请不到假,来医院的路上我还发愁呢。”
陈砚川听完后,突然对林亦说了一声谢谢。
林亦有被他客气到:“有什么好谢的。”
“谢谢你还拿我当朋友,像以前一样关心我。”陈砚川对他笑了笑,“我很开心。”
林亦感觉自己的脸又在发热,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视线就是不敢往陈砚川身上落。
“那不然呢?”
“你自己也说了,我们一定不会后退一步,永远是挚友,亲人,手足。”
话音落下,几秒后,林亦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里慌张要找补。
这时,对面传来陈砚川的一声轻笑。
犹如一根羽毛在林亦的心上撩了撩。
“嗯。”
陈砚川声音含笑:“是我说的。”故意强调,“绝对不是我写的。”
林亦:“……”
男同烦死了!
讨厌男同!——
作者有话说:某男同:又讨厌我了,小讨厌委员~[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