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整三日。宜宁院的窗台上,几盆秋海棠被洗得愈发娇艳,水珠顺着花瓣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白云桃临窗坐着,手里拿着本绣绷,正给宋云安绣一件小坎肩,针脚细密,配色雅致,看得一旁的乳母连连称赞:“夫人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小公子穿上定是京城里最俊的娃娃。”
白云桃笑了笑,刚要说话,就见青禾掀着帘子进来,手里捧着张拜帖,神色有些复杂:“姑娘,善宁伯府派人来了,说是……大公子回来了,想求见您。”
“大哥?”白云桃捏着绣花针的手顿了顿。白家长子白云鹤,在她嫁入定国公府前便外放去了江南任知县,算算日子,倒是到了三年任满回京的时候。只是这位大哥,在原主的记忆里,算是善宁伯府少数待她温和的人——小时候原主被白云杏推下水,是他跳下去把人捞上来;后来伯夫人想苛待原主的嫁妆,也是他据理力争,才保住了那几箱书和首饰。
“他来做什么?”白云桃放下绣绷,指尖轻轻摩挲着微凉的缎面。白家如今与定国公府形同陌路,白云鹤此时上门,怕是没那么简单。
“来的小厮说,”青禾压低声音,“大公子是为……二姑娘的事来的。”
果然。白云桃心中了然。白云杏被送去静心庵已有半年,想来白云鹤回京后听说了妹妹的境遇,是来求情的。她沉吟片刻:“请他到外厅稍候,我换件衣服就去。”
梳洗更衣时,白云桃翻了翻原主的记忆。白家长子白云鹤性子沉稳,读书刻苦,当年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考中进士,从未仗着伯府的势。他对白云杏虽是亲妹妹,却不纵容,当年白云杏偷拿原主的玉佩去讨好权贵子弟,还是他亲手把人揪回来罚跪了半日。
“或许,他是真能管住白云杏的。”白云桃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镜中的女子眉眼沉静,早已没了刚嫁入府时的怯懦。
外厅里,白云鹤穿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袖口磨得有些发白,显然在江南任上过得并不宽裕。他见白云桃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姿态谦卑却不谄媚:“见过世子夫人。”
“大哥不必多礼。”白云桃示意丫鬟上茶,开门见山,“大哥远道而来,想必是为了二妹妹的事吧?”
白云鹤脸上闪过一丝愧疚,点了点头:“是。我回京后才知道杏儿做了那般糊涂事,累及夫人,实在是家门不幸。只是……她毕竟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静心庵清苦,她性子骄纵,怕是熬不住……”
“熬不住也得熬。”白云桃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大哥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对我,怎么对我腹中孩儿的?若不是我命大,此刻早已是一抔黄土。”
白云鹤的脸瞬间涨红,起身对着白云桃深深一揖:“是我教妹无方,我代杏儿向你赔罪。只是她已经受了一年半的苦,也该知道错了。夫人若是肯饶她这一次,我保证,往后定将她带回老家严加管教,绝不让她再踏足京城半步,更不会让她再扰夫人安宁。”
“带回老家?”白云桃挑眉,“大哥想让她在老家嫁人?”
白云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苦笑道:“夫人聪慧。老家有户姓王的人家,是做布庄生意的,家境殷实,男主人是个老实人,前妻病故,只留下个儿子。我想着,让杏儿嫁过去,远离京城的是非,或许能改改性子,安安分分过日子。”
白云桃沉默了。原主的记忆里,白云鹤虽护着白云杏,却从不偏袒。当年白云杏诬陷原主偷了她的珠钗,是白云鹤找出人证,证明是白云杏自己弄丢的,还逼着她给原主道歉。这样的人,既然说了会严加管教,想必不会食言。
更何况,白云杏留在静心庵,始终是个隐患。保不齐哪日李氏又想借题发挥,或是白家其他人来求情,徒增麻烦。若是让她远嫁老家,永世不得回京,倒真是一了百了。
“大哥的意思,我懂了。”白云桃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划了个圈,“我可以答应放白云杏出来,也可以允她回老家人嫁。但我有三个条件。”
白云鹤连忙道:“夫人请讲,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第一,”白云桃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白云杏必须立刻离开京城,由大哥亲自护送回祖籍,中途不得停留,不得与任何京中亲友见面。”
“我答应。”
“第二,”白云桃继续道,“她的婚事,必须由大哥亲自操办,嫁入王家后,要让王家立下文约,若她敢再惹是生非,或是试图联系京城,王家可凭文约休妻,善宁伯府不得干涉。”
白云鹤的脸色白了白,这几乎是断了白云杏的后路,但他还是咬牙应道:“……我答应。”
“第三,”白云桃的语气更冷了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白云杏此生,永不得踏足京城半步。若是她敢回来,或是试图通过任何人传递消息,休怪我不顾往日情分,到时候不仅她要受罚,连带着善宁伯府,也别想好过。”
这话说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白云鹤知道,白云桃不是在开玩笑。她如今是定国府世子夫人,手握实权,若真要对付善宁伯府,易如反掌。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白云桃郑重一揖:“我代杏儿立誓,此生绝不让她再回京城。若有违背,任凭夫人处置。”
看着白云鹤眼中的恳切,白云桃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散去了。她点了点头:“好,我信大哥一次。青禾,去静心庵传我的话,让白云杏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随大公子回祖籍。”
白云鹤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我代杏儿……给您磕头了!”
“不必。”白云桃拦住他,“我不是为了她,是看在大哥当年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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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薄的份上。”
白云鹤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夫人的恩情,我白家没齿难忘。往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夫人尽管开口。”
送走白云鹤,青禾忍不住问道:“姑娘,您真的信得过他?万一二姑娘将来又回来怎么办?”
“回来又如何?”白云桃拿起绣绷,继续绣着手里的坎肩,“有大哥的誓言在,有王家的文约在,她若敢回来,就是自寻死路。再说,经过这次的教训,她未必还有胆子再折腾。”
更重要的是,白云桃知道,白云鹤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他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妹妹,拿整个善宁伯府的安危冒险。
次日一早,白云鹤果然亲自去了静心庵,接走了白云杏。听说白云杏离开时,哭得撕心裂肺,还骂骂咧咧地咒白云桃不得好死,是白云鹤强行捂住她的嘴,塞进了马车。
消息传到宜宁院时,白云桃正在教宋安认东西。她指着画册上的小狗,笑着说:“安安,这是小狗,汪汪叫的。”
宋云安咯咯地笑着,伸出小手去抓画册。白云桃看着儿子天真的笑脸,心中一片平静。白云杏的咒骂,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个人,这个曾经带给原主无数痛苦的人,终于彻底退出了她的生命。
宋彦博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白云桃:“听说你放白云杏走了?”
“嗯,”白云桃抬头看他,“大哥来求的情,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答应了。”
“就不怕她将来报复?”
“怕什么?”白云桃笑了,“有大哥看着,她翻不出什么浪花。再说,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宋彦博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笑了:“是,我的夫人最厉害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和安安。”
白云桃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她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总是缩在角落,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小女孩,若是她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能如此从容地决定一个仇人的命运,怕是会惊掉下巴吧。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还有仆妇们晾晒衣物的动静,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白云桃知道,解决了白云杏这个隐患,她在定国公府的日子会更加安稳。至于善宁伯府,从今往后,怕是真的只会存在于记忆里了。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宋云安,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宋彦博,唇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意。过去的恩怨,该了的已经了了。未来的日子,她只想守着这两个男人,看着儿子慢慢长大,和丈夫相濡以沫,安稳度过每一天。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着一家三口的身影,温馨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