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刚过,定国公府的桂花开得正盛,金粟般的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中飘着甜丝丝的香。
宜宁院更是热闹,丫鬟仆妇们穿梭往来,正忙着布置宋云安的周岁宴——檐下挂起了红绸扎的绣球,廊柱上缠了鎏金的彩条,连葡萄架下都摆上了几盆开得正艳的秋菊,处处透着喜气。
白云桃穿着件月白色的软缎褙子,领口绣着缠枝莲纹,正坐在梳妆台前,由青禾给她绾发。铜镜里的女子眉眼舒展,气色红润,比起刚生下宋云安时的苍白憔悴,如今更添了几分从容温婉。
“姑娘,今日来的客人多,要不要插那支赤金镶珠的凤钗?”青禾手里捧着个首饰盒,里面琳琅满目的珠钗晃得人眼晕。
白云桃瞥了一眼,笑着摇头:“不用那么张扬,就戴那支碧玉簪吧。”她如今在府里的地位早已稳固,无需再靠这些外在的东西撑场面。
青禾应了声,小心翼翼地将一支莹润的碧玉簪插进她的发髻,又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姑娘这样才好看,清雅得很。”
正说着,宋彦博推门进来,他今日穿了件石青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更显得身姿挺拔。看到白云桃,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走吧,客人都快到齐了,老夫人让我们过去呢。”
白云桃点点头,由他扶着往外走。刚到正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老夫人爽朗的笑声,夹杂着宾客们的道贺声,热闹非凡。
“哟,世子和世子夫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白云桃从容地颔首致意,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有宋彦博的同僚,有京中相熟的夫人们,还有几个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
林氏也来了,身边跟着刚嫁入顾家不久的宋婉儿。宋婉儿穿着身藕荷色的衣裙,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见了白云桃,连忙上前行礼:“见过世子夫人。”
“快起来,”白云桃笑着扶起她,“看你气色不错,顾家待你还好?”
“嗯,”宋婉儿红着脸点头,“夫君和婆母都待我很好,前几日……前几日还请了大夫来看,说我……我也有了身孕。”
“真的?那太好了!”白云桃真心为她高兴,“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得好好恭喜你。”
林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拉着白云桃的手说个不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白云桃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上几句,心中却也为宋婉儿感到欣慰——林夫人没有看错人,顾家确实是个体贴安稳的去处。
正说着,老夫人让人来请:“抓周仪式要开始了,让小公子出来吧。”
白云桃和宋彦博对视一眼,笑着走向内室。乳母正抱着宋云安等着,小家伙穿着件大红的小褂子,上面绣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脑袋上还梳了个小揪揪,系着红绸带,看起来像个年画上的娃娃,可爱得紧。
“安安,我们出去给大家看看好不好?”白云桃逗着儿子,宋云安咯咯地笑着,伸出小胖手去抓她的头发。
宋彦博接过儿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大步走向正厅中央。那里早已摆好了一张长长的紫檀木桌,上面铺着块大红的锦缎,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有毛笔、砚台、书籍,有弓箭、宝剑、算盘,还有玉佩、金锭、胭脂盒,甚至还有个小小的官印模型,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快看小公子!长得真俊!”
“这眉眼,跟世子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这机灵劲儿,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宾客们纷纷称赞,宋云安却不怕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看,小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逗得众人直笑。
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拄着拐杖走上前,摸了摸宋云安的头:“好孩子,来,看看喜欢什么,抓一个。”
宋彦博将宋云安放在桌上,松开了手。小家伙站稳后,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物件,小脑袋转来转去,似乎拿不定主意。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白云桃的心也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握紧了宋彦博的手。她想起当初给宋云安定下的“文武均衡”的天赋,不知道他会选文还是选武。
只见宋云安犹豫了片刻,先伸出小胖手,抓起了那支小巧的毛笔,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又放下了。接着,他又看向那把微型的小弓箭,伸手碰了碰,也没拿。
“这孩子,还挺挑。”老夫人笑着打趣。
就在众人以为他还要再看看时,宋云安突然一把抓住了那个小小的算盘,又腾出另一只手,抓起了旁边的一本《论语》,紧紧抱在怀里,还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收获。
“哎呀!又抓了算盘又抓了书!”
“这是文武双全的好兆头啊!”
“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好福气!”
宾客们纷纷喝彩,老夫人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给宋安:“好孩子,有出息!奶奶给你封个大红包!”
宋彦博也松了口气,笑着看向白云桃:“你看,随你,也随我。”
白云桃心中了然,这分明是“文武均衡”天赋的体现。她笑着点头:“是啊,这孩子,倒会选。”
抓周仪式结束后,宴席正式开始。宋彦博作为主人,忙着给宾客们敬酒,白云桃则陪着夫人们说话。大家都围着她,称赞宋安聪明伶俐,又羡慕她好福气,说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说着,二房的李氏也来了。她怀里抱着个襁褓,里面是春桃生下的儿子,刚满三个月,眉眼间倒有几分像宋二叔。李氏的脸色比以前好了不少,见了白云桃,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却也主动上前行了礼:“见过世子夫人。”
“二婶母来了,快坐。”白云桃客气地招呼道。
李氏坐下后,打开襁褓给众人看:“这是老二家的,刚满三个月,叫宋平,平安的平。”
众人纷纷称赞孩子长得好,李氏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春桃生了儿子后,她就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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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到自己房中抚养,她在二房的地位也稳固了,性子似乎也收敛了不少,没了以前的尖酸刻薄。
白云桃看着她抱着孩子的样子,心中暗暗点头。看来让春桃给宋二叔做妾,果然是个明智的决定。如今二房有了继承人,李氏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再也没精力搞那些歪门邪道了。
宴席过半,白云桃有些累了,便起身想去内室歇会儿。刚走到门口,就被宋婉儿拉住了。她脸上带着几分羞涩,轻声道:“世子夫人,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你说。”白云桃温和地看着她。
“是……是关于我表妹的,”宋婉儿的声音更低了,“她今年也十四了,我想着……能不能请您也帮着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人老实,家境清白就好。”
白云桃笑了:“这有什么难的,你放心,我会留意的。等有了合适的人家,我再跟你说。”
宋婉儿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红着脸跑开了。白云桃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想当初,宋婉儿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如今也成了能为妹妹操心婚事的人了。
回到内室,乳母正抱着宋云安喂奶。小家伙吃饱了,打了个奶嗝,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白云桃,伸出小胖手要她抱。白云桃笑着接过儿子,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心中一片柔软。
宋彦博随后也进来了,他喝了些酒,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看到白云桃抱着儿子,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累坏了吧?”
“还好。”白云桃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客人都走了?”
“差不多了,母亲让人收拾呢。”宋彦博低头看着宋云安,眼中满是慈爱,“今天安安抓了算盘和书,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是啊,”白云桃笑着说,“不过我倒不指望他有多出息,只要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好。”
“嗯,”宋彦博点点头,“平安就好。”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温柔,“云桃,谢谢你。”
白云桃有些疑惑:“谢我什么?”
“谢谢你为这个家做的一切,”宋彦博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谢谢你生下安安,谢谢你……把府里打理得这么好。”
白云桃的心被他说得暖暖的,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们是夫妻,说这些干什么。”
宋彦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把将她和怀里的宋云安紧紧抱住,低笑道:“是啊,我们是夫妻。”
窗外的桂花还在飘香,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辉。白云桃靠在宋彦博怀里,听着丈夫沉稳的心跳和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心中一片安宁。
她知道,这场周岁宴,不仅仅是为了庆祝宋安的周岁,更是对她这一年来在定国公府付出的肯定。
如今,她有疼爱自己的丈夫,有可爱的儿子,府里的人也都对她敬重有加,她终于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真正站稳了脚跟,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