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序出了宿舍之后,还是没有等到对面的消息。
宋舒平时喜欢和同学出去玩,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和她说在什么地方。
好在今天是周三,对方舞蹈班固定开课的时间。
方序曾经在下雨的时候给对方送过伞,也知道舞蹈班的位置在哪里,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直接过去。
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距离有些远,方序过去的时候接近中午两点,舞蹈班的门却仍旧关着。
她不知道开课的具体时间,便找了树荫等着。
不方便把电脑拿出来,方序也没有闲着,默默在脑海里整理和回顾着这些天以来的专业知识。
树影渐渐偏移,熟悉的人影还是没有出现。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不着痕迹地动了下略僵的腿。
“姑娘,你是在这等人吗?”旁边的保洁阿姨主动开口。
“对”,方序挪开位置,以为是自己挡住了路,“不好意思。”
保洁阿姨摆摆手:“不碍事,这是还没等到?”
她刚开始打扫,就见到对方过来了,半个小时过去,打扫完了,没想到人还在,连地方都没有变过。
“没有”,方序抿了抿唇,问道:“阿姨,您知道那家舞蹈班什么时候开门吗?”
保洁阿姨看她戴着的眼镜和背着的双肩包,就觉得眼前人是好学生,因此也格外热情,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那你可算问对人了,我就是在这舞蹈班里面干活的。”
“一般都是两点左右开,不过刚才有个Alpha学员突然易感期,怕出现意外,所以就临时关门了。”
方序眼睫轻动,“原来是这样,谢谢您。”
“谢什么”,保洁阿姨很自来熟,问她道:“你也是想来报名学跳舞的吗?”
虽然说有些不搭,但转念一想,学霸们多些爱好似乎也理所应当。
方序轻轻摇头,“不是,朋友在这里。”
保洁阿姨“啊”了一声,“朋友没有提前和你说啊?你要不问问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方序也没想到这个变故,她抿了抿唇,点开置顶的联系人。
反反复复三四次,才点了“发送”的按钮。
【方序:宋舒,你现在在哪里?】
只是消息发出的瞬间,系统也弹出来了提示。
[她已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方序摁灭屏幕,往常也有过这种情况。
屏蔽、拉黑、删除好友,代表着对方的不同生气程度。
她习惯性的重新发送好友申请,然后和阿姨告别,朝着学校的方向走。
距离奶茶店的兼职还有一个多小时,若是在学校也找不到对方,道歉便只能暂时搁置。
方序并不喜欢这种计划被打乱的感觉,不过遇上宋舒,计划和时间大部分时间都要被中断。
做大作业的时候要给对方送伞,凌晨要去接吃完夜宵的对方,上课期间要偶尔关注对方会不会发消息……
回到学校,她先是去了宋舒在的社团,没有见到人,其后终于在学校的舞蹈室找到对方。
方序心底松了一口气,觉得是今天难得的幸运。
她站在外面,声音不大的喊:“宋舒。”
舞蹈室内的人注意到,拍了拍旁边坐着休息的宋舒:“有人好像在喊你的名字,是要找你吗?”
闻言,宋舒抬眸,看到外面站着的方序,原本还带着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从里面出来,她带着人往路边走了走,确定舞蹈室里面的人听不到两人说话才顿住脚步:“你怎么过来了?”
来回奔波,方序刚缓好的胃又开始隐隐泛疼。
她不着痕迹的捂了捂,开口道:“我听说舞蹈班有Alpha易感期,你没有事吧?”
宋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捕捉到另外一个重点:“你去我上舞蹈班的地方了?”
方序点头:“想和你道歉,对不起,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
两人这次吵架,是因为宋舒前两天和她说自己的腺体疼。
不过对方发消息的时候,方序在上专业课,等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两个小时过去。
哪怕一下课就立刻赶了过去,但宋舒还是生气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宋舒有些不耐烦,道:“方序,我不是都和你说明白了吗?我们分手,以后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也不用再道歉。”
方序在感情的事情上不算擅长,不会说花言巧语,但在直觉上却很敏锐,像是某种小动物般。
她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宋舒这次并不是闹脾气,而是真的想要分手。
方序有些不理解,“是因为这件事吗?”
宋舒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说完,她就准备转身离开。
下意识,方序拉住了她的手,向来闷而淡的语气变了些,认真听能听出些细微的难过在里面。
“能不能告诉我原因?”她还是这个问题,像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宋舒先是甩开了她的手腕,其后又潜意识看了眼舞蹈室的方向,确认没人看到后才开口:“行啊,你不是要原因吗?”
“因为你平庸无趣,整天只知道抱着那个电脑,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我们之间有共同话题吗?待在一起还没有和同学待在一起舒服。”
“因为你是个Beta,最普通的Beta。你知道你现在身上带着信息素的味道吗?你不知道,你根本闻不到,我腺体疼的时候只能吃药,你给不了我任何帮助。”
“因为我喜欢上了别人,喜欢上了一个方方面面都比你优秀的Alpha。因为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想出轨,所以只能和你分手。”
旁边有人路过,偶尔也会看她们两眼。
宋舒和她拉开些距离,压低些声音,一字一句的问:“方序,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这些话没有任何缓冲的撞进方序的脑子里,连带着尚未压下去的胃痛,让她忍不住蜷了下指尖。
分不清是哪里疼,方序的长睫垂下片阴影,最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说:“宋舒,我知道了。”
安静片刻,才补上后面半句话:“谢谢你的回答。”
话音落下,方序转身离开。
往常,向来都是她的消息作为聊天框里的最后一条消息,她看着宋舒回宿舍。
这似乎还是宋舒第一次看她的背影。
她站在原地,顿了片刻也转过身朝着舞蹈室走去。
像是两条相交线般。
相交过后便朝着不同的方向,渐渐远离。
回到舞蹈室,有人随口问宋舒:“刚才那是谁啊?”
宋舒忽略心里莫名的情绪,敷衍道:“不是很熟。”
“这样啊”,对方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道:“话说,你知道今天裴云辞的讲座吗?”
宋舒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练舞时间和讲座时间冲突了,才没有去成:“知道,不过现在还有位置吗?”
“去看看呗,说不定有人提前出来了,能让我们碰上。”
“好啊。”
-
从舞蹈室那边离开后,方序的内心很乱,更多的是种少见的茫然。
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唯一清楚的是她现在已经和宋舒分手了,不能当死缠烂打的人,所以要离对方远一些。
起码不要出现在对方的视线内。
抱着这个念头,方序连路都顾不上看,只有一双长腿走的快而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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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只能看到个背影。
扎着马尾,背着书包,最为普通的浅灰色卫衣外套,在校园里转一圈能看到一百个类似的背影。
可能是忙着赶课,也可能是着急去见辅导员,也没有人好奇,收回目光便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走了许久,方序才停下脚步,有些气喘吁吁,不算热的天气已经出了身汗,腿也有些虚。
中午吃的两片面包在奔波中早已尽完了自己的使命,方序捂了捂越来越疼的胃,才发现不止一处疼。
心口也闷得发疼,哪怕是在晴朗的天里也像是阴雨连连。
不过普通人没有时间伤春悲秋,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奶茶店就在学校门口,她还可以再歇十分钟,不会耽误自己的兼职。
方序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略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慢慢朝着旁边的休息区过去。
江城大学是江城乃至全国最好的大学,资金充足,校友捐赠也多,扩建过三次,校园还设置了特色的休息区。
里面有简单的茶水和座位,无论是放松歇息,还是偶尔赶作业都算是不错的去处。
走过去的时候,刚好一对情侣从旁边经过,说的话也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她的耳朵里面。
“讲座也太热门了吧,别说坐的位置了,连站的位置都没有。”
“是啊,所以我们提前出来的决定绝对是正确的,人都要快被挤成肉饼了。”
“就是有些可惜,完全没见到裴云辞真人长什么样!话说,她真的有传言里那么厉害吗?”
“当然了!S级的Omega本来就少,更不用说裴云辞还掌管着裴氏集团,一捐就是两栋楼,还给我们学院捐了最新款的实验仪器,你知道一台要多少钱吗?上百万啊!”
“那传言里她不近人情,睚眦必报,厌恶Alpha也是真的?”
“这谁能知道,不过我觉得有可信度,你们Alpha都这样,人家讨厌也在情理之中。”
“啊?我还是很好的吧,总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的Alpha……”
两人走远,声音也断掉。
方序长睫微动,思绪也无意识落到这件事上面。
每个人在十五六岁左右,都会经历分化,也就是常见的第二性别。
第二性别的区别很大,根据现有的科学研究证明,第二性别分化完成后,Alpha的体力更好、身高更优越,Omega在智力、逻辑和思维方面比较突出。
Beta虽然在这些方面不突出,但可以免于易感期和发热期的烦扰。
在如今社会上,三种性别的数量比例也大致平衡。
不过在一些人眼里,还是更推崇Alpha和Omega,尤其是S级和A级这种高级别的。
而Beta便是平庸的代名词,总带有一些偏见。
方序第二性别确认为Beta后,便习惯了这种偏见,也听宋舒说了无数遍。
回想到刚才对方的话,原本被刻意压下去的难受再次浮现出来。
方序掐了下掌心,摇头想将这件事忘掉。
一时没注意,低头进休息区的瞬间,就意外撞到了一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没有看到自己撞到的人是谁,道歉的话便先说出了口。
与此同时,她鼻尖也嗅到一股很细微的香气,却又转瞬即逝,像是自己的幻觉。
方序没在意,抬起头见到了自己撞到的人。
对方身型纤瘦修长,穿着件白色的衬衫,西装外套随便搭在手臂上,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露出小片冷白的皮肤,锁骨上垂着条银质的项链,用漂亮来形容都有些苍白。
只是气质矜贵高冷,自带疏离感,见到对方就知道自己和对方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被撞到的裴云辞,也看向她。
两人的视线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