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学。
入春一段时间，气温也渐渐升高，路旁的不少树木都冒出了嫩绿的叶子，花花草草格外有生机。
天气晴朗，暖融融的阳光灿烂，落到教室窗边坐着的人身上，拉出一片明亮的光影。
女孩的头发被简单地束成马尾，身上也是简单宽松的休闲服，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一眼扫过去，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个。
哪怕真的注意到她，惹人注目的也是对方戴着的那副黑框眼镜，过时又厚重，将眉眼都遮去大半。
日光有些晒，方序却也没有换地方。
她抬手推了推眼镜，看着屏幕上的文档，指尖偶尔停顿，随后敲打的更为流畅。
已经是中午，下课的铃声刚响起，学生们便瞬间放松了身体，伸着懒腰站起来，商量要吃什么饭。
声音不算小，甚至还有些吵闹，不过飘到聚精会神的方序耳边，就像是被自动过滤掉，不会让她分一丝神。
教室慢慢安静下来，屏幕上的文档也接近收尾，方序转过身想拿旁边的水杯，便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张放大的幽怨的脸。
心猛地一跳，看清楚是谁后，方序受到惊吓的心才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缓了缓语气，问道：“星星，你怎么在这里？”
汤星星，她的高中同学，大学两人又都考入江城的计算机专业，便慢慢熟络起来，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汤星星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她点了点腕上的手表，语气里带着些幽怨：“我可是下课就在这里等着你了，结果呢，坐了十五分钟，你现在才看到我！”
她就没见过做作业这么认真投入的人！
方序：“……”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特点，有些不好意思道：“下次要是喊不应，拍拍我就好。”
汤星星本也没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的换了个姿势：“开玩笑的，要一起去吃饭吗？”
她们专业相同，平常吃饭也都是一起。
方序本想答应，但旁边放着的手机恰好震动，她扫了眼上面的信息，眼眸顿住片刻，继而抬起头道：“我中午不去食堂了，吃个面包就好。”
汤星星想到今天周三，也意识到她要去兼职，但还是有些疑惑，问道：“奶茶店不是下午四点才要过去，这么早就要过去？”
中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去食堂吃饭的时间绰绰有余。
“不是去奶茶店……”说到中间，方序的语气微微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下来怎么解释。
汤星星捕捉到这瞬微妙的停顿，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道：“宋舒又和你吵架了？！”
宋舒，方序的Omega女友，和她们也是高中校友，长得漂亮，眼光也高，脾气格外不好。
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偶尔还夹杂冷战和闹分手。
当然，吵架、冷战和闹分手都是宋舒单方面的，但无一例外，最后求和道歉哄人的那个都是方序。
方序也想不出其他的借口，只能轻轻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汤星星也比刚才更生气：“这次是什么原因，嫌弃你是Beta，还是大小姐病又犯了？”
在她看来，方序成绩好，性格也好，做事可靠，除了内敛些，方方面面挑不出什么错。
偏偏在宋舒哪里，凡事都能成为对方挑刺的借口，其中说的最多的，便是方序的第二性别——只是普通平庸的Beta。
方序轻轻摇头：“你别误会，这次我也有错……”
“就你这脾气，还能和她吵起来？”汤星星打断她的话，音量高了几分道：“不是我说，其他人谈恋爱哪有这么作的，也就是仗着你脾气好！”
“你们高中毕业就开始谈恋爱，到现在都快三年了，她关心你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清吧？”
方序没应后面这句话，将手边的水递给她，平静道：“别生气，没关系的。”
若是不明真相的路人，估计都分不出来谁才是当事人。
汤星星剩下的一番话被堵到了肚子里面，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也就你觉得没关系，你刚才的作业也是在帮她写吧？”
开学没多久，她们计算机专业哪里有什么论文要写，不用想都知道是帮历史专业的宋舒写的。
“你看到了？”方序笑笑，解释道：“宋舒最近报了舞蹈班，时间不是很充裕。”
汤星星追问：“那你呢？你时间就充裕吗？”
要完成自己的课业，还做着奶茶店和两份家教的兼职，唯一一点挤出来的时间，要学不在自己专业领域的历史课业，还不能忘了道歉哄人。
要说时间不充裕，怎么都轮不到宋舒。
方序能感受到自己朋友的关心，安抚人道：“放心，我这里能顾得过来。”
教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汤星星也知道自己劝不了什么，只能叹气道：“你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分手也行。”
她知道两人为什么在一起，也能理解方序不提分手的原因。
“好”，方序将电脑关掉，道：“星星，明天我没有兼职，陪你一起去外面吃饭？”
汤星星和宋舒互相都不对付，很难三个人聚到一起，只能分开。
汤星星帮她把水杯放到书包侧面，闻言立刻拒绝道：“吃什么吃，你这些天睡够五小时了吗？有时间赶紧回去补觉吧！”
方序的眼眸弯了弯，应了声好。
-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有轻微的风拂过。
也是这时候，方序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今天和平时似乎不太一样，“星星，你有没有发现，校园好像还挺安静的。”
路上和教学楼里都没有几个人影，很反常。
汤星星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方序：“知道什么？”
“裴云辞啊！”汤星星说出了个陌生的名字。
方序迟疑片刻，在脑海里搜寻一圈，确认自己真的不知道，才问道：“这是谁？”
汤星星也知道自己的好友平时太忙，除了学习，也没有时间关注校园论坛和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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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介绍道：“裴氏集团知道吧，裴云辞就是裴氏集团的掌权人，还是S级别的Omega，只能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
“当然最重要的，她也是江城大学毕业的，和我们还是校友呢。今天来参加讲座，整个学校的人应该都去了。”
说话的时候，汤星星还左右看了看，随口道：“你往前面走走，应该就能看到裴云辞的照片了。”
江城大学也很重视裴云辞，以及对方捐赠的两栋楼和若干实验仪器，从上周就开始在校园里和官网宣传，海报也贴了不少。
方序嗯了声，脚步却没有动：“等我回来看，你是不是也要去这个讲座？”
汤星星笑着点头，她爱凑热闹，也好奇传闻中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是啊，我本来还想和你一起过去的。”
但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
“下次有机会的话陪你”，方序也不想多耽误她的时间：“你先去吃饭吧，然后早点过去抢个好位置。”
“对哦，你提醒我了！”汤星星也不再客套，连忙道：“那我先去食堂了，要不然一会儿找不到位置坐了，我会记得给你拍裴云辞照片的！”
“好。”
等到汤星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方序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宋舒刚才给她发过来的消息还在上面。
【宋舒：方序，我有点受够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三年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不如就到这里吧。】
【宋舒：我知道你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所以才把话说的清清楚楚。】
【宋舒：哪怕你装作没看到消息，我的想法也不会改变的。】
【宋舒：方序，我们分手吧。】
阳光落在方序长长的眼睫处，投下一片阴影。
宋舒很少给她发这么长的消息，大部分时候都只是简单的一两个字。
方序慢慢的将这段话重复看了几遍，才微微动了下指尖，在屏幕上打着字。
【方序：对不起，你在哪里，我们可以聊聊吗？】
消息发出去后，她便先回了宿舍。
方序今天早上五点起的床，先是准备好了家教的材料，然后又开始帮宋舒写课程论文，上午满课，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走路的时候胃都有些隐痛，眼前也发黑。
两片略显干巴的面包就着冷水下肚，她才感觉低血糖带来的晕眩好受些。
手机的屏幕仍然漆黑一片，对面还没有回消息，方序也早已习惯。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巴掌大的礼盒，包装精致，打开后里面是一对做工精致的蝴蝶耳夹，翅膀的位置镂空雕刻，栩栩如生。
1399元，比方序一个月的生活费还要多，本来是她给对方准备的生日礼物。
“咔哒”一声，方序将礼盒合上，小心的放到自己的书包里面，尽量避免磕碰到礼盒。
只能暂时先拿这个来道歉了，等到发了兼职工资后，再补上生日礼物。
她想，宋舒向来喜欢说分手，这次应该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