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微微侧身,轻轻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每一个动作都慢条斯理,试图借此掩盖内心翻涌。
慧昭仪端起茶盏,玉指轻翘,轻轻吹去茶沫,动作优雅得如同春日里随风飘舞的花瓣。
她语气淡然,却又好似藏着一把锐利匕首:“自长公主生日宴后,梨婕妤以锻炼身体为由,不再乘坐轿撵。陛下原意是为你单独教授琴艺,而你却在一众中阶琴者面前,日夜勤加苦练,只为了所谓琴学考核。如此本末倒置,倒不似淑婕妤往日所为。”
梨月无从辩解,孕育是自然赐予女性的权利,应是她主动抉择,而不是被迫接收。
在知晓避子汤后,便通过钱老板的木匣隔层,获得了以石榴籽为原料的避药丸,没想到在丽水行宫时,此物并无用武之地,遂怀有身孕。
世人只知生产之痛,哪知孕育之苦,在宴会被小太监撞后,遂起了意外流产的心思。
她将将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热气袅袅升腾,模糊了此时神色。
慧昭仪指腹来回摩挲着杯沿,动作优雅而闲适,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得意:“今日咱们就把话摊开了说。淑婕妤老早翻阅过的医书,其中就有石榴籽做避孕之用,如今更是毫不避讳,背后之意我可心知肚明!”
梨月身子微微一僵,此刻任何辩驳都是徒劳,嘴巴轻轻抿起。
那人见状,轻轻一笑,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现如今,可是称心如意了?皇后安插在旁的眼线,被意外拔出,你不想要的孩子也即将顺利流掉,还借此报复了皇后,昨夜她的脸色可真好看!虽有替死鬼出面,未让她伤筋动骨,此事定然会在皇上心头,扎下一根刺。如此一举多得,倒是要好好恭喜梨婕妤!”
女子放在案几上的指尖微微泛白,神色依旧平静如水,抬眸与那人对视。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嘴唇微微开合,似是想要辩驳,可话到嘴边,又被强忍着咽了回去。
慧昭仪唇角微微勾起:“放心,此等大事我必不会告知旁人,每个人都有各自想要之物。我虽不懂此等举动,却十分钦佩,梨婕妤实是后宫之中,为数不多清醒之人。”
她眼眸微眯,语气染上几分魅惑:“我瞧淑婕妤对该糖丸,爱不释手,此物有奇效且无毒,若有需求可尽情向我讨拿。除了太医院就属我宫内仓库药材齐全,这件事作为秘密交换,你可不能将此事告知旁人哦,我不过是个善于摆弄花草的女子!”
女子唇色苍白,终于言语出声:“我心中知晓,若慧昭仪信不过我,亦不会告知于我。”
慧昭仪露出会心一笑:“如今之弱,便是你此刻最强之刻,梨婕妤需好好利用陛下心头怜惜,反击先前那不怀好意之人。我身子困乏,也该回宫歇息,你需好好修养身子,不负春日之期!”遂留下锦盒,起身告辞。
窗外,寒风呼啸着掠过树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手中茶盏已凉,残余的茶香也渐渐消散。
梨月虽知慧昭仪博览群书,亦擅长打理花草,却难以想到她竟是药中高手。
是了,摊开手中书页,魏征所述的迷人香和地黄的搭配之法,正在其上。
两者混合味涩,在昨夜服用之际,就知晓此药并不简单,还是毅然喝下。
这书从慧昭仪那儿取来,其主人看过也并不稀奇,太医院,皇后和她,三人皆都在此人盘算之中。
前来主动告知,不过是捏着她有意堕胎的把柄,借送礼和交换秘密,有意达成关系更紧密的同盟。
照她那般深沉心思,若不让旁人知晓的事,定会做到滴水不漏,令人难以探查。
细细回想宴会之冲撞之际,那冒失的太监心思过于明显,整个宴会由皇后布置,那人未有协理之权。
那时她们都怀有身孕,属于半同盟关系,需共同抵御皇后出招侵害,那太监大抵是皇后手笔。
皇后屡次对她出手,她腹中孩儿已逝,还凭什么去报复开国家族梅氏,之前在秦府可寻求独身立命,如今能在此人地盘和魔爪下,苟存已是不易。
这回慧昭仪细致留心,对她来说,不仅解决了潜在威胁,还能挑拨帝后之间的关系,更衬了她阴暗心意,将此事拨乱反正,一如她所求。
此举是送来解瞌睡的枕头,后宫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宫妃视她为眼中刺,她知宫内人情冷暖是何种逻辑。
——
梨月喝下药,在床上疼得来回翻滚。
魏征在旁眼神时刻不敢离,时不时把着脉,以防她血崩或者药效过轻产生后遗症。
他独自出诊时日不多,瞧着女子已由翻滚转为蜷缩,脸色净是苍白痛苦神色,嘴唇被紧咬至毫无血色,脑门冷汗直接滴落在高枕上。
“这药效正在发作,应有半个时辰便会缓解。口含这参片,不要咽下,能恢复些气力。想想开心的事,时间便会很快过去了!”他拿出小时候母亲哄人话语,如此说道。
“止疼剂,有没有口服止疼剂,或者熏物?”梨月趁着阵痛间隙,清楚完整说出这句话来。
“有,应该是有的,我来瞧瞧,可书上没说这时,还要带上这些药物啊......”他喃喃道,在来回翻找过后,失魂落魄回话,“回梨婕妤的话,微臣药箱里,没带此类物品。不过有益母草、三七、白及和牡蛎粉等,定能保您性命无忧!”
她听闻简直是疼上加疼,来不及跟这实习医生计较。
回想起在现代的生活,李管家总会在第一时间,接过她的背包和外套,李阿姨会一直穿着墨蓝色套装,询问今日菜谱。
在饭后随父亲步入书房,长长书桌上摆上两幅纸张,父女俩会在宁静午间习字,顺便交流学业和各科进度。母亲只会出现在六点过后的晚上,在一家人团聚之时,由母亲定下明日度假地点。
她正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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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春季气候温和,正是欣赏自然美景,进行户外活动的好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渐消退,身体仿佛被抽空,只能紧靠在床榻上,里衣已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外,天色依旧昏暗发灰,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梨月借此退出琴课和画师课,深居简出,之后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柳婕妤率先探望,她送来个多层移动木箱,三层抽屉雕刻有莲花纹样,以金漆描边,增添几分华丽之感。
陆续有宫女进门,送来餐点小食,一一放在木箱顶上,放不下后,又放在离床边最近矮桌处。
“真难为梨姐姐受如此苦楚,这几样糕点是我认为滋味顶好的,姐姐趁热多吃吃,这甜滋滋下肚,心里便畅快了。”柳婕妤瞧女子脸色毫无生气,满脸心疼道。
梨月恢复几日,疼痛早已消失殆尽,小心翼翼撑起身体:“劳柳妹妹有心,我现下身子不方便下床,这些小食待晚膳之际再食用吧。”
脸色生出几分神采,转而问道:“妹妹可方便留下来,在屋内教我书法之技?晚上便可一同用膳,最近饮食格外清淡,正需要这些糕点调理胃口。”
柳婕妤本想劝说一番,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就依姐姐所言,我书法造诣虽比不上尧昭仪,倒还算端庄大气。姐姐困在床上动弹不得,那我献丑一番,陪姐姐解闷。”
“那头说话太远,将用具移近些,免得姐姐起身看字费劲!”
在柳婕妤示意下,文房四宝被移至靠近床榻一侧圆桌上,圆桌一米有余,外圈刻有一圈凹痕,如此一来不如长桌方便。
柳婕妤将纸卷开头放在中心,提笔写下诗经内的诗句。
‘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梨月仔细读下来,瞧着那个‘福’字甚是眼熟,犹犹豫豫吐出,而后问道:“这第二排下方是福禄寿的福字吗,我瞧着有许多不同写法?”
柳婕妤见梨月对这花式福字,甚是感兴趣,一如小时候的她。
“是啊,福字寓意甚广,便在民间延伸出许多花式写法,我亦是在一本民俗书上见过,而后偷偷苦练几日,才终于学完。怎样,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又落笔,一口气写下好几种不同字样,而后记不甚清晰。遂细细琢磨着笔画,凑出两个,猛然记起几种简单表述字,又提笔写下。最终胡编乱造起来,终于写满两排。
她颊边泛起一丝心虚的红晕,提起纸张,展示于前。
梨月虽对文字素有研究,可在这陌生朝代,并无太多历史根基,根本看不出来此人的胡编乱造,只觉连福字都有几十种写法,现代中国汉字能够统一,实属不易。
连连点头,称赞道:“原来是这样,如此变化多端,亦能看出福字模样,还极具美感。”
柳婕妤眼睛微瞪,在女子面前蒙混过关,内心甚是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