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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无眠

作者:符县下小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牢深处,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陆时闻被铁链锁在石壁上,那身囚服早已沾满污渍,发髻散乱,脸上几道血痕蜿蜒而下,再没了往日皇子的半分矜贵。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眼,浑浊的视线落在叶槿身上,忽然扯出个冷笑,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砂石:“叶大人……倒是稀客。”


    叶槿没理会他的嘲讽,在狱卒搬来的木凳上坐下,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剑鞘。


    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将她的侧脸衬得愈发沉冷。


    “赫连卓许了你什么好处?”


    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让你甘愿引狼入室,拿大靖的江山做交易。”


    陆时闻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梗着脖子道:“叶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构陷罢了,父皇不会信你的!”


    “陛下信不信,不重要。”


    叶槿从袖中抽出那块碎布,扔到陆时闻脚边,碎布在潮湿的地面上轻轻颤动。


    “重要的是,这块碎布,足以让你在大靖的卷宗里,永远钉在‘叛国’的耻辱柱上。”


    陆时闻的目光触及到那块碎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你……你……”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铁链在石壁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这是伪造的!是你陷害我!”


    “伪造?”叶槿挑眉,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腰捡起碎布。


    “这是旧部的样式,是我在永安寺从刺客身上裁来的,我难道会自己派杀手刺杀自己?我难道会在自己的营地中培养叛徒?”


    提到旧部,陆时闻的眼神忽然变得怨毒,像淬了毒的蛇。


    “叶槿!若不是你手握兵权碍我前路,我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呵,陆时闻,朝堂中还有谁叛变了?”


    叶槿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像冰锥般刺向他。


    陆时闻被叶槿这凛冽的目光刺得瑟缩了一下,随即又梗着脖子,脸上露出近乎疯狂的笑意。


    “还有谁?哈哈哈,叶槿,这朝堂之上,多少人盼着你死,盼着大靖乱!你护着这腐朽的江山,护着那多疑的帝王,可曾想过,你拼死守护的,不过是一群狼心狗肺之徒!”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


    “叶槿!我要看着你,看着你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里,一步步走向毁灭!”


    叶槿的脸色愈发冰冷,她上前一步,逼近陆时闻,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陆时闻,你以为不说,就能保得住他们吗?你以为你的顽抗,能改变什么?我会一个个查出来,那些藏在暗处的蛇虫鼠蚁,一个都跑不了。”


    “查?”


    陆时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说叶大人,你也太天真了。等你查出来的时候,恐怕这皇城,早就换了主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以为赫连卓为什么敢和我做交易?哈哈哈哈,因为大靖王朝过不了多久就要亡了!”


    叶槿瞳孔骤缩,一股寒意袭透全身。


    难道赫连卓真的在宫中安插了人手?


    这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那不仅是对大靖边防的威胁,更是对皇权根基的动摇……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依旧冷硬如铁:“到底是谁?”


    陆时闻看着她紧绷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猎物渐渐落入陷阱。


    他缓缓摇头,带着病态的愉悦:“叶大人,你猜呀。是那些平日里对你和颜悦色的文官,还是你曾出生入死的袍泽?或者……是那位高高在上,对你寄予厚望的帝王膝下的各皇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叶槿最担忧的地方。


    她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深陷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震动。


    宫闱之内,帝王身侧,若真有赫连卓的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陆时闻!”


    叶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很快被她强行压下:“你最好想清楚,你现在说出来,或许还能……”


    “还能什么?”


    陆时闻打断她,笑声里满是绝望与疯狂。


    “还能有活路吗?叶槿,我落到这步田地,早就没想过活着出去了。我就是要拖更多人下水,就是要让你不得安宁!”


    他剧烈地喘息着,铁链勒得他脖颈泛红,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要让你知道,你所坚持的正义,与权力相比,是多么可笑!你护着的天下,早就从根子里烂透了!”


    叶槿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从曾经温润如玉的皇子,变成如今这副癫狂怨毒的模样。


    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惋惜,更有对这深宫权谋的深深寒意。


    “好好待着吧。”


    叶槿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随即转身,快步离开了天牢。


    阴冷的牢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疯狂与怨怼。


    墨色的天幕像块巨大的黑丝绒,几颗疏星惨淡地挂着,连月光都吝啬,只给宫墙投下模糊不清的轮廓。


    晚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气,灌进她的衣领,让她打了个寒噤。


    天牢里的血腥味和霉味,还顽固地萦绕在鼻尖。


    她抬手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刚才与陆时闻的对峙,像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宫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寂静里回荡,单调得像敲在心上的鼓点。


    远远的,能看到宫殿檐角悬挂的铜铃,在风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叮当声,那微弱的声响,却让她莫名想起陆时闻最后疯狂的笑。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寅时将近。


    府门的铜环在她指尖微凉,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惊起檐下宿鸟,扑棱着翅膀掠向墨黑的夜空。


    她屏退了迎上来的侍女,独自穿过抄手游廊。


    廊下悬挂的灯笼早灭了,只有廊角的夜明珠,泄出一缕幽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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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亮脚下青石板上凝结的夜露,像撒了一地细碎的冰。


    书房的灯是她走时就没熄的,如今依旧亮着,橘黄的光晕透过窗纸,在庭院里投出一方模糊的暖。


    她推门而入,案头还摊着未看完的军报,旁边是那盏她惯用的青瓷茶杯,茶早凉透了,杯沿凝着一圈白霜。


    她没换衣,径直坐在木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扶手。


    天牢中陆时闻怨毒的眼神、疯狂的话语,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


    她闭了闭眼,试图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可心口那股憋闷的寒意,却像藤蔓般疯长,缠得她透不过气。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深秋的夜风卷着冷意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跳,将她的影子在墙上扯得老长。


    远处更夫梆子声遥遥传来,“笃笃”两下,敲在死寂的夜里,也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赫连卓的人在宫里……会是谁?


    大靖的边防、京城的安危,还有那些在沙场上浴血的将士,全都系在这未知的答案上。


    陆时闻的话是真是假?若为真,这根毒刺又该如何拔除?


    她端起那杯凉茶,仰头灌下。


    苦涩的凉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却丝毫驱散不了她心头的燥乱。


    案头的军报、墙上的佩剑、窗外沉沉的夜色,全都成了模糊的色块,在她眼前旋转、重叠,最后都化作陆时闻那张扭曲的脸,和他那句“你护着的天下,早就从根子里烂透了”。


    书房里烛火已残,豆大的光晃得她眼晕,索性抬手将烛芯挑灭。


    走出书房后她绕着回廊往西侧库房去。


    青石砖上的夜露沾湿了靴底,凉丝丝地渗进来,倒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库房的铜锁生了锈,她摸出腰间常备的匕首,撬了两下便“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堆着些旧盔甲、闲置的兵器,还有几坛封着红泥的酒。


    那是西征大捷时,圣上亲赐的贡酒,她一直没动,如今坛口的红泥都裂了细纹。


    叶槿弯腰抱起两坛,转身往外走时,衣摆扫过架上的旧箭囊,哗啦啦掉出几支生锈的箭羽。


    她没去庭院,就坐在库房门口的石阶上。


    夜风卷着枯草屑落在肩头,她浑然不觉,只单手拍开酒坛封泥,醇厚的酒香混着凉意漫开。


    第一口酒下肚,辛辣的暖意从喉咙烧到胃里,呛得她眼眶发潮。


    她却没停,仰头又是一大口,坛沿的缺口硌着唇瓣,留下一道浅痕。


    那些缠了她半宿的乱麻,似乎都被这酒意泡得软了些,却又在心底沉得更重。


    她不常喝酒,沙场之上刀剑见血,脑子必须时刻清明。


    可今夜偏想醉一场,哪怕只是片刻,能暂时忘了“将军”的身份,忘了肩上的江山担子,做个能松口气的普通人。


    酒坛见了底,她随手往旁边一放,空坛滚了两圈,撞在另一坛未开的酒上,发出闷响。


    风更凉了,吹得她鬓边碎发乱飞,也吹得远处的梆子声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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