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内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且无定则可循,云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耗了多长时间,但是这段时间也足够她摸出一些门道了。
她循着虚实交错的脉络,找到了那口井。不像最初时井面映出清晰的影,如今井面之下是一片虚空。
虚即是实。
云疏任由自己的身体在井中下坠,在她的身影消失在井边的一刻,周围的一切开始坍塌、破碎,变成记忆的碎片扎入她的脑海。
“呃……”,她喘息着睁开眼,见自己正躺在一处院子里,这院子与方才符奎藏身处一模一样,安静又破败,显然未遭战火。
云疏心中一凛,难道她还在洞天之中?
不过她很快又否决了这个念头,因为她看到院内那棵古树下,有一团模糊不定的混沌光团,这便是洞天破碎后产生的虚境。
周围没有璃泽的气息,说明他还在虚境之中没有脱身,云疏抬头一看,月亮已沉入西山,但天还没亮,距离他们踏入清水镇,过了约莫两个时辰。
虚境会依据人的记忆构建场景,因此对她来说并无性命之忧,但是璃泽不同,云疏来不及犹豫,伸手触碰那片虚境。
在触及光团的一瞬,云疏的身体被倏地拉入虚境。
这一次她目标明确,依据着两人的共同记忆,在一片光怪陆离的虚无中,成功锁定了另一个灵魂。
眼前景象开始凝实,不再是山中小院,也并非烈火焚城,而是在一片晦暗的荒原上,一道身影正在被围猎。
追杀他的人不只一个,有人,有妖,有穿着华服、面目扭曲的贵族,也有獠牙毕露的精怪,他们森森然笑着,前赴后继地扑向璃泽。
璃泽面容疲惫,脸上沾着不知是人还是精怪的血,出手却依然迅捷,挥手一刀将扑上来的一个精怪斩成两段。
可那精怪既没消失也没死去,反而躺在地上笑嘻嘻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恶毒的言语,随后被斩断的身体又重新合在一起,继续这场追杀。
璃泽渐渐体力不支,神情变得麻木,他其实不知道这些人或妖是否无辜,但这是主人的命令,他必须服从。
服从命令,是他存在的意义,这是他习得人类语言后明白的第一句话。他一遍遍挥刀,将眼前的幻影斩杀,然后看着他们重生,再次挥刀……无止无休。
这些都是……被璃泽杀死的人?云疏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心中骇然。
她不再迟疑,一步步踏入这血腥荒原。可惜她的出现并未引起那些怨魂的注意,它们的目标只有璃泽。
可令云疏不解的是,璃泽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皱了皱眉,穿过那些怨魂,上前想要拉住他,却抓了个空,她喊了一声:“璃泽?”
璃泽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警惕着四周的怨魂,麻木地挥刀,碧瞳显得冰冷又疲惫。
云疏抬手凝出短剑想要帮他挡下扑过来的怨魂,那些怨魂竟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扑向璃泽。
她在这个虚境中,是一个彻底的旁观者。
她看着璃泽挥刀的动作越来越慢,甚至在某一次被数道怨魂同时击中后,身形一个踉跄,单膝跪地,短刃拄着地面,紧绷的脊梁显出了将要弯折的迹象。
云疏心头一紧,她不能再等了!
既然她无法干预,那就借璃泽之手打破。
她将自身的灵力注入敛息铃,随着一声清越悠扬的铃音响起,周围的怨魂被顷刻震散。
璃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他怔怔地抬起手,看着腕间那枚正散发着柔和白光、微微震颤的敛息铃,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只见在荒芜战场的边缘,一道青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衣袂在无形的风中微微拂动。
他又惊又喜,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快步朝那抹青色身影走去,“家主……?”
可就在他靠近的刹那,“云疏”忽然笑了一下,手腕翻转,一柄长剑便直直穿过了璃泽胸膛。
剑锋没入胸膛的触感如此真实,璃泽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身体的剑刃,又抬眼看向那张熟悉面孔上陌生的讥诮。
“蠢货,”云疏收回剑,笑得邪气,“到底不过是把没脑子的刀罢了。”
剧痛和眩晕席卷而来,璃泽踉跄后退,心道这不是家主。他想反击,却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咳……”他重重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木质房顶。
璃泽猛地坐起,牵动胸前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呀,小猫咪醒啦?”一道清脆带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还以为你要直接冬眠到明年开春呢!”
璃泽警惕转头,只见个穿着轻甲的姑娘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看。见他醒来,她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你可真能睡啊。”
“你是何人?”璃泽声音沙哑,手摸向腰间——空的,他的短刃不见了。
那姑娘毫不在意他的戒备,身子往后一靠,笑道:“我叫宋沅,你家主人有事先走啦,托我照顾你。话说回来,不都说你们妖受了伤会化成原形吗,你怎么还是人样?猫真的有九条命吗?你这是用掉了第几条?”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得璃泽头晕,他冷着脸不答,目光扫了一圈房间,是间很普通的驿站客房。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一身着戎装的女子走了进来,目光落在璃泽身上,随后又看了眼旁边没事人一样的宋沅,声音低柔沉稳:“阿沅,莫要无礼。”
她转向璃泽,微微颔首道:“赵凝,奉命来清水镇探查敌情,恰巧遇到二位。云疏姑娘对我有恩,托我代为照看你。”
说着,她递过一物,“这是云疏姑娘让我代为转交的,她说敛息铃已失效力,但可留作纪念,让你先收着。”
听到这话,璃泽眼睛微微睁大,伸手接过铃铛。
上面确实已经没了什么灵力,他正开口欲问,旁边的宋沅眼睛唰地亮了,伸手就想摸,“这真是敛息铃啊?玄监司天字册上挂了名的宝贝,就算没了法力,拿出去也能换座城池呢,你不要我可就不客气啦!”
赵凝无奈按住宋沅蠢蠢欲动的手:“阿沅!”
她解释道:“敛息铃我也有所耳闻,表面是遮掩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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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宝物,实则有连接虚实两界的能力,否则也不会上了玄监司天字册子。如今失了效力,应当是……”
璃泽默默将铃铛收进怀里,打断她:“她去了何处?可曾留话?”
赵凝也没隐瞒:“她去追符奎,如今怕是快要到崶都了。”
旁边的宋沅淡淡接道:“你可别想着跟过去啊,伤还没好呢,去了也是拖后腿。”
璃泽最听不得这种话,眼看就要炸毛,宋沅察觉到危险,忙躲在赵凝身后,“你干嘛?想恩将仇报啊?”
这边云疏确实一路紧追符奎不舍,不过她心知肚明,绝不能让这老道逃进崶都,那里是玄监司的老巢,盘根错节,人多势众,一旦让其遁入,再想揪出来便是难如登天。
不过符奎两次洞天被毁,旧伤未愈又新伤,本就是强弩之末,云疏一路围追堵截,终于在崶都外不足五十里的一处野地里,将符奎彻底拦住。
符奎捂着胸口,半躺在草地里,脸上全是匪夷所思的怨毒。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不就是在村子里施展了些小术,怎么就惹来了这么个不死不休的煞星。
云疏在他面前十步远处站定,青衣在荒原的风中微拂,“你认识我师父。”
符奎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之事,咳着血沫嗤笑:“咳咳……岑青阳?哈哈哈……当年何等惊才绝艳,玄监司内谁人不识?百年来最有希望勘破大道、飞升登仙之人,司内多少资源倾注于他!”
他笑声粗粝,语气转为讥讽,“只可惜啊……他自己不争气,不知发了什么失心疯,非要叛出玄监司,跑到那穷乡僻壤躲起来当个野郎中!自毁前程,怪得了谁?”
云疏默默听着,继续追问,“当年那妖究竟是什么?现在何处?”
这个问题却让符奎真正愣住了,脸上一瞬的迷茫不似作伪,他随即阴下脸,“妖物就是妖物,还能是什么?就跟你护着的那只狐狸一样,都是些祸乱人间的妖孽罢了……呃啊!”
话音未落,一柄灵力凝聚的短刃凭空出现,将符奎试图结印的右手死死钉在地上。
云疏神色冷冽,又问:“玄监司的人为何要插手?”
剧痛和走投无路的绝望,彻底点燃了符奎骨子里的癫狂。他脸上露出一个极端扭曲的狞笑:“想知道?自己下地狱去问吧!”
他周身皮肤寸寸裂开剥落,裸露的血肉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咒文,邪法已经完全侵蚀了他的身体。
他这是想……自爆修为?!
云疏脸色骤变,心道不好,她想抽身疾退,但以符奎为中心,四周灵力尽数向他体内涌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紧紧吸附着她,让她身形迟滞,难以脱离。
她毫不犹豫,立刻放弃撤离,全力运转体内灵力,布下层层叠叠的青色光罩,将自己牢牢护住。
可符奎修为不弱,这般不计后果的自爆,威力足以将这片荒原夷为平地……
突然,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云疏回头,只见一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火红狐狸,正站在她身后,蓬松如焰的巨尾在身后缓缓摇曳。
随后在云疏惊愕的目光中,将符奎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