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的影子一落在井面上,那水中倒影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沿着井壁攀附而上。
一道与她身形别无二致的身影从井中一跃而出,对云疏咧开一个极其违和的、带着邪气的笑容。
云疏眼神一凛,抬手凝剑就劈。
“唰”的一声,剑锋掠过影子的身躯,却如同斩过空气,毫无着力感。那影子完好无损,甚至笑容更盛。
几乎在井中影子跃出的同时,院中枯树的影、房屋的影、甚至地上杂草的影,都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扭曲着从四面八方向两人缠来。
璃泽冷哼一声,拔出短刃,身形在院中闪动,斩向那些影子。不出意外,影子依旧完好无损。
越来越多的影子从本体的阴影中长出,源源不断。
他且战且退,护至云疏身侧,“这东西太多了,会被耗死。”
云疏一边躲避,一边试图用灵力攻击袭来的“影子云疏”,那影子却只是凝滞了一瞬,颜色略深片刻,随后又恢复原状,攻势不减。
“不行,”云疏蹙眉,“它们的本质是虚,一般灵力难以影响,况且这洞天的规则偏向他们。”
一道凌厉影刃劈来的间隙,云疏倏然后撤半步,同时并指如剑,精准点在影子云疏眉心。
一缕神识顺着她的手指,钻进了影子里。
那影子动作骤然顿住,身体开始变得虚实不定,眼神中的空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突如其来的迷茫,脸上浮现出拉扯般的痛苦,仿佛真的有了神智一般。
有戏,云疏心道,神识作为三界的根基,果然是不受洞天规则所影响的,既然影子伤不得,那便让它们化虚为实。
她没有犹豫,手腕一翻,长剑清鸣,这一次,剑身上附着了神识之力,精准刺入了影子云疏的心口。
那影子瞪大了眼,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融成一滩浊水,渗入地面消失不见了,那缕灵识便乖巧地回到了主人的怀抱。
击破影子的方法是找到了,但看着满院张牙舞爪的阴影,云疏皱了皱眉,“一个个点化再杀,太慢了。”
这得耗到什么时候?
她心下有了个更直接的主意,“璃泽,到我身边来。”
璃泽不明所以,还是依言靠近。
云疏单手持剑,灵力翻涌而出,她没有再攻击某个影子,而是“铛”的一声,猛地将剑深深插入地面。
璃泽只听到“轰隆”一声,一阵罡风拂过,他抬手一挡,再睁开眼时,发现四周房屋已经土崩瓦解,梁柱断裂,砖瓦横飞。
那些依附于其上的阴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如同被戳破的泡沫一般,纷纷扭曲消散了。
转眼间,院落内为之一清,只剩下真正的断壁残垣。
以及那口完好无损的古井。
云疏拂了拂袖口的灰尘,解释道,“没了实体,影子自然也没了。”
璃泽看着自家家主这大力出奇迹的破局方式,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家主英明。”
这一番暴力拆解,显然剧烈干扰了洞天的平衡,天空开始忽明忽暗,太阳时而分成两个,时而又消失。
尘土尚未落定,一道人影便从废墟阴影中缓缓踱出,道袍血色,身形高瘦,与符奎一般无二。
璃泽眼神一厉,就要上前。
“慢着。”云疏却抬手虚拦了一下,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人脚下——日光斜照,此人身后却不见半点影子。“这是影子。”
影子不会脱离本体太远,符奎必然也在附近。
那“影子符奎”似乎与其他影不同,竟如同本体一般,开口道:“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是来替那些蝼蚁寻仇的,还是为你那倒行逆施的师父讨个公道?”
云疏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直言不讳:“后者。”
她盯着符奎,问出了最关键,也曾问过无数次的问题:“当时,你在场吗?”
影子符奎没有承认,显然是不在,“你师父藏匿邪祟,忤逆天道,以致界墟动荡,这是整个玄监司上下皆知的事实,你是想替他平反吗?”
“我只想知道真相。”
符奎嗤笑一声,目光紧锁云疏,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真相,这就是真相。至于你,风铭山的漏网之鱼,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
话音未落,影子符奎袍袖一甩,数道由阴影凝结而成的黑色符箓“唰唰”而出,直奔两人面门。
璃泽反应极快,闪身挡在云疏面前,挥刃将符箓斩断。云疏也抬手凝力,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墙,符箓“啪啪”撞在光墙上,化作黑烟散去。
双方在院中有来有往,激起一片尘土,一道符箓从尘雾中钻出,角度刁钻,直袭云疏侧腹。
璃泽想也不想,侧身用左臂硬生生挡下!
“璃泽?!”
黑影符箓撞上璃泽手臂,让他左臂顿时一麻,怀中一个东西被这股力道震得飞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正是那个曾装载过村民识灵碎片的莹白玉瓶,如今收纳着一些清水镇不知何人的灵识。
那玉瓶在地上滚了几圈,瓶口泛着莹莹光辉。
云疏抬手欲捡,却慢了一瞬,那瓶子已到了符奎手中。
这玉瓶是他从玄监司带出来的法宝,本以为找不回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然而下一秒,瓶中那些微弱的、几近消散的灵识,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竟不受控制地钻入了影子符奎虚握的手掌之中。
“呃啊!”影子符奎发出一声惨叫,烫手一般松开了玉瓶,但是为时已晚,那些即将散佚的灵识受到这具没有灵识的空壳影子躯体吸引,争先恐后地想要与他融合。
那些源自活人的、带着生机与执念的灵识碎片,对于这个虚影而言,就像是滚烫的沸水泼到了寒冰上。虚实相冲,这具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扭曲。
那些死在战争抑或死在他手中的人,那些临死前的痛苦和哀嚎的记忆,那些不甘和怨毒,一股脑的地涌入他的头脑,让他如临其境,抱着头哀嚎,神情扭曲。
“噗嗤!”
一柄长剑,结结实实捅穿了他的胸口。
“你……!”影子符奎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剑刃,周身符箓闪烁,最终“嘭”的一声,彻底爆散成一团黑气,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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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那个空了的玉瓶滚落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侧后方的空间一阵扭曲,真正的符奎本体猛地从隐匿处跌撞出来!。
他脸色煞白,胸口对应的位置赫然出现一个汩汩流血的伤口,显然影子被破,他本体亦遭重创。
“贱人,找死!”
他似乎被愤怒冲垮了理智,他双手结印,猛地向下一压。
“不好,他要自毁洞天!”云疏瞬间明悟,一把拉住璃泽急退。
没退几步,两人感到脚下一空,原本坚实的地面,在这一刻竟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由实化虚。
云疏只来得及低呼一声,整个人便和璃泽一起,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符奎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他放弃了这个洞天,逃之夭夭了。
云疏知道自己在下坠,然而四周是一片灰暗的虚空,没有任何参照,让她有了一种在空中悬浮的感觉。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额角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
云疏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熟悉的陈旧石桌上,石桌中间隐约可见横竖相交的划痕,那是某人刻下的小小棋盘。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
院落中有一陇整齐的药田,墙边种了一排竹子,如今已经比墙高了,墙角处堆着晾干的草药,落了一层桂花花瓣,房门半掩,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这里是风铭山。
但云疏的眼神瞬间清明。
假的。
师父曾告诉过她,虚实洞天被毁后,并不会像其他洞天那样消失,让灵力回归天地,而是会在原地产生一片虚境。
这里必然是坠入虚境后,由她的记忆构筑出的幻像。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竟是十一二岁孩童的大小,穿着那时的粗布衣裙。
她小心地走向那扇虚掩的房门,轻轻推开。
屋内,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身影正侧对着她,忙着捣鼓桌子上的药草。
听到开门声,那人回过头来——面容清癯,目光温和,与她记忆力的师父一般无二。
“阿云,睡醒了?过来看看,这株月影草有六瓣,是不是与书中所记不同?”
师父?
云疏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投向他手中的药材,月影草六片大小不一的花瓣排列成环,代表着月相盈亏。
“这株月影草花瓣较书中更狭长些,叶脉泛着银丝,而非纯白。”云疏按照记忆中的知识,平静地回答,声音带着孩童的清脆,语气却冷静得不像个孩子。
师父赞许地点点头:“观察入微,看来那本《天山百草录》你已看过了。”
云疏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双手虚握成拳。
这是假的。
璃泽还在等她。
“师父,您行医救人,所求为何?”她忽然开口,问的问题却不属于这个年纪。
师父正在称量药材的手微微一顿,侧过头来看她,眼中并无诧异,反而流露出一种“吾徒渐长”的欣慰。
他并未因云疏年纪小而敷衍,将手中的药匙放下,认真思索了一下,才温和地开口:
“阿云此问,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