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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千里清光

作者:知一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孙权”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步一乔眼中是印证猜想的兴奋,而孙权眸底则是身份被道破的惊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被看穿全部的悸动。


    “其实……方才我同姑娘说了谎。”


    短暂的沉寂后,孙权抿了抿唇,试图用平静无波的语调掩饰内心的波澜。


    “我名中不带权字。实为……孙氏。时任江东……之主。”


    显然,聪慧过人的孙仲谋已经被眼前的姑娘搞得脑袋晕晕,尽说胡话。


    理智在疯狂叫嚣此举的鲁莽与危险,但一种更强大的本能,一种渴望在她面前袒露真实、甚至渴望与她产生更深刻联结的本能,驱使着他说出了这足以招致杀身之祸的秘密。


    他甚至不知她姓名。


    此刻他仿佛不是江东之主,只是个在她面前不知所措的少年。


    “孙氏?!江东之主?!哇……”步一乔睁大了眼睛,惊叹出声,“孙策……你是孙策!”


    “啊?”孙权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地看着她,“你认识兄——孙策?”


    他险些说漏嘴。


    步一乔理所当然地反驳:“认识他不是很正常吗?”


    孙权想纠正自己不是兄长,话到嘴边,步一乔拉长音调发出悠长的哈欠,又往他怀中蹭了蹭。


    “罢了就当你是孙策吧。皆是美男,供我梦中作乐~”困意袭来,她梦呓般噙着笑喃喃,“以后,要多出现在我的梦境啊。”


    “梦境?”


    孙权低头看着怀中毫无防备、即将沉入梦乡的姑娘,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无奈,有荒谬,也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他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是啊,如此光怪陆离,如此……虚幻不真实……或许,真是大梦一场。”


    他偏过头,克制地、轻柔地将一个微凉的吻,印在她的额角。


    “好,”他低声应允,生怕惊扰了这场易碎的幻梦,“我答应姑娘,一言为定。”


    *


    足足睡了一个时辰(两个小时),步一乔才悠悠转醒。意识回笼,她发现自己仍靠在那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甚至枕着对方的手臂。


    她揉了揉眼睛,抬头便撞入那双深邃依旧,却似乎多了些什么难以名状情绪的眼眸。


    “手臂麻了?”步一乔问。


    孙权摇头:“许久未曾睡得如此深沉,挺好……”


    步一乔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沦为男人的抱枕,不过不得不承认,枕在他怀中确实睡得不错。


    哪怕是梦里。


    *


    也到了该梦醒的时候。


    步一乔坐起身穿上衣裳,拉上运动服的拉链,站起身穿上运动裤。


    “对了。”她粲然一笑,垂眸望向仍坐于树下的孙权,“我叫步一乔,与这个时代的步氏一族毫无瓜葛,你可别找错了人,平白给人家添麻烦啊。”


    这是她留下的、带着玩笑意味的撇清,也是她唯一能给的“真实”。


    随即,步一乔眨了眨眼,带着一丝戏谑的坏笑,蹲下身凑近他面前,问出了那个让孙权瞬间耳根爆红的问题。


    “不过……虽说是我强迫你,但你应该也……乐在其中吧?初夜的感觉如何?”她不等他回答,自问自答般地总结,带着点小得意,“你是第一次,我也是,我们扯平啦!”


    软无力的手在空中挥动着,步一乔走回自己醒来的地方,而后坐在原地闭目养神,不出意外,回到了现代。


    而建安七年的林间,留下的孙权一人怔怔地靠坐在树下,怀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重量。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的唇角。


    良久,他才望向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冠漏下的细碎天光,恍若隔世,似问似叹:


    “天上掉下个……乔妹妹吗?”


    *


    国庆假期结束,马不停蹄地抓住室友霖霖,迫不及待地要分享这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霖霖皱眉震惊:“你的春梦已经进阶到古风版了吗?”


    步一乔也皱着脸感慨:“真的很帅!一整个长在我的审美上!看着我就想挼他的脸!脸摸着超舒服!不过我梦见的应该是年轻版的孙策,感觉像个弟弟。”


    她单手撑着脸,努力回想,却发现梦里那张俊朗的面容在记忆中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一个轮廓和那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感觉,但即便如此,残留的印象依旧是那么鲜明,英俊潇洒,令人着迷。


    “孙策……孙、策……嘿嘿~好帅啊~”


    *


    自那日山野一别,步一乔便光荣登上了“孙策梦女”的位置,时常对着史料插图傻笑。而一千多年前的江东,孙权则不断催眠自己,那场荒诞又悸动的邂逅,不过是南柯一梦。


    然而,命运偏偏有着最顽劣的幽默感。


    偏偏命中注定的那一刻,该是梦中的人,从墙角上摔下,地牢的那一吻,跌碎了虚幻。


    “不是梦境……是与两年后初遇的人……重逢?”


    孙权看着眼前这位刚吻过他、又义无反顾闯入火海的姑娘,心神剧震。


    到底在说些什么荒唐话,都乱了,都错了。


    “这到底是重逢还是初遇?抑或是……一见钟情?”


    难道是因为一见钟情太过猛烈,才凭空生出了这刻骨铭心的“久别重逢”之感?


    当仆从惊慌来报,发现兄长孙策昏迷在池边时,孙权的第一反应竟是急切地环顾四周,寻找那道身影。


    果然,她又不见了。如同上次一样,在他稍不留神的瞬间,悄然离去。


    “步一乔……一乔……你不是梦……”


    一股巨大的失落与恐慌攫住了他。孙权眼眶发烫发热,但不敢哭,因她一句“不许再哭了,像什么样子”。


    “我才刚认识你,便是永别吗?”


    远处,步一乔隐于暗处目睹一切,也读懂了孙权的唇语,拉上运动外套的拉链,悄然没入夜色。


    再次回到冰冷的时空棺内,步一乔仔细校准目标时间后,以极其安详的姿态躺好,闭目。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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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来这么一回,差点把命搭进去……整死都不来了!”她心有余悸地嘟囔,“什么永别,我们压根就不算认识……”


    可另一个念头却不受控制地浮现。


    “抱歉了弟弟,抢了你的初吻。不过……为何吻上去的感觉,竟有几分似曾相识?”


    *


    再见面,是在廊下阶前。


    孙权刚从庐江风尘仆仆返回吴郡,听家中侍从禀报,说府中近日暂住了位步姑娘,不知从何处而来,颇有些蹊跷……后面的话他已无心再听,马不停蹄地奔向了客舍。


    当那个在记忆中反复摩挲、既清晰又模糊的背影真真切切映入眼帘时,孙权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盯着步一乔哼唱着小曲的闲散模样。


    是她……真的是她……


    不是地牢水汽氤氲中的幻影,不是山野林间易碎的迷梦。她就那样鲜活地在那里。一股巨大的酸涩直冲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他险些又要在她面前落下泪来。


    步一乔似乎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疑惑地回望而来。


    四目相对,一半是熟悉一半是陌生。


    “二公子寻我何事?”


    一句“二公子”,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孙权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冻醒。委屈、愤怒、还有一种被彻底忽视戏弄的痛楚,猛地攫住了他。


    第一次,她强迫他翻云覆雨;第二次,她夺去他的吻,闯入他的世界,再次不告而别;第三次,她竟能如此坦然,装作素不相识的模样?


    分明是风流成性、草莽轻浮!


    一股压抑已久的、近乎破罐破摔的冲动,混合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报复心,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她可以如此,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那夜,在郡里以孝廉被举荐,在州里以茂才被举荐,素来克己复礼的孙仲谋,做出了他此生最为大胆、与他十九年所接受的仁义礼智信全然背道而驰的举动。


    “不行!你这么搞,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那就怀,我娶你,明日便娶你。”


    什么明日,他巴不得眼下执起她的手,以天地为证,就地结为夫妻。


    “怀你个头啊!不可以!”步一乔简直要疯了。


    孙权没好气地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烦躁地咋了下舌。


    “你到底要不要我进去?”


    学着她在“初夜”说的话,话音落,孙权惊觉:原来自己已在无形中,将她如此深沉地刻入灵魂了吗?


    可她却当真爱上兄长,把自己忘了。


    孙权将所有挣扎、克制、礼法统统抛诸脑后,遵循着心底最原始的渴望与愤怒,攫取了他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温热与真实。


    待到风歇雨住,他看着怀中惊愕茫然、眼角犹带泪痕的步一乔,心中翻涌着复杂的快意与更深的痛楚。他偏过头,避开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仿佛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她宣告:


    “事已至此,随你如何想。若要告予兄长或母亲,悉听尊便。”


    “是你欺骗我在先……我们,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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