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玉盈嘴角轻扬,余光扫向一旁窃笑的方氏。
她想要的大抵便是如此。
这样一较倒显得她更像个外人了。
不过外人不外人的,范玉盈也不在乎,眼下她的确需顾缜对她改变看法,可却没想过一辈子留在定北侯府。
两人步入厅堂后,顾缜对着顾老夫人恭敬施礼,“孙儿见过祖母。”
旋即又一一问候其余长辈。
方沁棠紧随其后。
顾老夫人浅笑颔首,“两年不见,棠儿倒是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可曾定了人家?”
不等方沁棠回答,方氏抢着答:“还未定下呢。”
顾老夫人瞥她一眼,默了默道:“棠儿今岁也有十七了吧,不小了,婚姻大事怎可耽误,还是抓紧些为好。”
方氏闻言面上的笑意淡了些,低低道了句“是”。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席吧。”
顾老夫人话音一落,范玉盈便见顾缜朝她走来,她起身福了福,唤了声“世子爷”。
顾缜轻轻应下。
这厅中只消有眼睛的,怕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陌生与疏离。
范玉盈自己都承认,与他俩相比,适才的顾缜与方沁棠看起来更像一对夫妻。
顾缜落座后,范玉盈才紧跟着坐下,方沁棠原应坐在方氏身侧,与顾缜隔着两个位置,偏生被顾婷顾瑶两姐妹推搡着,最后好巧不巧,坐在了顾缜的另一边。
她显得颇为不情不愿,但坐下后也并未借此亲近顾缜,反是悄然挪了挪身,与顾缜离得远了些。
范玉盈默默看在眼里,只叹今日这饭,恐吃得不会太顺利。
果然,不多时,方氏就指着桌上一道菜,似无意般开口:“棠儿,倒是头一回见你做这道菜,不知里头都添了些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都朝方沁棠看去,方沁棠赧然一笑道:“这是腔骨萸药汤,熬煮时特意放了山茱萸、山药、枸杞子等,可益气生津,这时节凉燥伤阴,棠儿记得,每每此时,老夫人常觉咽喉干涩不适,最宜饮用此汤。”
顾老夫人闻言,对方沁棠投去赞许的笑,“你有心了。”
面对方沁棠出众的表现,范玉盈却是无动于衷,倒是她婆母苏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范玉盈也不傻,不是看不出方氏姑侄的心思,但不管她们再怎么表现,她而今都是顾缜明媒正娶的妻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过,范玉盈却也并未因此而多厌嫌方沁棠,相反,她倒是很肯定她做的努力,毕竟对于下厨之事,她的确一窍不通。
顾缜想要的贤妻,大抵便是方沁棠这般的吧,讨长辈喜欢,还能将府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若两年后她与顾缜和离,顾缜再娶,范玉盈真心觉得方沁棠是个不错的人选,自小与顾缜一道长大,也算知根知底,只消她别脑子一浑,被自己这姑母操纵,定能当好这定北侯世子夫人。
不,两年后,兴许得叫定北侯夫人了。
方氏姑侄二人在那厢想方设法讨得老夫人欢心时,范玉盈却忙着抚慰她的五脏庙,不得不说,方沁棠这厨艺实在不错,她适才夹了一块眼前的樱桃肉,那肉表面看着油腻,却是酸酸甜甜,入口即化。
令她这平素吃什么都不大有滋味的人都觉得美味得紧。
虽知她这脆弱的肠胃可能不大受得住太过荤腥的东西,但她终究没忍住,提起筷子,多夹了一块。
她大快朵颐之际,自然没注意到,身侧人默默观察她的目光。
顾缜很少见范玉盈在进食时表现出喜恶,虽成婚以来两人一道吃饭的机会也没有几回,可她每次不但吃的少,且似乎吃什么都一样,就连喝药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这会儿,看着她将一小块樱桃肉送入口中时,一双潋滟的杏眸骤然一亮,顾缜神色不自觉温柔了几分。
然很快,他将视线落在她的嘴角,下一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去。
感受到有什么朝她而来,范玉盈下意识躲闪开来,可或是动作太大了些,手腕不意将桌上的羹匙扫落在地,因地上铺着薄毯,羹匙虽未摔碎,却也发出不小的一声闷响。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往这头看来。
顾缜的手还悬在半空,他蹙了蹙眉,少顷,慢慢收回手,继而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范玉盈抬手一抹,瞧见手上些许深红的酱汁,不免生出几分尴尬。
老夫人头一日回来,她也算是当众把脸丢尽了。
众人默不吭声收回视线,都以为是顾缜觉得范氏嘴角的酱汁有碍观瞻而提醒她,连范玉盈自己都这般认为,唯有看清了整个过程的方沁棠暗暗掐紧了掌心。
而顾老夫人亦将视线在长孙和长孙媳间来回睃视,面上神色意味深长。
晚饭罢,因长途跋涉而疲惫不已的顾老夫人吃了半盏茶,就由刘嬷嬷扶着回了自个儿的院子歇息。
众人散去,范玉盈也随顾缜回了葳蕤苑。
今日的顾缜并未太过拖沓,在她之后沐浴罢,就如先头那般抱了被褥去西次间的小榻上睡。
好似很急。
可巧,范玉盈也很急,急着入梦。
她担忧过今夜不会梦见顾缜,但当那张熟悉的床榻映入眼帘时,她心下一喜,支起身子折首看去,便见男人盘坐在床榻另一头,正静静注视着她。
可这一次,他面上的迷雾消失了。
这是她头一次在梦中如此清晰地看清男人的长相,这俊逸的眉眼,淡漠的神情,不是她那新婚夫君又是谁。
先头看不清倒还好,但这会儿看清了,范玉盈反觉有些怪异,就像现实中的顾缜真实地出现在她跟前,她不禁犹豫起来,可转念一想,顾缜根本不知她的身份,且看他这反应,也许和她先前一样,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如此她又有何好怕的。
她现在可是瑶池神女。
“神女”范玉盈嫣然一笑,“云郎,如何,可是相信了我的身份?”
顾缜薄唇抿成一线,他这人并不怎么信神神鬼鬼之说,可偏生廊桥坍塌让这女子说中,且时间那般精准,这种事很难说是巧合。
范玉盈清楚顾缜疑心之重,可这于她而言却并非什么坏事,见他不语,她稍稍靠近些,叹声道:“看来,云郎还是不信我,那你就再试试,问些……近日烦愁难解之事,看看我能不能为你解答。”
顾缜沉吟片刻,“你既是神女,想来对凡俗之事了如指掌,定也能窥得人心,即便我不吐露,也心中有数,不错吧。”
听得此言,范玉盈差点被他气笑了。
自己不说,竟反过来让她猜,以此验证她的身份,这混蛋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处处谨慎,竟还对梦中之人加以提防。
“的确能窥得。”范玉盈有意卖着关子,停顿许久,“云郎心事其实简单,不过在南。”
见顾缜面色微变,她得意地笑了笑。
瑄岚正位于南边,他心事不在南又能在哪儿。
顾缜沉吟许久,“那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所为为何。
范玉盈拧眉,一时辨不出顾缜的意思,他是想问是谁带走的七王子,还是是谁想害七王子。
其实,她都不知晓。
但她有知晓之事,亦有想向顾缜传达之事。
“云郎怎的忘了,我说过,作为神女,不可随意泄露天机。”
看着顾缜沉下的脸,范玉盈心下发笑,她可没这般容易被他拿捏。
她虽需将事情告诉他,却也有她的谨慎,所谓言多必失,她到底得稳妥些。
她思忖片刻,蓦然将视线落在一处,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伸手一下握住了顾缜的大掌。
顾缜猝不及防,蹙眉正欲甩开,却察觉到她的意图,只得不情不愿任由范玉盈将他的手抓了去,慢慢摊平他的手掌,无声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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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四个大字。
“窃位”,“将乱”。
他心下一跳,猛然看向眼前人,这女子既能知晓他一直惦念着瑄岚一事的真相,那此事指的定是瑄岚。
瑄岚将乱,祸于窃位。
是谁要谋反叛乱。
顾缜很清楚,这个自称神女之人不会主动告诉他答案,可自古窃位,不在乎几种,他默了默,试着一一问道。
“窃国?逼宫?阋墙?”
在言至最后一个阋墙时,他听到对面人发出一声轻笑。
这便是答案!
范玉盈看着顾缜垂眸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下稍稍松了些,若她记得不错,而今的瑄岚王底下能有一争之力的唯有扎古这个胞弟,顾缜不可能猜不到。
见他怔愣着不动,范玉盈忍不住垂眸,观察起顾缜掌心被磨出的厚茧,这是他常年习武所致,她有些好奇,指尖在硬邦邦的厚茧上轻轻戳了戳。
谁知下一刻,顾缜就像被火燎了一般,慌不迭缩回手去。
看他这副抗拒的模样,范玉盈越发觉得好笑,活像自己调戏他了一般。
她原打算在被褥上写字给他瞧,可忽而想起梦外,自己几次三番躲开顾缜的触碰,便想借着梦境好生与他熟悉熟悉,这样下次不至于太过抵触。
不想梦中,主动的是她,抵触的却变成了顾缜。
可他越如此,范玉盈便越不饶他,平素在梦外对他那般低三下四,她不知有多憋屈。
她含笑直起上半身,幽幽朝顾缜倾斜过去,却见顾缜拼命躲闪,甚至飞快往侧边一挪,教范玉盈扑了个空。
他轻咳一声,“男女授受不亲,且我已有家室,不好同你如此亲密。”
范玉盈愣了愣,他是为了她才如此“洁身自好”的?
她可不信。
范玉盈继续逗他,“云郎不是已与我做了更亲密之事,不该对我负责吗?”
那些过去梦中的旖旎画面一瞬间涌入顾缜脑袋,他沉默了,因很难说那不是他做的,思忖片刻,他低声道:“先前所行之事,非我所愿。”
这话,范玉盈信。
若与佳人在梦中享云雨之欢是他本意,他就不会在能操纵身体后,与她保持距离。
范玉盈愈发确定,顾缜这人实则与先头梦中贪欢的样子截然不同,清心寡欲,对那事冷淡得紧。
“云郎这是不认了。”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莫不又是为了你那发妻。”
她说着,故意将脸凑近一些,凝视着顾缜,“云郎,你觉得我与你发妻孰美?”
顾缜依然看不清眼前女子的面容,可她的嗓音,着实太像他的妻子范氏。
可顾缜很清楚,她不是范氏,范氏不会这般和他说话,不会主动触碰他,甚至对他避之不及。
便如今夜晚饭时那样。
她与范氏截然不同。
可,先前与她所行之事,真的一丝一毫都不是他的本意吗?
顾缜藏在袖中的手攥紧。
不,他很清楚,好几次他都将这个梦里的女子视同范氏看待。
然后以梦为掩护,随心所欲无耻且酣畅淋漓地发泄那些压制在他心底深处的无法宣泄的欲.望。
眼见顾缜的神色愈发复杂起来,范玉盈一时辨不出他的心思,她问这话,一是想探探顾缜是否能在梦中看清她的脸,二是欲借此套出顾缜对梦外的她的真实想法。
但他这番表情,又是什么意思,她朱唇轻咬,少顷,调侃道:“怎么,云郎口口声声说要替妻子守身,却答不出这话,莫不是心底其实觉得她并不如我。”
顾缜锐利的眸光顿如尖刃般扫来,“往后,我不想再听你提及她半句。”
他如寒冰般冷冽的嗓音令范玉盈懵了片刻。
他知他不喜她,可不曾想竟是厌恶到了这般地步。
光是旁人提到都能如此怒不可遏。
糟糕,这可实在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