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实在太奇怪了。汤姆时常想,他在孤儿院里已经算得上怪胎了,但林若常分明才是更诡异的那个。
大雪天,林若常又出去了,还带着一束魔药养的向日葵。
她早上天微微亮就出去的,很晚才回来。
“你去哪里了?”汤姆问,顺便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彻底敞开心扉并且害怕失去的孩子,“你也要把我退回孤儿院,像原来那些领养人一样?”
“别装可怜了小子,分明你前几天还有点持宠而娇的架势。”
林若常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比格大王真是好演技,可惜都是她们小时候冲父母求饶时玩剩下的。
“去扫墓了。”
林若常依旧板着脸,看不出悲喜,“算是你姐姐,你刚来时床头那个小画框画的是她的照片,姑且算是你的姐姐,苏珊娜。”
汤姆愣住了。姐姐?那个画框里穿着古怪麻瓜裙子、笑容灿烂的红头发小女孩?他几乎没注意过那个小相框,只以为是这老房子里某件无关紧要的陈旧摆设。
“她……”汤姆下意识地问,但立刻闭上了嘴。他意识到,问一个躺在墓地里的人“怎么了”是件愚蠢的事。
“死了。”林若常替他说完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很久以前的事了。战乱,站错了队,没来得及救。”
她走到壁炉边,伸出手烤火,苍白的指尖微微发红。“我收养过不少孩子,苏珊娜是其中一个。活到成年的不多,善终的更少。你是最新的一个。”
她说得如此直接,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统计感,仿佛在陈述某种自然规律的死亡率。汤姆感到一阵寒意,不是来自窗外的大雪,而是来自林若常这种平静的叙述方式。她谈论死亡,就像谈论厨房里打碎的盘子。
房间里沉默下来,只有炉火噼啪作响。汤姆看着林若常的背影,瘦削,挺直,却笼罩着一层极其厚重的、无形的孤寂。一千多年……她到底目睹了多少次这样的离别?
他忽然想起之前那个下雪天,她看着炉火时恍惚的神情。那时他不明白,现在似乎触碰到了那冰冷的一角。
鬼使神差地,汤姆又问出了那个他曾经问过,但似乎此刻才有了不同分量的问题:“林……你想家吗?”
这次,他指的显然不是这个堆满了魔法书籍和陈旧回忆的老房子。
林若常烤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没有回头,良久,才轻轻地、几乎听不见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涩意。
“想啊。怎么会不想。”她承认了,声音很轻,“还有这个问题你上个月已经问过我一次了。”
她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有些空茫,仿佛透过汤姆,看到了极其遥远的地方。
“那个家……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她开始说,语气是一种努力维持的平静,“房子很小,冬天还算暖和,夏天闷热。父母……嗯,很普通,有点望女成凤,有点焦虑,会把他们的期望像石头一样压在你身上,还觉得是为你好。”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具体的细节,眉头微微蹙起,又很快松开。
“我知道你想说我有点怨天尤人,但我记得我也告诉过你,随你怎么想,我本身就是个庸才。”
“我妈总嫌我不够白净文静,不像个‘女孩样’。我爸总觉得我不够聪明努力,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吃饭的时候,有时候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有那种……无形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她说着这些,嘴角甚至试图向上弯一下,做出一个“都过去了”的表情,但怎么看都显得异常僵硬和苦涩。
“我也当然知道他们爱我,我又不是白眼狼。只是那里对我这个没能力掌握自己人生的人实在是温馨又窒息,就像一件湿毛衣,干的时候能保暖却扎人,湿的时候沉重又冻人。”
“嗯,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她轻声说,目光垂落,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有时候我甚至挺庆幸我回不去的。”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哽咽,没有激动,但每一个字都像浸满了千年风雪化不开的冰凉和怅惘。
汤姆沉默着。他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种孤寂——被时间放逐,被空间隔绝,连回忆的真实性都变得可疑。
“苏珊娜他们……”汤姆犹豫着开口,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些早已逝去的、被林若常收养过的孩子们。
“他们是我尝试给自己找的‘锚点’。”林若常接过了他的话,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时的冷静,“试图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河流里,抓住一点什么,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有……一点点联结。”
“但河流太急了,时间太长了。”她轻轻摇头,“锚会锈蚀,绳索会断裂。最后,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她说完,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那种寂静厚重得能压垮人的神经。
过了好一会儿,林若常似乎终于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背脊,脸上那种空茫脆弱的神情迅速褪去,重新被惯常的淡漠覆盖,仿佛刚才那个流露出乡愁和疲惫的人只是汤姆的错觉。
她转身走向厨房,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调子,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的不耐烦:“好了,缅怀时间结束。你作业写完了吗?今晚我要检查《标准咒语二级》的所有手势分解。”
厨房里传来烧水壶的嗡鸣声,打破了客厅里几乎凝滞的沉重空气。林若常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只留下那句关于检查作业的、听起来无比“正常”的命令。
汤姆还站在原地,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照出他复杂难辨的神情。
姐姐?锚点?锈蚀?断裂?湿毛衣?
林若常的话语像一块块冰冷的碎冰,砸进他原本只充斥着力量和野心的世界里,留下丝丝缕缕的寒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或者说还有点奇怪的情绪,姑且称作林若常口中的爱?
他之前渴望永生,认为那意味着无限的力量和无尽的时间去达成目标。
但现在,他从林若常身上窥见的永生,却更像是一种无期徒刑,伴随着永恒的失去和无法愈合的磨损。
她强大,却也像一座被风雪侵蚀了千年的孤岛,看似稳固,内里却早已被孤独蛀空。
那句“最后,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轻飘飘的,却比任何咆哮都更有分量。
汤姆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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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上略显陈旧的绒面。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的这位监护人,与其说是一个强大的巫师,不如说是一个挣扎了太久却无法靠岸的漂流者。她冷漠、古怪,也是对那些感性的东西态度最端正的。
厨房里,水壶的嗡鸣声停了。接着是杯碟轻微的碰撞声,以及林若常平静无波的声音传来:“要牛奶还是热水?”
汤姆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在问自己。她似乎已经彻底切换回了“日常模式”。
“……牛奶。”他下意识地回答。
过了一会儿,林若常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走出来,放在汤姆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又回去端自己的那杯一如既往浓得像魔药的黑咖啡,。
她在汤姆对面的扶手椅里坐下,蜷缩起来,用双手捧着咖啡杯取暖,目光落在跳跃的炉火上,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放空状态,但这次不再是之前的恍惚,而是她惯常的那种冷漠。
“第几页了?”她喝了一口咖啡,问道,语气就像刚才那段沉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汤姆收回思绪,拿起那本咒语书。“到第47页的修复咒。”
“嗯。”林若常应了一声,“修复咒的关键不在于回屋魔杖的姿势,魔杖只是个传导魔力的工具,而在于魔力输出的稳定性和对破损结构的‘理解’。你试着修复过东西吗?”
“没有。”汤姆老实回答。在孤儿院,东西坏了通常意味着丢弃或忍受,没有“修复”这个概念。
“明天可以试试。”林若常淡淡道,“从简单的开始。打碎的杯子,撕破的书页……体会一下将破碎的东西重新‘连接’起来的感觉。那需要耐心,和一点点……对‘完整’的执着。”
她说着这些话,眼神依旧看着火苗,仿佛只是在传授一个普通的魔法技巧。但汤姆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连接、破碎、完整……这些词汇在今天晚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
他端起那杯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暂时驱散了口腔里那股无形的苦涩。
客厅里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和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一种奇异的、并不算温馨但却格外真实的平静笼罩着这个老房子。
窗外,大雪依旧无声地下着,将这个有着古老灵魂和年轻魔王的小小世界,暂时与外界隔离开来。
汤姆一边看着咒语图解,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对面的林若常。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偶尔会极轻微地皱一下眉,仿佛在思考什么难题,又或者只是咖啡太苦。
他觉得也许林若常并不需要旁人的同情或理解——她可能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甚至将其视为某种自然的法则。她只是……就这样存在着,带着她千年的记忆、她的失去、她的庸常、以及她那套冰冷又诡异的逻辑,继续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时间之河里漂流下去。
而他,汤姆·里德尔,恰好是她在这一站,顺手捞起来的、一个或许同样古怪的旅伴。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平静,甚至是一丝……扭曲的归属感?
至少在这里,在这个诡异的、充斥着失败松饼、抽象派毛衣和沉重过去的房子里,他的“怪”,似乎显得没那么突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