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霄芝步入讲堂中,目光扫过正端坐在椅子上的三位少年,“将军既已将你们全全托付于我,便要按着我的步子来。”
话音刚落,阿江便捧着三本装订整齐的书册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每人面前。
“今日的任务,是将书中的算学题目全部写完。”林霄芝的指尖在讲桌上轻叩几下,“必须独立完成,即便在休息时间,也不得互相商讨。”
随后她吩咐阿江,每过三刻钟让他们休息一刻钟,午时用膳,等酉时,便准时收齐交给她。
待一切妥当,林霄芝将讲堂留给了三位少年,独自走到院中,躺在老柳树荫蔽下的藤椅上,稍作休憩。
那本算题她昨日耗费了一整个下午精心编写而成的,除了基础的加减乘除,还包括需要灵活思考的应用题以及几个作为入门的“公式”题。
既要考察他们的算学基础,更要透过字迹、解题思路等初步了解他们的心性。
她合上双眼,心中回忆着他推算的时节,十日之后便是立秋,此后再过半月,暑气将渐渐散去。
夏日的清风吹过,柳枝轻摇,在她的衣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霄芝享受了难得的惬意。
三刻钟过得很快,堂内,阿江严格遵循她的嘱咐,时辰一到便让子玥等人搁笔休息,想继续做也不许。
将书合上之后,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林霄芝正对着他们招手。
待少年们在树下站定,她依次指过几人,“子玥、子澄、子萧,可对?”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捏住一片柳叶于指尖摩挲,问道:“将军当初,是如何向你们说明我这门学问的?”
子玥率先开口:“将军说,天象之学关乎国计民生,帮助百姓更好的把握天气。”
“还有呢?”林霄芝注意到子萧欲言又止的表现。
“将军还说……”子萧怯生生地补充道:“这门学问或许能救许多人的性命。”
“还有还有!”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子澄迫不及待地举起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将军说,先生所制晴雨表精确预测到天时的转化,让边军避免了一场恶战,减少了很多牺牲!”
柳叶在她指间轻轻转动,不出所料,李熠果然将她这门学科描绘的很实用。
“那你们呢?你们是怀着何种理想随我学习的?”林霄芝望着三个性格迥异却同样认真的少年,未等他们回答,平静地补充道:“无需立刻给出答案,休息时间将过,便先回到讲堂,专心于今天的任务。”
待三人回到书桌前,林霄芝转身走向摆放着器械的耳房,她仔细清点好要用到的工具,将它们一件一件地搬到小院中。
她悄悄瞥向讲堂内,见几人都在专心做题,并未被这些器械分走心神,感到些许满意。
取出手札后,林霄芝开始逐步记录数据。
日头渐升,午时的阳光愈发炽烈,阿江准时送来了膳食,三位少年树荫中的石桌上安静用餐,目光时不时被林霄芝身旁那些奇形怪状的器械所吸引。
林霄芝并未理会他们好奇的目光,只由着他们按自揣测,待午时过去,三人又重回讲堂,埋首于未完成的算题之中。
整个下午,讲堂内只闻纸页翻动与炭笔划过的声音,林霄芝则在外间忙碌,偶尔会停下动作,透过窗户静静观察片刻。
子玥下笔最为迅速,似乎胸有成竹;子澄时而抓耳挠腮,时而豁然开朗,情绪皆写在脸上;子萧则始终认真,速度不快却稳步踏实。
酉时将至,夕阳西下,阿江准时走入讲堂,将三本书册收齐。
“今日便到此为止。”林霄芝坐在讲台后,命阿江把书册送到她的房间中,随后直视三位少年:“在你们离开之前,我有必要替你们讲解一下要学的这门学问。”
她说着,起身将一幅早已备好的画卷挂在木板上,画中是简笔勾勒的田间景象,农人正于垄亩间弯腰劳作,“我们即将学习的,可称之为气象学,本质上是为了服务民生。”
她环视三人,继续道:“若能更精准地预知风雨晴旱,百姓春耕秋收,便能多几分把握,少几分靠天吃饭的无奈。
然而,天行有常却亦无常,风云变幻,从无定数,欲求预测之精准,便需持续观测,反复验算,时刻更新我们的认知。”
她的语气渐渐凝重:“这意味着,你们将来要面对的,是日复一日看似重复的观测,是大量繁琐的数据记录与推演。
或许无数次,你们会通过相同的步骤,得出与前人、乃至与自己昨日相同的结论,这个过程,难免枯燥,甚至会令人心生倦怠——但这份耐得住寂寞的恒心,是你们必须磨砺、必须克服的根基。”
堂下一片寂静,少年们凝神静听。
片刻后,子萧迟疑地举起手,得到示意后,他轻声问道:“先生,学生明白气象关乎耕种,只是……乡间百姓亦能凭借经验窥得一时天气变化,可每逢缺年,却还是无能为力。”
林霄芝看向他,心中掠过一丝赞许。
“问得好。”她轻轻点头,“这便触及了另一重学问了,只是这门学问可能更枯燥,甚至于不是你们将军所要求的。”
她移步窗前,缓缓开口:“即便这样,你们仍想探究吗?”
三位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子萧站了出来:“学生想学!”
林霄芝没做回应,而是指向窗外的落日,“气象之学,究的是脚下这片大地之上的风云流转,而天文学,究的则是头顶这片星空的亘古规律。
你所说的‘缺年’,其根源便深藏于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中,而想找寻她的规律,需要经过无数个对于多数人来说枯燥的日夜,在得到结果之前,你甚至可能不被世人理解。”
她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回三位少年身上,“天文与气象,是这个朝代现在所急需的,若你们有那个觉悟,明日便回到这座讲堂,散了吧。”
暮色渐浓,三位少年离去后,讲堂内重归寂静,只余窗外几声断续的虫鸣。
林霄芝正俯身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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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画卷,指尖刚触及纸面,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一道挺拔的身影走进房内。
“这三个孩子……”他的目光落在画卷上,眉梢微挑,“可还入得了先生的眼?”
林霄芝垂首行礼,声音平和,“三位皆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哦?”李熠的语气中充满着趣味,“那方才先生在堂上说什么''枯燥乏味''、''必须克服'',莫非是在提前敲打本将军送来的人?”
“修学之道贵在求真,不敢有半分虚言。”
“好一个求真。”李熠低笑,指尖有韵律的轻点剑柄,“先生总是能带来惊喜。”
没等林霄芝理解他的意思,李熠已转了话锋,语气郑重了几分:“先生精研天文时历,对‘缺年’之困,想必已有见解。朝廷如今每隔数年便需删减数日,此法终非长久之计。”
他停顿片刻,目光灼灼地锁住她:“若先生真能推演出更精准的历法,根治此疾,届时,无论先生想要什么奖赏,李熠定力排众议,为先生寻来。”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悄然拨动,林霄芝心头微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将手中画卷慢慢卷起。
“将军厚望,不才谨记。”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不起波澜的静水。
李熠凝视着她低垂的眼眸,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么,祝先生今夜好眠。”
待林霄芝再抬眼时,对方已不见踪影。
之前,她一直在怀疑这个朝代的历法问题根源在何处,此时得知真相,却有些哭笑不得。
这情形,竟与她穿越之前的某个国家一样,不过那个国家不依赖农耕,出问题也无伤大雅,但她们却不行,时令的丝毫差错都影响着万户农家能否吃饱饭。
阿江轻手轻脚地走进屋中,接过画卷,同林霄芝一起走到院中。
仰首望着夜空中的峨眉月,林霄芝心中涌起难言的感慨,在没有网络与日历的千百年里,农民只能依靠这夜夜的月相盈亏,来判断时序流转。
月缺月圆,二十九日或三十日便是一月,以此为基础的农历应运而生,成为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脉搏。
她所在的文明,在无数的朝代更替下,最终找到了那精妙的规律——十九年置七闰,使得阴阳完美合历,那是何等宏大的智慧。
不知她能否做到,为这个朝代带来完美的历法。
“阿江,”她轻声开口,像是自语,又像是询问,“你说,我们能否在这片星空下,找到那条通往精准的道路?缔造一部……足以福泽万民的历法?”
阿江抱着画卷,似懂非懂,却坚定地回答:“先生学问渊深,一定可以的。”
林霄芝没有再说话,只是久久凝视着那弯新月,星子在她清亮的眸中闪烁,那里有困惑,有敬畏,更有一种属于开拓者的、不容动摇的决心。
她知道,脚下的路漫长而艰难,但既然命运将她带到这里,她总要去试一试,为了那些仰望月亮的农人,也为了……不负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