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地上横七竖八躺的几具尸体，姜望柠长吁一口气，心跳加快。
这是秦叙，第一次，在她面前杀人。
刚才对面男子的粗俗话语还在耳边回响，秦叙都听到了，他会作何感想？
会认为姜望柠在向他献媚讨好吗？会因为姜望柠的遗孀身份而对她敬而远之吗？姜望柠此刻面无表情，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无法开口缓和气氛，只想快点逃离这局促的当下。
秦叙起身，拿出手机四处拍照留证，见姜望柠坐着不动，说“来跟在我身后，万一他们还有同伙藏起来呢？我们先到处看看，我会给总部发定位，之后会有专门小队过来处理现场。”秦叙沉稳的声音将姜望柠从无尽遐想中拉回现实。
姜望柠起身，跟随秦叙四处勘察。
屋内只有刚刚结果的六具尸体。两人走到后院，后院地上有块巨大幕布平摊着，前方有祭坛一样的装置，都被雪覆盖。
本来难以发现，是姜望柠感受到幕布下方残存着大量怨念，令她精神恍惚。告知秦叙，清理覆雪掀开后才发现，幕布下方是个大坑，坑里有二十几包裹尸袋。
今天早上的这一切发生得太迅速，从小木屋窗外的雪人，到五公里外大木屋里叛变的猎人，再到这些裹尸袋。这些都是预期之外的突发事件。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姜望柠的精神力，她发抖、恶心，忍不住转向一旁，吐出绿色的胆汁。
秦叙见状，掏出一瓶水，递给姜望柠，“没事的，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危险，我会保护好你。”一手扶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背。
姜望柠接过水，漱漱口，低声致谢。
我怎么可能不用担心危险。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导游，为什么要看到这些画面。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姜望柠没说出口的牢骚好似被秦叙读心了一样，秦叙边轻柔抚摸她的背，边说“如果你以后，想进铁幕局，做执法者，这些事情，都是家常便饭。看多了就习惯了，就不恶心了。在你有能力完全独当一面之前，我会带着你，我会一直挡在你前面。”
“有没有温和一点的岗位，我觉得执法者岗位太暴力了，安全舒服的后勤岗位更适合我。”姜望柠这还挑上了。
其实她最希望觉醒的是攻击系异能，这样就能直接与变异体面对面挑战，大杀四方，做一个远近闻名的女战神。而不是躲在后勤岗位，洒洒水做带路党。
能力不匹配，说再多都是空话，会被当成异想天开，姜望柠只能用心口不一的意愿来掩饰野心。
秦叙被她的话，逗笑了。
短暂的调情让姜望柠从情绪低潮中快速爬出，转换成工作模式，“刚进门，我感受到，之前六个人身上的气息，不同于正常人，他们有雪人身上的能量场。”
“目前只知道，霜骸神像蕴含着某种客观规律。我猜测这种客观规律，是林海雪原绵延上万年的自然之道，万物生老病死，包括植物和动物。总能量在一个特定区域是相对守恒的。”
姜望柠顿了顿，继续说“然而变异体的出现，打破了这种自然之道的平衡。变异体从大地汲取过量资源，以维持自身能量。执法者或猎人小队剿灭变异体，同时也带走了灵枢。土地不堪重负，能量不断向外界流失。雪原发出悲鸣。”
“所以，它让一部分猎人邪化，这些人内心的贪欲和恶念被激发，才做出了残杀同族的罪恶行径。”姜望柠说，“秦叙大人，觉得我的分析，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那现在能找到霜骸神像的实体吗。如果不剿灭或带走，它以后会邪化更多猎人，对雪原地区的安全也有影响。”秦叙点点头。
叛变的猎人，究竟是因为霜骸神像的蛊惑害人，还是本身就是恶人，仅为了满足杀戮欲而害人，无从得知，争辩杀人原因毫无意义，不如直奔主题。
姜望柠闭上眼睛，单膝跪地，双手轻轻触摸雪地。一股绵延有韧劲的精神力从她手掌心出发，向四周蔓延，经过木屋、积雪、松树、杉树、溪流、土壤……，形成了以姜望柠为圆心，半径一百公里的经络根系，在她眼里是错综交织的金色细网。
姜望柠起身、抬手，金色细网从地底升起，升到与云层平齐。姜望柠单膝又重新跪下，手掌重重拍向雪地。金色细网向下倾塌，有高有低，变成了异能量等高线三维立体图。
最高的那一点，正是西南方向三十公里处的祁渊峰。
“是祁渊峰。那是雪原地区海拔最高的山峰，距这里三十公里，开车半小时。”姜望柠伸手，指向西南方向，隐隐约约看到有个小山尖冒头。
“我们现在就去。”秦叙将幕布盖好，和姜望柠一起走出木屋，坐上车。这之前，秦叙还放了一个类似定位器的东西，在内堂的桌子上。
“你的金属异能，能对付得了霜骸巨像吗，那毕竟不是生命体，没有心脏和大脑，可以穿透一击毙命。”姜望柠已经摸清了秦叙的攻击套路，边开车边疑问。
“去现场看看再说。”秦叙回。
车开到祁渊峰山脚，两人下车，向上望去，整个山体上，没有植被，也没有积雪覆盖。跟四周的被白雪覆盖长满松树杉树的山相比，显得可怜。
“我感受到，一股邪灵正压制着原本的山灵。邪灵就是霜骸神像的实体，像一团黑色雾气，弥漫在整个山体内。原本的山灵是白色雾气，沉在山底部，很脆弱。”姜望柠闭眼感受。
“你能让黑色雾气缩小范围吗？它太大了，我不好处理。”秦叙询问。
我能不能？我当然能，关键得看你的诚意。这已经是属于导游之外的工作范围，需要我耗费大量精神力。
如果做了没有收获，等于白出活，不如不做。虽然以前喜欢过他，虽然他一路上都很照顾。但交情是交情，交易是交易。只收了导游服务费，才不要额外出力，跟变异体直接对抗，那是另外的价格。
在姜望柠犹豫怎么跟秦叙谈价时，秦叙率先开口，“剿灭之后，从它身上捕获的灵枢，你一半我一半。除此之外，我再给你额外的二十万信标，作为服务费，毕竟这不是导游合同上规定的服务内容。”
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客户！能主动提出升级服务费用！出于对秦叙的信任，这次合同都没签，姜望柠一口答应，“好！不过我需要你，一起移动到山顶。”
话毕，秦叙单手抱着姜望柠的腰，另一只手遮住她的上半张脸，避免迎面而来的风和雪吹到眼睛里。不带一分钟，秦叙稳稳落在山顶，再缓缓松手，放姜望柠落地。
“话说，下次能不能给我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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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个滑雪眼罩。你遮住我的视线，我都看不到上山的风景了。”姜望柠小小抱怨。上山一片光秃秃，其实也毫无风景可言。
姜望柠双手起势，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实质，那是一颗拳头大的金色小球。小球在半空不断滚动，吸引脚底山体内的黑色雾气，源源不断聚集在它周围。
对邪灵来说，姜望柠的精神力有致命吸引力，她实在以身入饵。
大概有十分钟，黑色雾气越来越浓郁，变成了浓融黏腻的液态，在空中围绕着金色实质流动，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圆球体。
“都在这儿了。我的精神力实质还在里面，当我把金色小球抽走后的一瞬间，你就要接手控制了。不然这些黑色雾气，会在几秒内逃逸扩散，我们离这么近，会被波及到。”姜望柠交代好。
“三！二！一！”数完一，姜望柠将球中心的金色实质收进身体，同时秦叙的金属片面积急速延展，在空中形成一个直径一米的正方体，将那团黑色浓融包裹。
代表精神力实质的金色小球一回到姜望柠身体，她就坐倒在地，这一过程耗费了大量精神力，现在她面色苍白，手脚无力。
秦叙正忙着对付邪灵，无暇他顾，“给我五分钟就好”。
秦叙隔空用力，压缩密闭不透气的正方体，先将里面的空气都排除，再不断减小正方体的体积。直到里面的黑色浓融，从液体变成固体。
最终，10颗金色灵枢和2颗白色灵枢从铁盒内缓缓升起。灵枢不受物质阻隔，可以自由穿过秦叙用金属片围成的密闭空间。
金属片回到秦叙的鞋周，内部飘起是一颗已经没有生命力的黑色实质球。这就是霜骸神像的残骸。
原来霜骸神像不产蓝色灵枢，是直接出金色灵枢。原来并不需要杀三百个霜骸神像。那1%的概率可能也是她胡诌的。
想起第一次面谈时，姜望柠信誓旦旦介绍霜骸神像时的自信，现在看来，简直是胡说八道张口就来。秦叙笑出了声。她连霜骸神像都没见过，就敢打包票，只为了接下我这单，真是生意奇才。
秦叙将10颗金色灵枢、2颗白色灵枢和霜骸神像的残骸，也就是那颗没有生命力的黑色实质球收进空间。
秦叙扶起姜望柠，横抱起她，“现在你还没有空间，属于你的5颗金色灵枢和1颗白色灵枢由我先帮你收好，那额外的20万信标也会和尾款8万一起打给你。”话毕，两人缓慢升空，以每秒不到一米的慢速飞向停在山脚的车。
上来时，还是光秃秃的祁渊峰，不到几分钟，现在已经长满了绿树，高高低低参差不齐。飘雪依旧，不到一个钟，这些植被都将被白雪覆盖。姜望柠感受到山体内充盈着白色的山灵。
她横卧在秦叙怀里，下山这次速度不快，没有风雪吹眼，可以尽情欣赏美景。
这是姜望柠第一次直接参与剿灭变异体，有小小成就感，更多的是疑问。
窗外的雪人、大木屋后院的祭坛、深坑的裹尸袋、从未见过的白色灵枢，太多疑点还没解决。这显然不是姜望柠这个层级有必要了解的。
她只知道，现在已经完成了秦叙的导游委托，今晚是这趟旅程的最后一夜。
任务已经完成，收获远超预期，今晚定会是轻松安眠的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