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骷髅眼窝中燃起的幽蓝魂火,如同两颗来自九幽深处的寒星,瞬间将冰冷死寂的威压倾泻在整个共工台核心广场。那威压并非单纯的灵力压迫,更蕴含着万古不化的怨愤、不甘与一种近乎疯狂的守护执念,仿佛要将一切闯入此地、惊扰亡者安眠的生灵彻底撕碎。
首当其冲的便是姜璃!那魂火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她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她怀中剧烈震动的黑色碎片以及她血脉中不由自主与之共鸣的五色毫光之上!
“擅动……圣物……死!”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两块骨头在摩擦的意念,直接撞入三人的识海,充满了暴虐的杀意!
下一刻,那具白玉骷髅竟猛地动了起来!它保持着盘坐结印的姿势,整个骸骨却凭空浮起,托着那巨大黑色龟甲,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朝着姜璃直撞而来!速度之快,远超想象!
它所过之处,空气中残留的狂暴水火能量竟被其引动,化作一条咆哮的、一半幽蓝一半赤红的能量巨蟒,张开巨口,噬咬而下!
危机瞬间降临!
“小心!”瑶光虽对姜璃心存疑虑,但此刻面对这明显是“邪物”的骷髅攻击,她身为瑶台执法者的职责瞬间压倒了一切。她娇叱一声,长剑再次出鞘,冰冷的剑意冲天而起,“玄女剑舞·破邪!”
无数道净化剑光如同孔雀开屏般绽放,精准地斩向那能量巨蟒的七寸要害,试图将其击溃。
涂山璎也不敢怠慢,骂了句“死了还不安生!”,身后狐尾虚影暴涨,双手结印,粉色光华大盛,化作一道道缠绵悱恻、却又暗藏杀机的情丝绕,铺天盖地地缠向那白玉骷髅,试图阻滞它的行动,口中同时对姜璃喊道:“小丫头!那龟甲和你的东西共鸣,想想办法!硬拼我们未必是这万年老骷髅的对手!”
不用他提醒,姜璃在那骷髅发动攻击的瞬间就已全力应对。那磅礴的威压让她如同深陷泥沼,行动困难。她强行运转《月华引星诀》,心口那团温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五色毫光再次涌现,艰难地抵消着部分威压。
同时,她怀中的黑色碎片灼热得几乎要烫伤皮肤,与那巨大龟甲的共鸣强烈到极致,一股股苍茫、厚重、带着悲悯与调和意味的造化之力不断从中涌出,融入她的经脉。
面对那冲撞而来的骷髅和能量巨蟒,姜璃福至心灵,她没有选择硬抗,而是猛地将大部分灵力注入黑色碎片,同时以自己的血脉之力为引,将其指向那巨大的黑色龟甲!
“它们……同源!或许可以……”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嗡——!
得到姜璃灵力和血脉之力的加持,黑色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凝练的、蕴含着五色霞光的能量流,如同桥梁般,瞬间射向白玉骷髅双手托举的巨大龟甲!
说时迟那时快!瑶光的破邪剑光斩中了能量巨蟒,爆发出剧烈的轰鸣,剑光不断湮灭巨蟒的身躯,但那巨蟒由此地万古不散的怨念能量汇聚,源源不绝,竟勉强支撑住,只是冲势稍减!
涂山璎的情丝绕也成功缠上了白玉骷髅,那粉色光华能侵蚀心神、软化灵力,但对这只剩执念和骸骨的存在效果大打折扣,骷髅只是微微一滞,周身幽蓝魂火暴涨,便崩断了大量情丝,继续冲来!
而就在此时,姜璃打出的那道五色能量流,精准地注入了巨大龟甲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明灭不定、似乎只是机械重复推演上古景象的龟甲,在接触到这同源而精纯的能量后,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上面那些古老符号骤然亮起,光芒不再是幽暗,而是变得温润而明亮!
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古老、却中正平和,仿佛能抚平一切创伤、调和一切冲突的意境,猛地从龟甲上扩散开来!
这股意境与共工台残留的狂暴怨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冰封的深渊!
那咆哮的能量巨蟒首当其冲,被这温润光芒一照,竟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瓦解消散!
白玉骷髅冲撞的势头也猛地一滞!它眼窝中的幽蓝魂火疯狂跳动,显示出内部的剧烈挣扎。那庞大的怨念执念似乎极其抗拒这股平和的力量,但那龟甲本身又是它守护的“圣物”,且那力量与圣物同源,让它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
“娲……皇……息壤……之力……?”干涩的意念再次响起,充满了困惑与一种……难以置信的追忆。
它空洞的眼窝“看”向姜璃,又“看”向手中光芒大放的龟甲,那狂暴的杀意竟一点点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迷茫与……悲恸?
“为什么……为什么……您的力量……会出现在……敌人后裔的身上……?”骷髅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共工大神……只是……不甘……只是想要……”
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庞大的骸骨缓缓落回地面,重新变回了那个盘坐托举的姿势。眼窝中的幽蓝魂火依旧在燃烧,却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变得……哀伤而沉寂。那巨大的龟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表面流转的微光,似乎比之前灵动了一丝。
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刻,实在太过凶险。这白玉骷髅生前绝对是了不得的存在,即便死后万古,仅凭执念和残留力量,也绝非他们三人能轻易对付。
瑶光收剑回鞘,看向姜璃的目光无比复杂。刚才姜璃身上爆发的五色毫光以及那引动龟甲平息怨念的手段,她看得清清楚楚。那绝非邪祟之力,甚至……带着一种让她本能感到敬畏的、近乎本源的正道气息,与她所修瑶台道统的冰冷威严截然不同,却更加博大深沉。
“你……刚才那是……”瑶光忍不住开口,语气中的冰冷消退了不少,更多的是疑惑。
姜璃脸色苍白,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她大半灵力和心神,她喘息着摇了摇头:“我也不完全明白……只是感觉它们同源,可以安抚……”她指了指黑色碎片和那巨大龟甲。
涂山璎走了过来,桃花眼中精光闪烁,啧啧称奇:“了不得,了不得!没想到这共工部的大巫祭,最后竟然是被娲皇的气息安抚下来的?看来上古那场大战,内情比传说中要复杂得多啊。”他看向那白玉骷髅和龟甲,眼神火热,“这可是好东西啊,上古大巫祭的传承龟甲,记录着共工大道的秘密……”
他话音未落,那白玉骷髅似乎感应到了他的贪念,眼窝中的魂火猛地跳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警告的低沉嗡鸣,吓得涂山璎连忙后退两步,摆手道:“好好好,不动不动,您老歇着……”
经过这番变故,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姜璃盘膝坐下,默默调息恢复。瑶光在一旁护法,眼神不时扫过姜璃和那龟甲,陷入沉思。涂山璎则绕着广场边缘小心探查,似乎想找找有没有其他遗漏的宝贝,却不敢再靠近中央枯树区域。
约莫一炷香后,姜璃恢复了些许灵力。她站起身,再次看向那白玉骷髅和龟甲。黑色碎片依旧与之有着微弱的共鸣,但不再剧烈。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骷髅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尝试用神识传递友善的意念:“前辈,晚辈无意冒犯。此物指引我来此(她展示了一下黑色碎片),不知您可知其来历?与这龟甲又有何关联?”
白玉骷髅沉默了片刻,那干涩的意念再次响起,却平和了许多:“……碎片……圣甲的一部分……承载着……共工大神的愤怒与……不甘……也记录着……娲皇陛下的……慈悲与弥补……”
它的意念断断续续,似乎记忆残缺得厉害:“……大战……天倾……娲皇炼石……圣甲记录……一切……但……碎了……”
“娲皇陛下……怜悯我部……留此圣甲……盼有一日……能化解怨戾……重见……平衡……”
“然……陛下之力……亦难完全平息……大神之恨……需……后世机缘……”
姜璃心中震撼。这黑色碎片果然是那巨大龟甲的一部分!而这块龟甲,竟然是娲皇补天之后,留给共工部的?目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化解共工的怨气,重现天地平衡?这与她之前了解的神话版本截然不同!
难道娲皇补天,并非仅仅是为了挽救苍生,其中还包含着对共工一脉的安抚与某种……补偿?那场大战的真相,远比后人记载的更加复杂?
就在姜璃消化这惊人信息时,那白玉骷髅托举的龟甲,忽然再次亮起微光。这一次,并非推演景象,而是从龟甲中央,那象征着“水”与“承载”的古老符号中,缓缓浮起一物。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功法秘籍,而是一枚巴掌大小、通体由某种深蓝色暖玉雕琢而成的……请柬?
请柬造型古朴,边缘镶嵌着细细的银丝,勾勒出波浪与云纹的图案。正面用古老的九州通用文字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北境沧澜 ·云梦法会】
请柬自动飘飞,缓缓落在姜璃手中。
入手温润,似乎还带着一丝水汽。翻开请柬,里面是详细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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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启者:
兹定于仲秋月望之日,于云梦大泽之畔,举办甲子一届之‘北境沧澜法会’。
法会旨在切磋论道,交流心得,探索北境沧澜古迹,共觅仙缘。
今感天地气机,特启‘水府云境’秘境,内有前辈遗泽,静待有缘。
持此玉柬者,可携道友二人(限金丹以下),入云梦泽,参与法会,共探秘境。
机缘难得,敬请莅临。
发起方:北境沧澜盟(含:澜沧宗、镜湖剑宫、听潮阁等)
地点:云梦大泽外围,凭柬指引。
时限:一月之内,过时玉柬自毁。
姜璃拿着这枚突如其来的请柬,有些愕然。共工台的古老龟甲中,怎么会藏着一枚现代法会的请柬?而且这法会听起来,似乎是北境几个以水属性道统为主的宗门联合举办的?
那白玉骷髅的意念再次传来,解开了她的疑惑:“……圣甲……感应水元……捕捉……机缘……此物……蕴含……水府……气息……或对……化解怨戾……有益……亦是你之……机缘……”
原来如此!这龟甲常年在此,感应天地水元之气,不知如何捕捉到了这枚即将现世的“云梦法会”请柬的气机,或许是觉得那“水府云境”秘境与共工水系道统有关,或许能从中找到化解怨戾的契机,故而将其截留保存。而姜璃身负娲皇气息,又是引动龟甲共鸣之人,这机缘便自然落在了她的手上。
“云梦法会……水府云境……”瑶光也看到了请柬内容,冷艳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竟是甲子一届的沧澜法会?此法会在北境名声不小,由几个一流水系宗门联合举办,每次都会开放一些古老的秘境遗迹,确实是一场机缘。没想到请柬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涂山璎也凑了过来,眼中闪过兴趣:“云梦大泽?听说那里是上古水神遗族活跃之地,好东西不少啊!这请柬能带两人?小丫头,算狐爷爷我一个怎么样?保证不给你添乱,还能帮你打架寻宝!”他显然对那秘境很感兴趣。
瑶光沉吟片刻,看向姜璃,语气恢复了部分清冷,却不再有敌意:“我既奉命监视于你,此法会,我亦需同行。我可为你护法,亦可助你探查那‘水府云境’,但若发现与共工邪力相关之物,我仍需依律处置。”她这话相当于默认了暂时合作,并将自己算作了“道友”之一。
姜璃握着温润的玉柬,心中念头飞转。这突如其来的法会请柬,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机遇。北境沧澜盟、云梦大泽、水府秘境……这些都与水系相关,或许能找到进一步激发她太阴灵炁、甚至深入了解共工/娲皇隐秘的契机。而且,能避开瑶台的直接监管,进入一个相对公开的场合,也更利于她周旋。
虽然风险同样存在,但修仙之路,本就是险中求存。
“好。”姜璃收起玉柬,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便同行,前往这云梦法会。”
她看向那白玉骷髅,再次恭敬一礼:“多谢前辈馈赠。”
白玉骷髅眼窝中的魂火微微闪烁,最终缓缓熄灭,重新化为了那具沉寂的骸骨,仿佛从未苏醒过。只有那巨大的龟甲,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温润的光芒,默默地守护着这片被遗忘的神战遗址。
三人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这片充满苍凉与悲壮气息的共工台核心。
走出共工台力场范围,感受着外界相对正常的天地灵气,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瑶光取出宗门玉符,似乎再次向师门汇报了情况,尤其是共工台的发现和云梦法会之事。片刻后,她收起玉符,对姜璃道:“师门谕令,令我继续跟随监视,并探查云梦法会及水府秘境,重点关注是否有共工遗泽或异常现世。在未有确凿证据前,不得再对你出手。”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涂山璎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云梦法会,咱们三个一起去凑凑热闹!嘿嘿,沧澜宗的美人、镜湖剑宫的剑呆子、听潮阁的琴痴……倒是挺有意思。”
确定了下一步目标,三人辨明方向,朝着玉柬上隐约指示的、云梦大泽所在的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姜璃回头望了一眼那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黑色巨台遗址,心中波澜未平。共工之台的经历,为她揭开了上古神话的冰山一角,也让她身上的谜团更加错综复杂。而那枚来自共工台的云梦法会请柬,更像是一把钥匙,即将为她打开一扇通往更广阔舞台、也更汹涌的漩涡的大门。
北境沧澜,云梦大泽,甲子法会,水府秘境……新的征程,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