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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群英荟萃

作者:万斛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离开共工台遗址后,三人之间的气氛依旧微妙,但至少表面上的剑拔弩张已暂时缓和。有了明确的目的地——云梦大泽,行程便不再盲目。那枚深蓝色暖玉请柬不仅提供了方位指引,越靠近云梦泽,其上的云纹水波便越是莹润流转,仿佛与远方的大泽产生了某种呼应。


    一路向东北而行,地貌逐渐从荒芜的戈壁红岩过渡为湿润的丘陵林地,空气中的水灵之气愈发充沛浓郁,呼吸间都带着清新的草木与湖水气息。途中也能遇到其他明显朝着同一方向赶路的修士,或驾驭法器虹光道道,或乘坐灵兽蹄声嘚嘚,或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皆是气息不凡,显然都是奔赴那甲子一度的沧澜法会。


    这些修士大多身着与水、木、云雾等意象相关的服饰,显然是北境本土或邻近区域的宗门弟子和散修。他们看到姜璃这奇特的三人组合——一个气息清冷、背负古剑、明显是正统大派弟子的瑶光;一个妖娆魅惑、狐瞳勾人、一看就非我族类的涂山璎;以及被夹在中间、看似修为最低却隐隐为核心、气息晦涩难明的姜璃——无不投来好奇、审视、甚至警惕的目光。但感受到瑶光身上那筑基后期的凌厉剑意和涂山璎深不可测的妖力,倒也无人敢轻易上前招惹。


    如此行了十数日,一片浩瀚无垠、烟波渺渺的巨大泽国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云梦大泽!


    但见水天相接处,碧波万顷,一眼望不到尽头。水面上岛屿星罗棋布,大小不一,大多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平添几分神秘。空中不时有各种水禽灵鸟飞过,发出清越的鸣叫。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水灵之气扑面而来,让所有修炼水属、冰属乃至太阴属功法的修士都感到浑身舒畅,灵力活跃。


    大泽边缘的陆地上,早已临时开辟出了大片区域,搭建起了许多简易的亭台楼阁和摊位,形成了一个热闹非凡的临时坊市。各色修士穿梭其间,人声鼎沸,灵光宝气冲霄而起,俨然一场修仙界的盛大集会。


    这里,便是此次“北境沧澜法会”的聚集地。真正的法会核心区域以及那“水府云境”秘境的入口,据说还在大泽深处,需凭请柬指引方能进入。


    姜璃三人抵达时,坊市已是摩肩接踵。他们的出现,再次引来了一片侧目。尤其是瑶光那身月白劲装和独特的瑶台剑意,以及涂山璎那毫不掩饰的妖狐气息,在众多以北境水系道统为主的修士中,显得格外扎眼。


    “看,是瑶台仙境的仙子!她们竟然也来了?”


    “旁边那个……是青丘狐族?妖修也敢来参加我人族法会?”


    “中间那个小姑娘是谁?看起来修为不高,怎会和这两人同行?”


    “古怪的组合……”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瑶光面若冰霜,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涂山璎则反而挺享受这种关注,桃花眼四处放电,惹得一些年轻女修面红耳赤,又招来更多男修的怒目而视。姜璃则尽量收敛气息,默默观察着这难得的盛况,心中暗叹不愧是甲子一度的法会,果然群英荟萃。


    他们根据请柬的微弱指引,穿过喧闹的坊市,来到一处靠近水边的巨大青石平台。平台上有数十名身着统一蓝色法袍、袖口绣有浪涛纹路的修士维持秩序,修为皆是不弱,显然是此次法会的主要发起方“澜沧宗”的弟子。


    平台中央,设有一处查验请柬的入口。已有不少持柬者在此排队等候,气息大多凝练,年轻的面孔上洋溢着自信与期待,显然都是北境各派的青年才俊。


    姜璃三人排到队尾。很快轮到她,她将那枚深蓝色暖玉请柬递上。


    负责查验的是一名澜沧宗的中年执事,他接过玉柬,仔细感应了一番,脸上露出一丝讶异:“这枚‘云梦柬’……气息颇为古老,道友从何处得来?”这类法会请柬通常由各大宗门分发,或由秘境自行感应有缘人而现世,姜璃这枚得自共工台,自然与寻常不同。


    姜璃早已想好说辞,平静道:“乃家中长辈所赐,具体来源晚辈亦不知晓。”


    中年执事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瑶光和涂山璎,眉头微皱:“这二位是……”


    “乃我同行道友。”姜璃道。


    执事感应了一下瑶光和涂山璎的修为,尤其是瑶光那纯正的瑶台气息,犹豫了一下。瑶台圣地地位超然,其弟子参与法会自然是欢迎的,但妖修……澜沧宗作为正道门派,对此还是有些芥蒂。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同样在排队、身穿水绿色长裙、气质温婉柔美的女子轻声开口,声音如清泉流淌:“执事师兄,法会规矩,持柬者可带两位道友,并未规定必须是何种族类。这位狐道友气息纯净,并无血煞之气,想来并非恶类。既是持柬者邀请,便符合规矩。”


    姜循声望去,只见那女子容貌秀丽,眉眼柔和,腰间悬挂着一枚玉净瓶状的法器,周身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水灵波动。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同样装扮的弟子,似乎是同一个宗门。


    那澜沧宗执事见到此女,态度明显客气了几分:“原来是听潮阁的苏芷师妹所言极是。”他显然认出了这女子,乃是北境三大水系宗门之一“听潮阁”这一代颇负盛名的弟子苏芷,以性情温和、精通疗愈与净化之法闻名。


    有了苏芷的说情,那执事不再多言,在玉柬上打入一道法诀,登记了三人信息,然后递回三枚散发着水汽的蓝色玉符:“这是法会信物,凭此可进入核心区域并可参与后续秘境探索。请三位收好。”


    “多谢。”姜璃接过玉符,对那位出言相助的苏芷点头致意。苏芷也微笑着回了一礼,目光在姜璃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她有些好奇。


    通过查验,三人踏上平台后方一艘巨大的、由整根“浮空木”雕琢而成的楼船。楼船缓缓升空,载着通过查验的修士们,向着云梦大泽深处驶去。


    站在船头,俯瞰下方万顷碧波,岛屿如珍珠般散落,云雾在脚下流淌,令人心旷神怡。楼船上汇聚了来自北境乃至更远地方的年轻俊杰,彼此间或低声交谈,或暗自打量,气氛热烈而紧张。


    姜璃仔细观察,发现这些青年才俊果然各具特色:


    有身穿澜沧宗服饰、操控水流如臂指使、气息磅礴大气的弟子;


    有背负长剑、剑意森寒如冰、来自“镜湖剑宫”的剑修,与瑶光隐隐有气机交锋,显然都是剑道一脉,却风格迥异;


    有如同苏芷一般、来自“听潮阁”、气息柔和治愈、擅长音律与净化的弟子;


    还有不少小门派和世家的传人,以及一些气息剽悍、像是常年在水泽中搏杀的散修。


    “啧啧,北境的水灵根苗子倒是不少,可惜质量参差不齐,能入眼的没几个。”涂山璎摇着并不存在的扇子,一副点评江山的模样。


    瑶光则冷冷道:“镜湖剑宫的‘冰魄剑诀’徒具其形,未得剑心之纯,不及我瑶台‘天律剑意’万一。”


    姜璃没有参与他们的评价,她的注意力,被刚刚登船的一行人吸引了过去。


    那一行约五六人,为首的是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着素雅的麻布长裙,裙摆上绣着简单的草木禾苗图案,长发仅用一根木簪绾起,面容算不上绝美,却异常温润平和,眼神清澈而充满生机,仿佛蕴含着滋养万物的力量。她周身并无强大的灵压,却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生生不息的安稳感,与她同行的几人气质也大多如此。


    这种气息……姜璃心口那团温热竟再次微微一动,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亲切与共鸣!并非源于太阴之力,而是另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贴近大地的造化生机之感!


    “这是……”姜璃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浮现。


    旁边有见识广博的修士已经低声惊呼出来:“是‘神农谷’的弟子!女娲娘娘抟土造人、炼石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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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而神农陛下尝百草、播五谷,教化万民!没想到连一向避世、专注于农耕医药的神农谷都派人来了!”


    “女娲系道统!”姜璃心中了然。难怪会有亲切感,她的血脉源自娲皇,与这秉承神农(通常被视为女娲道统的重要分支或盟友,共同代表造化与生机)道统的神农谷,可谓同源而异流!


    那名为首的神农谷女子似乎感应到了姜璃的注视,以及那微不可察的同源感应,她转过头,看向姜璃,目光温和,微微颔首示意,笑容如春风拂过田野。


    姜璃也连忙回礼,心中涌起一股他乡遇故知般的微妙情绪。在这陌生的法会上,能遇到气息如此亲切的道统,让她安心了不少。


    就在这时,楼船另一侧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还夹杂着几声低呼。


    “快看!是姚家的人!”


    “天凤王朝姚氏?他们不是主要活动在中州吗?怎么跑到北境法会来了?”


    “嘶……好强的血脉威压!”


    姜璃心中一凛,循声望去。


    只见数名衣着华贵、气焰不凡的年轻男女登上了楼船。为首之人,是一名身披赤金色羽衣、头戴玉冠、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倨傲的青年男子。他周身流淌着灼热而纯净的太阳真火气息,血脉之力澎湃,竟让周围的水灵之气都隐隐退避!其修为赫然已达筑基巅峰,距离金丹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而在他身后半步,跟着一名身穿月华鲛绡裙、面容冷艳、眼神中带着刻骨傲慢的女子——正是与姜璃在揽月阁结下梁子的姚凤仪!


    此刻的姚凤仪,比起在揽月阁时,气息更加凝练冰冷,显然修为也有所精进。她目光扫过船上众人,带着惯有的轻蔑,而当她的目光看到姜璃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更加浓烈的嫉恨与怨毒!


    她显然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姜璃这个她眼中的“外门贱婢”!


    那为首的姚家青年察觉到姚凤仪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姜璃,眉头微挑,似乎对能让堂妹如此失态的人产生了些许兴趣。但他只是随意一扫,感受到姜璃仅仅感气大圆满(姜璃刻意压制)的修为后,便失去了兴趣,那种居高临下的漠视,比姚凤仪的嫉恨更令人不适。


    “姜!璃!”姚凤仪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冰冷刺骨,“你竟然还没死?还敢出现在这里?!”


    瑶光立刻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锁定姚凤仪:“姚师妹,请注意你的言辞。”她虽对姜璃监视,但更不容许别人在她面前对监管对象喊打喊杀,这有损瑶台威严。


    姚家那为首青年这才正眼看向瑶光,感受到她身上那纯正而凌厉的瑶台剑意,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拱手道:“原来是瑶台仙境的师姐。在下天凤姚氏,姚长空。舍妹凤仪与此女有些旧怨,言语激动了些,还望师姐见谅。”他语气还算客气,但那股子源自血脉和家世的优越感依旧难以掩饰。


    姚凤仪恨恨地瞪了姜璃一眼,但在姚长空和瑶光的目光下,暂时压下了怒火,只是那眼神仿佛要将姜璃生吞活剥。


    涂山璎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扇子(幻化出来的)摇得更起劲了:“哟,小丫头仇家不少啊?还是天凤姚家的小凤凰,有意思,真有意思。”


    楼船上的气氛因为姚家众人的到来和这突如其来的冲突而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各方势力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小小的角落,充满了探究与玩味。


    澜沧宗、镜湖剑宫、听潮阁、神农谷、天凤姚氏、瑶台圣地、青丘狐族……再加上身份神秘、引人猜测的姜璃。


    北境沧澜法会,尚未正式开始,已是暗流涌动,群英荟萃,各方势力,交织于此。


    姜璃深吸一口气,迎着姚凤仪怨毒的目光和各色打量,眼神平静无波。


    她知道,这法会之地,既是机缘之所,也必是风波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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