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口的时候周以已经反应过来。
这是在太冒昧。
越清渡果然挑了一下眉毛，看着她：“怎么这么问？”
周以好整以暇，为自己的冒昧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就跟你之前说的那样，怕你女朋友介意。”
越清渡：“我记得有跟你说过我单身。”
“是有，”周以笑了笑：“但那不是之前吗？”
爱情这种东西没什么道理可讲，或许前一秒还是封心锁爱的无情道掌门人，下一秒就为爱痴为爱狂为爱哐哐撞大墙。
——周以虽然母胎单身至今，但经常担任朋友们失恋时的情感导师，对此深有感触。
万一她出个差就忽然情根深种了呢？
“那是我同事，我们是同一批返程。”
越清渡看着周以的眼睛，周以发现她抿着唇角的弧度很漂亮：“所以，今天你说要来借机，我才没有答应。不过……”
周以顺着问：“不过。”
越清渡：“下次可以。”
周以噗嗤了一声，只当她是在找话口：“行。”她系着安全带又问：“去哪？你家里还是？”
越清渡说了一个餐厅的名字，周以秉持着不该问的不多问原则，重复了一遍地名，确认无误后，开始朝着目的地出发。
车子汇入大流，周以目光闲适地看着侧方的路况，语气像是不经意：“听说……你们话剧团的化妆团队最近有变动？”
周以的余光里能感觉到越清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下，片刻，她的声音随之响起：“嗯。”
从闲聊转到公事，周以尽量维持着方才轻松的语气：“……那，找好新的团队了吗？”
越清渡视线里女人骤然转过脸来，笑容清浅，“我也只听说了一点，不多。”
“还没，但要找也只是短期合作。”
周以了然点点头，没有追问下去，她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搭着，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开口比较合适。
这一盘算，便盘算到了目的地。
周以看着越清渡准备下车的举动，抿了一下嘴唇，从口袋里摸出装着耳环的密封袋：“喏。”
越清渡接过：“谢谢。”
周以说了句不用，挥了挥手臂：“用餐愉快，拜拜。”
越清渡投来一个古怪的眼神。
周以：“？”
四目相对的时间不久，只两三秒后，周以看见越清渡的眼睛弯了弯：“我们一起。”
周以当然欣然答应，但也有些意外，不禁问：“怎么突然想着跟我一起吃饭？”
“上次时间太匆忙，吃的简单了些。再者，你特意来接我，也不能让你白来。”
周以明白了：“听起来没有拒绝的理由。”
越清渡订的是一家西餐厅，环境很不错。现在还不是饭点，故而人少清静，餐厅里放着的音乐也舒缓轻柔。
两个不熟的人坐在一起吃饭，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周以不确定越清渡会不会因此而不自在，所以她抬起头，指了指玻璃窗外的一点云彩：“那很像我养的鱼。”
越清渡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眼神里的疑惑，周以补了一句：“颜色，不是形状。就是那只金鱼，叫水水，你还记得吧？”
越清渡点点头：“记得。”
周以说：“现在大了一圈，没想到鱼的生长速度居然也这么快。哎对了，我有没有给你看过它的照片？”
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周以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到小金鱼。
她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出了一张新鲜的照片，递给越清渡：“喏，就长这样，圆嘟嘟的，很肥美。”
越清渡像是被她的形容给逗笑了，看了一眼照片：“是很可爱。”
“是吧？”周以眉飞色舞，见氛围差不多了，她收起手机，说：“对了，其实我刚刚是想问你，如果没有找好新团队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工作室？”
越清渡点点头：“我会考虑。”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周以当然也知道并不会这么简单就拍板，她只是需要一个毛遂自荐的机会，于是，道：“晚点我会把工作室的案例发到你邮箱。”
“好。”
吃完饭后，周以送佛送到底，将越清渡送回小区。
毕竟是潜在客户，在争取业务这件事情上，周以向来很主动。她跟着下车，笑微微的：“我送你到楼下。”
接近傍晚的风清凉柔和，周以捋了一下翻飞的头发，刚要开口说话，耳膜就被一道惊呼声刺痛：“周以！”
周以侧头看去，小区入口旁的便利店走出两道身影，走在前面的那道她再熟悉不过，就是童窈的前女友林琳。
林琳是典型的甜妹长相，皮肤细腻，但此时却满脸蜡色，很是憔悴。
周以扫了她一眼：“有事？”
林琳手里拎着便利袋，手指捏了捏，发出响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周以，这段时间……小窈是不是都在你那里？”
两人虽然没有发展到同居的程度，但都有对方房子的钥匙，自然也留下了生活的痕迹。
童窈温柔体贴，她不是没有主见的人，但很多时候都愿意迁就妥协，事情败露的时候，林琳也有过惊慌，但想到童窈的个性，又侥幸地想着或许这次她也能够原谅自己。
没想到童窈会这么果断。
她断绝了一切跟自己的来往，只要是跟自己有关的东西，她都可以不要。
周以讽刺一笑：“跟你有关系吗？”
不想多理会人渣，周以示意了一下越清渡，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区。
林琳连忙追了上去，跟着她们一起进了小区。
她手指捏的越发紧：“我……周以，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还有一些话想跟小窈说。你能不能帮我约她出来？又或者，你把她的地址告诉我。”
要不是顾及着越清渡在旁，周以真想让她领教一下什么叫骂人半小时不带重复词，她冷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别打扰她就是你最好的赎罪。”
林琳面色一紧，身后冲出来一道影子，将林琳往后拉了一步，又瞪着周以：“你说谁不要脸？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情要你掺和什么？不愿意帮就不愿意帮，嘴这么臭干什么？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以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你又是在？”
说话那人一噎：“我……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负林琳！”
周以：“哦，双标，我懂。”
“……”
林琳拉了拉朋友的手：“小茵，别说了。”她重新看向周以：“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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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话。”
“我没有恶意～”周以学着她重复了一遍，轻轻嗤了一声：“你是不是大脑完全不发育，小脑发育不完全？绿了别人还在这里装模作样，我看你恶心都快写脸上了！”
“你……”
林琳是知道周以嘴皮子很利，但她跟童窈在一起的两年里，周以对待她是完全客客气气的状态，被她这么骂了一通，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才被称作小茵的人再也忍不住，瞪着周以：“那也是事出有因，要不是童窈不关心林琳，她会出轨吗？还不是她的错！她都低三下四求你们了，你们知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借酒消愁都进医院了，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周以只是静静地看着小茵：“你被绿了。”
小茵：“你才被绿了！”
周以又点点头：“那就是你爸被绿了。”
小茵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吧！”
周以勾唇一笑：“哦，你也知道被绿是侮辱人呢？”
“……”
小茵很想骂点什么，又突然哑口无言，倒是周以又继续问：“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
小茵：？
“她装可怜，你像个疯狗一样为她冲锋陷阵，她还要背刺你，拦着你，让你不要再继续丢人现眼了。”
“……”
树叶被风卷的沙沙响，林琳焦急地想去拉小茵的手：“小茵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小茵躲开了。
“周以！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想让你帮个忙而已……”
她很委屈，连表情都带着几分楚楚可怜，越清渡笑了一下：“始作俑者还是不要假装受害者了吧。”
林琳呼吸停了一下，越清渡看着她：“很丢人。”
“……”
而在这时，小区的安保人员忽然走过来，盯着林琳和小茵，严肃道：“两位小姐，请不要在小区里大声喧哗。”
人被“请”出了小区，周以只觉得耳朵终于清净了，她看向越清渡：“保安是你叫来的吧？谢谢……真是不好意思，送你回来还让你看笑话了。”
越清渡：“有你这样的朋友，你朋友应该会很开心。”
周以：“相互的嘛，她也很好。对了……”
“我才想起来，她似乎是住隔壁小区。万一她以后遇到你缠上你，记得跟我说。”
正常人肯定做不出这事，但能出轨的渣女算正常人吗？
越清渡笑了笑，并不在意：“别担心。”
“她那张嘴很会骗人，没看见刚刚那位就被她给洗脑了吗？”周以用膝盖去想也能知道她是怎样在朋友面前卖的惨，“反正你注意点就是。”
越清渡看了看她：“你很讨厌骗子吗？”
以为她是在说林琳，周以不假思索：“当然，不想在一起直说就是了，骗人感情算什么？”
“这样啊……”
越清渡：“那如果是我呢？”
周以愣了愣：“啊？”
“如果是我欺骗了你呢？”
周以只当一句闲话来听，很有幽默精神地说：“对于漂亮姐姐，我一向都很有容忍度的！”
在将越清渡送到单元楼下时，周以看着她站在黄昏里，总觉得那双眼睛似乎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