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慢悠悠上了路,这次成了卫百狩打头阵,卫照雪有些蔫巴,故意落后半个身位,不愿与卫百狩并行。
卫百狩见她有些闷,挑着眉吹了个口哨:“哎哟哟大侄女儿,这一路安静得都快能听见蚊子放屁了,怎么,嗓子堵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欠揍地伸长脖子。
卫照雪本该是气恼的,她说了千百次不要人跟着,卫百昌还是派了人来,但又深知自己没有气恼的理由——她的确粗心大意了些,没将门缝堵好,才叫阿棘钻了进来,闹出这桩子事来。
临行前多么义薄云天,此刻就有多丢脸。
她就这么又羞又恼又感激地别扭了一路,自然是不愿意说话。
卫照雪嗫嚅片刻,最终轻哼一声转过头去,嘟囔着:“风大,懒得说话。”
卫百狩见她没生气,便插科打诨地炫耀起自己的“功绩”来:“你瞧瞧你,还是没本事吧,要不是你二叔我英明神武、神机妙算、脚程快过御风驹……”
“行啦!算你厉害行了吧!”卫照雪有些臊,嗔怪着打断他,“押镖呢,少说话,多看路。”
卫百狩故意长叹了一声,将手枕在后脑勺处,道:“这路光溜溜的,别说是匪贼,就是连条蛇也没有的。”
他说完,促狭地笑了笑。
卫照雪瘪了瘪嘴,她就知道这事儿绕不过去,果不其然,在这儿等着她呢。
就在这时,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裴清朔眯起眼,笑得像只老狐狸:“二爷,这您就不懂了吧,咱们小雪姑娘这是在修炼闭口禅呢,高手风范,懂不懂?”
卫照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愤愤地回头瞪了裴清朔一眼:“谁是你小雪姑娘?!”
裴清朔从善如流,立刻改口:“哦,对不住,说错了,是住个店差点把自己折腾没了的卫、大、镖、头。”
“你!”卫照雪气急,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梗着脖子嚎了一句,“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
卫百狩哈哈大笑,心情极好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哪儿能啊,夸你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小雪的福气在后头呢!”
卫照雪有点忸怩,哼哼唧唧了半晌,低下头来小声嘟囔了一句:“下次,下次我肯定能注意到。”
“当然了,叔信你,下次肯定行。”卫百狩笑道,“不过呢,该跟还是得跟,不然你爹不放心。”
卫照雪终于放下了架子,撅起嘴嚷道:“那你给我买杏花酿喝!”
“这个不中!小孩子家家学什么喝酒?”卫百狩笑骂了一声。
众人笑笑闹闹地走着,或许是有了卫百狩坐阵,土匪也不敢上来碰瓷,一路安稳,三日后,众人抵达了永安镇,此处地处平原,四通八达,因而镖师大多在此歇脚补货。
吃过晚饭,卫百狩带着众人前往客栈歇脚,顺便采买些干粮,卫照雪独自前往铁匠铺修兵器。
卫照雪的双刀是父亲亲手锻造的,一把厚重且坚硬的双刃刀,一把薄如纸片的单刃刀。
卫百昌给两把刀分别取名止戈、观世,卫照雪却觉得文邹邹的故作风雅,于是叫厚的那把“噼里啪啦”,叫薄的那把“丁零当啷”。
她一直不太喜欢“丁零当啷”,它太薄了,被坚硬些的武器一拍便如水蛇般抖个不停,发出“嗡嗡”的响声,有些难听,最重要的是,它老是要修。
上次与刀疤脸交手,“丁零当啷”又被磕出个小豁口,让人瞧着难受。
平日里,她都是直接将刀丢给镖局的王师傅,不出一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初,只是不知外边的师傅有没有这个本事。
“师傅,您这儿能修刀不?”
“菜刀?重买一把更划算。”师傅正奋力锤打着一块烧红的铁,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是菜刀,是双刀。”卫照雪拔刀出鞘。
师傅这才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卫照雪。他的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手指粗长,虎口处有着明显的印子——或许是常年抡锤子导致的。
师傅拿起刀,用手指轻弹了几下,咂了咂嘴:“啧,好料子,可惜了,这口子崩得狠,要修的话,怕是得费不少功夫。”
“一个时辰够么?”卫照雪抖了抖钱袋子,“可以加银子。”
师傅捏着刀刃仔细摩挲,半晌才开口:“这么薄的刃,做起来怕是有些费事,我连夜给你修,你明早来取,如何?”
卫照雪盘算了一下,总归是要在这里歇一宿的,这镇子秩序井然,还有官兵驻守,估摸着也不会出什么意外,更何况,卫百狩还在呢。
将刀修好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万一后边再遇上山匪,她也能帮得上忙。
想到这里,卫照雪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递了过去。那师傅搓了搓手指上的煤灰,从一旁的木凳上拿起一张竹片儿,眯着左眼,歪着脑袋,在竹片儿上写下一个“拾陆”,递给了卫照雪。
卫照雪将竹片儿别在腰带上,突然注意到,此人的右背比左边宽阔魁梧许多。
那师傅顶了顶腮,看着卫照雪腰间别着的另一把刀,伸了伸手指,道:“你给的银子多了,我替你给另一把也补一下,那刀柄上的纹路都快磨平了。”
卫照雪歪歪头,有些惊讶:“您还会木工么?”
师傅嘿嘿一笑,自豪道:“甭说木工,什么手艺活儿我都会做,没准我花儿都绣得比你好呢。”
卫照雪挑了挑眉,被逗笑了,她的女工确实上不得台面,若是将那狗爬的刺绣拿出来给人看了,怕是织女都要被气得下凡给她两个大耳光。
“行啊,不修白不修嘛。”卫照雪爽快地将刀递了过去,跟铁匠师傅道了个别,然后慢悠悠地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已至黄昏,路边的摊贩陆陆续续收了摊,卖桂花糕的阿婆今日生意不好,还剩了两屉,被卫照雪包圆了。
“一人两块,剩下的全给姓赵的,”卫照雪抱着油纸袋,嘟囔着,“到时候让他在爹面前替我说两句好话。”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啊啊!”卫照雪差点将手里的袋子丢出去,回头一看,只见卫百狩嬉皮笑脸地站在她身后。
“喔喔喔!”卫百狩捏着嗓子学她。
卫照雪气得牙痒痒,掐着他胳膊就是一拧,卫百狩假惺惺地叫唤了两声,右手从背后转出来。
他手里提了一坛杏花酿。
卫照雪眼睛一亮,立刻蹦哒着去够酒坛子,卫百狩却将其高举过头顶,故作认真道:“这是毒药,喝了立马变小狗的那种。”
卫照雪够不着酒坛子,便绕到他身后,撑着他的肩膀一跳,挂到了他的背上,伸手一拍,酒坛子转了个圈儿,滚落下来,被她的头稳稳顶住。
“让你小气,没收了!”卫照雪顶着酒坛子撒丫子就跑,回头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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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
卫百狩很给面子地追了几步,又慢悠悠地停下来,故意喘着粗气叫唤:“姑奶奶慢点儿跑,我追不上喽!”
远处的铁匠师傅停了手上的活儿,眯着眼看过来,眼神晦暗不明。
卫照雪顶着酒坛子跑到客栈附近,突然想起那个事儿精还在客栈里,赶紧来了个急刹,她整理了一下被酒坛子压乱的头发,颇为稳重地款款走入。
若是叫他瞧见自己这副皮猴儿模样,肯定又要被阴阳怪气地编排几句。
然而,就在她优雅地跨过门槛时,眼前的一幕让她大跌眼镜。
平日里挑三拣四的事儿精坐在正对大门的一张桌子旁,左手抓着酱肘子,右手端着海碗,正与阿傅贵春谈笑风生,无半点形象可言。
“……”
卫照雪轻咳了一声,终于吸引了他的注意,裴清朔脸上微微发热,他慌忙放下二郎腿,从袖子中抖出方帕子,将嘴边的红油抹了个干净,又迅速将酒肉推到阿傅面前。
面瘫脸阿傅的表情终于崩了一瞬。
卫照雪怒极反笑,她拎着酒壶慢悠悠地踱到桌旁,弯下腰伸长脖子,冷哼一声道:“好哇赵公子,原来你们这金枝玉叶的贵身子,也好这一口乡野粗食?”
裴清朔干咳两声,试图挽救:“这客栈的厨子手艺不错,菜品颇有……京中风味,偶尔尝尝也尚可。”
卫照雪火气蹭蹭往上冒,可冒到一半,又被他的吃瘪的模样取悦了几分,她强忍着笑意道:“尝尝?哪敢让赵公子吃这些呀?万一这碗有豁口,给您的金口划破了怎么办?万一这肉烧得不够烂,给您的胃硌着了怎么办?这一路上,您可是教了我不少规矩呢!”
裴清朔看着她那得意得摇尾巴的模样,知道这戏是彻底唱不下去了,便干脆破罐子破摔将肘子捞回来,当着她的面大咬一口,笑道:“小雪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山珍海味吃得多了难免乏味,换换口味才能常吃常新,这叫……中庸之道。”
他又从阿傅面前捞回海碗,喝了口酒,补充道:“再说了,我这副样子可不是谁都能瞧见的,你能遇上那是三生有幸,该感恩戴德才是。”
阿傅:“……”
卫照雪眼皮跳了跳,一时竟无言以对,不要脸的人见得多了,如此不要脸的人倒是人间稀有,翻遍几百年史书都找不出来几个能与之相媲美的,若是将他的脸皮剥下来做成盾,只怕是世间一大神器了。
“这桂花糕呢,就是极好的乡野风味。”裴清朔长臂一伸,从袋子里掏了个衔进嘴里,含糊道,“小雪姑娘真周到,本公子一定在令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卫照雪正欲发作,却突然被裴清朔抓住了腰间的竹片儿,他面色微微一凝,又很快恢复了平日的玩味。
“这竹片儿倒是别致,哪儿来的?”
卫照雪不太愿搭理他,冷冷回了一句:“你管它哪儿来的,总归不是骗来的。”
裴清朔见她不肯说,便将手腕一旋一拽,轻松地卸下了竹片儿,接着将其往空中高高一抛,眼看着竹片儿就要落进酒壶里。
“你干什么!我明早要凭这个去拿刀的!”卫照雪惊呼。
裴清朔闻言,身体微微一歪,从身后稳稳接住了竹片儿,丢进一旁的卫百狩手里。
他轻笑了两声,揶揄道:“看来是个重要物件,那更不能留你那儿了。”
“让二爷替你管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