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朔话音未落,右手已将开了盖的火折子举至唇边,急促地吐出一口气,将其掷向沾满灯油的棉絮灯芯。右脚将那倒在地上的酒葫芦一勾,酒水哗啦啦泼向火苗。
“轰!”遇上酒水的火苗瞬间升腾爆发,烧成一团炽热的火焰,以迅猛的速度向巨蛇蔓延而去。
裴清朔眯起眼,透过火光看着巨蛇的反应。只见它像是被鞭子抽中七寸一般,巨大的头颅往后一缩,“嘶嘶”叫着,慌乱地向远处逃窜。
央莳忙伸出手,巨蛇迅速缩小,麻溜地攀上了少女的手臂,可怜巴巴地吐着信子。
“你、你怎么知道……”央莳满脸不可置信。
“哦,没什么。”裴清朔隔着熊熊烈火与少女对望,语气平淡,“只是想起来,没有小孩儿不怕火。”
“你家这位……似乎也不例外。”
这话当然是假的,方才打斗时,裴清朔想起老和尚说的话,五年前,那条巨蛇从洞穴中钻出,如今又被藏在水井中,都是阴暗潮湿的地方,水火相克,这蛇八九不离十是怕火了。
突然,裴清朔感到踝骨处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低头一看,只见一条小花蛇睁着溜圆的黑眼睛,似乎颇为嗔怪地看着他——正是那条巨蛇的缩小版。
“阿棘!”央莳露出惊喜的神色,灵活地翻身下树,小跑过来,蹲在裴清朔脚边,像是方才的打斗从未发生过一般,“下次不许再乱跑了!”
裴清朔自然不会放过这自投罗网的小丫头,他一手拽住央莳的后领,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提起,另一手不忘举着火折子。两条蛇畏首畏尾地缩着,紧紧圈住主人的手腕。
“放开我!”央莳没了武器,短胳膊短腿在空中扑棱着,像只被捏住壳儿的小乌龟,却仍要板着张小脸装凶。
“交出解药就放你走。”
“放了我就给你解药。”
“我不信任你。”
“哼,那就耗着吧!”央莳吹胡子瞪眼,放弃了挣扎,就这么吊在空中晃悠,做出一副誓死要跟他耗到底的姿态。
“小丫头,你做错事了知不知道?像你这种小孩儿,放在学堂要被先生打手心的。”裴清朔将小丫头晃了晃。
“你欺负小孩,还伤害动物,你罪加一等!罄竹难书!”
“……”
裴清朔皱紧了眉头。
谁来教教他怎么带小孩?!
裴清朔叹了口气,只得拎着少女,用轻功向客栈飞去。
天空已然泛起鱼肚白。卫百狩扑在床边,紧紧握着卫照雪冰凉的手,一旁的阿傅和贵春在一旁不停敲着桌子,生怕卫照雪睡沉过去。
“世叔。”裴清朔拎着央莳,从窗户飞身进来,轻盈点地,松开了手。
央莳如一只被惹毛的小兽般弹开,揉着发疼的后颈,警惕地环视着屋内的人。
卫百狩微微颔首,心中却实打实地吃了一惊,他们二人对付巨蛇都吃力,单把这年方弱冠的小年轻放在那里,本以为是凶多吉少,没想到他还能完整无缺地回来,甚至还活捉了这小姑娘。
裴清朔向床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眼神认真起来:“小姑娘,戏也看够了,闹也闹完了,该把解药交出来了吧。再拖下去,人可真没气儿了。”
央莳将下唇一咬,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卫照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被更深的固执取代。
她将头一扭,冷声道:“没有!”
“小妖女,你!”卫百狩怒从心中起,大手一伸便要扯她的领子,却被裴清朔一把拦住。
“我们有许多种方法让你拿出来,但我们不想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动粗。”裴清朔真诚地望向央莳的眼睛,“你这么恨我们,是因为我们是中原人,对么?”
“你们中原人惯会装模作样!”央莳被戳中了心事,眼里倏地涌上泪水,声音也带了一丝哽咽,“尤其是你们这种,所谓的名门正派!你们杀我族人,毁我寨子,夺走圣物……现在又想抢走阿棘?没门!”
裴清朔迅速捕捉到她话中的重点:“阿棘?我们可没说要抢你的蛇,再说了,当初攻入五仙教的也不是我们。”
央莳瘪了瘪嘴,不说话了,将身子转过去面壁,任他们怎么喊都不理。
众人围着这个闷葫芦,有些头疼。他们也想过直接搜身,但是这丫头浑身是毒,胳膊和腿都滑腻腻的,透着诡异的色泽,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叩门声响起,紧接着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卫姑娘,您醒了吗?叨扰了,您昨日吩咐的辰时叫早,我瞧您没动静,怕您误了事,特来瞧瞧。”
屋里几个男人脸色一变,面面相觑。昏迷不醒的少女,四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人,还有一个面壁的五毒小丫头,若是让老板娘看见了,必定解释不清!
“卫姑娘?卫姑娘?”门外的声音带着些关切,“姑娘没事儿吧?可是身子不适?”
“要请个大夫来瞧瞧吗?卫姑娘?”
敲门声越来越响,贵春往往高个子阿傅身后一缩,用气声说道:“她好像要进来了。”
“卫姑娘,我进来了?”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钥匙相叩的金属声,裴清朔眼疾手快,长腿一迈先一步拉开一道门缝,迅速闪身出去,“啪”一下合上门。
老板娘的手还抬着,差点敲到裴清朔的胸上,她吓了一跳,抚着胸口疑惑道:“赵小公子……您怎么从卫姑娘房间里出来了?吓我一跳!”她一边说着,一边好奇地伸长脖子,想从门缝里看个究竟。
裴清朔不动神色地斜倚着门框,堵住了老板娘的视线,脸上又挂上了招牌的欠揍表情:“小雪姑娘,她……她昨日累着了,眼下正睡着呢,那什么,早饭先搁着吧,待会儿我下去拿。”
东家夫妇毕竟不是武林中人,若是被卷进来,怕是无法应付,还是先搪塞过去的好,只是他这话说得实在含糊,加上他一夜未眠,一副操劳过度的模样,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哦……”老板娘眯起双眼,捂着唇,促狭地笑起来,“我懂,我都懂,年轻人嘛,赵公子,您也多保重身子啊~”
裴清朔僵在原地,目送着老板娘远去,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松了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一世英名……
屋内,三个男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央莳却转过身来,有些怔怔地盯着门外。
“阿姐?”央莳低声喃喃着。
“什么?”裴清朔耳朵很是灵敏。
“阿姐……”央莳往前踉跄了一步,接着疯了般地就要往外冲。
就在她与裴清朔擦肩的一刹那,裴清朔立刻将手臂一横,拦住了央莳的去路。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懒洋洋的笑,轻声道:“遇到旧相识了?”
央莳愣愣地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狡黠的双眼。
裴清朔弯下腰来,轻轻扯了扯央莳外衣的衣襟,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便叮零当啷地滚下来,“啪”一声落在地上。
“我要不要告诉她,你偷了客人的钱呢?”
“我要不要告诉她,你放蛇咬人却见死不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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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央莳脸上的血色顿时被洗刷得一干二净,她呆愣在原地,眼眶一下就红了,但又不敢哭出声音,只能胡乱地抹着眼泪鼻涕,边打嗝儿边抽泣。
“坏人,一群坏人……”
裴清朔直起身,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恶魔低语弄哭小孩儿的人不是他一般。
“解药给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门外。
央莳猛地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像是怕裴清朔反悔一般,迅速塞进他手里:“不许反悔!”
楼下,老板娘似乎听见了动静,又上楼来敲了敲门,柔声道:“姑娘醒啦?老李起早钓了几条鱼,姑娘下来看看爱吃哪种?”
裴清朔挑了挑眉,侧身让出一条路,央莳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调整好表情,推开门走出去。
“阿姐,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见到老板娘的一霎那,央莳再也忍不住情绪,“哇”一声便大声嚎啕起来。
老板娘盯着央莳,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她蹲下身,捧起少女的脸,哽咽道:“央莳……你怎么在这里?”
———
日上三竿,如意客栈的一楼,老板娘与央莳坐在一条长凳上,裴清朔、阿傅、贵春各坐一边。卫百狩不便露面,留在楼上照料卫照雪。
裴清朔叹了口气:“您方才走了之后,我从楼上往下一看,只见这小姑娘搁下边儿蹲墙角呢,我瞧她可怜,就把她带上去喝了口茶。”
“他们从后门走的,您可能没看见。”贵春伶俐地补了一句。
“嗨呀,早知二位认识,我就把她带给您瞧瞧了,但是这丫头文静得很呢,一声不吭的。”裴清朔接过话头,眯着眼冲央莳一笑。
央莳不敢与他对视,像个鹌鹑一般往老板娘怀里缩了缩,埋头哼哧哼哧啃着烧饼。
老板娘喝了些酒,讲起过去的事情来。
老板娘名为郑燕,一户普通农户家的女儿。十八岁那年,家里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她不愿嫁人,便偷跑出来游山玩水,意外闯进苗寨,救下了一位摔下山崖的老奶奶,此人正是央莳的阿婆。
“那边风景秀丽,我就多呆了一段日子,结果还被蝎子蛰了一下,多亏有央莳照料我,我才捡回一条命,”郑燕摸了摸少女的头,笑道,“只是落下了个古怪的后遗症,夜里有时会梦游乱跑,为了不吵到客人,我跟老李都宿在北边儿的屋子里。”
裴清朔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终于得到了解答——昨夜他们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们都毫无察觉,原来是住得远。
半年后,郑燕离开黔中,三个月后便听说了五仙教遇袭的消息,她想再回去看看,却被五仙弟子拒之门外。
“后来啊,我就嫁给了老李,在这儿开了一家小客栈,这里的客人来自天南海北,我就寻思着,没准哪一天,我能遇上央莳呢。”郑燕说到动情处,抹了把眼泪,长呼一口气,笑道,“定是老天有眼,不忍叫我们分别。”
众人说说笑笑,酒水很快见了底。胖圆脸的东家烧了一碟子鲫鱼,笑意盈盈地端上了桌。
“赵小公子昨日嫌咱们的饭菜难吃呢,老李今日特地去钓的鱼,尝尝?”郑燕挑眉揶揄道。
裴清朔讪讪地笑了声,赔了个不是,伸筷子夹了块鱼肉。
郑燕看了一眼外头的太阳,揶揄道:“卫姑娘真能睡,这都日上三竿了,再不起来,要饿坏身子的,这样,你们先吃着,我去叫她。”
“哎!别!”众人猛然睁大眼睛,异口同声地叫停了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