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百狩听到裴清朔的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问道:“可曾发现此人踪迹?”
裴清朔摇摇头:“蛇从窗户爬出去的,按照爬行的痕迹来看,应当是条较细的小蛇,但未曾发现脚印。”
“小雪呢?小雪还能撑多久?”卫百狩语气急切。
“此毒虽烈,但好在入体的量少,我已用清露丹暂时压制住她体内的毒性,约莫还能撑一个昼夜。但若是找不到解药,只怕是……”
“立刻出发,寻着蛇爬过的痕迹找,总能抓住那妖孽!”卫百狩提起靠在门上的长枪,火急火燎地便要冲出门去。
白眉毛老和尚默默在一旁检查着门轴,闻言,眸光微微一动,缓缓站起身来,悠然道:“现在的小年轻,还是世面见得少呀……”
裴清朔心中一动,立刻单膝跪地双手作揖:“还请大师明示。”
“跟我来。”老和尚掸掸手上的灰,转身向神像背后走去,停在水月观音像面前,目光凝在观音脚底的莲花座上。
二人跟在老头身后,有些不明所以,这寺庙破旧狭小,一间正堂腋下夹着俩小厢房,一进来便可望到头,唯一特殊的便是这水月观音像,只是这泥像着实没什么气势,还能暗藏什么玄机不成。
老头似乎瞧出了他们脸上的不信任,轻哼一声,悠悠然道:“鼠目寸光之辈,你给我瞧好喽。”
话音落下,老头双脚开立,沉稳下沉,扎成一座低矮的弓步。双臂如揽抱圆球,继而掌心虚空向下,似轻按水中浮木,接着,他架势陡然一沉,如苍树盘根般沉肩坠肘,指尖轻触莲花座,掌心微微向右方拨动,莲花座竟自行转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观音像向右转动了半圈后稳稳停下,正对庙门,蜡烛的暖光洒在素白的观音像上,竟折射出奇异的七彩光芒。
裴清朔微微眯眼,这莲花座上方连着两座高四五尺的神像,且都为实心,加起来也该有千斤重,要想靠人力搬动,可称得上是蚍蜉撼大树。这和尚却能四两拨千斤,使这神像稳稳转动,且恰好正对庙门,可见其功力之深厚。
随着观音像的旋转,三人脚前方的木板也在缓缓移动,木板向下陷入几寸,随即紧贴着上方的木板,缓缓收进去,展露出一条幽深的密道,依稀可见里面昏黄的烛光。
三人踩着木质梯子向下走去,梯子很有些年头了,每踩一脚都带起簌簌飘落的屑子,混着有些腥的湿气钻入鼻腔,让人咳嗽不止。
裴清朔于梯子下站定,面色微微一惊,只见这地下室里摆满了书架,远处的部分幽暗不可见,光是能看到的部分,都可比得上三个寺庙正堂那么大。
老头似乎格外兴奋,将火把往石壁的铁架子上一搁,便快步走进了书架之间,上蹿下跳地翻找着,很快便翻出了本暗紫色的书,往裴清朔手里一丢。
“《五毒密谈》?”卫百狩瞥了一眼,微微皱眉,“老头子,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哪有心情读这闲书?”
“你瞧瞧你,火急火燎的有什么用呢?”老头摸了把稀疏的山羊须,“你晓得那人在哪里伐?晓得他的底细伐?真以为自己武功顶天啦?”
老头缓缓踱步过来,轻咳两声:“将书翻到八十九页。”
裴清朔轻轻翻动着有些发软的书页,只见八十九页上绘着四张图,每张图上都画着一条弯弯绕绕的印记,像是蛇爬过的痕迹,大体相似却又有着细微不同。
每张图下都附有两个小字。
“碧磷,烛阴,绣骨,惊蛰……”卫百狩蹙眉不解,“这是何意?”
“五仙教饲养五种毒物,世人道其阴险卑鄙,是以称其五毒。”老头幽声道,“其中,蛇迅猛至极,毒性极强,而他们饲养的蛇,大体分为四类。”
“碧磷通体碧绿如翡翠,其毒如附骨之疽,如被鬼火灼烧;烛阴体色玄黑,其毒可侵蚀内力,使人五感尽失;绣骨花色如火,艳丽至极,可使人骨骼脆弱,一触即碎;惊蛰通体雪白,其毒可使人血液渐凝,肢体冰寒而亡。”
“每一类蛇,爬行的姿态都有所不同,因而留下的痕迹也略有差异。你仔细瞧瞧,那小丫头是被哪种咬的,便可知其弱点,批亢捣虚。”
裴清朔将书捧到烛光下,仔仔细细地将四张图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越锁越紧。
“……”
“怎么?看不出来?”卫百狩声音有些狠厉,“你仔细看看,这区别不是很明显么?!”
“没有。”裴清朔突然开口。
“什么叫没有?!”
“那蛇的痕迹,与这四幅图都有所不同。”裴清朔语气十分笃定,随手抄起一旁书桌上的毛笔,在墙上行云流水地画起来,“它爬行的痕迹断断续续,时深时浅,就像这样。”
那老头盯着墙上的墨迹,眼睛猛然睁大,声音陡然拔高:“阎罗吻!”
见两个呆头驴毫无反应,老头叹了口气,向二人解释了一番。
五年前,朝廷声称五毒教盘踞一方,欺压百姓,令护国教派射天会前往黔中剿匪,整整一千骑兵,在黔中屠杀了一天一夜,五毒教中弟子折损大半。眼看着骑兵就要打入五仙圣殿,洞穴中却钻出一条巨大的彩色蝰蛇,巨蛇鳞片坚硬如铁,刀枪不入,巨口可吞数十人,且所过之处皆留下粘稠的汁液,触之即亡,一千骑兵顷刻死的死逃的逃,乱作一团。
幸存的几人逃回中原,将这蛇爬行的痕迹画出来,并给它取名“阎罗吻”,据说,这蛇是由一女子吹笛驱使出动的,只是无人看见女子的真面目,只知道她身材矮小,估计是五毒教内武功高强的长者,于是民间便称她“盘蝰婆”。
裴清朔和卫百狩这才有了些反应,盘蝰婆的名号传遍大江南北,他们也略有耳闻,只是这故事被百姓们口口相传,早就面目全非,“盘蝰婆”也被当成唬孩子的一号人物,成了“会抓晚上不好好睡觉的孩子”的怪阿婆。
“除了盘蝰婆无人可驾驭阎罗吻,恐怕,你们是遇上硬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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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摇头叹气,掀起眼皮斜睨他们一眼,“还要去硬碰硬么?”
“那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小雪死?”卫百狩攥紧了拳头,转身咬牙道,“管他什么爹什么婆的,我就是被那蛇精掰烂嚼碎,也要拿到解药!”
“世叔!”
“百狩!”
裴清朔眼睁睁看着卫百狩提起长枪冲出去,眉头紧锁,他将那本《五毒密谈》放入怀中,向老者作揖告别后,迅速跟上了卫百狩的脚步。
“先去客栈。”
夜色四合,如意客栈中,卫照雪安静地躺在榻上,阿傅和贵春齐齐倒在地上,呼吸平稳。
“阿棘……阿棘?”
虚掩着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双赤足踏在冰凉的木板上,足形纤细,脚趾莹白,脚踝处系着一根红绳,缀着一个小巧的银色铃铛,但此刻竟悄无声息。
一道纤细灵巧的身影悄悄从门板后闪出,绕进屋内,原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近乎墨黑的靛蓝苗疆衣裙,裙摆只到膝盖,边缘绣着繁复的图案——细长的蜈蚣、盘踞的蟒蛇、肥硕的蟾蜍、蛰伏的壁虎以及翘尾的蝎子,针线繁复密集,色彩鲜艳得近乎妖异。
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猫儿眼,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床前,看着床上冷汗涔涔的卫照雪,鼻子里轻哼一声,嘟囔道:
“坏人,叫你拐跑我的阿棘。”
少女看着墙壁上的蛇痕,目光挪到窗外,看见了案几上摆着的钱袋子,眼睛陡然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叫你们欺负我们,哼,报应来了。”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女眼睛滴溜溜一转,将钱袋子往怀里一揣,毫不留恋地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小雪!小雪!”卫百狩丝毫没有察觉到地上倒了两个人,直接扑到床前,看着卫照雪面容憔悴的模样,眼泪竟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天不怕地不怕的糙汉在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哪怕是土匪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从未说过一声怕,而如今身子却抖如筛糠,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床单上。
裴清朔跟在卫百狩身后,看着大开的窗户和晕倒的阿傅贵春,突然眉头一蹙:“盘蝰婆就在附近!”
“什么意思……”卫百狩眼眶通红,迟钝地抬起头来。
“我出门的时候踢上了窗户,现在窗户是开的。”裴清朔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股甜香,阿傅和贵春定是被迷晕的。”
裴清朔说着,大步向窗边走去,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只见晃动的红灯笼下窜过一道矮小的身影,然后迅速被夜色掩盖。
“在那里!”
裴清朔“唰”一声展开玉骨扇,一枚玄色飞镖从扇间飞出,拐了一道弧线,向那身影逃窜的路线冲去。
夜色中传来“铛”一声轻响。
裴清朔眯起眼睛,如迅雷般蹬地跳起,踩着窗檐助力,直直向声源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