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提笔,手腕沉稳,将千言万语与沉重心事尽数凝于笔端。信中寥寥数语,难以道尽这三载离奇,只重点报了平安,提及妻儿,并隐晦写下对小妹病情的牵挂与那丝微茫的希望。最后,他顿了顿,添上购置宅院之请,仿佛这是对未来团聚的一点真切锚点。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刻有梅花印的玉佩,在封口处用力压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笔,才感到一阵心力交瘁袭来,仿佛这短短一封信,耗去了他大半气力。他转头看向床榻,林芊雅不知何时已醒了,正侧着头看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眼神是清明的。
“写好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产后的虚弱,几乎散在空气中。
叶英拿起信,走到床边坐下,将信纸递到她眼前:“嗯。写好了。”
林芊雅目光落在信上,却没有接,只是轻轻摇头,声音细弱:“你家里的信,我…我不便看的。”
“无妨,”叶英将信放在她枕边,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只是告知他们我一切安好,勿要挂念。你是我妻子,没什么不能看。”
林芊雅睫毛颤了颤,视线在那墨迹未干的字迹上扫过,看到了“娶妻林氏”、“一双儿女”等字眼,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她沉默了片刻,才又轻声问:“真的……不回去看看吗?他们一定很担心你。”
叶英摇头,目光落在她虚弱的面容和一旁并排放着的两个襁褓上,语气斩钉截铁:“现在不行。你身子还没好,孩子们也还小,我怎能离开?”他顿了顿,补充道,“等你们都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林芊雅看着他坚定的神色,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心底却漫上一丝暖意。她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乏力而显得有些勉强:“你家里人……要是知道你在这边不仅活着,还娶妻生子了,怕是要吓一大跳吧?”
想象了一下二弟叶晖可能有的反应,叶英紧抿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微微松动了一下:“二弟他……大概第一反应是拨着算盘,算我这三年在外‘挥霍’了家里多少银子。”
他这个难得的、带着点无奈和调侃的语气,让林芊雅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虽然立刻因为扯动伤口而变成了细小的抽气,但她眼底的真实笑意却漾开了:“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弟弟的……”
笑过之后,室内又安静下来。林芊雅的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枕边的信,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她轻声呢喃:“那位道长……纯阳子……我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听闻了。”
叶英立刻看向她:“嗯?你见过他?”
林芊雅微微蹙眉,努力回忆着:“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很小的时候。五岁那年,我病得极重,高烧不退,爹爹请遍了京城名医,甚至惊动了宫里的太医,都说是药石无医了。”她顿了顿,气息有些不稳,歇了一下才继续道,“后来……后来好像就是一位叫纯阳子的道长出现,给了爹爹一颗丹药。我吃下后,竟真的奇迹般退了烧,活了下来……只是自那以后,身子骨就一直比旁人弱些。爹爹常说,是那位道长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我这条命。”
叶英听完,心中震惊更甚。这绝非巧合!那神秘道人竟在十几年前便已插手过芊雅的命运?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所图为何?一个个疑问在他心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那位道长……神龙见首不见尾。”叶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可知他后来去了何处?”
林芊雅轻轻摇头,替睡得正香的叶灏掖了掖被角:“那次之后,再未见过。爹爹当年也曾多方寻访,想当面致谢,却始终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若非我确实活了下来,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梦了。”她顿了顿,看向叶英,眼中有关切,“夫君似乎对这位道长格外在意?”
叶英沉默片刻,终究未能将时空错乱、纯阳宫秘辛等事和盘托出,只道:“他于你我夫妻恩情太重,若有缘再见,必当重谢。”
又闲话几句,见芊雅面露倦色,叶英便扶她躺下,细心地掩好被角。“你好好歇着,我出去片刻。”
他看着妻子疲惫又苍白的脸,将那些翻腾的疑虑强行压下,温声道:“别多想了,先好好休息。我出去将信交给道长。”
林芊雅顺从地点点头,她的精力确实已耗尽,眼皮沉沉地阖上。
叶英为她掖好被角,又看了一眼两个熟睡的孩子——长子林灏即使在睡梦中也一副不安分的架势,小女儿叶璇则安静得让人心疼。他这才将信仔细揣入怀中,转身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院子里,晨雾已散尽,阳光初绽,哪里还有那道人的身影?叶英心中一惊,快步在院中绕了一圈,确实空无一人。他下意识探手入怀——那封刚刚写好的、被他小心翼翼放入怀中的信,竟也不翼而飞了!
他猛地顿住脚步,站在院子中央,一种难以言喻的悚然感掠过心头。这道人的手段,当真神鬼莫测。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是了,唯有那位神通广大的“纯阳子”道长,方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取走书信。他竟早已料到自已会写信,并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收走了它!这份深不可测的能耐,让叶英在惊愕之余,心中那丝归家的希望之火,却又因这超乎常理的现象而燃烧得更旺了一些。
叶英伫立院中,望着纯阳子昨夜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他轻轻推门回到屋内,林芊雅似乎已经睡熟。他走到桌边,想倒杯水喝,心神不宁间,手中的茶盏“咔”地一声轻磕在桌沿上,几滴微凉的茶水溅到了他的手背。
几乎同时,里屋传来极细微的动静。叶英转头看去,原来是睡在林芊雅身边的林灏,不知梦到了什么,小短腿猛地蹬了一下,差点踹到旁边摇篮的边缘。摇篮轻轻晃了晃,里面睡着的叶璇像是被惊扰了,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又陷入沉睡。
林芊雅也被这细微的动静惊动,眼皮动了动,似乎要醒。叶英立刻放下茶盏,快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襁褓,林灏咂咂嘴,又睡熟了。他再低头看了看女儿,确认她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眸看向林芊雅,她正温柔地凝视着摇篮里的一双儿女,脸上虽带着产后的疲惫,却有一种宁静的光辉。他心中的万千思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无论那道人有何目的,他救了芊雅两次,此恩重于泰山。
与此同时,大唐
相隔遥远时空的藏剑山庄,正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叶晖坐在书案后,面前堆着厚厚的账本与名剑大会的筹备文书,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频率透露出主人内心的焦躁。大哥叶英失踪已近五月,南海搜寻的队伍一波波派出去,带回的消息却一次次让人失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对外虽宣称大庄主闭关,但山庄内部核心人员皆知,情况极不乐观。
坐在下首的叶炜,正拿着一块软布,反复擦拭着他的霸刀,动作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浮躁。角落里的叶蒙更是坐立难安,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焦躁猛兽,时不时捶一下自己的大腿。
“难道就这么干等着?”叶蒙终于忍不住,粗声粗气地低吼,“大哥一定还在哪儿等着我们去救!”
叶晖抬眼,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声音疲惫却强自镇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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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又能如何?能派的人手都已派了出去,南海那么大……”他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叶炜放下刀,冷声道:“再等十日。若再无消息,我亲自去南海。”
就在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之时——
毫无预兆地,厅堂中央的空气仿佛微微扭曲了一下,一道身影如同水墨晕染般悄然浮现,由虚转实。
那人一身黑白二色的道袍,纤尘不染,背负一柄古朴长剑,鹤发童颜,眉目清癯,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隔绝尘世的清气。
叶晖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武功不算顶尖,但身为藏剑山庄实际的主事者,庄内戒备何等森严,此人竟能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出现在天泽楼核心之地?!
叶炜的手瞬间按在了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隼,全身肌肉绷紧。叶蒙更是直接跳了起来,虎视眈眈地挡在叶晖身前,低吼道:“你是何人?!”
那白发道人面对三人如临大敌的姿态,却只是微微一笑,拂尘轻摆,说不出的从容淡定,声音清朗温和:“叶二庄主莫惊,诸位不必紧张。贫道此来,并无恶意,只为送一封家书。”
“家书?”叶晖心中猛地一突,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大哥!难道是大哥?!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叶蒙稍安勿躁,谨慎地问道:“不知道长所言家书,来自何人?”
道人笑容依旧,目光仿佛能洞悉人心:“来自一位流落远方的家人。此物,物归原主。”说着,他袖袍轻轻一拂。
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一封信函便轻飘飘地,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稳稳当当地飞向叶晖,恰好落在他身前的书案上。
叶晖的目光一接触到那信封上熟悉无比的、力透纸背的字迹——“叶晖亲启”,以及那枚鲜红刺眼的、独一无二的梅花印记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是大哥的笔迹!真的是大哥!
他猛地伸手抓起那封信,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迫不及待地就想撕开火漆。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却发现厅堂中央已是空空如也!那位神秘的白发道人,竟如同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满室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
叶晖、叶炜、叶蒙三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与骇然。这是何等神鬼莫测的手段?!
“二哥!快看看信!”叶蒙最先反应过来,急声催促道,他的好奇心压过了震惊。
叶晖定了定神,正要拆信,忽然,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二庄主!三庄主!四庄主!不好了!方才、方才小姐院里突然闪过一个穿着黑白道袍的道人!速度太快了,我们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进来的!他、他直接就给小姐嘴里喂了一颗丹药!我们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人就、就一下子不见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三兄弟闻言,脸色骤变!婧衣!那人竟然还对病弱的婧衣下手了?!叶孟秋此刻正在剑冢,并未在此。
叶晖再也顾不得看信,将信往怀里一揣,与叶炜、叶蒙两人如同离弦之箭,疾速冲向小妹叶婧衣所居的院落。三人心中俱是惊怒交加,若那道人给小妹喂的是毒药……他们简直不敢想下去!
冲到婧衣房外,只见侍女们惊慌失措地跪了一地,奶娘抱着襁褓,吓得脸色发白。而襁褓中的叶婧衣,此刻竟不哭不闹,小脸泛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健康的红润光泽,竟然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呼吸平稳有力,丝毫不见往日的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