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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章

作者:沉烟山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新婚过去几日,最初的羞赧虽未全然褪尽,林芊雅的脸皮却显然“厚”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因叶英无意间的触碰而脸红心跳、不敢直视。府里的丫鬟们眼睛最是尖利,私下里早已窃窃私语,瞧着这对璧人时,眼角眉梢都带着善意的窃笑。


    这日晌午,春华捧着新到的夏日衣料穿过回廊,见自家小姐倚在窗边,书卷握在手里,目光却柔柔地落在院中,


    姑爷一袭白衣,正在练剑。


    她便忍不住抿嘴一笑,凑近了些低声道:“小姐,您瞧姑爷这剑舞得,真真是好看极了,我看比之那些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都与众不同呢”


    林芊雅回过神,脸上微热,故作镇定地收回目光,指尖在书页上点了点:“走什么神呢?今日让你去城中采买的新一季布料可都齐全了?眼瞅着天要热起来,这些春衫都透着寒气了,不合时宜。还有,”她顿了顿,声音自然了些,“记得多扯几匹适合男子的料子,给姑爷也多裁几身新衣。”


    春华笑嘻嘻地应了“是”,却又眨眨眼,促狭道:“给姑爷裁衣自然应当。只是……奴婢愚钝,拿不准姑爷的身量尺寸。小姐您定然是最清楚的,不如您细细告诉奴婢?”


    这话里的打趣意味太过明显,林芊雅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羞恼地拿起手边的书卷,作势要打她:“坏死了!就你话多!还不快去!”动作间带着女儿家被说中心事的娇羞,力道却轻柔,只惹得春华咯咯直笑,抱着料子灵活地躲开了。


    院中,叶英恰好收势。他耳力极佳,廊下的笑闹听得清晰。那句“小姐您定然是最清楚的”和随后林芊雅明显羞窘的反应,让他持剑的手微微一顿。


    他面上依旧平静,目光却不易察觉地柔和了几分,耳根悄悄染上一抹淡红。听着她维护又带着羞意的声音,他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温软的情绪悄然蔓延。这感觉,与他练剑时的专注、对敌时的冷静截然不同,却并不令人讨厌。


    林芊雅目送春华跑远,脸上的热意还未完全消退。她转身想回屋内,目光不经意扫过挂在屏风上的那件属于叶英的月白色外袍。阳光清晰地照见袍袖处一道不甚起眼的撕裂痕迹,像是被什么利刃划过。


    她走近细看,指尖抚过那处破损,心下微微一叹。想起初见他时,他虽浑身是血,但那身破损衣物的料子细看却极为考究,织工暗纹皆非俗物。如今他身上所穿,还是她当初让丫鬟按着大概尺寸匆匆置办的,料子虽也不错,但比起他原先那身,显然简朴了许多。


    她留下的那三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是笔巨款,但对于一个可能需购置兵器、药材的武林人士而言,怕是捉襟见肘。


    他手中那柄长剑,看着虽利,却也只是寻常铁匠铺的制式,刃口已见细微磨损。


    “总不能委屈了自己相公。”她心下暗道。


    林家最不缺的就是银钱和好东西。一个男子在外,岂能没有傍身的利器与体面的行头?


    她当即决定,晚些便去父亲私库里好好寻一寻,记得那里收着几柄极好的古剑。


    此外……她走到妆台边,打开一个抽屉,取出早就备好的一个锦囊,里面是几张整整齐齐的银票并一些碎银,足有五百两。


    她想着晚间一并给他,出门在外,若是遇上个有所需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她手头倒也不算缺钱,父亲并不曾管控过她的银钱用度,自母亲去了从小时起,便是她在嬷嬷的教导下管理整个林家。


    手中过手的银钱,莫说成千便是几万两也是有的。


    至于这件袍子……林芊雅转身从针线篮里取出顶针丝线。母亲出身书香门第,虽去世的早,在世时却不曾放松过对她的管教,在她幼时便请了师傅悉心教导她琴棋书画与女红刺绣,


    她虽于读书上更有天赋,家中万卷藏书几乎读遍,但母亲也曾说:“书画修身,女红养性,皆是女子本分。”故而她也练就了一手不错的针线,虽不比专司此道的绣娘精妙,但缝补刺绣、制作香囊荷包等精致小物却是不在话下。只是以往身为相府千金,这些事少有亲手做的机会。


    她坐在窗边绣墩上,就着明亮天光,拈针引线,细细缝补起来。动作娴熟,姿态优雅。窗外是叶英练剑的微响,室内只有针线穿梭的细碎声音。


    坐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她便觉得眼底有些发涩,气息也微促。


    自小胎里带来的弱症,底子便薄,年前溶洞中为救叶英,失血过多又寒气入体,更是损了根基。大夫再三叮嘱需长期温养,切忌劳神耗心。这每日两碗的补药,是断不能少的。


    于是便轻轻放下活计,走到小茶房。红泥小炉上药罐正咕嘟作响,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她早已习惯这味道,面不改色地倒出一碗,待温度稍降,便蹙着眉,小口小口慢慢地饮尽了。


    喝完药,嘴里发苦,她顺手又取了一只干净的白瓷杯,倒了温水,自然而然地走到廊下,将杯子放在栏杆旁的矮几上——这是她近日养成的习惯。


    夫君练完剑总会口渴,不过顺手为之罢了。


    恰在此时,叶英一套剑法练完,气息匀长,收剑回鞘。额间仅有一层细密薄汗。他目光扫过那杯清水,缓步走来,端起杯子。水温恰到好处。他仰头饮了几口,清水的甘洌冲淡了喉间的干渴。


    “在缝这个?”他开口,声音因刚运动过,比平日更低沉温和些。


    “嗯,”林芊雅抬起头,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见你外袍这里破了。虽不显眼,但穿着终究不便,我便替你补补。”她看着他额角的汗,语气自然地带上了关切,“练完了?现在已是巳时正了,瞧你,出了一身汗,虽说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但也还是去擦洗一下换身干爽衣物为好,仔细吹了风引得头痛。”这些话她说得流畅自然,仿佛已说过千百遍。


    叶英目光在她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上停留片刻,那专注的眼神让他心头微动。他点了点头:“好。”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有劳夫人。”语气虽平淡,却透着真诚。


    这时,春华端着几样精致细点过来,脚步轻快:“小姐,姑爷,用些点心歇歇吧。”她放下托盘,眼睛亮晶晶地瞅了叶英一眼,又凑近林芊雅,用极小的气声笑道:“小姐,姑爷练剑的样子真好看,比画上的人还好看!比那个……哼,强千万倍!”


    林芊雅闻言,脸上笑意淡了些,轻轻睨了她一眼,语气平和却坚定:“好了,过去的事休要再提。”她的目光不自觉再次飘向叶英,声音轻柔却清晰,像是说给春华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旁人如何,与我再无干系。我夫君……自是极好的。”这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和满足。


    春华吐吐舌头,知道小姐心意,不敢再多嘴,笑着行礼:“是,奴婢知错了。那奴婢先去绣坊吩咐裁衣的事?”见林芊雅点头,她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细心地为他们掩上了房门。


    午后,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已变得柔和起来。


    书房内,林芊雅靠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李义山诗集》,本想继续翻阅,奈何连日来心神放松,加之汤药安神的作用,午后的暖意一烘,眼皮便渐渐沉涩起来。书卷便从松开的指尖滑落至榻边,人却已歪靠着引枕,呼吸均匀地睡熟了。


    叶英稍后推门进来,见状立刻放轻了脚步。他无声走近,俯身极轻地拾起落地的书卷,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


    她微蹙的眉心舒展开,眼下却仍有淡淡的青影,显是往日亏损尚未完全补回。他静静看了片刻,确认她只是沉入梦乡,并无不适。


    便转身步入内室,取来一床软薄的锦被,动作极其轻柔地覆在她身上,将被角细细掖好,生怕漏进一丝凉风。又见案头那杯茶水早已凉透,便无声撤下,换上一杯温度正好的温水。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榻边又站了片刻。


    窗外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衬得室内愈发安宁。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满足感在他心中升起。这或许便是“家”的意味——并非轰轰烈烈,而是有人可念,有处可安。片刻后,他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细心地将房门掩好。


    这一切,恰被奉林丞相之命前来送新调养方子的老管事在门外悄然瞥见。老管家眼中掠过一丝宽慰的笑意,捋了捋胡须,满意地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了,未敢惊扰这份难得的静谧。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用过晚膳,叶英惯常是练剑或打坐调息,林芊雅则或看书或做些女红。今夜有雨,夫妻二人便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卧房。


    是夜,烛火摇曳,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敲打着院中的翠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更衬得室内一片静谧温馨。


    林芊雅就着灯光,仔细地将叶英外袍袖口最后几针缝完,打了个细致的结,咬断线头。针脚细密平整,几乎看不出破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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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痕迹。叶英坐在她对面的圈椅中,专注地擦拭着他那柄长剑,神态虔诚,仿佛在对待一位老友。


    室内很安静,只有绵密的雨声、偶尔针线摩擦的细响,以及软布擦拭剑身的轻微声音。


    林芊雅的目光掠过案头那卷《李义山诗集》,想起午后翻到的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心中微微触动,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几不可闻。


    叶英擦拭剑身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向她。烛光下,她眉眼低垂,侧脸柔和,那声轻叹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他不由问道:“怎么了?”声音比平时更温和几分。


    “嗯?”林芊雅闻声抬头,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忙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一句诗,有些感慨罢了。”她不想他担心,将补好的衣袍轻轻叠好放在一旁。


    叶英见她不愿多言,也不再追问,只是将她的神情记在心里,继续低头拭剑,心中却琢磨着那声轻叹背后的情绪。


    夜雨声中,一室灯火显得格外温暖宁静。两人之间虽无太多言语,却自有一种默契的安宁在静静流淌。


    又过了半晌,林芊雅似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多宝格前,踮脚从上层取下一个长长的紫檀木盒。盒子有些沉,她小心地抱过来,轻轻放在桌上。


    “夫君,”她看向叶英,声音温柔,“我见你平日练剑勤勉,那剑似乎也有些旧了。”她打开盒盖,里面衬着明黄软缎,躺着一柄古朴的长剑。“这是我及笄时,一位世交叔伯所赠,说是把古剑,我也不懂这些。放在我这里也是白搁着,你若觉得还趁手,便拿去用吧。”她语气轻柔,带着商量和关切,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到被看轻。


    叶英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剑,目光落在那柄古剑上。他伸手将其拿起,入手微沉,分量恰到好处。他拇指轻推剑格,“锃”的一声轻吟,剑身出鞘三寸,寒光潋滟,如一泓秋水,灯下观之,刃口锋芒流转,锐气逼人。


    就在指尖触及剑柄、目光落在剑身的一刹那,叶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段极其模糊的碎片般的感知掠过脑海——这剑的钢口似乎还差些火候?若是淬炼时能再加入几分……寒铁?……或许能更上一层楼。


    这念头来得突兀而去得飞快,快得抓不住头绪。他微微一怔,自己怎会懂铸剑?还如此挑剔一柄堪称精良的古剑?莫非……自己失忆前,竟是个铸剑师?


    他下意识地想抓住那丝飘忽的感觉,深入去想,太阳穴却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抽痛,让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手指按上额角。


    “怎么了?”林芊雅一直留意着他,见他蹙眉闭目,立刻担忧地走近,扶住他的手臂,“可是哪里不适?是不是这剑有什么不妥?”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


    叶英深吸一口气,压下那阵不适,再睁开眼时已恢复如常。他不想她担心,更不愿提及那怪异的感觉,只是将剑缓缓归鞘,摇了摇头:“无碍。只是忽然有些头晕,想是今日练剑久了些。”他看向她,语气缓和地道:“此剑甚好,锋芒内敛,韧而不脆,是柄难得的好剑。让夫人费心了。”


    林芊雅仔细看他脸色,见确实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嫣然一笑:“你喜欢便好。什么谢不谢的,你的便是我的,我的自然也是你的。”话说出口才觉太过直白亲昵,脸又微微热了,她转身又从妆台取来那个早已备好的锦囊,递到他面前,脸颊微红,声音更软了几分:“还有这个……你拿着。男人家在外,总有些应酬花用,或是见着什么喜欢的兵器物件,身上有些银钱也方便些。不够再同我说。”锦囊沉甸甸的,里面除了银票还有不少碎银。


    叶英看着那锦囊,微微一怔。他看向林芊雅,她眼神温柔而真诚,带着一丝少女般的羞涩,却又有着初为人妻的体贴与周全。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入他的心田,带着一种被珍视、被妥善安放的熨帖感。


    他沉默片刻,伸手接过,那锦囊的重量仿佛不仅在于银两,更在于那份沉甸甸的心意。“……好。”他低声应道,声音有些哑,“多谢。”


    林芊雅见他收下,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心里却甜甜的。她看了看窗外,雨声依旧绵密,柔声道:“时辰不早了,明日再试剑吧,也该歇息了。”


    叶英点了点头:“好。”


    烛火被吹熄,只留一盏朦胧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窗外雨打竹叶,声声清脆,犹如天然丝竹,伴人入眠。夫妻二人各自安歇,夜色宁静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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