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六点二十。
Osteria Chiara餐厅,负责迎宾的门童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起了手表。
每临下班时间,手表的存在感总会变得格外强烈。
不多时,其中一位门童注意到一辆矿银色的宾利缓缓破开夕阳驶向了餐厅的停车坪,又过了须臾,车停,西装革履的司机弯着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看起来是位贵客。
门童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挤出礼貌的微笑,一个殷勤地迎了上去,一个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您好,欢迎光临Osteria Chiara。”
门童快步走到车前时,正好看到车上的人躬着身子下来。
是位气质冷淡的女性,身着一袭灰蓝色的长款风衣,一直在低头看手机,散在身前的长发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等她直起腰杆站定,门童嘴角微僵,原先垂着的眼皮陡然撩起,俯下的视线也自然而然转变为了平视。
好高……
他下意识看了眼她的鞋,是双低跟的短靴。
餐厅对门童的身高牢牢把控在一米八以上,身材这样高挑的女性客人倒是少见。
陌生的局促感让他不适应地后退了一小步,但良好的职业素养又迫使他微笑着询问对方,“您好,请问是否有预约呢?”
洛新澄轻不可闻地嗯了声,等司机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转交到了门童手上,才偏头看向后者,报上了姜惟约的包厢号。
也是这时,门童终于看清了这位客人的脸——年轻的、素面朝天的,脸部线条清晰利落,眉眼精致,眼睛是偏稠丽的桃花眼。
一般这种眼型给人的感觉都是看狗都深情的,偏生眼前这位看人时,视线是自上而下的,很容易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让人难以亲近。
她像是不爱笑,闭口不言时唇瓣是紧抿着的,显出几分不羁的倔强,整体透着股极其冷淡的锋利感。
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那种类型。
从业多年的门童在心里对这位客人下了定义,脸上的笑却愈发灿烂了。
“好的,请走这边,小心台阶~”
洛新澄跟在后面,看着微信里姜惟发来的一连串‘你到了吗’‘所有人都齐了就只差你’‘最后一个到的要自罚三杯’之类的轰炸信息,眼角抽了抽。
洛新澄:[许佩意,把手机还给姜惟。]
姜惟:[!!!]
洛新澄:[就知道是你。]
姜惟:[诶嘿嘿~]
姜惟:[但确实只差你一个了嘛,你到底还要多久才到?]
洛新澄走进电梯:[五分钟。]
回完消息后,她揉了揉眉心,这么着急,到底是有多少人等着她啊?
她记得姜惟人缘比她好不到哪去啊,总不能是这几年读研读疯了四处交朋友吧……
“小姐,包厢到了。”
侍者的提醒让洛新澄瞬间回神,“好,谢谢。”
见对方抬手做出要敲门的动作,她摆了摆手,从侍者手里拿回礼品盒以后自己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哒、哒、哒。
鞋跟敲击地板的清脆声响在宽敞明亮的包厢里回响起来,除此之外一丝杂音也无。
出人意料的安静让洛新澄脚步微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包厢。
直到下一秒看到姜惟和许佩意腻歪地瘫在沙发的画面,她飘忽的心才定了下来。
“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我还以为我走错了呢。”她忍不住抱怨。
然而沙发上的两人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甚至连看她一眼的动作都没有,两双锃亮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各自的手机,表情既严肃又隐隐透着点吃瓜的兴奋,复杂得让洛新澄觉得有点诡异了。
“在看什么啊……不是说大家都到了,只差我一个吗?”
她环顾四周,企图在偌大的包厢里找到第四个人的身影,“所以人呢?”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去掀一下窗帘,看看那后面是不是站着几个人憋笑着准备突然跳出来吓她一跳,但那样做的话肯定会被姜惟和许佩意嘲笑,所以她忍住了自己的好奇。
“是只差你一个了啊。”
姜惟终于抬起头来,指着在座的三个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喏,都在这儿了。”
洛新澄:“……”
人无语到一种程度真的会想笑,她扯扯嘴角,“真的假的,姜惟你现在的人缘已经烂成这样了吗?我记得你两年前的生日聚会都能凑十个人出来吧?”
姜惟不以为然地耸肩,“朋友在精不在多嘛,而且大家都挺忙的,我也不好意思约……还是你俩好,闲得要死的无业游民,一约就出来了。”
洛新澄:“……”
许佩意:“……”
“我是在养伤所以才比较闲好不好?”洛新澄一瘸一拐地挨着她们坐下,把礼品盒递给姜惟,“生日快乐,你的礼物。”
“谢了!”姜惟接过礼盒放在一旁,显然没有现在就拆开的打算,她乜了眼洛新澄的腿,“你的腿伤还没好?养了快三个月了吧?”
洛新澄恹恹地嗯了声,“平时走路是没什么问题,但还不能跑跳……啧,好久没活动活动了,感觉我骨头都生锈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安分点吧。”
安静许久的许佩意终于开口,只不过她的话虽是对着洛新澄说的,眼睛却还牢牢盯着手机,一眨不眨的,生怕错过什么重要讯息一样。
洛新澄不爽,探头去看她的手机,“这手机里到底有什么啊?这么好看?我进门后你一直在盯着手机,都没看过我一眼!”
“哈哈——”
许佩意自知理亏地干笑起来,“我看群里有人说傅三出车祸了,所以就好奇具体是怎么个事嘛。”
洛新澄现在对‘车祸’这俩字都有点ptsd了,“车祸?伤得怎么样?比我重吗?而且傅三……谁啊?我认识吗?”
见她满脸困惑,许佩意一敲脑门,“对了,你前两年都没回国,所以应该不认识他。”
洛新澄解释,“回国了,只是没回燕京而已。”
前两年她外公身子不大好,多日缠绵病榻,妈妈生怕他渡不过这趟难关,所以每逢节假日,都会带着洛新澄去外公床前尽孝。
“都说隔代亲隔代亲,说不定哪天他看你这么有孝心,被感动到了,心情一好就送你点什么呢?”她妈妈的原话就是这样的,“他名下有个酒庄我看中好久了,趁他最近脑子不清醒,你多在他面前念叨几句。”
“……”
对此,洛新澄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回回放假都跟着妈妈往晋海市跑,然后和表哥表姐争先在外公面前表现自己的满腔孝意,孝得外公身子越来越好,前不久还从医院搬去了深山的疗养院。
许佩意拧起眉,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傅家原来的那个掌权人……两年前出事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洛新澄从桌上的果盘捞起一个橘子抛来抛去,“空难去世了嘛,之前听我妈说过。”
洛新澄家里和傅氏创立的万泽集团早年曾有过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平日里家人在餐桌上聊起生意场上的事宜时,偶尔会提及傅家。
加上傅家彼时的掌权人傅承铭花名在外,时不时的就会携新欢活跃在微博热搜里,也是娱乐八卦杂志的常客,所以听妈妈提起他时,洛新澄脑子里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许佩意点头,继续说道,“然后他前妻不是给他留了个儿子么?就比我们大两三岁,和他妈妈一样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多走几步路就喘,平时也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
说到这里,她话音稍顿,表情变得微妙又复杂。
洛新澄隐隐察觉到什么,试探着问道,“然后呢?他又进医院了?”
许佩意抿唇,沉声道,“他死了。”
“啪”的一下,被抛高的橘子落在洛新澄的手心,这一次,她虚捏着橘子,没再把它高高抛起。
“真的假的……我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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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没和我说过啊!”洛新澄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虽然她和傅家那位体弱多病的少爷拢共就没见过几次面,但乍然听闻同龄人英年早逝,她心里总归是有些唏嘘。
“真的啊。”姜惟接过话头,侧身从洛新澄手里挖走那个橘子,剥了起来,“据说是听见爸爸遇难的消息太伤心了,情绪剧烈导致心脏病突发,最后没抢救过来。”
“那他家得乱成什么样啊?”洛新澄都不敢想,“掌权人前脚刚没,继承人后脚也跟着走了……”
姜惟点头,“所以傅老爷子在出山稳定好局面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儿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私生女都找回来了,准备在里面重新挑一个继承人。”
许佩意配合地张开五指,“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找回来五个了。”
“五个?”洛新澄一下没绷住笑,“这么多?”
姜惟促狭地睨她一眼,“五个很多吗?你亲爸家里婚生子都有五个呢。”
洛新澄一秒正色,“我们还是继续说傅家的事吧!”
然后理直气壮把姜惟才剥干净的橘子抢了回来,掰下一瓣塞进嘴里。
……
草,酸得要命。
她艰难地咽了咽,若无其事把橘子塞回姜惟的手里。
后者轻飘飘觑她一眼,见她立刻转过头去不与她对视,无语地扯动嘴角。
“然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就是几个私生子互争家产呗。”姜惟掰下一瓣橘子攥在手里,但没吃,转手又把橘子递给了许佩意。
许佩意不设防地接了过去,继续道,“但准确来讲,在争家产的就只有三个——老大早年跟着妈妈去了国外定居,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家庭事业双丰收,不打算回国发展;老二目前博士在读,也就只有缺项目资金了才会回老宅找傅老爷子要钱,貌似是打算深耕学术圈,剩下的那三个倒是争得挺激烈,据说这次傅三出车祸就是傅五找人对他的摩托车动了手脚。”
“……等等,摩托车?”
洛新澄想起什么,“是今天吗?该不会就是信天广场附近发生的那起车祸吧?”
姜惟讶异地看她一眼,“你看到了?”
她迟疑地点头,“算是吧,就在来餐厅的路上,不过我到得比较晚,看到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许佩意啧啧称奇,“这也太巧了吧,怎么样,他是不是被撞得很惨?”
洛新澄捏着下巴,稍作回忆,“还行吧,没我惨,起码人是清醒的,还能看手机呢。”
“……虽然很同情你,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好笑呢?”
许佩意没心没肺地笑了会儿,或许是觉得有点口干,随手掰下一半橘子塞进嘴里,完全没注意另外两人炯炯有神的眼睛都在这一刹那盯紧了她。
嚼嚼嚼——
“哕!”
她面目狰狞地干呕起来,连忙抓起一杯水,往嘴里猛灌的同时怒吼:
“你们是狗吗?!”
“呸!什么破橘子这么酸!这么贵的包厢放这么次的水果,合理吗?!”
铺垫多时终于见到这一幕的洛新澄和姜惟顿时哄笑着抱作一团,脸上没有丝毫悔意,全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尤其是你!姜惟!”许佩意恶狠狠地瞪向姜惟,着重把矛头指向她,“压根都没吃!”
这人鸡贼得很,一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就等着许佩意替她踩坑呢。
反应过来的许佩意怒上心头,登时暴起捏住姜惟的下巴就把最后的几瓣橘子往她嘴里塞,洛新澄最喜欢落井下石,见状连忙按住了姜惟的肩膀让她逃脱不能。
“唔——”
姜惟绝望地吃下许佩意硬塞过来的橘子,整个人被酸得一激灵,脸都皱起来了,偏偏她这时动弹不得,完全没法反抗。
hello,这里还有人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她作为寿星该有的优待呢?!
她挣扎着发出最后的怒吼:
“两个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