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好久,好久。
以前他们一见面,难免恶语相向。
明明是亲兄弟,却是最懂用言语化为利剑,扎向彼此心口。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他可能,会好好听兄长的话吧。
可惜没有如果。
纠结于过去,没有意义。
好在,还不算晚。
“你……”
斋内安静无声,他的话如同回声一般,环绕着整个书斋,无形地包围着他。
你还想要这样吗?
沈明台还是没说出口。
当惯了混世魔王,如今却在家人面前,不知道该如何卸下自己的张牙舞爪,难免觉得窘迫。
他并没有等到回应。
换做平时,他早就指着人大骂了。
可如今他面对的是他的兄长。
算了。
他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他陪伴在兄长身旁,感知着泪水落下,缓缓且无声。
看着兄长手臂上的红棱子若隐若现,他的心似乎被蜂蛰了一下。
那一定很疼吧。
他熟练地打开药瓶,药香从瓶内扑面而来。小心地在指尖抹上一点,然后均匀地将药点在兄长的手臂上。
触碰到的一刹那,兄长的手臂不禁往后缩。
连害怕都是这般无声无息。
他已经很轻了,却还是不断宽慰着:“还是很疼吗?”
等来的只是斋内的沉默。
他低着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显得如此僵硬。
他盯着兄长受伤的手臂,指尖小心地避开伤处,一寸一寸地往下滑,直至触碰到他的掌心,随后便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不似兄长那样冰凉,温和地将其包裹在内。
沈砚清小心地享受着这份温存,惟恐哪一天,他们真的散了。
“明台。”他轻轻唤着沈明台,“疼。”
他终于愿意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了。
沈明台强忍下喜悦,安心地哄着他:“我会轻一点。如果很难受的话,没关系,我会慢慢来。”
“我会慢慢来。”
“我会,慢慢来。”
很久没有人会这般安抚他了。
他早已不期待这些,如今失而复得,却让他茫然无措。
两只手十指相扣,仿佛一股温和又坚韧的力量,将他心中的慌乱渐渐抚平。
虽然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多年,可他们并蒂双生,岂会不明彼此心意。
他们,可是一辈子的兄弟啊。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映着明台安抚的声音,渐渐发觉自己陷入一片混沌。
他从不允许自己坠落,如今放肆一回,也可以。
有明台在呢。
他想。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斋内一片光亮。偏过头,发现帘子早已拉开,自己坐在椅子上,头歪斜地靠在明台的箭头。
右手的袖口已经被人拉高,斋内满是药香。
是明台给自己上的药。
沈砚清了然。
他下意识侧头看着沈景行,见他双目紧闭,面上流露着安心的笑。一抬头,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窗棂夕阳正盛,恰好洒在他的身旁,宛若镀上了一层温和的光晕。
他只觉得自己靠近了神明。
“你醒了?”
他慌乱躲避,却发现自己的慌乱恰好映入了沈明台的眼眸。
沈明台看破不说破,桃花眼顺着笑容勾起了眼尾:“你睡了好久。”
他只觉得一阵尴尬。
习惯了洞察别人,却未料想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即便明台没有恶意。
“你的手,还很痛吗?”
沈明台很担心他。
“好多了。”
“真的。”
他说道。
沈明台还是不放心,叮嘱道:“药就在旁边,如果还是难受的话,记得上药。”
你可能不知道,你瞒伤不讲,会让我心疼。
他并没有说话。
斋内实在是太安静了些,他用余光瞧着沈明台,迎面而来的只是沈明台温和深邃的眼眸。
他竟然不生气!
沈砚清暗藏内心的惊异。
“药是阿秋姑娘带来的。”沈明台平静地说着。
是阿秋啊。
沈砚清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泛起了酸楚。
不是阿挽。
阿挽还是不肯见他。
他只觉得自己好委屈。
沈明台看着兄长朦胧的眼眸平添了几分光亮,随后又渐渐黯淡。
他知道兄长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照他看来,真要是喜欢一个人,强取豪夺就行了,哪能自己躲在角落,就跟蘑菇似的。
偏偏兄长就是这样的人。
他真是,没招了。
“三个月,还有三个月……”
沈砚清知道阿挽性子倔,肯定会想办法独自一人完成绣样,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他必须想办法帮帮阿挽才行。
沈明台轻轻挪动坐姿,好让兄长靠着更舒服些。见兄长拧得越来越紧的眉目,还是低声询问道:“哥哥,怎么了?”
话音刚落,斋内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就此停滞,两人的呼吸声在此时能清晰可闻。
他还是没能等到兄长的回应。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他有足够多的耐心陪伴着兄长,如果兄长哪天愿意说,那他也愿意听。
如果兄长不愿意说,那也没关系。
他会等到兄长愿意说为止。
夕阳渐渐落下,天边渐渐被暮色渲染。他轻手轻脚地离开,点完烛台后又匆匆归来。
书斋很大,烛台很小。
两人彼此相依,任由微弱的亮光映照着两人的面容。当他的指尖隔着薄衣触碰到的那一刻,兄长却侧过身,躲开了他,任由他的指尖落空。
“没什么。”
兄长还是瞒着。
慢慢来吧。
他想着。
他见兄长不断推拒着,干脆放开他。见他双手扶着椅子试图起身,抢先一步站在身边,稳当地扶着他。
“明台,你知道的,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我想扶着你。是我愿意。”
“我会一直在这里。”
至少,在你见到你想见到的人之前,我不会轻易离开。
沈明台总是有办法,让兄长收回他自己的坚持。沈砚清任由着他扶着自己,跨过门槛,走出书斋。
“你要靠着墙边等我,我去熄灭烛台,你莫要摔着了。”
沈砚清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惊觉前方一处格外明亮。抬头一看,见明月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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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好久没有抬头望月了,月光皎皎,真是像她啊。
今夜月色甚美,真想多看几眼。
沈明台特意加快了步伐,生怕兄长等的着急。待他走近,却见眼前人抬头仰望,零星碎发飘然,恍若谪仙。
难得兄长有想做的,晚些时候回去也无妨。
沈明台安静地站在兄长身旁,感受着夜风吹拂,抬手拨开遮挡他视线的碎发。恰好兄长侧目回首,瞧见明台的手放肆地拨弄着他的长发,笑容肆意,嘴上臭屁地说着:“等久了吧?”
沈砚清也被他的笑容感染:“还好。”
“想回去了吗?”
“走吧。”
路上早已没有行人,沈明台扶着他,借着月光漫漫踱步,任由夜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其实晚些时候回去也没关系。
沈明台肯定会一直等他。
-
天光渐亮,沈砚清从梦中醒来,一早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发现有人已经在他床头边放好了早点。
明台这么早就行了啊。
他心里想着,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前往院落,发现明台早就在等他了。
“兄长来了?”沈明台起身示意,让他坐在自己对面,“不想睡了?”
“昨天睡得太久了。”
沈砚清平静地解释着。
两人很有默契地不提那件事。他这才能放空心思,仔细瞧着明台的容颜。
他已经忘记了,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了。
他只知道,明台的变化真的好大,再也不跟孩童时候一样了。
他凝视了好久,好久。
沈明台早就用完了早点,两人不经意间四目相对。
早点在一旁渐渐放凉,可兄长的目光不曾躲避。他主动将早点封好,替他收拾着这里的一切。
他在努力做一个,能让兄长安心的弟弟。
或者说,能在兄长需要的时候,他总有能力帮到他。
沈砚清回过神时,发现眼前空无一人。他慌乱的环顾周围,并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身影。却听到了一个人声:“我在这里,明台在这里。”
明台总是能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一直在他身边。
他在努力让他安心。
“你想去书斋吗?”
沈明台终于走到了他的身边,俯下身,低声询问着他。
他很少有说不想的权利。
不过现在明台身边,他好像从来都有说不的资格。
那是明台给予他的偏爱。
“去吧。”
沈明台如他所愿,以为兄长一定会直接去阁楼,却未曾料到他会抬手拒绝。
“不,先去那。”
他抬手示意了其中一处。
那是阿挽住的阁楼。
他还记得第一次去那儿的时候,还是在替她缝补绣样,临行前特意给她留了字条。
阿挽以前没叫过他的名字,现在,也没有。
沈明台刚想问这是何处,发现兄长早已在门口驻足。
他还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兄长停留片刻。
只因里面坐着一位女子,头戴发簪,长发及腰,眉眼温和地瞧着下方。
手指飞舞间,绣样渐成型。
京都女子他见过的多了去,但若是眼前这般的,坦白说,他还真没见过。
难怪兄长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