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冬天像是蹦着过来的,脚着地,跳一下,抖落了一场雪。一些雪实打实落了地,另一些半道融化了,成了淅淅沥沥的雨。
季瓷是北边人,暖气房里呆惯了的,一到室外就冷得哆嗦。
即便尽量减少外出,可一场雨后,她还是感冒了。
原本扛扛也就过去了,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月经定期造访,雪上加霜,季瓷小脸血色褪尽,许姐连忙放了她一天的假,让她回去休息。
季瓷推着她的小电瓶,去附近的社区医院给自己买药。
月经前两天最疼,她习惯给自己熏艾,家里的艾团没了,就去买点。
这玩意儿很少有人买,药房的医生给她开了个单子,让她去康复室取。季瓷又按着门牌走了半个走廊,最后敲开了康复室的门。
室内正中有个屏风,后面是躺椅。
季瓷的声音沙哑:“您好,我来拿药。”
医生是个烫着小卷卷的阿姨,拿过她的单子往屋内走去,季瓷原地等着,屏风后却突然有了动静。
原本躺在椅子上面的人坐了起来,抬手“吱”一声把屏风往边上挪了一些。
四目相对间,季瓷一愣:“靳老板?”
靳森眼睛一弯:“小季。”
医生拿了药出来:“认识啊?”
季瓷点点头,接过药品,没再见外,直接走到了屏风后面。
靳老板的右边裤管卷至大腿,小腿和膝盖上扎着六七根针,烤灯热热的,也不知道扎了多久。
季瓷粗略地看了眼穴位:“膝盖也有问题?”
靳老板含糊地说:“小问题。”
季瓷直接问一旁的医生:“有积液吗?”
医生点头:“有。”
季瓷直接去翻他的小腿,靳森瞬间坐直了上半身。
医生见她懂行,直接开口:“血栓倒是没有,就是一直有轻微的炎症。”
季瓷微微皱眉:“他运动量大,保暖做得又差。”
医生似乎和靳森是老相识,饶有兴趣地瞥他一眼,眼里挂着淡淡的笑:“是啊,没人管他。”
靳森轻咳一声:“哎,我这针能拔了吗?”
“拔了吧,”医生笑呵呵地说,“不耽误你回家。”
季瓷是和靳老板一起回去的。
和第一次他俩一起走路一样,一个慢吞吞地骑着电瓶车,另一个在旁边走。
靳老板说她脸色很差,问她买的什么药。
季瓷只说自己感冒了。
她肚子有点疼,说话都提不上劲。
两人该在一个路口分开,靳老板却没有要拐弯的意思,季瓷问他去哪,他微微俯了些身,问她:“你生气了?”
季瓷:“……”
她生哪门子的气?
季瓷又好气又好笑:“我来月经了,肚子难受。”
靳老板“蹭”一下就把腰板挺回去了:“行,你回去休息。”
季瓷骑着她的小车回了家,先给自己泡了杯板蓝根,然后拆了艾团开始熏。
她盯着天花板,想着靳老板腿上扎的针,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以前恨不得握着针睡觉,现在已经小半年没摸了,那些东西容易让她想起自己已经过世的姥姥。
姥姥是小镇里小有名气的中医,季瓷从小就摸着药罐长大的,之后念了大学,成绩也都一直保持在上游。她一直想着自己毕业了能让姥姥过得安稳些,可事不遂人愿,姥姥去世得突然,她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过去的事想多了就会难过,季瓷把眼尾的湿润擦掉,长长呼了口气。
她睡了一觉,再醒时夜幕四合。
枕边的手机提醒有几条未读信息,小周发来的,许姐发来的,宠物群的,还有靳老板的。
大多问她身体还好吗,晚上吃饭没有,季瓷一一回复过去。
到靳老板这,卡壳了。
靳老板竟然问她要不要吃小馄饨。
季瓷坐在床上咬指甲。
他什么意思?
发错人了?
这馄饨,是猫是饭啊?
正纠结呢,靳老板的信息又来了。
【靳老板:回了她们不回我?】
季瓷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这动静惊动了床尾的馄饨,小猫已经长大不少,冲着季瓷“喵”了一声。
季瓷又赶紧把手机捡回来。
【词不达意:在想吃不吃。】
【靳老板:吃吧,人已经去买了。】
十分钟后,季瓷收到信息,说到门口了,开门。
她放下梳子,把珊瑚绒睡衣的帽子卡头上,趿着棉拖出了卧室。
开门只开了一点点,季瓷趴在门缝里,做贼似的看了眼门外的人。
是靳老板没错。
“塞不进去,”靳老板把手上的馄饨一提,“要不我放地上你再拿?”
门缝开大了一点,季瓷伸手把馄饨拎进来,说了句“谢谢”后飞快地关了门。
她像只兴奋的兔子,捧着馄饨小跑进卧室,心里暖烘烘的,就连小腹坠坠的痛感都可以暂时忽略。
她喝了口热汤,肚子饿得鼻孔都通气了,心里舒服,给靳老板发信息:怎么这么好心?
她捧着手机等回复,低头又喝了口汤。
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觉得自己和靳老板说话时的语气变了,最起码不像以前那样特别注意礼貌。
【靳老板:我在和她们打赌。】
【词不达意:?】
【靳老板:输的人给你买馄饨。】
【词不达意:你输了?】
【靳老板:你猜。】
【词不达意:……】
【词不达意:转账10.0元】
靳老板没收钱,不过收不收都没差。
季瓷有点儿生气,但这气只能自己闷着生,蒸包子似的,“呲”一声扑到外面,就冷下来了,成了水蒸气,滴滴答答,碰着就只剩下凉。
一连几天,许姐都看出来了问题,问季瓷怎么了。
季瓷也不清楚自己在闹什么别扭——毕竟人上赶着给她买馄饨还买出错了?
她就是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有关靳老板的,而且以后不能再这么想了。
有些人天生温柔,对所有人都这样,她误会了,是她的原因。
-
除夕前夕,宠物店忙了起来。
单子每天源源不断,季瓷每天忙到恍惚,压根没时间想东想西。
晚上八点,一位大姐牵来一只颇为潦草的阿拉斯加。
季瓷眼前一黑。
小周已经下班,只有她一人看守。
再过一小时就该关店了,怎么也洗不了。
大姐牵过来不容易,商量着可以加钱。
季瓷十动然拒,但很快就为三百块折腰,袖子一捋准备着往十二点去干。
而这单生意也的确不负她望,光是洗完毛就折腾到快十点。
大姐在外面坐着打瞌睡,季瓷擦干狗毛扔进烘干机。
接下来的吹毛和梳毛才是重头戏,季瓷找了几把梳子挨个放好,正打扫着地上卫生时,又有人推开了店门。
感应门铃发出声响,季瓷忙得来不及回头:“不好意思已经打烊了。”
“哦,我知道。”
熟悉的声线,她猛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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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是靳森。
靳老板扫了眼旁边已经睡着了的大姐,又看向烘干机里吐着舌头的大狗,最后走到季瓷面前,面对一地狗毛,叹了口气:“我说你怎么还不走,原来在忙大单。”
季瓷直起身子:“还好,忙完就走了。”
“需要帮忙吗?”靳老板伸手想去接她的扫帚。
“不用,”季瓷“唰”一下转身,“我自己行。”
靳森讪讪把手收回。
他闲的没事,去逗烘干箱里的狗。
大狗吐着舌头“汪”一声,把半梦半醒的大姐惊醒了,她一脸紧张地问怎么了,季瓷盯着靳森,后者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没怎么,狗挺活泼。”
季瓷干活利索,处理完毛发就把垃圾袋扎好拎出来,靳老板强势接手,给拎到店外边去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是。”大姐笑着说。
季瓷揉了下鼻子,戴上口罩。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音,听多了就觉得脑子也跟着一起嗡。
到最后,吹毛、梳毛来回重复,已经变成了一种机械性动作,好在狗狗比较乖,没发生什么其他意外。
季瓷糊了把脸,搓下来一撮毛。
靳老板站在她的身边:“我来会儿。”
“你没穿工作服,”季瓷用手肘捅他,“别进来。”
靳老板被推了出去。
等到忙完已经十点多,大姐付了钱,牵着漂漂亮亮的大团子走了。
季瓷往一箱猫砂上一坐,两条腿岔着,眼睛盯着一处,已经灵魂出窍了。
靳老板拿了扫帚,把洗浴室打扫了。
“靳老板,”季瓷有气无力地喊他,“义务劳动啊?”
“街坊邻居的,互相帮助。”靳老板说。
这话说得没毛病,靳老板好像也经常干这种事。
今天你家的电路烧坏了,明天他家的水表不走了,都会喊靳老板过去看看。
街坊邻居都住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种小活费不了什么功夫,靳老板一般不收钱。
次数多了,靳老板走哪都会被问候几声,塞根烟,或者递个橘子。
真是好人呐。
“我自己来。”季瓷按着膝盖起身,想去拿靳老板手里的扫帚。
靳老板侧过身,把扫帚往后递:“你还生我气呢?”
季瓷一头雾水:“我生什么气?”
靳老板也挺无辜:“不知道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会儿,季瓷还是把对方手里的扫帚抢了过来。
动作有些大,靳森往后退了半步。
“这是我的活,”季瓷低头扫地,“我拿工资的,不用你帮忙。”
“你可真厉害。”
隔天,许姐查看监控时佩服地直摇头:“八点敢接阿拉斯猪的单。”
“没办法,”季瓷叹了口气,“那位大姐说找我们店找了一下午。”
“好在靳老板来帮忙了。”许姐又说。
小周的小耳朵一竖:“什么?”
季瓷把小周整个端走。
小周搂着季瓷,笑嘻嘻地问:“昨天晚上你和靳老板约会啊?”
“我昨晚快累死了,”季瓷瞪她,“你怎么什么都能往那方面想?”
“你怎么忽冷忽热的?前段时间靳老板不还给你送馄饨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季瓷推开她:“你们开玩笑干嘛扯上我。”
小周笑得荡漾:“我看靳老板挺乐意给你买馄饨。”
季瓷无奈:“愿赌服输,他能怎样?”
“谁说的,”小周瞪大眼睛,“那天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