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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好与坏

作者:迟诵西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是你上战场戴的吗?”


    “嗯。”


    汤雪坐到铺上,从她手里拿过鬼面。


    宋梨又抢回,比在他脸侧,细细看了一会,“我觉得你不用戴也很威风。”又对着光比了比,“不过遮太阳也不错,怪不得你这么白呢。”


    “我长得很凶,对吧?”


    宋梨从面具移回眼,汤雪蹙着眉,小心翼翼。


    “你长得像坏人。”她狡黠一笑,“漂亮的坏人。”


    “那你觉得我是坏人吗?”他很认真。


    “当然不是。所以你为什么戴面具?”宋梨把鬼面递回他手里。


    “这是战术。”汤雪将其正面朝下,扣在铺上。


    “这个面具本是大将军令亲自培养之人戴的,在敌军看来是强敌的象征。”


    “实际上战场时,部分普通士兵也会戴。可以隐藏实力,扰乱对面军心。”


    宋梨点点头:“是个好战术。你们大将军很聪明。”


    “嗯。”汤雪应一声,把面具塞回床底,“敌军把佩戴者称作‘人刀’。”


    宋梨讶异:“看来你们很有威慑力。”


    “倒也不全是。”


    汤雪顿了一顿。


    “因为大将军近随多是以刀用培养出来的。”


    帐外风声猝然停了。


    汤雪抬眼,梨娘久久不语,似乎不太喜欢这则轶事。


    “踢踢踏踏”——悔意如马蹄敲上心头,是提及自己出身,让她有些扫兴吧。


    “可以用晚饭了。”他起身想走,却被梨娘拉住。


    “你是个好人。”她突然说。


    她诚恳得像在犯傻,可莫名的,他却更羞愧了。宋梨无措,古人也这么在乎好人卡吗?于是又补充:


    “我还是喜欢你的。”


    汤雪蓦然笑了,眼中有薄冰释开:“我去拿饭。”


    “我跟你一起去。”


    梨娘抓着他手刚站起,就身子一晃。汤雪忙稳住她。


    她嘿嘿一笑:“坐久了。”


    出帐已是几步远,汤雪一臂仍虚搭在她背后,宋梨调笑:


    “怎么突然这么喜欢我,不怕旁人看见?”


    汤雪低头,无奈道:“我怕你再摔。”


    “那是因为衣摆太长了。”她脸青,“别把我当笨蛋。”


    身侧人歉意坠到眉尾,沉沉甸甸,让她猝不及防。


    “是我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宋梨扬眉,嗤笑道,“我是个流民,又不是大小姐。”


    “那做流民以前呢?”他没忍住问出口。


    梨娘神秘一笑:“你猜。”


    “我觉得你像大小姐。”


    “大家都说我像大小姐。”


    她扬起头。


    “大家都说我是,我便是了。”


    “那你是?”


    “就是个人呗。”她望向他,“普普通通的人。”


    “不过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她拉住汤雪靠在肩头的手。


    “比如现在,我就是你夫人。”


    “真的?!”


    汤雪抽了手,闪到她身前,眼睛亮得晃人。


    宋梨抬手一挡,“之前我这么说,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他又搂住她:“先去拿饭吧。”


    走了几步,仍忍不住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梨娘撇撇嘴,“别人看我是,我就是,因为那是别人眼里的我。我做做戏,他们就把自己的猜想印证了。”


    她靠到他身上:“你看,我们这副样子,可以是夫妻,不也可以是兄妹吗?睡了一张床,就一定有什么吗?全凭想象罢了。”


    汤雪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抛开别人所见……”


    “任我自己看,我谁的夫人也不想做。”


    汤雪一时无话。悬在她背后的手突觉有些空,可又不敢靠近,也不舍得放下。


    沉默像蛛丝,牵在两人中间,若隐若现,谁也没有扯断。


    娶妻生子,从古至今都是男人的普遍愿望,自己这是敲碎了他大梦。宋梨加快一步,与身侧潮潮的失落隔开。


    回到帐内,汤雪并不动筷,剩宋梨自顾自吃着。


    他不会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吧?一边咀嚼,宋梨一边惊疑。饭菜已经开始凉了,他又要吃冷饭?想起上午的甜蜜样,男人的脸变得可真快啊。


    “你不想有一个家吗?”


    汤雪突然开口,吓得宋梨一呛。他忙给她拍背。


    顺下气来,她反问:“你一直都想有个家吗?”脸仍通红,一半作紧张用。不该答应他的,他想要的太多。


    “也不是一直……”


    他想了一下。


    “就是最近……和你一起吃饭说话,感觉有家人应该很不错。”


    宋梨心头忽梗:“你先吃饭吧,饭要凉了。”


    他的手从她背后离开,坐回对面。拿起筷子,未动又言:“我以为你也这么想。”


    宋梨扒口饭,只觉难咽。


    “我也觉得……有家人挺不错的。”


    幻灯片般,妈妈的脸从眼前闪过,带着笑。


    然后是另一张模糊的脸。


    “但是一旦成了家,就不一样了。”她把碗搁在桌上。


    “做了谁的夫人,就要操劳柴米油盐,整日围着家人转。就像把一个人切成两半,大半都给别人。”


    “我有很多事要做,是断不可能把自己切开,分点给别人的。”


    汤雪听罢,了悟什么似的,专心吃起饭来。宋梨松一口气。


    席间一时安静,他眼睛不再勾着她。饭早凉透,又硬又黏,没了食物的美德,只是在喉间添堵。


    悔意夹在冷意中滋长,狂野而混乱。一日不到,她的恋爱就葬送了。或许就不该说清,暧昧一阵,撒手离开便是。


    走到帐外,宋梨把悔与寂悉数掐灭。是啊,总之要走,只是把无端牵挂消解了。


    风在阔袖中钻,她抱臂而立。


    “梨娘。”


    一个声音夹在呼啸中传来。汤雪在她背后。


    “外面冷,你进来吧。”


    她有些迟疑,汤雪半推半拢把她送回帐中。


    “照你说的,夫人和仆人似乎没什么区别。”


    他认真看着她。


    “嗯,算是吧。”宋梨对他的理解很惊讶。


    距离陡然拉进,她被紧紧圈在怀里,抬头欲察汤雪神色,后脑勺却被扣住。他手很热,心跳明显。


    “只要是你的家人,我两个都愿意做。”


    宋梨眼底忽热,抬手想回抱他,脑中白光一闪。


    “不……不行!”她举起的手猛推开他,转身向外跑。汤雪楞了一下,急追出去。


    风刺沙削,有什么迷了眼。宋梨几欲扑倒,正要拿出斗篷,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把她往后一扳。她跌坐在他怀里。


    汤雪将她牢牢锁住,气息扑在她耳侧,“梨娘,我们回去好好说,行吗?至少告诉我为什么。”他力度是霸道的,语气却卑微。


    梨娘低着头,毫无反应。僵持许久,只有风沙在耳边呼卷而过。汤雪把她抱起,默默向帐中走去,她仍不看他。


    哪里都是错。


    宋梨被他死死握着手,盘膝在地,像入定的老僧。这可是古代!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怪不得能在地府上班,神乎其神便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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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她猛睁眼。


    是啊!他早晚是地府的人,为什么不跟他说实话呢?!她转过头。


    见梨娘姿态舒缓,似乎有话要说,汤雪赶紧靠近一点。她拉住他的手,表情神秘。


    “汤雪……”


    叫完他的名字,她突然没了声音,只剩嘴在张合。


    怎么回事?他倾身向前。


    不过半句,梨娘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梨娘!梨娘!”


    汤雪接住她后仰的身体,探她鼻息微弱,怎么也唤不醒。懵了半秒,赶紧把她搁在铺上,出帐寻医。


    军医五十出头,虽吊在壮年尾巴,精力比年轻人还是稍逊。查完一遍伤员,他拿出烟斗,正想暂作休息,就见汤将军急奔而来。


    “你家夫人又怎么了?”他顿感大事不妙,忙抽一口。


    果然,汤将军挎上他的药箱便拉他要走。烟斗砸落在地,他躬身想捡,却被喊住。“大夫!情况紧急,顾不得了!”


    两人一路狂奔,几乎是一个拖着一个在跑,军医一面心疼烟斗,一面担心到底有何大事。等到帐内,已累得跌在病患身旁。


    凑近细察,病人是熟睡状。他掌过她手腕,脉搏平缓,安然无异。扬起一边眉毛,他斜望汤将军,有些无语。


    然而对方神色担忧:“刚刚她突然翻了白眼,昏倒了。你看……”


    “依我把脉,夫人没什么问题,只是睡着了。”


    汤雪松一口气。


    “能否知道她晕倒的原因?”


    军医摸摸下巴。今晨进帐,这女子收下的床单上确实血污片片,将军也说她流了许多血。但探她脉象,并无失血之迹。下午又来这么一出……怕是有疑难杂症。


    他面露难色:“在下学艺不精,只对动刀接骨略知一二。夫人这种情况,很不好说,还得另请高人看看。”


    汤雪拉开步距而立,仍像站在吊索之上,只好放低重心,单膝跪到梨娘身边。


    危险。


    他感到危险。不是万箭齐发、警神醒目;而是逆水击流、眼耳淹阻。除天不见岸,他踏空了。


    单手撑地,汤雪望定军医。帐外穹草相对,空旷寥寥,风马来去无阻。那就是暂时没有办法。


    二人相觑,均感局促。


    “咳!咳咳…”几声急喘打破沉默,两对目光射向地上女子。


    她擦了擦眼角逼出的泪,侧身坐起,“还以为要死了……”,不由把心声说出。回过神,才发现两双眼睛盯着她。


    宋梨望向身旁军医,“大夫,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刻钟前吧。”


    又望向汤雪:“那我躺了……”


    “一刻钟。”


    宋梨深吸一口气,背后发凉。刚刚气息猝滞,像被人掐住喉咙,离归西就差一步,所幸立马回过气。不料体感的濒死一瞬有这么长。


    “你们为什么这个表情?”她看看自己,没什么异样。难道地府做的身体还是与真人有差,被医生看出来了?她面上恐怖。


    军医瞥汤雪一眼,挎起药箱便走。


    汤雪坐到她身旁:


    “等剿灭敌军余部,我师就能回京。到时候,我们去看看别的大夫。”


    那也没看出什么。


    她楞了片刻,释然一笑:“没什么好看的,我从小就这样。”


    汤雪愁容上眉间紧锁。


    她没来由地心虚,不禁错开眼。落下目光,汤雪攥紧的手指节发白,宋梨悄然与他拉远距离,他却凑得更近。


    “你……”她且疑且惧。


    紧拳松开,他捧住她侧脸,逼她直视自己:


    “梨娘,你总是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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