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会不见的!”林长亭从椅子上“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叶荣呢?叶荣不是一直跟着吗?”
“叶荣也不见了。”
不知怎的,林长亭的冷汗竟细密地爬满了背。
前几日伤到苏玉淑已是非他所愿,如今杜家这头刚查出点眉目人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是会在关键时刻给他添乱。
“林大人的礼物,果真是好的。”
不知为何,那晚她捂住伤口的倔强样子又浮现在脑海里,连带着声音一起将林长亭的脑子搅了个混乱。
万一,万一又伤了她……
“找,务必给我把人找回来!”
此时外面已经风雨大作,夏日的天总是变得这样突然。两个戴着斗笠身着蓑衣的身影正躲在大石头后面,偷偷张望着。
“苏小姐,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你要是不干,你就现在去找林长亭去。”苏玉淑白了叶荣一眼,继而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好不容易想起这么一茬来,你要是告诉了他,查到什么也就还则罢了,要是没查到估计也要你好看。”
“那也得告诉了少爷才行吧……”叶荣小声嘟囔道。
“干不干,不干滚蛋。”
“难怪少爷说你粗鄙。”
“再废话我给你扔盐里埋了,腌成脱水人干我看你还多不多嘴。”
苏玉淑这两天在家里,外有叶荣盯梢,内有石竹绿萝贴身围堵,手上一点小伤本来不深,可是憋也快憋出毛病了。
她索性框了绿萝梳妆成自己的样子,等叶英反应过来,她早就跑出去二里地了。她这几日闲来无事,辗转反侧地想着那天在杜家的所见所闻,总觉得这一家子看似华贵明艳,可是总有哪里不对劲。苏玉淑就这么琢磨来琢磨去,突然想到杜蕊琴的一句话:
“为何不送到盐场去?”
她先是毫无根由地送了自己盐晶,又意有所指似的提起这么个不相干的地方,一定是有她不好说出口的道理。
苏玉淑这么想着,但也只是快马跑出去半日便被叶荣追上。她稍作解释,叶荣又不能任由她自己擅闯龙潭虎穴,只能无奈跟随。两人此时正顶着雨躲在盐场后身的一处山地上,偌大的盐场空无一人,可他俩也不敢轻举妄动。
叶荣不解:“苏大小姐,这盐场不是你家的吗,你跟这儿躲什么啊?”
苏玉淑又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这盐场虽是我家的,但我还是头一次来。我人生地不熟的,又不知道盐场现在谁当家,怎么能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诶,你以后跟着绿萝她们叫我小姐就行,反正林长亭也不要你了。”
“少爷没有不要我,他就是让我给你使唤几天。”
看着叶荣一脸认真的样子,苏玉淑没忍住笑了。她的笑声混在雨声之中,倒是应了夏日里洒脱畅快的景。
“小姐,有人。”
苏玉淑顺着叶荣望着的方向看去,盐场一侧的房门出证慢悠悠走出两个男人。苏家晒的是海盐,盐场里大大小小的盐池在这个季节发着不同的颜色,红的粉的白的甚是好看。两个男人穿着灰黑色的衣服穿梭在不同的色块里,如同画中的小人一般。他俩貌似在交谈着什么,只是距离实在太远,苏玉淑无论如何也听不到只言片语。
“小姐,左边那个男的是你家安字号的刘掌柜。”
苏玉淑被叶荣一句话惊得不轻:“林长亭到底什么时候就让你盯着我了?”
叶荣没接她的话,只是尴尬地笑笑:“小姐,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听一耳朵。”
“等等,我也要去。”
“不行。”他拒绝得斩钉截铁,“你手伤还未痊愈,要是再出了点什么事,少爷一定会杀了我。老实待着,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苏玉淑来不及反驳,叶荣已如利箭一般飞了出去。他的身影闪转腾挪,雨天之中竟也不踩起一点水花来。转瞬之间他已经到了二人身后房顶之上,压低了身子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姐夫,你说官府会不会查下来啊?咱们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要是让人发现了……”
被刘掌柜叫做姐夫的男人身形看起来要更魁梧一些,他抹了一把胳膊上的雨水,指着远处的盐滩说道:“查?官府拿什么查?我们的盐出去都是有路数的官盐,就算查,也是查到苏高朋的账上,倒霉的也是他苏家,有咱们底下人什么事!”
刘掌柜面露难色:“姐夫,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那姓苏的起了疑心,前一阵子派了他女儿来安字号查了账了。”
“查账?查什么账?”
“也没什么,我看那小丫头片子就是看了看,我的账面做的粗,进出账都是对的,不细看看不出什么来。”
“那你怕什么!瞧你那怂蛋样子!”他一把手拍在刘掌柜背上,差点将刘掌柜派进盐池里,“谁不知道他苏高朋是个没用的,生了个丫头片子就给你吓成这样!只怕是他想破了天都想不到自己家还能这么卖出盐去呢吧!哈哈哈哈!”
苏玉淑急得直探头,这一阵笑声远远地传进耳朵里是如此刺耳。可叶荣说得对,自己功夫还没有好到能像他一样能来无影去无踪的,去了也只能添乱。手上的伤口被雨水浸的久了隐隐发着疼,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手心,此刻粘了灰的纱布正渗出一层红来,只怕回去又要挨两个丫头的骂了。
等她再探头看去,两个人已经是走向盐场棚子的远处了,这次就连笑声都听不见一点儿。苏玉淑急得站起身来,可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声响,紧接着肩膀便传来冰冷的触感——
“小姐,你这拿刀就往人脖子上架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啊。”
“那你们林家这喜欢偷偷摸摸的毛病能不能也改改!”
叶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她身后,也顾不得她的惊吓了,一五一十把刚才的话汇报给苏玉淑。苏玉淑听了之后面色一沉,声音里含了许多杀气:
“狗娘养的。”
叶荣一愣:“什么?”
“我听我爹说过,他当时请了这刘掌柜来安字号就是看上他忠厚老实,为人本分,原来都是装的!也怪他自己识人不清,活该让人拿捏了。我之前让绿萝打听来了,说是刘掌柜和盐场一个长工沾亲带故的有点什么事儿,料想过可能有贪污私藏罢了,没想到竟然如此猖狂!”
“那现下怎么办?”叶荣看了看二人进去的位置,“要不……”
苏玉淑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意图:“不行。如果就我们两个人贸贸然进去,能不能查的出来姑且不说,万一打草惊蛇,你家林大人的宏图大业可就要被咱们两个毁于一旦了。”
“那……”
“我们先回去,既然已经发现了端倪就有了头绪。打蛇打七寸,必定得准备万全了再杀上门去。正所谓谋无主则困,事无备则废,这个道理我懂,你家大人必定也懂。”
“是,那我们这就回,小姐你的手也不好再耽搁了。”
两个人压低了斗笠,循着来时的路向外走去。荒山之上碎石遍布,苏玉淑每一脚都走得惊险。她咬紧了牙关,专心于眼前之事,一切都要等到回去从长计议。虽然她并不喜欢林长亭,可不得不说这个人的身家和权力都是她目前难以企及的。如今看来,她苏家的盐场确实出了一些乱子,哪怕之前林长亭轻描淡写,她现在也看得出来形势已是凶险万分。如今权宜之计,是非要和这位不知道哪里的神仙大人合作不可了,也只有他,才能把苏家犯下的事捂下来,最好是捂到烂了、臭了,外面看起来也是平静如水,没人知道她苏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如果再能利用他一下……
手上的疼痛拉扯回她的思绪,山路湿滑泥泞,她刚刚不自主地用手去扶了矮树灌木,此时纱布已经被挑开,只是松松垮垮地挂在手上,里面还未长好的伤口清晰可见。
“怎么了?”
“没事,走吧。”
苏玉淑忍痛不发,只是尽力紧紧跟随上叶荣的脚步。也不知道他们林家怎么能训练得出如此身手矫健的侍卫,这要花费多大的功夫和多少的银钱才行啊。早知道自己也应该用私房钱去请些厉害的师父指点,也不用被林长亭那家伙拧着手腕动弹不得了。
“小姐,到山脚下了。我去把马牵出来,你在这里且等等。”
她点了点头,这些在山林里隐去行踪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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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她是一点都不会,想来也是万幸,今天若是没有叶荣跟着自己,只怕是白跑一趟。苏玉淑百无聊赖地寻了块大石头,好歹用袖子抹了下积水就坐了下去。这样折腾了一整天,她已是疲乏极了,只盼着能在天黑之前回去吃上一口石竹做的鱼汤,或者这雨赶紧停了也行。
诶,真停了。
老天爷真是诶,也太心疼她了。
不对。这远处怎么还下啊。
苏玉淑伸手去摸,不想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还真是嫌自己好的慢。”
这声音她已是熟悉至极,苏玉淑摘下斗笠仰头看去,正对上林长亭俯视她的一张脸:
“林大人,您好雅兴啊,出来赏雨。”
林长亭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上这么一句。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上衣衫早已因为风雨兼程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可看着她这张无所谓似的惨白的小脸,林长亭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去吧,我备了车。”
“不要,我自己骑马来的。”
“那你要不要你的手了?”林长亭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抓住苏玉淑的手腕,把已经弄脏了的纱布扔在一旁,“你自己看看,这都泡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林大人这时候还费心这个?难道不应该问问我查出来什么了吗?”
“你的嘴是就扔在这山沟野地里了吗?回去的路上不能说吗?”
“林长亭,你真是不分轻重!”
“苏玉淑,你才是不识好歹!”
两个人剑拔弩张,一股火药味弥漫开来,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呃……少爷,小姐……马我牵回来了……”叶荣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咱们还是走吧,万一让盐场的人看见……”
“叶荣,我们走。”苏玉淑一个箭步从林长亭的伞下窜出去,作势就要上马,她左脚刚踩上马镫,整个人就突然腾空而起——
林长亭把她拦腰一横,像夹着本书似的就把她往马车的方向带。苏玉淑被他的胳膊挤压得肋骨生疼,她不住地扑腾着,又不敢大声叫骂:
“林长亭!你个登徒子!放我下来!等我回去我一定要你好看!”
“你再嚷一句,我就把你打晕了扔车里,你自己选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苏玉淑咬牙切齿地忍着疼,没两步路就走到了一处开阔地带。叶英和许多人正在这里候着,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只被拎着后脖颈的小猫似的,被林长亭活生生丢进了车厢。
“不想丢人就老实待着。”
林长亭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向人群走去。雨虽然小了一些,可还未停。叶荣此时正牵着马候在一旁,见林长亭向自己走来,也十分识趣地跪倒在泥地里。
“少爷。”他恭顺地低下了头,“叶荣知错了。”
“你错在哪里。”
“我不该擅自行动,应该先向您通报了消息再去的。”叶荣的头低到几乎埋进自己的胸口,“叶荣错了,请少爷责罚。”
“叶英,你觉得呢?”林长亭转而望向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另一位少年,叶英却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满身泥泞的弟弟,摇了摇头。
“为何不发一言?”
“回少爷,叶荣坏了林家的规矩在先,自然是要罚的,但是他心系苏家小姐安危也情有可原。作为他的同僚,我不能苟同他的做法,可是作为他的哥哥,我却希望少爷能够不要责罚于他。”
苏玉淑听到外面的动静,尽管不明所以却也知道叶荣是因她而受苦。她撩开帘子刚要下车,却被一个女人拦住。
“别去。”
她的声音淡的和水一样,可带着一种不容人反驳的坚定。
“可我不能……”
“无妨。”
女人话音刚落,林长亭转身向他们的方向而来。
“叶荣,你今天失了分寸,又没能护得苏小姐平安周全,自是该罚。只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一片赤诚,我也不想寒了大家的心。若下次再犯……”他回身微微一笑翻身上马,“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