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尝试了几次想要把阿九给拉起来，结果他死活就是不撒手，宋朝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抱着腿，没法动弹。
寂未看阿九那副样子也不像是编的，走到那面铜镜前，里面除了自己的身影什么都没有。
手指轻轻擦过，感受到还没有来得及藏起的微弱灵力，这面铜镜已生出灵智。
他刚才看到的，应该是铜镜的镜灵。
“你看错了。”她收回手指，淡淡说。
阿九一听寂未这么说，立马就站起身来要和她争论：“怎么可能，我可是……”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氧气面罩给堵住了，剩下的话全都被咽了回去。
他瞪眼看着捂自己的宋朝，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缺氧产生幻觉了。”宋朝面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余光瞄向杨今嘉，示意他慎言。
阿九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杨今嘉，一把把宋朝的手给推开，站到了他身后，自己拿着氧气瓶吸氧，转过头去看别的地方，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先吃点东西吧。”寂未见阿九闭上了嘴，拿起吃的转了话题。
杨今嘉饿的太久，也就没心思细想阿九刚才说的话，接过那碗粥，狼吞虎咽地喝下去，险些呛到自己。
寂未视线再次扫过那面铜镜，随即转向其它地方。
杨今嘉的房间得很空，所有东西都归置的很整齐，近乎全白的风格，让这里显得更加空旷。
临近窗户的地方挂着一个鸟笼，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耀眼的光芒。
笼子上挂满了鲜花，显然是刚刚更换过，里面还妥帖放了软垫。
华丽精致，仍然无法掩盖这是禁锢。
说到底，也只是为那只麻雀量身打造的囚笼。
“你还养过鸟吗？”宋朝像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先一步问出这句话。
寂未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杨今嘉已经用完了饭。
她听到宋朝的问题，苦笑了下，抬起头看向那个鸟笼：“已经不养了。”
“之前它受伤了，我把它带回来照顾了一段时间。”她看着那里，眼里浮现出那只小麻雀的身影，“后来我被他们关起来，希望它可以陪着我，它却一直想要离开。”
它向往自由是天性，生来就做不成被豢养的家雀，如果没有自由，连死都不如。
她那时候觉得他们两个何其相似，向往自由却只能被囚在这一方天地，永远无法振翅翱翔。
外面的天空广阔碧蓝，想要展翅，却发现了身上的枷锁，最后只能抬头仰望，承认永远无法回到其中。
笼中鸟，墙内人。
是被困锁的，不尽相同的命运。
那只麻雀极通人性，此刻正看着女孩苍白的面孔，飞到她的手心里轻轻蹭着。
杨今嘉长长叹息：“我那时候不明白，它在这里不必担心挨饿受冻，还有这么漂亮的鸟笼，为什么还要离开，甚至不惜绝食，宁死都不愿意留下。”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原因。
看着它日渐萎靡，忽然觉得它和现在的自己更加相似。
“所谓的安逸，不过是因为我只是把它当成个陪我的消遣，从来没有考虑过它想要什么。”她望着窗外，仿佛看到了那只麻雀自由飞翔的身影。
留在这里的，只会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而不是她所向往的，鲜活的生命。
她已经不会有自由了，何必再去毁了它的呢。
杨今嘉收回视线，看向他们，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欣然的微笑：“起码，它自由了。”
可惜杨今嘉永远不会知道，那只小麻雀，最后舍弃了翱翔，在她身边熬尽了一生。
“你想离开这里吗？”寂未问她。
杨今嘉视线锁在她身上，颤抖着问出：“我……可以吗？”
寂未望着她，话语清晰：“只要你想就可以。”
女孩垂下视线，面露犹豫：“可我很快就要继任族长了，要是继任仪式完成，我就绝对走不掉了。”
如果成为族长，会被看管的更加严格，无时无刻都会活在几位祭司的监视之中，永远都不会再有离开的机会。
宋朝低声询问：“什么时候继任？”
“明晚。”她轻声回答。
一旦过了明晚，她就会被彻底困在这里。
此话落地，场面一时静默。
这个时间实在太过紧迫，况且他们对于这里完全不了解，无论是地形还是这里的人，他们一无所知。
阿九听得云里雾里，他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非得是你当族长啊？你是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吗？”
杨今嘉也摇头，表示不清楚：“历任族长的人选都是由大祭司选定的。”
“我不是藏人，是被族长收养的孤儿。被收养不久后，族长就告诉我，我将是他的继承人。”她说。
就这么简单？
阿九觉得简直是逻辑不通，他小声跟面前的两个人说：“老板，我觉得有阴谋，肯定是有阴谋。”
这地方为了保持身体的干净都不允许族长结婚，这么讲习俗讲规矩地方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汉族女孩来继任族长。
百分之百是有所图谋。
门被敲响，女人进来看到饭果然被吃完了，眼睛一亮，原本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
“族长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快走吧。”她提醒他们。
宋朝压低声音问杨今嘉：“仪式在哪里举行？”
“山里。”杨今嘉回答道。
“什么时候出发？”寂未紧接着问。
“傍晚时。”
“格勒家在哪里？”
“北边数第三栋就是。”
她思量片刻，对杨今嘉说：“明天我们会想办法去找你。”
杨今嘉抿唇，郑重朝他们点头：“我相信你们。”
说完这一切，他们跟着女人离开杨今嘉的房间。临近关门时，寂未倏地停住脚步，回头又看了一眼那面铜镜。
“明天把这面镜子带上。”她对杨今嘉说。
杨今嘉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出于信任还是点了头。
宋朝听到寂未的嘱咐，并没有太意外。
“老板，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那个镜子的灵力？”一出去，阿九就冲到寂未面前，兴冲冲地问她，“它生出灵智了对不对？”
它自言自语地点评：“我感觉它执念还挺重的。”
“嗯。”寂未不太想搭他的话，随口敷衍着。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那张脸可太吓人了。”阿九还在喋喋不休。
见寂未没什么反应，他觉得没意思，又转到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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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宋经理，你都不知道那个人的脸上全是裂纹，还渗着血，可吓人了。”
想起那个画面，他全身都能起一层鸡皮疙瘩。
“你是兰花精，它是镜灵，严格来说你们俩算同类。”寂未被他吵得心烦，扫了他一眼，“没必要害怕。”
一听这话，阿九顿时就来劲了。
“我才没有害怕呢，只是它出现的太突然了，我没有准备而已！”他嘴硬道，举起拳头信誓旦旦地说，“要不是它搞突然袭击，我肯定会把它打趴下的！”
寂未听完他的话，发出声意味不明的笑，都懒得看他。
阿九一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不服气地转向宋朝，为自己狡辩：“宋经理，我真的没有怕！”
宋朝眼底含笑，目光落到身旁人身上，那人似有所觉，侧过头来和他对视。
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透出的逗弄之色，就这么看着她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对谁说：“有道理。”
完全就是逗小孩儿的语气。
阿九立刻炸毛，仰头瞪着他们两个。
“喂，我真的没有害怕，只是没有防备而已！”他深吸了一口气，围在两个人周围来回踱步，试图树立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我可是活了一千多年的兰花精，怎么会怕它一个小小镜灵！”
小麻雀就扑棱着翅膀跟在阿九身边，他去哪儿，它就往哪边飞。
“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啊。”阿九说的口都要干了，感受到两人的漠视，气得他停下脚步猛吸一口氧气，然后又追上去。
宋朝发现他们一直在朝北走，转头看向寂未，问她：“要去找格勒吗？”
“嗯。”她嗓音很淡，“明天不要逞强，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他唇角略微上扬，目光专注：“你是在担心我吗？”
寂未视线扫过他，道“你多虑了。”
“我没有。”宋朝笑着，慢步跟在她身边，面庞柔和，“寂未，有些时候，我或许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他以前总担心寂未会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思，她会生气，会厌恶。
可是这个人没有，她那天跟他说了那么多，只是不希望他再涉险，只是在说他们没可能。
有没有可能这种事，没到最后又有谁会知道结果呢。
宋朝能感觉到，这个人无论生气也好，讽刺也罢，都是不想他有危险而已。
或许在她心里，自己和别人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她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的。
寂未停下步子望着他。
这里的空气有些冷，他的脸泛着轻微的红，执着又真挚的模样。
“你可真自信。”
薄云散开，露出藏起的太阳。
他们在光下，周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踩着满地温暖。
“老板，宋经理，你们两个……就不能等……等等我吗！”阿九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里的寂静被打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别开眼。
阿九浑然不觉，把宋朝当作自己的支撑点，扯着他的胳膊，继续控诉：“累死……我了，我吸个……氧的功夫，你们就不……见了。”
宋朝无奈叹气，拖着重了两倍的胳膊说：“别抱怨了，走吧。”
寂未看着阿九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懒得说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