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刘芳为太子时,奉旨娶静阳长公主与新安侯柳寿十五岁的嫡长女柳鸿晏为侧妃,先帝放话,柳氏一旦诞下皇子,即立为皇后。
整整三年,刘芳身边有且仅有柳氏一个妃子,柳氏却不曾诞下一男半女,到第四个年头,柳氏肚皮终于隆起,刘芳却偶遇了李楚瑶。
那是一个春日,雨后初晴,树上的嫩芽绿如翡翠,湿润的空气里满是甜丝丝的清新,刘芳从锦安坊出来回未央宫,错进了一个静谧的胡同。胡同尽头是一座深宅大院,六级台阶的门槛上坐着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精致小巧的的杏仁脸,淡淡蛾眉下,一双大大的杏眼,乌黑的瞳人黑白分明,澄澈干净。
小姑娘便那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小手撑在膝盖上,托着粉嫩如玉的小腮帮举头望天。
刘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小女孩,不由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柔声问道:“小妹妹,你在看甚?”
小女孩将视线从天上缓缓落到他脸上,张开薄薄的红润小嘴轻声道:“小妞的哥哥带小妞去捉泥鳅了。”
春天的泥鳅多而肥美,抓着了也能滑溜溜地从指缝间溜走,刘芳儿时每每参加完皇帝籍田礼后,便与皇兄皇弟满地里扑腾抓泥鳅,滚得满脸满身坭巴只露出一双眼睛,晾干后放进土窑估计也没人怀疑不是叫化鸡。
刘芳心驰神往,不由嘴角微翘。
他看着小女孩的一双秋水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听她开口道:“小妞的哥哥带她去捉泥鳅了,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刘芳的心瞬间被她那句“大哥哥”萌化,竟不避拐骗幼女之嫌,拉起小姑娘柔荑般的小手,慷慨应道:“走,大哥哥带你去捉泥鳅。”那情形,似乎是在答应给她整个天下。
这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便是李楚瑶,侍中李功略的嫡长女。
李氏一门原籍江南,阀阅门庭,虽非世代簪缨,却也是世代经学,大汉开国以来,一直有人在朝为官,到了李功略这一代一脉相承。
侍中官秩不高,但身居君侧,在宫中备顾问应对,位卑而职重。
刘芳登基,改纪年为熙元。年末,柳氏为他诞下一个白胖儿子。
熙元帝为儿子取名刘意,寓意事事顺意,却不曾提起立柳氏为后的话题。
柳氏委屈,在静阳长公主跟前哭诉,静阳长公主旁敲侧击提醒帝弟,刘芳却罔顾左右而言他。
静阳长公主只能安慰自家女儿:“皇帝虽然陆续纳了不少妃子,但至今没谁越过你去,皇后不皇后的不过名分罢了,后宫横竖都是你最大,儿子也是刘意为长。”
话虽这么说,静阳长公主心里也不托底,但此时先帝已崩,生下儿子便立后的话是先帝说的,不是现帝说的,上哪说理去?
熙元七年,皇帝立后,皇后不是柳鸿晏,而是十五岁的李楚瑶。
满朝文武恍然大悟,后位虚待七年,天子在等小姑娘长大。
柳氏盼不到皇后宝座,便只能盼皇后生不出儿子。孰料李楚瑶第二年便诞下三皇子刘纯,两年后又诞六皇子刘睿,至此,李楚瑶皇后宝座坐得是稳稳当当。
柳氏满腹酸楚,人前不敢说,人后搂着儿子默默落泪。
刘芳自知此事自己做得有些理亏,于是对柳氏母子恩宠有加,先帝有四位婕妤,他自降标准,单单册封了柳鸿晏一位婕妤,除了皇后在上,无人与柳氏平起平坐,对刘意则是所求必应。
都说外甥肖舅,身材高大的刘意从小便跟着舅舅柳立雄练习十八般兵器,学有所成,拜为镇西将军,驻守西域。
刘意岂是一个小小西域便能满足得了的?每每想着若是生母柳氏为皇后,自己毫无悬念便是太子,这将来的天下全是自己的,故打定主意,皇帝一日不立太子,他便当镇西将军一日,倘若立了太子却不是他,他会为自己也为生母讨个说法。
却说翌日一大早,管胖子便向钱大姑辞行,迫不及待要回去进货。
钱寅把玩着手中的核桃,一脸笑意地表示理解。
三人一车欲从东门出城,青绿远远看见城门紧闭,一队兵卒守在门前,她很是紧张,问管胖子:“萨国武真的出事了?”
管胖子让阿四靠路边停车,自己下车拦了一名迎面而来的牧人打扮的老者:“老哥,出了何事?”
老者语气很无奈:“官府今早贴了告示,说有匈奴细作杀了衙门捕头,现在满城搜捕,我的羊还在城外的苜蓿地里。”上下打量着管胖子,眼里满是疑惑,“告示上说那名细作是汉人,身形肥大,都护府正在全城搜捕肥胖汉人。”
管胖子故作轻松地摆摆手道:“我不是汉人。”他套着一件圆领长褂,象本地人。
青绿在语言上的天赋极高,一路行来,西域通用的话能听懂七八分,不禁为管胖子担忧起来。
老者忿然:“为抓个胖子而封城门,得耽误多少功夫。”摇头叹气离去。
管胖子对阿四道:“走西门。”
西域大多数国家是一国一城,只有东西两个城门,交通要道便从城中穿过。
西门亦如东门,同样有士卒把守,所不同的是西门开了一扇小门,正在一个一个地甄别放人。
路边停着不少等候出城的马车。
阿四把车停在一块硕大的山石后。
青绿站在石旁,看一眼城门,再看一眼躲在石后的管胖子,估计他今日混不出那扇小门,因道:“回钱府吧。”
管胖子摇头:“不行,看这架势,一会就会挨家搜查。”
青绿的心凉了半截:“这可咋办?”
“一会你们先出城,我再想办法。”
青绿摇头:“不可。便算我混出城,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开玩笑,怎么可能抛下上司自己先溜。
管胖子板着脸道:“听话,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青绿不与他争辩,伸长脖子往前看,募地,她睁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名高大威武的青年男子正朝她走来,晨风鼓荡起他肩上的披风,似乎给他披上了翅膀,晨光斜照着他的脸颊,下巴正中的那道深沟更如刀刻般深刻。
二哥,是二哥,青绿按捺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目光投向管胖子。
管胖子显然也看见了凡非凡,迎着青绿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青绿心一横,既然二哥看到她了,顾不了那么多,认了再说。才要迎上前去,却看二哥无视她饱含热泪的目光,走到山石的另一边。
青绿这才注意到,他们刻意挑选的这个山石后的僻静之地,不知何时停了另一辆马车,一名花容月貌的女子目光炽热地看着二哥,但见她高鼻深目,娇小的脸型和精致的眉眼,有着奇特而夺目的美丽,细腻如羊乳的皮肤白得发光。尽管一身风尘之色,但一双眸子仍如秋日晴空般明净。栖凤楼的兮凤姐。
兮凤姐便那样静静地看着二哥,既没有故作成□□人的妩媚,也没有装出清纯少女的天真,只是满目深情地看着他浓眉下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唇角现出柔柔的弧度。
二哥走到兮凤姐身旁,二人互相施礼毕,用本地语言交谈起来。
青绿竖着耳朵,听见他们似乎在说马车的货也要检查之类的。
忽见一名士卒牵马过来,将缰绳递给二哥,他们谈完了?他要走?青绿看了看管胖子,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择。
她内心万分激动却又无比淡定地走到兮凤姐面前,躬身施礼道:“姐姐,我是昨夜在旗风楼迎候你的小二,可还记得?谢谢姐姐在孟捕头面前替我解围。”她有意提到孟捕头,陷兮凤姐于危险之地,以免她告密。
兮凤姐吃惊地看着青绿,似乎被她的出现震惊到了,但也只是愣了那么一瞬间,脸上便云淡风轻,友好地朝她点了点头。
凡非凡只是撇了青绿一眼,并没有认真看她,青绿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凉到了冰点。她却忘了,自己是小子打扮。
凡非凡似乎什么也没听见,自顾对兮凤姐道:“姑娘既急着出城,我可安排先对你的马车进行检查。”
兮凤姐笑盈盈点头道:“谢谢范副校尉关照。”
凡非凡转身便要离去。
青绿怯怯唤道:“二哥。”
凡非凡与兮凤姐均是一愣。
凡非凡猛然回头,眼里写满了问号。
青绿一双明澈的大眼睛早已蓄满泪水,松开头上发带,青丝如墨披散在肩后,活脱脱一个苦大仇深的小丫头,她喉头一阵胀痛,哽咽着道:“二哥,我是小二。”
凡非凡在她脸上审视片刻,突然一把将她揽得紧紧的,沙哑着嗓子道:“二妹妹。”
儿时青绿与二哥最亲,二哥并不像大哥大姐那样好为人师,日日恨不得对她的一切行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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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规范,他终日埋头练武,但只要她说累了,便能爬上他后背或挂在他的手臂上。
凡非凡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捧着青绿的小脸,声音也带了些许哽咽:“你为何出现在此处?不是说你入宫了么?”
青绿不答,拉着二哥的手将他带到山石后的马车旁。
凡非凡乍一看见管胖子,更为愕然。
青绿忙道:“我随师兄到西域办差。”
凡非凡脸现恍然之色,轻声对管胖子道:“今日搜捕是将军府直接下的军令,说抓捕肥胖汉人,我还有些奇怪。”神情一紧,“我即刻送你们离开,一会将军府接管城门,便只有将军府的令牌才能放行。”
管胖子双手抱拳道:“多谢兄弟,只是你如何交差?”
凡非凡道:“无妨,小二便拜托你了。”
管胖子一脸严肃,郑重承诺:“兄弟放心,只要管胖子活着,小二必定毫发无损。”
凡非凡对一直不远不近静候着的兮凤姐道:“姑娘车上装着何物?”
兮凤姐身旁的小丫鬟道:“今日是小姐娘亲忌日,带了三牲出城祭拜。”
凡非凡略一思索,对管胖子道:“你上兮凤姐那辆车,将自己隐藏起来,其余人都上你的车,随我来吧。”
青绿突然双手抱紧凡非凡的胳膊不愿松开,泪眼汪汪道:“二哥你何时回家?”
凡非凡抬手轻轻替她拨开贴在额上的刘海,柔声道:“快了,我已告假回去祭拜爹娘。”看了青绿一眼,“我先过去,你们即刻跟来。”
管胖子见青绿泪水挂在腮边,忍不住嘴贱笑道:“某人何德何能摊上如此好命,老天追着送好哥哥。”
青绿抹了一把泪水,眼珠子一转,回怼道:“你命不好?命不好能吃那么胖?命不好娶四个娘子?我二哥一个都没有。”
管胖子长叹:“唉,就是没生出一个带把的。”
凡非凡嘴角露出一抹温馨笑容。
城外,管胖子神情肃穆地敛了敛袖子,对兮凤姐一揖到底,正色道:“谢姑娘相助之恩。”
一副正人君子的神态,与青绿平时所见的看到美人便口鼻流血的一脸油腻猥琐大叔简直判若两人。
青绿也向兮凤姐行谢礼,语含感激道:“小二谢过姐姐。”
“不必客气,唤我热依罕便可。”兮凤姐回了一礼,脸上云淡风轻。
马车出了乌垒城西门便加快了速度,掠过三五个或赶着牛羊或牵着骆驼的行人,在平坦的沙道上掀起一阵烟尘,惹得行人急急用手臂捂住口鼻骂一句“毛驴子”。
青绿脸上惊魂未定,不时转头贴近车窗,透过薄薄的纱帘窥视车外,看看身后并无追兵,长松了一口气,对管胖子道:“乌垒之行算是白跑了,克扣军响事未取得证据,萨御史如今下落不明,还有僧兵什么的,怎的越查问题越多?”
“越查问题越少,便无需兰台出马了,随便一个小衙门就能解决。”
“但我们这么灰溜溜地走了,连士卒军饷被拖欠事也没解决。”
“这个倒不难,回去上个折子奏请查克扣军饷事,都护府为了掩人耳目也会补足军饷。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师兄,我便说吧,我二哥是好人。”青绿洋洋自得。
管胖子点头认同:“若他与刘意等是一伙的,断不敢放我们回京。”
青绿脸上又现八卦之色:“师兄,你说兮凤姐是否与我二哥有些什么?不行,回头得问问二哥。”脸色一变,“若有,算不算二哥狎妓?若被大哥知道,能吐出一缸血来。”
凡丞相对儿子们的管教极其严谨,只差没将仁义礼智信五字刻在他们身上,难道远在西域的二哥已然放飞自我?
管胖子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如你父亲一般?他就不是人,他是圣人。唉,圣人好歹也有三个儿子。”叹了口气,“戍边的士卒都是些二十啷当岁的小公鸡,不上战场时,总得找个地方发泄,不然岂不憋疯了?男人在外花钱找乐子,当不得真。”
“那师兄你告诉我,何事能当真?”青绿朝管胖子狠狠翻了一个十方白眼。
管胖子自言自语道:“或许可以将兮凤姐收归兰台,先摸清她的底细。”
青绿将目光转向窗外,大吃一惊:“师兄,怎么还往西走?你真的要到西天取经么?要不要去高家庄告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