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满脸震惊地盯着面前两人,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发紧。
夏德全心头一也是感到惊讶。
他侍奉这位秦王殿下也已经有几个月了,还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失态的模样。
“禀殿下,”
张扬忙躬身回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当年卢师在起义军时,属下曾上过卢师的课,绝不会错 —— 那人定然是卢师。”
起义军…… 卢师……
这两个词一出,一旁侍立的夏德全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大气不敢出。
这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是现在的自己能听的吗?
虽说东厂、西厂名义上与殿前司并列为特务机构,可这位秦王殿下从未真正放权给他。
两厂之中早已安插了诸多牵制职位,他这个厂公,实则处处受限。
秦昊听罢,脸上掠过一丝难掩的喜色。
不出数年,朝廷与西北叛军必有一扬大战。
殿前司早已在西北布下大量密探,传回的消息显示,那里乱得不像话。
几乎隔一县便有一个自立的反王。
而据密报,西北那几个势力最大的反贼,正默契地吞并周边小股势力,显然在筹谋联合攻朝。
至于南方,那些势力就差远了。
一群苟且之人,不足挂齿。
若非长江天险阻隔,加上气候不适,又顾忌南方诸王联合,秦昊此刻怕是早已派偏师拿下桥头堡,为日后南下铺路了。
不过,他真正的心头大患,始终是辽东的女真与蒙古诸部。
当年他镇守幽州时,蒙古各部还是一盘散沙。
可如今殿前司的密报却说,他们已有合流之势。
这让秦昊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毕竟前世的教训犹在眼前。
蒙古一旦归于一统,其铁蹄踏出的悍勇,席卷万里的威势。
早已被血淋淋的史实印证过,那等恐怖,他怎会忘记?
“走,你们几个,随我一起见见卢师!”
秦昊放下手中还沾着墨水的毛笔,哗啦一下站了起来。
刚走到甘露殿大门口,他便回头对夏德全说道:
“你去下礼部正堂,找顾尚书,就说旧识到来。
让他即刻将在京城内收拾出一栋豪宅出来。
一应用度,皆按……按亲王的规格准备,不得有丝毫怠慢!”
夏德全心中剧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连忙躬身应道:
“奴婢遵命!”
房子按亲王规格准备。
这可是朝中只有那三位大人能获得的殊荣!
这卢靖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殿下如此看重?
他不敢多想,更不敢多问,立刻小跑着退下,亲自赶往礼部传令。
此事关乎秦王,更是殿下亲自吩咐,他可不敢假手他人,万一出了纰漏,他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厂公之位怕是立刻就要换人。
秦昊吩咐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但眼中的灼热却丝毫未减。
他对张扬一挥手:
“前头带路!”
“是!”
张扬也是精神振奋,能为殿下找到这位‘卢师’,可是大功一件。
他立刻引着秦昊,快步向宫门外走去,几名精锐的殿前司侍卫无声无息地跟上,护卫在左右。
一行人脚步匆匆,穿过重重宫禁。
秦昊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卢靖!竟然真的是他!
当年起义军起事初期,若论谁的功劳最大,恐怕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名字。
那就是,卢靖。
只可惜后来理念不合,卢靖心灰意冷之下悄然离去,不知所踪。
现在想来,恐怕早在起义初期,这位便已察觉,这次起义根本不是他心中所想的样子,才果断抽身离去的吧。
秦昊当年还只是军中中层头目时,曾有幸听过卢靖几堂课,对其眼界与谋略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万万没想到,时隔这些年,他竟会出现在京城!
更巧的是,偏偏被自己麾下的殿前司寻到。
这简直是天意啊!
秦昊此刻心中一片火热。
原本他预想,这次西北平叛,自己本是要亲自上前线的。
而卢靖的出现,恰好让他心中生起些别的念头。
“阿爹,我总觉得周围好像有人盯着咱们,是我的错觉吗?”
父子三人正歇在一处茶楼里,卢直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凑到卢靖耳边问道。
卢靖慢悠悠地啜着茶水,抬眼看向儿子,眼神里带着几分考较的意味:
“哦?说说看,你是怎么观察出来的?”
一旁的卢婉却似浑然不觉,安坐椅上,正心无旁骛地拈着茶点吃。
她时不时被台上说书先生的妙语逗得眉开眼笑,银铃般的欢笑声一阵阵地在茶座间漾开。
卢直被父亲一问,神情更显严肃,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茶楼上下,声音压得更低:
“从咱们进入京城之后,孩儿就觉着不对劲。
街角那个卖炊饼的,半晌没吆喝,眼神却老往咱们这瞟。
还有靠窗那桌两个喝茶的汉子,拇指食指关节粗大,像是常练弓马或是握刀的,不像寻常茶客。
他们虽极力掩饰,但注意力……似乎从未真正离开过我们这一桌。”
卢靖听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微微颔首:
“观察得还算细致。不过,不必过于紧张。”
他顿了顿,看着儿子紧绷的神情,语气依旧从容:
“若真是歹人,在城外或者僻静处动手岂不更方便?
何必在这人来人往的茶楼耗费时辰,只是盯着?
看其做派,倒更像是官面上的人。
而且……纪律森严,只是监视,并无恶意。”
卢直听闻,紧绷的身子这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也学着自己的阿姐一样,乐呵呵的看着手舞足蹈的说书人。
“来了吗?”
在卢直转身的瞬间,卢靖在心中嘀咕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