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张谦此时心中也有些不知所措。
对他而言,段宏案件怎么判都无所谓,谁赢了,便跟着赢者走便是。
可现在,矛头直指陈平,这倒让他不知如何回答了。
那可是陈平啊!
自己这样的小身板,有资格挤入这种争斗中,那还是真的太看的上自己了。
他眼神瞥向一旁安静待着的顾之江,希望这个家伙能站出来解解围。
顾之江见状,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把目光投向这场案件的‘胜利者’:
“荀大人,正如您所言,段家一众死不足惜。
只是您提及的陈大人的罪行,却不知从何说起?
大理寺与刑部的调查结果显示,各项证据皆确凿无疑。
您敢说,府中最信任的管家、乃至族人背着您行事,您就一定不知晓吗?
这不过是合理推断而已。
谁又能笃定,段宏大人当真全不知情?
您能保证吗?”
顾之江的突然发难,让在场众人丝毫不觉得意外。
毕竟整件事情都是这两人联手搞出来的,他不动起来,倒是显得奇怪了。
他极其尖锐的反问,直接将矛头从陈平身上巧妙地引开,重新指向了段宏本身,更是在质疑荀壹刚刚的判断。
堂内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原本以为尘埃落定,只等宣判的众人,心又悬了起来。
陈平那平静无波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李大宝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冷汗再次浸透了内衫。
他感觉这公堂上的风向,比漠北的沙暴还要难以捉摸。
张谦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顾之江这番话,正好给了他一个暂时避开直接裁定陈平罪责的台阶。
他连忙清了清嗓子,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顾大人所言,确有其理!
段宏,你口口声声说不知情,但管家段丽、族人段福、段壬皆在你府中多年,身居要职!
私藏叛军信物、隐匿旧印于你府邸之内,你身为家主、朝廷命官,一句‘不知情’就想撇清所有干系?
岂非太过儿戏?”
他转向荀壹,语气带着一丝官腔的为难:
“荀尚书,你为段宏陈情,其情可悯。
然,律法森严,容不得丝毫含糊。
段宏纵使未直接参与通敌,但其驭下无方,治家不严,致使叛军信物藏匿府中多年而不觉,此乃失察渎职之重罪!
岂能仅凭其子段墩举报之功,便赦免其满门?
这……于法不合啊!”
张谦的话,等于部分否定了荀壹“赦免段宏一脉”的请求,将段宏的罪责钉在了“失察渎职”上,但确实是比通敌叛国轻了许多。
且结合段家其他人所犯的罪行,抄家、流放甚至本人被处死的可能性依旧存在。
同时,他对荀壹关于陈平的指控,则巧妙地避而不谈,只是强调“段宏本身并非完全无辜”。
而一旁端坐的刘默心中顿时有些恼怒起来。
本来好好的局面,顾之江一搅局,张谦这个滑头又出来凑热闹。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下方的荀壹倒是发出一声冷笑:
“呵......以你们此言,我们拿出的证据是假的?
你们在这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
确确实实的证据摆在这里,你们又不信,那请问你们还信什么?
按照你们所想,你们是要彻底的整死段氏一族才肯彻底罢休?”
此话一出,让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沉默起来。
这完全是不隐藏了啊!
直接赤裸裸的说了出来,这让在场一众官员心中有些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被荀壹这毫不掩饰的锋芒震慑住了。
这位一向以规矩著称的吏部尚书、现任旧派领袖.
此刻竟如出鞘利剑,寒光四射,杀气腾腾!
这不再是朝堂上的机锋暗斗,这是图穷匕见,是毫不退让的宣战了!
张谦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没想到荀壹竟敢如此直接,如此不留余地!
李大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都在打颤。
完了完了!荀大人这是要掀桌子啊!
陈平大人……您可要顶住啊!
“放肆!”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御史大夫傅然。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身前案几,霍然起身。
指着荀壹,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荀尚书!你……你竟敢咆哮公堂,威胁主审官!
此乃藐视国法,藐视三司!
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傅然的爆发如同点燃了引信。
属于陈平一系的官员,尤其是刑部那些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鼓噪起来:
“是啊!荀尚书,你太过分了!”
“证据真伪自有公断,岂容你如此妄加揣测,污蔑主审?”
“此等行径,与那市井泼皮何异?简直有辱官体!”
“请张大人治荀尚书咆哮公堂、扰乱会审之罪!”
......
一时间,堂下群情汹汹,矛头直指荀壹。
陈平派系的人像是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要将荀壹这突如其来的“失仪”钉死在耻辱柱上。
而归属于荀壹一脉的旧派官员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激烈的回击着。
张谦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弄得手足无措,惊堂木拿起又放下,整个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
顾之江突然大喝一声,嘈杂的大堂顿时安静下来。
“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秦王殿下命我们主持三司会审,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你们这是在审案子吗?
互相攻讦,彼此敌对!
这般行径,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吗?”
在场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一跳,激烈的争吵也猛地停了下来。
还没等堂中众人回过神,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
“秦王殿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