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江见他如此莫言,开口劝道。
“散心?看看这京城?”
秦昊抬眸,眸光微动,似有片刻意动。
逛京城?”
自城门大开以来,京城仿佛忘却了上个月的血与泪。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一般,整个京城好似活了过来。
当然,并非所有行当都能轻易“恢复”。
青楼楚馆虽照常迎客,但少了往昔的肆无忌惮,多了些谨慎观望。
而受创最深的,莫过于赌扬。
毕竟一波严打,不管是明面上的保护伞还是背地里的保护伞都被清了一大波。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抄家所得,自然是充盈了国库与内帑。
秦昊大笔一挥,从内帑中划出一大半数,进行了一番大肆封赏。
同时,他也擢升了大批麾下将领的官职,诸如四征、四镇等将军,皆在封赏之列。
至于爵位,则暂未赐予。
这须待真正一统之后,再行论功封赏。
“对,殿下。出去散散心也好,毕竟自从攻入这皇宫后,您可是没出过这京城一步呢!”
见秦昊意动,顾之江连忙劝解起来。
秦昊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上,看了看桌上的折子,刚想拒绝。
但看着顾之江那期待的眼神,最终化为一丝释然。
这几日的压力太大,确实像无形的枷锁,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也好。”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久未放松的沙哑,“困守此地,确如坐井观天。
顾卿说得是,该去看看这京城,究竟被孤杀出了几分‘新气象’。”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此刻伸张开来。
不过片刻,秦昊便已然换上了一身低调的玄色锦袍。
顾之江也换上了便服,侍立一旁。
“走吧。”
他转身,袍袖轻拂,率先向殿外走去。
寂静的通道,只有几声脚步声,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之江,”
秦昊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到死显得格外清晰,“你说,这京城……真能忘记上个月的血么?”
顾之江落后半步,谨慎回答道:“殿下,伤口愈合需要时日。表面的平静,未必不是人心思定的征兆。只是……”
他顿了顿,“有些伤疤,深可见骨,总需要更久的时间去抚平,甚至……有些人,未必愿意让它愈合。”
听到这回答,秦昊不再多说什么,抬步走下台阶,“走吧,去看看这‘新京城’。顺便好好放松下心情。”
在一小队亲卫营的护卫下,秦昊与顾之江几人就这般明晃晃的走出了皇宫。
“冰糖葫芦——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咧!”
一个小贩扛着插满红果的草把子吆喝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秦昊的目光在那糖葫芦上停留了一瞬。
顾之江会意,立刻上前买了两串,恭敬地递了一串给秦昊。
秦昊接过来,有些怀念地咬了一口。
等山楂的酸涩,和脆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后。
他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嘴角,又咬了一口。
“如何,公子?可还合口?”
顾之江也吃着,笑问。
“尚可。”
秦昊简短地评价,目光却继续在人群中逡巡。
“表面的疮疤,似乎结痂了。”
秦昊低声道。
两人边走边看,秦昊紧绷的眉宇在不知不觉间舒展了许多。
漫步在人群中,放空大脑,确实是一剂难得的舒缓剂。
不知不觉,夜色更深,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
要说起来,刘子然的上位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那就是他全面放开了商业的发展,那夜市自然而然的便衍生开来。
秦昊的目光投向一片灯火最为通明、乐声最为靡丽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又缓缓松开。
那里,是京城著名的销金窟,风月扬——青楼楚馆的聚集地。
“之江,”
秦昊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听不出情绪,“前几日你说,青楼楚馆虽开,却少了点热闹。
我…我倒是想亲眼看看少了什么热闹。”
顾之江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秦昊,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第一次想逛的地方竟是那里。
心中虽然有些无语,但嘴上却是这般说道。
“公子既有兴致,不妨移步琼华苑?
此乃京城首屈一指的去处,听说那里的花魁也是,也是最为漂亮,同时也是最为繁华之所”
顾之江建议道。
“带路。”
一行人向着那片被旖旎灯火和靡靡之音笼罩的区域走去。
越靠近,空气中脂粉和酒气的浓烈便愈发明显。
各家楼前都挂着精致的灯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倚在栏边,或巧笑倩兮,或慵懒闲适。
龟公们迎客的笑容也透着十二分的小心,眼神总是不自觉地扫过客人的穿着打扮和随行人员。
当他们走到灯火最为辉煌、楼阁最为气派的“天香院”门前时,一个眼尖的龟公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目光在秦昊等人身上扫过,脸上的笑容瞬间又热切了三分,腰也弯得更低。
“哎呀,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几位爷快快里面请!今日正赶上我们如烟姑娘登台献艺,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龟公一边殷勤引路,一边高声向内通报。
秦昊神色淡漠,抬步迈过门槛。
顾之江等人紧随其后。
一踏入琼华苑,热浪扑面而来。
大堂内灯火通明,宾客满座,觥筹交错。
中央一座高台上,一位容颜绝丽的女子正轻启朱唇,歌声婉转清越,如黄莺出谷。
然而,秦昊的目光并未过多停留在那绝色歌姬身上。
秦昊和顾之江被引到二楼一处视野开阔的雅座。
刚落座,便有侍女奉上香茗和精致的果点。
老鸨亲自过来招呼,满脸堆笑的看着几人。
她却不敢过分靠近,毕竟看这几人的穿着和气质,肯定不是寻常人。
“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琼华苑吧?
真是贵气逼人!
不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作陪?
清倌人唱曲,还是红倌人陪酒解闷?”
老鸨试探着问。
秦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沫,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必。听听曲,看看景,便好。
当然,听曲时,需要你们这处琴意最高者。”
老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嘀咕着还琴意最高者,但想到为首之人那高贵的气质,连声道:
“是是是,公子雅致!
那您二位先品茶,听听苏泠的曲子,若有什么吩咐,随时招呼。”
说完,识趣地退下了。
临走时,心里忍不住吐槽起来。
你都来这了,还装什么啊?
装得一副正人君子似的。
而顾之江是何等人,自然能察觉出老鸨的表情变化,双手捂着嘴,生怕笑声惊扰了某人。
坐在一旁的秦昊则是满脸黑线。
随即狠狠的瞪了一眼捂着嘴的顾之江。
而也是这动作,让其彻底的没了顾忌,开始大笑起来。
而这笑声似乎感染似的,让几位亲卫营的甲士也是小声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