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武德侯那狠辣的眼神,顾青心中一颤。
“不行,我不能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不然这个老家伙说不定会在下次大军攻城时,拿我的脑袋提升士气!”
这个想法一出,便在顾青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武德侯爷,我这边倒是出了点意外,不过你放心,接下来,我定会查清楚一切,并解决妥当!”
“噌” 的一声,武德侯突然拔刀,刀锋直抵顾青咽喉,距颈间不过三寸。寒气顺着刀锋浸过来,刺得他心头发慌。
“意外?”
老侯爷怒极反笑,满腮胡茬抖得更凶:
“顾青,你当老子是三岁孩童?
亲卫营拿着你的虎符叛乱,城外三十万大军围得跟铁桶似的,你一句‘意外’就想揭过去?”
他手腕微沉,刀锋已在顾青颈间划开一道血痕。
顾青没躲,只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
“侯爷可知顾明是谁?”
武德侯一愣,握着刀的手顿住了。
“顾明是我三叔家的独子,自小在我身边当亲随,虎符和玉佩他确实有机会接触。”
顾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他几天前就该押送粮草去北方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你是说……”
武德侯眼神变了变,“有人调走了顾明,借他的手伪造了你的命令?”
“不止。”
顾青抬手抹去颈间的血,“我离营前,特意让族叔暂代主帅之职。
他戎马几十载,最是谨慎,没我的亲笔手谕,绝不会下令攻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雀大街上尚未收拾的尸骸,语气冷得像淬了冰:
“现在他要么被控制了,要么…… 已经死了。”
“关键是城外的人怎能如此清晰的城内的情况?
并安排如此精妙的计谋?
恐怕我们朝堂内许多的大臣已经和外面的贼子达成了联系。
正是他们的里应外合,才导致自我入城后,发生如此多的意外。”
武德侯的刀 “哐当” 收回鞘中,脸色铁青地往地上啐了口:
“狗娘养的!是哪个混账在背后捣鬼?”
“很快就知道了。”
顾青转身对身亲卫道,“带五十亲卫,去查顾明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亲卫刚应下,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斥候翻身落马,单膝跪地,声音发颤:“侯爷!城外…… 城外大军动了!黑旗营已经开始攻打武门的城门了!”
“什么?”
武德侯差点跳起来,“黑旗营?那不是你最精锐的亲军吗?谁他妈指挥的?”
顾青心头猛地一沉。
黑旗营是他亲手练出来的,三千人皆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只认他一人的令牌。
连顾之衡都调不动,现在竟会主动攻城?
“他们…… 他们打着顾字大纛!”
斥候咽了口唾沫,“听城下攻城的士兵喊,是…… 是遵秦将军令!”
“秦昊?”
顾青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名字像根毒刺,猛地扎进他心里。
“顾青!”
武德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节捏得他骨头生疼,“现在可不是你愣神的时候!黑旗营的攻城锤,几个时辰就能砸开宣武门!”
顾青猛地回神,转身就往皇城根跑:“备马!我去宣武门!”
“你疯了?”
长宁侯刚包扎好胳膊赶过来,见状急道,“城门下全是‘你的人’,你这时候过去,不是送死吗?”
“他们认我。”
顾青翻身上马,亲卫立刻牵来他的战马 “踏雪”,“只要我出现在城楼上,黑旗营就绝不会再动。”
他勒转马头,对身后的禁卫道:“告诉陛下,守住皇宫。等我回来,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话音未落,踏雪已快速的冲了出去。
宣武门城楼。
巨大的攻城锤正一下下撞在厚重的城门上。
“咚 —— 咚 ——”
闷响震得城楼都在颤,城砖簌簌往下掉灰。
城下黑压压的黑旗营士兵弓上弦刀出鞘,眼神里满是狂热,嘴里反复喊着:“清朝政!杀妖妃,破皇城!”
城楼上,京营指挥使吓得脸色惨白,握着令旗的手直抖:
“放…… 放箭!快放箭!”
弓箭手刚搭箭,城下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那是……”
一名士兵指着远处的快马,声音发颤:“是顾将军的踏雪!”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去。
顾青一身染血的锦袍在风中乱飞,直冲城墙口,身后五十亲卫紧随其后。
“黑旗营!”
顾青站在城墙上,扬声怒喝:“看清楚我是谁!”
“揪!”
一支箭矢擦着顾青的耳垂射过,射死身旁的一名亲卫。
这让顾青整个人彻底的呆住了。
最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出现,反倒让底下的士兵越发癫狂起来。
“奶奶的,竟敢冒充顾帅!我亲眼见顾帅被伊大目那狗贼砍了脑袋!”
“对!进攻前将军就说了,对面十有八九会假冒顾帅,阻挠我们进攻!”
……
一些本有些恍惚的士卒听到这话,顿时怒火中烧,进攻的脚步愈发骁勇起来。
身旁亲卫一把扑倒眼前的顾青,侥幸的躲过射来的箭矢。
“将军,我们先撤下城墙吧,这攻势太凶猛了。”
眼瞅着昔日那英勇的主帅,如此迷迷糊糊的。
亲卫咬了咬牙,对着身旁几个亲卫招了招手,几人急急忙忙的护送着顾青躲到安全地带休养。
刚赶到城墙处的武德侯见顾青如此样子,顿时气的大骂道:
“废物,真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废物!
真不知道他怎么一路赢过来的,真是个废物!”
武德侯一脚踹翻身旁一个吓得腿软的小兵,赤红着眼睛冲上城楼,接过京营指挥使手里的令旗。
“弓箭手!给老子往城下攒射!滚石、擂木,但凡能砸下去的,都给我扔!谁他妈敢退一步,老子先劈了他!”
他那把刚入鞘的长刀又拔了出来,刀锋上还沾着顾青的血,此刻在城楼上挥舞着,倒比令旗更有威慑力。
“宣武门要是破了,咱们一个个都得去阴曹地府报到!
想活命的,就给老子顶住!”
长宁侯也捂着渗血的胳膊也跟了上来,扬声喝道:
“兄弟们,后面便是我们的家人!
一旦这群反贼破了此城,想想身后的妻女,想想家中的亲人!”
而武德侯和长宁侯的到来,倒也让摇摇欲坠的情况稍稍稳定了稳定的下来。
而随着两人的话音后不久,远处传来一阵震天的甲胄摩擦声。
一支万余人的禁军踏着整齐的步伐奔来,领头的校尉翻身下马,冲着城楼上喊道:
“末将带禁军驰援!请侯爷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