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绝命15分!这惊天陷阱,是跑还是等死?
浓重的烟尘裹挟着刺鼻的硝烟味,疯狂灌入鼻腔,呛得李离喉咙发紧,几乎窒息。
耳鸣尖锐,如钢针撕扯着他的听觉神经,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这持续不休的嗡鸣所取代。
程肆宽厚温热的手掌依旧覆在他的耳廓上,
隔绝了大部分爆破的巨响,却隔不断那股透过骨骼传递而来的剧烈震颤。
他整个人被密不透风地圈在程肆怀里,
坚硬的战术背心硌着他的侧脸,却带来一种近乎蛮横的安全感。
李离贪婪地呼吸着,试图从那混杂着硝烟、汗水与冷冽金属气息的味道里,
分辨出独属于程肆的那一缕香。
程肆松开了捂住他耳朵的手。
那份滚烫的温度骤然抽离,李离的耳朵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一阵空落。
男人也松开了环抱着他的手臂,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一个清晰而疏离的距离。
李离的心跟着那个空出来的距离,猛地向下一沉。
他抬眼,望进程肆的墨镜。
那两片漆黑的镜面,冰冷地反射着走廊里惨白的应急灯光,没有丝毫波动。
男人依旧是那副冷硬的、公事公办的模样。
烟尘缓慢沉降。
幽灵蹲下身,手指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轻抹一把。
她扶正鼻梁上的战术眼镜,镜片内侧,一道微不可察的蓝光闪过。
一个比甲虫还小的微型机器人,悄无声息地脱离她的指尖,
借着残余烟尘的掩护,穿过那个被炸开的、边缘依旧泛着红光的洞口,
潜入了实验室内部。
实时画面被投射到她的视网膜上。
幽灵对自己暴力美学的杰作甚是满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声音通过战术耳麦清晰地传给每一个人:“呆在原地。”
龙牙低沉的声音随即压下一切杂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接下来的行动,统一听从幽灵指挥。”
通讯频道里,龙炎队员们整齐划一的回应接连响起:
“收到!”“收到!”
幽灵不再说话,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远程传输回来的画面上。
实验室内部的景象,让她几乎笑出声来。
偌大的空间里,除了那些精密到令人目眩神迷的昂贵设备,再没有一个活人。
正中央,只有一个巨大的、通体漆黑的罩子,犹如一口倒扣的巨钟,神秘而诡异。
罩子外,连接着一部孤零零的电子屏,屏幕漆黑一片。
幽灵操控着微型机器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扫描了整个空间,
确认没有任何隐藏的攻击性武器后,她才懒洋洋地开口:
“可以进了。”
龙牙打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刻呈战斗队形,交替掩护,
迅速穿过那个扭曲的金属洞口。
程肆走在最前,李离紧随其後。
当所有人都进入实验室后,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场景,全都怔住了。
一个队员忍不住低声问。
话音刚落,那面漆黑的电子屏,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刺眼的光线下,两张李离恨之入骨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李建国和卢志远。
他们身后的背景,是无垠的海面,飞溅的浪花和呼啸的风声,
他们正坐在一艘高速行驶的快艇上。
那座囚禁了李离的岛屿,早已被远远甩在身后,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
“阿离,好心机。”
卢志远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温柔到令人作呕的语调,
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失真。
“真是给了爸爸们,好大的一个惊喜。”
那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李离的耳朵里。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李离不想理会,可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跑了,一股不甘的怒火在他胸腔里疯狂燃烧。
他冷笑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讥讽与恨意灌注进每一个字里:
“去你妈的!”
“我叫的爸爸,你配应吗?”
“怎么着,忽悠你两天,你还真拿自己当爹了呗!”
屏幕里的卢志远,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婉的、假得一批的笑容,
嘴里吐出的话,却像毒蛇的信子:“我不配?”
“那谁配?”
他的视线穿透屏幕,精准地落在李离身后的程肆身上:
“你身后这个小伙子吗?”
一句话,噎得李离瞬间红了脸,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程肆却毫无反应。
他依旧保持着持枪警戒的姿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仿佛挑衅与他无关。
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想到李离曾经在自己身下,哭着、颤抖着,
用破碎的声线叫着“爸爸”求饶的样子,他就兴奋得几乎要在心里裸奔。
李建国阴冷的嗓音,打断了两人心中各自的旖旎: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们死吗?”
“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的亲爹?”
“不孝子!”
“这才哪到哪。”
李离毫不示弱地回击,眼神里的恨意凝成实质。
“我可没法跟您比,妻子、儿子,哪个都能成为您手里的棋子。”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感谢你,把我教得这么无情无义!”
卢志远轻描淡写地打断了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执,
他伸手,亲昵地为李建国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衣领。
“这时候争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反正这里所有的产业,都是要留给他的。”
“只不过,是换个方式继承而已。”
他说完,李建国转过头,那双阴鸷的眼睛,正对着镜头,
也正对着李离:“阿离,既然你送了我们这么一份大礼,我们做父亲的,不回你点什么,怕你挑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伊甸园的爆炸,你是亲身经历过的。”
“而这里埋着的东西,有它十倍的威力。”
“希望,你能喜欢!”
话音落下,屏幕上的画面猛然切换。
一组鲜红的、不断跳动的数字,占据了整个屏幕。
15:00。14:59。14:58。
冰冷的电子音,滴滴作响,声声催命,一下一下,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从这里,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也将将够跑到海边。
那令人心悸的血红色倒计时,和不断逼近的死亡威胁,
如被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爆了在场所有人的恐惧。
一个跟在队尾的年轻龙炎队员,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终于崩溃了。
他的瞳孔放大,脸上血色尽失,喉咙里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
他喊着,转身就要往外冲。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
一道黑影,疾如闪电,从他身边掠过。
他甚至没看清程肆的动作,只觉得脖颈一紧,
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呼吸瞬间被扼住。
程肆单手扣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利落地下压他的手臂,膝盖顺势顶在他的后腰。
一套流畅至极的控制动作下来,那个崩溃的队员已经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幽灵的反应同样迅疾。
她不知从哪摸出一副特制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那人的手腕。
紧接着,又是一个猪蹄扣,将他的双脚也牢牢束缚住。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配合默契得天衣无缝。
第172章 大仇得报!程肆:乖,别怕,脏东西我来解决。
除了屏幕上血色倒计时发出的“滴答”声,整个核心实验室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被程肆死死压制在地的年轻队员身体剧烈颤抖,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嘶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面凝滞。
龙炎小队的队员们下意识举起枪,漆黑的枪口瞬间对准了程肆和幽灵。
“放下!”龙牙的厉喝震耳欲聋,压下了所有骚动。
他迈开步子,军靴踏在冰冷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走到被放倒的队员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痛的失望。
“龙羽,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挣扎的身影陡然停止。
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与辩解,全被这一句话死死堵回了喉咙里。
龙羽的脸埋在地板的灰尘里,肩膀剧烈地抽动了一下,便再无声息。
多年的兄弟,一个眼神,一句话,足以说明一切。
压抑的死寂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李离无法理会这其中的弯绕,他只知道那血红的数字每跳动一下,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他冲到程肆面前,一把抓住他冰冷的战术背心。
“还等什么!”
“快走啊!去追他们!”
他的声音因焦急而嘶哑,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坚硬的布料里。
可除了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像被钉在了原地,静静等待着命令。
程肆没有看他。
男人只是抬手,用戴着战术手套的大掌,不轻不重地覆盖住李离抓着程肆没有看他。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李离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顺势握住。
掌心相贴的瞬间,一股干燥的暖意透过手套传递过来,蛮横地抚平了李离心底的焦躁。
“啧。”幽灵不耐烦地咂了下嘴。
她走过来,拍了拍李离紧绷的肩膀,算作安抚。
然后,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她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了一个游戏手柄似的控制器。
“噗噗……”
几声轻微的、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射击声,突兀地从实验室的某个角落响起。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紧接着,扬声器里传来李建国和卢志远压抑不住的、痛苦到极致的哀嚎。
李离被这声音惊得浑身一僵,下意识举起手枪,摆出防御姿态。
龙炎的队员们反应更快,瞬间变换队形,枪口齐齐指向声音的来源——
那个巨大而神秘的黑色罩子。
幽灵对周围的紧张气氛视若无睹。
她走到那通体漆黑的玻璃罩前,姿态闲适得像在逛自家后花园。
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机器,随手往玻璃罩上一贴,就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在一旁。
那不大的机器人像有了生命,几条机械足牢牢吸附在光滑的表面上。
只听一阵细微的电流声,一束高热的能量光束从机器人前端射出。
喷火、钻孔、切割。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三两下,就在那坚不可摧的安全罩上,硬生生切开一个足以看清内部景象的窗口。
被切割下的特制玻璃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窗口里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李建国和卢志远瘫在地上,手腕和脚踝处各有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而出,将他们身下的地面染成一片暗红。
两人疼到浑身抽搐,却还挣扎着,努力朝对方爬过去,在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血痕。
听到玻璃掉落的声音,他们惊恐地抬起头,正对上窗口外,幽灵那双满是嘲弄的眼睛。
“怎么会?!”
卢志远脸上血色尽失,那双总是带着温柔假笑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不可思议的惊恐。
为了让他死个明白,幽灵那带着金属质感的讽刺嗓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这有什么难的。”
“同样的把戏,不能使用第二次的道理,你不懂吗?”
她顿了顿,烟熏妆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
“也对,你顶多算个脑子好使的科学家。”
“不凑巧的是,你碰上了我这种战争贩子。”
“同样的坑,我可绝不会踩第二次。”
说完,她的视线转向李离,下巴朝里面扬了扬。
“交给你了。”
李离的呼吸一滞。
他看着里面那两个在血泊中蠕动的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举起手里的枪,手臂却重如千斤。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
“嘭!”一声枪响,从他身后传来。
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擦着他的耳廓飞过。
还没等第二枪射出,李离就看了场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免费大戏。
到底是被改造过的身体,李建国中了一枪,并未立刻毙命。
他只是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炸开的血花,随即又猛地看向身前的人。
卢志远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撞了过来,死死挡在了李建国的身前,挡住了那致命的枪口。
李建国想质问,一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带着内脏碎末的血沫,不断从他口中外溢。
他的眼睛死死瞪着卢志远,充满了不解与绝望。
只听卢志远带着哭腔的求饶声,急切地响起。
“别杀我!都是李建国!”
“都是他诱导我,欺骗我!我只是个被逼无奈的研究员而已!”
他甚至还扭过头,用那双沾满血污和泪水的眼睛,看向李离。
“还有我是阿离的亲生父亲!虎毒不食子啊!我愿意自首,我愿意赎罪,我……”
他还没说完。
“嘭!”又是一声枪响。
幽灵不耐烦地吹了吹自己的枪口,结束了他聒噪的生命。
子弹精准地穿透了卢志远的后心。
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身体猛地一震,便软软地倒在了李建国的身上。
幽灵甚至还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
“死变态,吵死了。”
看到卢志远被击毙,看到他死前那副卑劣的嘴脸,李建国眼中最后的光也熄灭了。
堵在他心口的那口气,随之散去。
他再也没了支撑,咽下了最后那口活气,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
程肆放下枪,走到李离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李离那支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枪,从他僵硬的指间拿走,关上了保险。
然后,他用那只刚开过枪、还带着硝烟温度的手,覆上了李离冰冷的后颈。
轻轻捏了捏。
李离和程肆脸上,都带着一丝古怪的表情,看向一脸理所当然的幽灵。
幽灵迎上他们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耸了耸肩。
“他投降了。”
“我怕程肆犯纪律。”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她说完,拉过李离的手臂,将他拽到自己身边,然后看向程肆和龙牙。
“我俩啥安排?”
龙牙没说话。
他只是用一种算不上清白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幽灵,
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几分了然,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第173章 伪装的绅士!他看李离的眼神快要拉出丝了!
龙牙的视线是两把手术刀,刮过幽灵全身,
不带任何情绪,只做最精准的解剖与评估。
那是一种野兽审视同类的目光,判断着对方的利爪与尖牙。
幽灵背脊的肌肉瞬间收紧,一股被冒犯的火气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她最厌烦这种来自官方的、审判般的打量。
若不是清楚龙牙心里早已封存一个神明,她真要怀疑这男人想当场将自己就地正法。
她忍耐着,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幽灵猛地扭头,不再去看龙牙那张扑克脸。
她长臂一伸,精准地扣住李离冰凉的手腕,五指收拢,
力道大得能捏碎他的腕骨,强行将他从程肆的气场里拖拽出来。
“那啥,夜鹰。”
幽灵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撞击回荡,每个字都淬着挑衅的冰碴。
“人,老娘先带走了!”
程肆刚从那股极致的杀戮气息中剥离。
他正准备卸下全身冷硬的伪装,用自己的体温去包裹那个刚刚亲历了一场血腥洗礼、
身体还在控制不住轻颤的爱人。
他甚至已经想好,要怎么把他揉进怀里,用自己的心跳去覆盖他紊乱的呼吸。
话未出口,手已抬起。
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看着李离被幽灵毫不客气地、甚至有些粗暴地拖走了。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传来。
程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五指猛地攥紧,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墨镜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血色风暴,却遮不住那瞬间绷紧、恨不得咬碎后槽牙的下颌线。
他周遭的空气被抽干,温度骤降,凝结成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龙牙收回视线,眼角余光扫过程肆那副被夺走猎物、几近暴走的姿态,
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直升机螺旋桨搅动气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李离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舷窗上,感受着机身规律的震颤。
脚下的海岛迅速缩小,从一个盘踞的巨兽,变成一块不起眼的墨点,
最终被蔚蓝的海面彻底吞噬。
腥咸的海风与硝烟的气味被彻底隔绝,机舱内只有干燥恒温的空气,
和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那座岛,是他生命里盘踞十几年的噩梦,在他的骨血里筑巢。
如今,巢穴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可醒来之后,眼前不是阳光明媚,而是一片刺眼的、空茫的白。
支撑他走过无数个日夜的仇恨,那个目标,已然消失。
当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迎接李离的,是一个他从未预想过的巨大惊喜。
停机坪的风极大,卷起地上的尘土,狠狠抽打在人脸上。
李离眯起眼,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就在那片翻飞的衣袂与呼啸的风声中,一道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在不远处。
那人没有坐轮椅。
他就那么站着,双腿笔直,身形如一杆刺破苍穹的长枪。
李离的瞳孔剧烈收缩,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拧紧,然后狠狠向上提拽。
一股滚烫的、无法抑制的狂喜,如火山喷发,
瞬间冲垮了他心底那片空茫冰冷的废墟,将所有空洞尽数填满。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思想做出反应。
他迈开腿,不是跑,是冲刺,倾尽全力,朝着那个身影冲了过去。
风声在耳边撕裂,周遭的一切都化作模糊的色块。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李离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冲击力之大,
让秦彻都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才站稳。
李离的双臂死死锁住对方的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血肉里。
“恭喜你!”
他的声音带着剧烈跑动后的喘息,破碎,却又满溢着纯粹的兴奋。
他把脸埋进秦彻的颈窝。
秦彻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低下头,看见李离柔软的发旋,
闻到他身上那股被海风浸染过的、清冽干净的气息。
怀里温热的触感,身体相贴的弧度,真实得让他心脏都在发烫。
遗憾与狂喜,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激烈冲撞,几乎要撕裂他的胸膛。
“是我该谢谢你。”
秦彻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抬起手臂,迟缓地,却又用尽全力地回抱住李离。
他的力道一点点收紧,指节发白,恨不得将怀里的人嵌入自己的骨骼。
可惜,你没能参与我站起来的每一个瞬间。
秦彻生生将后半句话,连同那些翻涌叫嚣的情绪,
一同嚼碎了,和着血咽回了肚子里。
幽灵吊儿郎当地跟在后面,双手插在裤兜里,
看着那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男人,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秦彻那发白的指关节,他眼眶里那圈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红晕,
还有他抱着李离时,那近乎虔诚又带着强烈占有的姿态,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哪里是兄弟重逢的喜悦?
幽灵走到两人身边,抬起手,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叩击着秦彻的后背。
她的声音冷冽如冰,强行劈开了那份过于黏稠滚烫的氛围。
“没抱够吗?”
“还不赶紧走!”
李离被她一喝,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他脸上还挂着灿烂到晃眼的笑意,后退一步,
伸手推了一把秦彻的肩膀,
催促道:“走,咱们先回去。”
“你先走两步。”
“正好,我看看你的恢复情况。”
李离刻意落在最后面,视线紧紧锁定在秦彻的步伐上。
他的步态很稳,只是左腿在落地时,
还有一点微不可查的拖沓,几乎看不出来。
李离暗暗盘算着,等回去再和幽灵一起,
优化那套微型机器对接神经的程序,一定能让他恢复如初。
车内空间宽敞。
秦彻一直在跟李离聊着这次行程的细节,询问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为难。
他的声音温和,话语间全是恰到好处的关心,没有任何越矩的地方。
可幽灵心里的那种奇异感觉,却越来越盛,如藤蔓般疯狂滋生。
她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能清晰地看到秦彻的表情。
他看着李离的时候,眼神专注,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每一个细节都几近完美。
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
可就是这份过分的、滴水不漏的合理,让幽灵觉得处处违和。
她敏锐地捕捉到,就在李离转头看向窗外的一刹那,
秦彻脸上温和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
那双眼睛里的专注,瞬间变成了某种滚烫的、带着侵略性的凝视,
恨不得将李离的背影灼穿。
幽灵总觉得,在这份无懈可击的“合理”之下,
秦彻用强大的自制力小心翼翼地藏匿了一头失控的、见不得光的野兽。
第174章 美梦惊醒!程肆一句话点燃炸药桶,幽灵怒了!
夜色浓稠, 如墨海绵般沉沉压在研究院冰冷的玻璃幕墙上。
车门开启,车内恒温的空气瞬间被切断,一股带着露水寒意的夜风立刻灌入,
刮过李离的脸。
他胸腔里还残留着停机坪上那股混着尘土与狂喜的燥热味道。
李离绕过车头,大步流星,一把抓住刚从副驾驶下来的幽灵的手臂,
五指因激动而收紧。
李离的眼睛亮得惊人, 两簇压抑不住的火苗在瞳孔深处剧烈跳动,声音里全是亢奋,
“我们马上去开会!
秦彻腿部的微型神经控制器,程序还能再优化!
数据模型我已经想好了,一定能让他恢复到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
拽着幽灵就往研究院灯火通明的大门里冲。
幽灵被他巨大的力道拖得一个趔趄,脚下军靴在地砖上划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她脚下猛地一顿,身体瞬间在地面扎根,纹丝不动。
李离用尽力气,却发现根本无法再拽动她分毫。
他疑惑地回过头,正对上幽灵投来的视线。
幽灵站在原地,入口惨白的光线直直打在她脸上,
让那本就浓重的烟熏妆显得更加凌厉,彻底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只是冷冷地抬起眼皮,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就,那么,着急?”
那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喜怒,却像无数根淬了冰的钢针,
扎进李离亢奋的神经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
李离没听懂。
他满脑子都是飞速运转的优化代码和秦彻刚才稳健有力的步伐,
完全无法将幽灵这句莫名其妙的问话和任何事情联系起来。
一个单音节从他唇间滑出,带着纯粹的茫然和被打断的不解。
幽灵的视线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寸寸刮过李离那张写满困惑的脸,
试图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找出任何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深意。
几秒钟后,她紧绷的下颌线略微松弛。
原来是她想多了。
这家伙,是真的傻,傻得冒泡。
幽灵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半是恼火,一半却是庆幸,
庆幸自己远在天边的兄弟没被当场戴上顶颜色鲜艳的绿帽子。
她脸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强硬。
“走之前,程肆交代过。”
“你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脑子里那个破机器给摘了!”
幽灵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不耐烦,根本不给李离任何反应和辩驳的机会。
她猛地伸手,一把薅住李离的后衣领,像是拎一只不听话的野猫,
动作粗暴地将他强行拖向另一条通往医疗区的走廊。
“先去休息!”
“手术室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李离被她拽得踉踉跄跄,脑子里那些精密的代码瞬间被搅成一团乱麻。
他挣扎着想说什么,可连日紧绷的神经,
在踏入这片熟悉又绝对安全区域的瞬间,终于彻底垮了下来。
排山倒海的疲惫感如海啸般席卷全身,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被幽灵一把推进早就安排好的病房,连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热水从头顶劈头盖脸地淋下,冲刷着皮肤,也一点点带走了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硝烟与血腥味。
李离的大脑彻底放空,几乎是沾到枕头就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直直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幽灵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床上那个呼吸平稳、毫无防备的睡颜,
终究还是没忍心计较他刚才那副傻样。
但有些事,必须防患于未然。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调出程肆的号码。
电话拨过去,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无法接通。
“切,还在忙。”
幽灵撇了撇嘴,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下一行字。
“你最好痛快忙完,否则后院起火,哭都来不及!”
信息发送成功。
她收起手机,不再理会。
转身,军靴敲击着光洁的地面,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
朝着教授和赵队的办公室走去。
临时指挥部里,程肆处理完所有收尾工作,才摸出那个被他扔在桌上许久的手机。
屏幕亮起,幽灵那条没头没尾的信息赫然跳了出来。
他盯着那行字,眉心瞬间拧成一个川字。
程肆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李离那张清冷漂亮的脸。
随即,他又觉得有些好笑,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松动了一下。
就他家那位,在感情上迟钝得像块不开窍的木头,
别人把一颗滚烫的心掏出来递到他面前,他八成都会以为对方是饿了,想找他要点吃的。
他能看出谁对他有意思?程肆对自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万一呢?
万一碰到个不长眼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往上凑,
死缠烂打,吓到他家那个胆小又爱干净的宝贝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一根带着倒刺的藤蔓,
瞬间在他心脏上疯狂滋长,缠得他心口发紧,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程肆捏着手机的指节一紧,再也坐不住。
他一边想着,一边回拨了幽灵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开口盘问,听筒里就猛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河东狮吼,
那分贝高得像是要刺穿他的耳膜,震得他差点把手机当成手雷扔出去。
“你丫个傻逼!”
“老娘刚在梦里牵上八块腹肌帅哥的小手,你他妈一个电话就把我搅和醒了!”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儿,否则老娘明天就把你dan拧下来当球踢!”
程肆被这一连串淬了火的脏话喷得脑子发懵。
他把手机拿远了点,机械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晚上八点四十七分。
这个点,还不到这疯女人雷打不动的睡觉时间。
一股无名火也从程肆心底“噌”地窜了上来,烧得他理智全无。
“你还想把我的宝贝拧下来当球踢?”
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么暴力,活该你没人要!”
“死男人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安静。
程肆甚至能听到微弱的电流穿过听筒时发出的、细微的滋滋声。
被扰了美梦的幽灵本就处在暴怒的边缘。
程肆这番精准踩中她所有痛点的嘲讽,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刀子,
快准狠地直直捅进了她的心窝。
她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当场捏爆手里的手机。
几秒后,一个阴恻恻的、带着浓重血腥威胁意味的声音,
从听筒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
“程肆,你给老娘等着。”
“老娘明早起来,就去撮合秦彻和李离。”
“我助你,秒变单身狗。”
“一辈子!”
第175章 梦里全是你!醒来后我竟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噔。”通话的黑屏,像一块墓碑,重重砸在程肆眼前。
程肆握着手机,指节暴突,青白如死人肤色。
撮合秦彻和李离。
秒变单身狗。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根烧红的钢针,带着倒刺,
狠狠扎进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再猛地向外一扯,带出淋漓的血肉。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尖锐的、撕裂般的痛楚,从胸口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通讯器里传来龙牙冷静的呼唤,将他从那片血色的幻觉中拽回。
程肆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喉结滚动,咽下了满嘴的腥甜。
他按灭屏幕,起身。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再次亮起。
屏保上,是李离熟睡的侧脸。
照片是之前偷拍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一小块光斑,
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那颗泪痣,安静得像一滴未干的泪。
程肆的指腹,隔着冰冷的屏幕,轻轻摩挲着那张脸。
他对自己说。
李离的脑子里,除了代码就是复仇,那根关于感情的神经,迟钝得像堵塞的管道。
肯定是幽灵那个疯女人眼神有问题。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借着黑暗与不安,
疯狂地滋生出盘根错节的藤蔓,紧紧勒住他的呼吸。
他程肆的感情里,不许有任何污点。
一点灰尘都不行。
程肆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一股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上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他大步走出临时指挥部,声音像裹着冰渣。
“所有人,收队。”
“后续清理事宜,用最快的办法。”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天亮之前,我不想在这座岛上看到任何一个活口。”
那不容置喙的命令,让所有龙炎队员心头一凛。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夜鹰。
暴戾,直接,如同挣脱缰绳的嗜血野兽。
李离难得睡了个整觉。
没有噩梦,没有惊醒,意识像一片羽毛,漂浮在温暖的、无边无际的棉花海里。
梦里,有程肆。
有他滚烫的呼吸,粗粝的手掌,还有那双在情动时会变得幽深如夜空的眼睛。
他醒来时,嘴角还挂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晨光熹微,透过厚重的窗帘,在房间里投下一片朦胧的亮色。
李离懒懒地翻了个身,想把那个旖旎的梦再回味一遍。
可下一秒,身体上那股清晰的、黏腻的触感,让他嘴角的弧度瞬间僵住。
一股热气“轰”地一下,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将他整张脸都烧得通红。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床上弹起来,慌乱地抓起睡衣,冲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中倾泻而下,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那份无处遁形的羞窘。
他将自己整个沉入放满热水的浴缸里,试图让大脑冷静下来。
可闭上眼,程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被晾了太久的身体,仿佛干涸的土地,只需一滴火星,便能燃起燎原烈焰。
那股熟悉的、陌生的燥热感,再次从小腹升起,沿着脊椎一路向上攀爬。
李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这股可耻的冲动。
可身体的叫嚣,比理智更诚实。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身体顺着浴缸的边缘滑下,
发出一声破碎的、认命般的叹息。
修长的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动,探向了自己。
幽灵提着早餐推门进来时,闻到的就是一股混杂着沐浴露清香与某种旖旎气息的味道。
李离刚从浴室出来。
他身上松松垮垮地裹着一件纯白的浴袍,腰带系得随意,露出线条精致的锁骨。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发梢滚落,
划过他泛着一层薄红的脸颊,最终隐没在那片白得晃眼的布料里。
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汽,像雨后被洗刷过的天空。
幽灵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放下手里的餐袋,眼神不动声色地在李离身上刮了一圈。
她说着,自己却没闲着,像只嗅到异常的猎犬,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她先是“哗啦”一声,粗暴地拉开厚重的窗帘,让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
然后又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装模作样地翻看。
甚至连洗手间都没放过。
李离一脸莫名地看着她这一连串诡异的举动。
“你在找什么?”
幽灵被他这句纯粹的问话噎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脚趾蜷缩,恨不得当场抠出一座地堡。
她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扯了个蹩脚的借口。
“天气不错。”
“给你通通风,有利病情恢复。”
李离眨了眨眼,没再追问。
初秋的风顺着敞开的窗户灌入,带着一丝凉意。
李离感觉到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一层细小的疙瘩,他转身,
从被幽灵翻得乱七八八的衣柜里,找出一条干净的睡裤,默默套上。
幽灵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光顾着“捉奸”,差点忘了这茬。
一股热意从她后背升腾。
“那什么,你快吃。”
幽灵赶紧转移话题,声音大得像在掩饰什么。
“吃完就去做检查,手术已经安排在今天了。”
李离安静地吃完饭,便跟着幽灵去了医疗区。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当李离被从手术室推出来,送回病房时,已经是下午。
麻药的劲儿还没过,他睡得很沉,呼吸平稳。
幽灵站在病床边,看着那张恢复了血色的脸,掏出手机,对着他拍了张照片。
她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将照片发了出去。
附带的文字,只有一个字。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刚跳出,她的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程肆”两个字,如同催命的鼓点,急促地跳动着。
幽灵还没来得及按下接听键。
“吱呀——”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秦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看见幽灵手里那个嗡嗡作响的手机,眼神落在上面,随即又温和地移开。
“有事你就去处理。”
“李离这边,我可以看着。”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体贴。
幽灵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缩紧。
“我没事。”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还在不停闪烁的名字,又看了看门口那个姿态完美的男人。
下一秒,她的拇指,毫不犹豫地,狠狠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挂断键。
手机瞬间安静了。
幽灵将手机揣回兜里,动作干脆利落。
她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僵硬,目光避开秦彻和李离。
她重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力道几乎要凿穿屏幕。
【回来请老娘吃大餐!】
【你自己的老婆,还得老娘给你看着,废物点心!】
第176章 兵王柔情!程肆:江山不要了,只想回家伺候我的小祖宗!
程肆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
几秒后,他猛地收紧五指,坚硬的手机外壳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凸起,泛出死一样的惨白。
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像虬龙般盘踞,顺着小臂一路蔓延,肌肉块垒分明。
他恨不得现在就顺着这道微弱的信号爬过去,
把幽灵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拎出来,狠狠摁在地上。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气人。
这是铁了心要看他程肆的笑话。
一股无名火混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命名的恐慌,
从胸腔直冲头顶,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将手机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一下。
回归现役,身处任务期,他就像被无数条无形的锁链捆住了手脚,
每一个行动都要上报,每一次离队都要审批。
远不如从前那般来去自由。
否则,他现在就杀回去,亲自给幽灵安排一场连开十天的相亲盛宴,
让她知道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这个念头,让一直以来将终身服役视为最高信仰的程肆,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他烦躁地扯开作训服的领口,在狭小的临时指挥部里来回踱步,
军靴每一次砸在地面,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敲击他自己的心脏。
自从生命里闯进一个叫李离的人,那颗为了任务可以随时舍弃、冷硬如铁的心,
便再也无法一往无前。
他有了软肋。
程肆停下脚步,身体后仰,重重靠进冰冷的椅背,
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与李离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第一次在雨夜里捡到他,那人缩在后座,浑身湿透,
眼神却像受惊的矜贵波斯猫,带着疏离和警惕,漂亮得不像话。
他想起李离因为洁癖,皱着眉用两根手指捏着衣角的样子,
明明嫌弃得要死,却还是住进了他那个算不上整洁的狗窝。
他想起自己一步步撬开那坚硬的外壳,看到里面那个敏感脆弱、
会因为一点点温柔就红了眼圈的灵魂。
从最初那个浑身是刺、眼神疏离的病美人,
到后来会笨拙地依赖他、偶尔露出狡黠腹黑一面的小狐狸。
那是他亲手捂热的,是他一点点从深渊里拽出来的,
是他用自己的体温和耐心,一寸寸浇灌出的伴侣。
一想到这,心底那股被幽灵挑起的烦躁,
瞬间被一阵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欣喜与骄傲所覆盖。
程肆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抬手用力搓了一把脸。
人这种东西,一旦得到了,就想要更多。
说到底,还是他贪。
贪恋李离的温度,贪恋那份独属于他的依赖,贪恋到不允许任何未知的风险靠近他。
程肆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脸。
冷静,强大,同样在深渊里挣扎过。
他们是同类,所以他更清楚,
那种人一旦动了心,会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程肆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迷茫与挣扎被一抹决绝的锐利所取代。
他抓起桌上的手机,指尖划过,调出龙牙的号码。
等这次任务结束,他就跟龙牙提退役。
然后全心全意地陪着李离。
就算什么都不干,回家种地,他也心甘情愿。
心一旦有了确切的方向,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动力。
程肆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他周身散发出一种迫不及待的凌厉气场,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回家”。
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然后飞奔回家。
去伺候他那个,让人爱到骨子里,又愁到心尖上的宝贝。
研究院的特护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和窗外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离睡得很沉,呼吸平稳悠长,那张在睡梦中卸下所有防备的脸,
在柔和的夜灯下显得精致又脆弱,眼角的那颗泪痣也失去了平日的破碎感,变得温驯。
幽灵就坐在病房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双臂抱在胸前,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处在一种随时可以弹起攻击的戒备状态。
她那双被烟熏妆勾勒得愈发凌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
像锁定猎物的鹰,死死钉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身上。
他原本打算趁着李离昏睡,享受片刻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静谧。
这个简单的想法,在幽灵那道几乎要将他钉穿的视线里,变得无比艰难。
那视线如有实质,刮得他后背生寒。
她看得太紧了,不肯留出一丝一毫的缝隙。
空气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秦彻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刻意放缓,走向病床。
他的左腿还有些不甚明显的僵硬,但每一步都落得很稳。
他走到病床边,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想为李离掖一下滑落的被角。
他的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柔软的被面。
“他睡着了代谢慢,万一半夜想上厕所……”
他找了一个拙劣到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借口,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有些空洞。
“我给他找了俩男护工。”
幽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淡,没有起伏,
却精准地斩断了他所有未尽的话语和动作。
秦彻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离被子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他能感觉到指尖的空气都变得冰冷。
几秒后,他缓缓收回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里,
指尖却在掌心狠狠掐了一下,传来尖锐的痛感。
即便如此,他仍旧不舍离去。
哪怕只是站在这片尴尬的境地里,远远地望着李离安静的睡颜,他也甘之如饴。
秦彻明白,幽灵是在替她的好兄弟,那个叫程肆的男人,守护着他的所有物。
可这女人,未免也太看不起他秦彻。
他,一手建立起鼎盛资本,在商场上翻云覆雨,什么样的投怀送抱没有经历过。
何至于,要顶着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卑劣身份,去靠近李离。
只是觉得李离身上有种让他安心的气息。
那种干净、纯粹,能抚平他内心所有躁动与戾气的宁静。
不受控制地,就想靠近。
秦彻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他想成为李离的知己,在他需要的时候,倾尽自己所能,为他扫平一切障碍。
顶多,算个备胎。
他从未产生过,要和程肆一争高下的念头。
秦彻越想,心里的那股火就烧得越旺,
他强迫自己一遍遍重复这个定位,试图说服自己。
可胸口那股郁结的闷气却越来越重,直觉屋内的空气也变得愈发稀薄压抑。
他终于忍到了窒息的临界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继续留在这片不属于他的领地。
那些自我构建的、理智的防线,在幽灵毫不掩饰的敌意面前,轰然崩塌。
秦彻猛地站直身体,转身,积压已久的怒火让他第一次对幽灵露出了锋芒。
他眼中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被冒犯的怒意。
“你陪吧,我走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跛着脚,转身就走。
每一步都走得极重,昂贵的皮鞋鞋底敲击着光洁的地砖,
发出愤怒的声响,像是在发泄着无声的抗议。
幽灵没有与他争辩。
她就那么淡然地靠在沙发上,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冷眼目送着那个挺拔又带着一丝狼狈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秦彻的这番表现,在她眼里,不过是没有达成龌龊目的后,恼羞成怒的发泄罢了。
直到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幽灵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深深窝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冲着门的方向,不屑地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骂道。
“切,装个屁。”
“还敢冲老娘瞪眼睛。”
她掏出手机,看着上面与程肆的通话记录,火气又一次涌了上来。
“等程肆回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这不知好歹的!”
第177章 脸红心跳!程肆:你的身体可比嘴诚实多了!
秦彻前脚刚走,病房内的空气就凝固成死寂。
幽灵陷在沙发里,身形僵硬,如同被时间遗忘的石像。
紧闭的房门,隔绝了外界,却也圈禁了这股令人窒息的静默。
第二天清晨,李离在久违的清爽感中醒来,麻药的后劲彻底散去,
身体重新归他掌控。
他睁开眼,幽灵趴在床边,睡得人事不省。
她显然累极了,标志性的烟熏妆晕开两团黑,显得有些狼狈又滑稽。
李离没动,只是静静凝望。
他深知,这个表面玩世不恭的女人,为他、为程肆,付出了多少。
接下来的两天,李离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幽灵每天除了定时投喂,就是逼着他休息,偶尔会抱着电脑过来,
嘴里骂骂咧咧地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李离没提程肆,相信幽灵会主动告知。
然而,幽灵对此却只字不提,仿佛程肆从未出现过。
这无声的对峙,令病房内的空气都紧绷着,透着一股焦灼。
直到第三天傍晚。
一声巨响,“砰”地一声,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门板重重撞上墙壁。
幽灵正削着苹果,闻声猛地抬头,手里的水果刀反射出冷光,
她整个人瞬间绷紧,进入戒备。
一个高大的人影,就那么闯了进来。
他逆着走廊的光,身形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轮廓。
李离的心脏,在那一刻,猛地被攫紧,呼吸为之一滞。
那人影踉跄着,虚浮的脚步走了两步,终于完全暴露在病房明亮的光线下。
李离的视线凝固。
那张他刻骨铭心、在梦里描摹了无数遍的脸,此刻写尽了风尘仆仆。
眼底是两圈浓重的乌青,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
作战服皱得像咸菜一般,领口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
一股混杂着汗味、尘土与机油的复杂气息,蛮横地冲入李离鼻腔,
他那因洁癖而格外敏感的神经,瞬间被刺得生疼。
幽灵一声怒吼,震得病房嗡嗡作响。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抬脚便要踹。
“你他妈是掉茅坑里了吗?!给老娘滚出去洗干净再进来!”
程肆充耳不闻,他的眼睛,直直地、死死地,锁在病床上的李离身上。
那双素来深邃锐利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里面翻涌着愧疚、思念,
以及一种近乎贪婪的、要将他吞噬的占有欲。
李离看着程肆这副邋遢到极致的模样,心脏被滚烫的酸涩浸泡,
又酸又胀,疼得他几乎要落泪。
可那股挥之不去的馊臭味,又让他本能地感到一阵反胃。
他想冲过去抱住他,身体却诚实地往后缩了缩。
李离喉咙发紧,声音沙哑得厉害。
“去洗洗。”
他催促着,终究是抵不过那股令人发指的体味。
程肆的视线终于动了。
他这才回过神般,低头打量自己一身狼狈,又嗅了嗅,眉头也嫌弃地皱起。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进病房配套的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
幽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李离一眼,重重“切”了一声,
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扔进垃圾桶,拎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只剩下持续不断的水声,和李离胸腔里狂跳的心脏。
程肆再出来时,身上只松松垮垮围着一条浴巾。
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滚落,没入浴巾边缘,引人遐想。
他刮了胡子,整个人清爽得判若两人。
那股熟悉的气息,重新将李离包裹。
病床的小桌板上,不知何时已摆满热气腾腾的丰盛菜肴。
程肆走到病床边。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李离完全笼罩。
他努力克制,压抑着那股要将身下之人揉进骨血里的冲动。
“对不起。”
他开口,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性感沙哑。
李离的心颤了一下。
他明白程肆道歉的缘由——那一个月的失联,那句“自求多福”,以及让他独自面对的一切。
可心里的委屈和怨气,让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李离抬眼,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
他装出全然不解的纯真模样:“什么对不起?”
程肆深深凝望着他。
他看穿了,李离那双故作无辜的眼底深处,压抑不住的火热几乎要溢出来。
李离还在等着,等着程肆的忏悔或解释。
可他等来的,却是男人骤然压下的身体,和堵住他所有话语的唇。
这个吻,强势、急切、毫无章法,带着浓重、不容拒绝的占有欲,如同宣誓主权。
程肆的牙齿甚至粗暴地啃咬着他的唇瓣,辗转厮磨,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
李离整个人软得瘫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程肆却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便开始风卷残云。
李离飘飘然的思绪,过了好半天才重新聚拢。
他看着程肆狼吞虎咽,脸颊不受控制地烧起来。
程肆匆匆把嘴里的饭菜囫囵咽下,抬眼,正好对上李离那双还带着水汽的眸子。
他嘴角一勾,露出痞气的笑:“到什么时候还得是自然反应,比嘴靠谱多了!”
一股热气“轰”地一下,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李离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当然明白程肆话语里的深意。
身体那股熟悉的、陌生的燥热感,清晰得让他无所遁形。
此刻他恨不得把脑袋直接埋进被子里,再也不要出来。
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李离光顾着害羞,完全没注意到程肆坐姿的别扭。
那双长腿无处安放般微微岔开,身体也刻意与桌沿保持着一点距离。
有人比他,更不争气。
程肆以惊人的速度清空桌上饭菜。
他快速收拾好餐盘,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身子略微佝偻着。
“你先休息。”
“我去……”
他准备去隔壁休息室,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离开的话还没说出口。
他掀开身上的薄被,露出大片晃眼的洁白床单。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空出的位置。
动作不大,却像一道闪电,在程肆耳边炸开。
程肆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剧烈的挣扎。
李离看着他踌躇不决,心一点点冷下去。
刚刚被一个吻捂热的温度,迅速流失。
他不懂,都到这个时候了,程肆还在抗拒什么?
那刚才失控的吻,算什么?
一时的冲动?还是安抚?
李离的声音,瞬间结了一层冰:“你在犹豫什么?”
这冰冷的质问,让程肆浑身一凛。
他抬眼,对上李离那双骤然疏离的眸子。
程肆咬紧后槽牙,像是终于做出决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记住了,是你让我上来的!”
他不再犹豫,长腿一迈,欺身而上。
当程肆温热结实的胸膛压上来,当那股再也无法忽视的、极具侵略性的热度抵住自己时,李离才恍然大悟。
原来,意乱情迷的,不止他一个。
心中刚升起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作剧得逞的窃喜。
李离仗着自己那张优越到过分的脸,微微仰头,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
程肆呼吸一窒。
他低下头,几乎是虔诚地,吻向那双诱人的唇。
他的手,也顺着李离纤细的腰线,缓缓收紧。
就在程肆彻底沉沦的前一秒,李离骤然偏头,躲开了那个吻。
他环上程肆的脖颈,将唇凑到他耳边,吐出的气息温热,
话语却凉薄如刀:“我是病人,需要休息。”
第178章 你管这叫康复运动?!
程肆的呼吸灼热,像一团火,刻意燎过李离的耳廓。
刚欲沉浸,转头被李离置之不理。程肆哪受得下这份气,粗暴又小心的将他扳向自己。
李离整个人被一股强悍的力量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破开自己的领域,入侵。
程肆没有再给他任何闪躲的机会。
粗粝的指腹带着薄茧,强势控制住李离的手,一根根,将微凉的指节纳入掌心。
力道不大,却带着强制蛮横。
程肆的唇凑近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刻意喷洒在敏感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那声音低沉,陈年佳酿般醉人心脾,染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情欲。
“我知道你是病人。”
他的拇指不轻不重地摩挲李离的手心,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点火。
“但那病灶不是在脑袋里?”
李离的身体瞬间绷紧,试图对抗那股从相触的皮肤一路蔓延上来的麻意。
程肆低笑一声,那笑声震得李离耳膜发痒。
他俯下身,滚烫的鼻息几乎要钻进李离的脑袋里。
“这手不是还完好无损的!”
话锋陡然一转,那蛊惑的语气里,添了几分心照不宣的胁迫意味。
“再说,多运动,有助于康复不是?!”
李离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盘。
素了太久的身体,像一片久旱的龟裂大地,根本经不起这样燎原的火星。
他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在那双大手的掌控下,瘫软,沉溺。
意识漂浮,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空气里,沐浴露的清香混杂着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将他牢牢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运动过后的潮气。
汗珠顺着程肆紧实的下颌线滑落,砸在李离泛红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无声的刺激。
略作温存,程肆便急匆匆地翻身下床。
他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快步走向浴室,胡乱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
“我去叫护士。”
程肆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看了一眼李离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纱布,皱紧眉头。
李离无力地应了一声,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还水光潋滟的眼睛,偷偷观察着程肆的背影。
程肆快步走出病房,夜深人静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径直走向护士值班室。
刚走到门口,值班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幽灵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大晚上不好好搂媳妇睡觉,跑护士值班室来干吗?”
她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嘲弄。
“这是打算偷腥?”
程肆现在没心情跟她斗嘴,这女人最近好像吃了火药,一张嘴就能噎死人。
他对幽灵的揶揄感到一阵无语,就不明白,这挺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偏偏长了张嘴。
“我来找护士给李离换药。”
他绕过她,想直接找里面的护士。
幽灵却没动,只是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那双被浓重妆容勾勒得愈发凌厉的眼睛,在程肆身上上下打量。
一股浓郁的、尚未散尽的荷尔蒙气息,蔓延进她的鼻腔里。
幽灵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将程肆拽了回来。
“换什么药?”
没等程肆回答,她就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那声调拖得老长,充满了讥讽。
“李离脑袋上还顶个洞,这都能下得去手,你可真禽兽!”
说完,她转身走进值班室,从柜子里利落地取出一个医药箱,拎着就要往外走。
程肆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跟在她身后。
“我要找个护士。”
“还有,你怎么在这儿呢?”
幽灵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搞得火大,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
她扯出一个冷笑,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怕你守寡!”
这四个字,像四颗钉子,狠狠砸进程肆的心里。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匆忙归队,是把李离托付给了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女人。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
他追上去,声音里带着一丝真诚。
“过一阵休假请你吃大餐。”
幽灵头也不回,只是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医药箱。
“没有好酒我不去啊!”
“必有好酒!”
程肆连忙保证。
“私藏都掏给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安静的走廊里。
趁着这难得的独处功夫,程肆压低了声音。
“上次你说的后院起火,到底怎么回事?”
幽灵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回头,确认四周无人,才凑到程肆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将那天晚上的事情飞快地复述了一遍。
“我觉得秦彻对李离有点意思。”
“就上回你给我打电话被我挂断那次,老娘正在那儿给你守护李离,然后秦彻就来了。”
“他看李离那眼神,啧,不对劲。”
“黏糊得拉丝,就差没把‘心怀不轨’四个字刻脸上了。”
程肆的脸色,随着幽灵的叙述,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脑海里浮现出秦彻那张温和无害的脸,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后来呢?”
“后来老娘直接把你的电话挂了,他那脸当场就黑了,跟死了爹一样。我就是故意气他的,谁让他觊觎你的人。”
幽灵说得绘声绘色,还不忘邀功。
程肆听完,陷入了沉思。
他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一股冷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过两天我还要归队。”
他的声音很沉。
“你还得帮我再盯着一阵。”
“我也找机会多观察一下秦彻的意思。”
幽灵听完,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冲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干脆将大拇指也高高伸起。
程肆看着她这副趁机敲竹杠的狡诈模样,心里的那点沉重忽然就散了,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
“看得好,让我请五顿都行。”
他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
“要是看不好……”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我就给你安排相亲!一天三场,保证都是歪瓜裂枣,恶心死你!”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那个瞬间石化的女人,径直朝着李离的病房走去。
幽灵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她阴恻恻地盯着程肆的背影,猛磨后槽牙。
下一秒,她猛地追了上去,纵身一跃,曲起手,赏给程肆后脑勺一记响亮的爆栗。
第179章 鬼医毒舌:病房惊魂与增肥令
幽灵跟着程肆一踏进病房,李离恨不能即刻化作微尘。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尚未散尽的潮气,混着沐浴露的清香,暧昧得无处遁形。
他猛地扯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受惊的鸵鸟般,以为只要看不见,世界就不存在。
整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热度从脖颈一路烧到耳根,烫得惊人。
只留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对着门口,上面还缠着一圈刺眼的白色纱布,摆出拒绝沟通的姿态。
幽灵看着李离这副鹌鹑样,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越咧越大。
她倚在门框上,抱起双臂,那双烟熏妆勾勒的眼睛里全是看好戏的促狭。
“该干的都干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病房里那层薄薄的伪装。
程肆的脸瞬间黑了。
他侧过身,高大的身躯正好挡住幽灵投向病床的视线,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这个疯女人,口无遮拦。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真想现在就冲过去,
把幽灵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给堵上。
可她是女的。
程肆磨了磨后槽牙,把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硬生生咽了回去。
等着。他迟早要让这疯女人尝尝苦头。
幽灵压根没理会程肆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她反而觉得李离这纯情又害羞的模样,比任何精彩大戏都勾人心弦。
她绕过程肆,走到床边,视线落在李离那颗蓬松的脑袋上。
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一缕一缕地贴在纱布边缘,显得有些狼狈。
幽灵的眉头轻微一拧。
看戏归看戏,正事不能耽误。
她抬起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撞程肆结实的手臂。
“赶紧给你媳妇拽出来,捂这么严实,一会别给自己憋死。”
程肆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放松。
他俯下身,动作轻柔得与他此刻阴沉的脸色截然相反。
他没有直接去扯被子。
而是先将自己温热宽厚的手掌伸进被窝里,准确地找到了李离的脸,
然后用掌心轻轻罩住了他的眼睛。
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视线。
直到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那么僵硬,程肆才用另一只手,缓缓拉下那床被子。
幽灵的动作极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打开医药箱,取出工具,消毒、清创、上药、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不过三两分钟。
金属镊子与皮肤接触时带起的冰凉触感,让李离的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但程肆覆在他眼上的手掌,传递来源源不断的热度,让他莫名地安心。
幽灵收拾好东西,干脆利落地合上医药箱。
临走前,她瞥了一眼程肆那副“非礼勿视”的保护姿态,终究还是没忍住。
她走到门口,拉开门,在即将消失在门外的前一秒,幽幽地飘来一句。
“掩耳盗铃。”
的一声,房门被带上。
程肆懒得再理会那个吃错药的女人。
他移开手,对上李离那双湿漉漉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羞窘还未完全褪去,又添了几分无措。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肾上腺素褪去,疲惫如潮水般席卷每一个细胞。
程肆打了个哈欠,眼角被逼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
他没回隔壁的休息室,而是直接脱了鞋,
挤上了那张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过分狭窄的单人病床。
床垫因承受了双倍的重量,深深地陷了下去。
李离被他挤得只能紧紧贴着墙壁,身体僵硬如板。
程肆却不管不顾,长臂一伸,将人捞进怀里,调整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
夜色渐深,窗外只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病房里,两道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
他们就这么在逼仄的空间里,相拥而眠。
天光蒙蒙,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照亮房间里漂浮的尘埃。
李离睡得正沉。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梦里没有无尽的追杀,没有冰冷的背叛,只有一片温暖的、包裹着他的海洋。
只是这片海,有点挤。
他无意识地蹙了蹙眉,身体在睡梦中遵循着本能,
翻了个身,试图寻找一个更舒展的睡姿。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李离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浑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
意识还有些混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身旁。
床铺上,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却空无一人。
他挣扎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里,一只熟悉的大手陡然出现,五指死死地攥住了床沿的金属栏杆。
指节根根凸起,泛着青白,手背上虬结的青筋暴突,如树根盘踞,狰狞可怖。
李离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翻身,不顾脑袋里传来的阵阵眩晕,探头往床下望去。
只一眼,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程肆蜷缩着,跪伏在地板上。
整个人弓成一只煮熟的大虾,身体扭曲成痛苦的弧度。
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腰腹下的位置,另一只手还攥着床沿,
似乎想借力站起来,却徒劳无功。
宽阔的脊背上,薄薄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
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到极致的肌肉线条。
李离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程肆看上去痛苦到了极点。
他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匆忙下床,试图将程肆从地上扶起来。
可两人悬殊的体型和力量,让他的努力显得格外苍白。
他用尽全力,也只能让程肆的身体晃动分毫。
“你别动,我去叫人!我去叫医生!”
李离急得眼圈都红了,转身就要往外跑。
程肆却猛地松开攥着床沿的手,一把抓住了李离的手臂。
那力道惊人,李离的骨头几乎要被捏碎。
李离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焦急地回头去扒程肆的手。
“你撒开!我去叫人!”
“没……事……”
程肆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声音却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带着剧痛下的颤抖。
“我缓缓……不用叫人!”
李离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哪里肯信。
“怎么可能没事!你都这样了!”
他挣扎着,可程肆的手如铁钳,纹丝不动。
见状,李离也不敢再强行挣脱,怕加重他的痛苦。
他只能蹲下身,满眼都是担忧和无措。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李离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是不是……是不是又想起了那段日子?”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浓浓的心疼。
他单纯至极。
话音刚落,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程肆那只抓着他的手,力道猛地一松。
李离以为自己说对了,正想开口安慰。
可下一秒,程肆缓缓地抬起了头。
英俊的脸上血色尽失,唇瓣发白。
汗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唯独那双眼睛,烧得通红,里面翻涌着震惊、屈辱,
以及一股被气到极致的滔天怒火。
谁他妈想起那段丧气的日子了!
程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李离这句天真无邪的问话给活活气死。
他缓了好一会儿,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才稍稍退去,化作一阵阵绵密的钝痛。
他目光赤红,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
也不知道那些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一身的骨头,硌得死人,翻个身都跟大锤抡过来一样,一点缓冲都没有!
程肆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打今儿起,你就给我增肥!”
第180章 痛与惑:一纸退役申请,双雄对决
李离见程肆好转,便想扶他上床。
他伸出手,手臂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格开。
程肆弓着身子,连连后退,与他拉开一段既尴尬又安全的距离。
“你赶紧上床睡觉!”
他命令道,语气中藏不住一丝狼狈。
李离的手悬在半空,收回不是,放下也不是。
好不容易才等到程肆的抱抱,就这么结束了?
他委屈地看向程肆,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蒙上一层水光,
眼角的泪痣也因此显得格外湿润,透着若有似无的引诱。
这一声轻问,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程肆紧绷的神经上。
小腹被牵扯得再次传来一阵隐痛。
程肆咬紧后槽牙,单手扶着身侧的墙壁,缓慢地、一步一步地,朝门口撤离。
他不敢回头看李离。
“乖,你快上床去。”
他的声音艰涩,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也像在说服自己。
“我去旁边休息室睡。”
话音刚落,程肆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拉开房门,整个人像被鬼追一样窜了出去。
门外传来他压抑不住的“斯哈、斯哈”声,
试图用吸冷气的方式缓解那难以启齿的疼痛。
紧接着,是蹒跚离去的脚步声。
那姿势,每一步都透着僵硬与迟滞。
李离站在原地,就算再迟钝,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一股热气轰地一下,从脖颈烧到耳根。
他想追出去看看程肆的伤情。
可一想到程肆刚刚那避之不及的样子,心里的别扭劲儿又占了上风。
他现在也是个病人。
李离索性转身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大不了,等明天醒了再视情况而定。
日头高悬,将窗帘的缝隙映照得一片金黄。
程肆才从那阵尖锐的疼痛中缓过劲来。
他小心翼翼地架着腿,在隔壁休息室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为了赶任务进度,他几乎没合过眼,身体早已到了极限。
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了下午一点。
程肆睁开眼,意识回笼的瞬间,身体某处熟悉的钝痛感也随之苏醒。
他试着动了动。
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真的会伤上加伤。
程肆果断地做出决定:归队。
反正龙牙他们大概今晚就会回来。
他摸出手机,熟练地点开购物软件,搜索,下单。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偷偷摸摸地离开了研究院。
只给李离留了一条言简意赅的短讯:
“好好养病,我先归队。”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橙。
龙炎小队的军用越野车,卷着一路风尘,驶回了基地。
食堂里,刚结束任务的队员们正大口扒饭,补充着流失的能量。
程肆端着餐盘,三两口扒完饭,目光在人群中精准地锁定了龙牙。
他放下餐盘,径直走了过去。
“出来一下。”
龙牙抬起头,嘴里还嚼着馒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程肆没多说,拉着他就往队长办公室走。
门刚一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程肆就从作训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他将纸展开,拍在龙牙面前的桌上。
“退役申请”四个加粗的黑体字,像四把重锤,狠狠砸在龙牙的眼底。
龙牙刚扫了一眼标题,那两条粗重的眉毛就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甚至没往下看一个字。
“啪”的一声,龙牙撂下手里的申请书,
一把拎起程肆的衣领,大步流星地扯着他就往外走。
那力道,大得惊人。
程肆被他扯得一个踉跄,脚下不稳,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龙牙却充耳不闻。
他拖着程肆,一路来到停车场。
拉开车门,一把将程肆塞进了副驾驶。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沉得能压垮空气。
军用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猛地驶离基地。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车内的气压低得骇人。
直到开到那个废弃的港口,龙牙才一脚刹车,将车停下。
这里是他们过去经常传递情报的秘密据点。
程肆被那突如其来的惯性甩得往前一冲,又重重地弹回椅背。
他揉着被安全带勒得生疼的胸口,疑惑地看向驾驶座上的人。
“上这儿干嘛?”
龙牙还是没理他。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这边,一把拽开车门。
他像拎小鸡一样,将程肆从车里拽了出来。
然后,抬起军靴,照着程肆的屁股,狠狠就是一脚。
程肆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下。
整个人被踹得向前扑去,蜷缩着,重重摔倒在地。
碎石子硌得他浑身生疼。
更要命的是,那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踹在了旧伤未愈的要害上。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身体某处炸开,沿着神经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蜷缩在地上,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龙牙站在一旁,本还想再补上几脚。
可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绕到程肆面前,蹲下身。
这才发现,程肆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龙牙愣住了。
几秒后,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脸上那股滔天的怒火瞬间被一种古怪的、夹杂着嘲讽的笑意所取代。
“怎么着?”
他蹲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程肆。
“你这是浪大发了,自食恶果?”
程肆疼得眼前发黑,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面色不善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龙牙。
“你是不是有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申请退役,你发什么脾气!”
他伸出脚,百无聊赖地扫了扫地上的石子,然后干脆一屁股在地上坐了下来。
“我还想退呢,凭什么你先申请。”
平淡的语气,却像一道惊雷,在程肆耳边轰然炸响。
程肆的疼痛都仿佛被这句话给震得减轻了几分。
他叉开腿,用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坐了起来。
“你孑然一身,退什么退?”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龙牙。
“让我先就不行?”
“孑然一身?”
龙牙嗤笑一声,那眼神里带着程肆看不懂的情绪。
“你那是多久前的老黄历了!”
他一想起心里那个白白胖胖的身影,就抑制不住心底那股强烈的渴望和焦急。
“你就让让我不行?”
程肆不甘心地反问。
“你先退了,我上哪找接班人去?”
龙牙把程肆的话原封不动地问了回去。
“再说,你都享受过了,让让我不行?”
程肆被他这句话噎得死死的。
他瞪着龙牙,搜肠刮肚,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
他刚要开口,龙牙就直接堵死了他所有的话。
“明天,咱俩一起去老将军那里递交申请。”
“到时候,各凭本事!”
说完,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车走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