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气氛有些凝固。
陈远看着院中巧笑倩兮的李执,又看了看自家三位面色各异的娘子,只觉得头皮发麻。
“李大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找你的。”
李执莲步轻移,走到陈远面前,吐气如兰:
“想你想得紧,一日不见,浑身都难受。”
还是风气不同。
这方世界女多男少,女子当众表达爱意不在少数。
不过。
此言一出。
陈远瞬间感觉身边的气压,一下子低了好几度。
他甚至能听到身后三位娘子磨牙的声音。
“咳咳……”
陈远苦笑一声,连忙道:“李大娘子莫要开玩笑了,您来此,可是有什么正事?”
“没错,是有些正事。”
李执目光流转,点了点头:
“我看过你们村上交来的麻布,成色极好,绝非囤积数月的旧货,而是这几日内新织出来的。
“我猜,你手里定然还有不少存货。
“而且,能有这等产量,想必陈伍长是不是另有手段,或是造出了什么新式的织机?
“所以,眼下还是想靠着织布赚钱吧?”
陈远心中一凛。
这个女人,当真精明得可怕,只凭一批布,就将村里的底细猜了个七七八八。
也果然。
布的事情是藏不住的。
只要有识之人,稍微看几眼,就能猜出大概。
李执继续说道:
“你们刚缴完春麻税,就光明正大地卖布,若是被别的村子知道,难免招来嫉恨。
“不如我们合作,你把布卖给我,我家本就是卖布的,别人说不得什么,价格就按比市价还高两成来算。”
她顿了顿,又道:
“而条件么,也很简单,我想见识见识陈伍长的手段,如果真有新织机,我愿买上几台,价钱你随便开。”
“当然……”
李执忽然又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与诱惑:
“若是陈伍长愿意入赘我李家,那就更好了。
“什么织机,什么销路,都不算什么。
“我李家的万贯家财,所有商路,全都是你的。”
“就连,我这个人……也是你的。”
轰!
此言一出,院中的气压彻底降至零点。
大姐叶窕云依旧面无表情,可那份脸上平静,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二姐叶清妩周身的气息愈发清冷,仿佛能冻结空气。
而三妹叶紫苏,一张俏脸气得鼓鼓的,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彻底炸毛的小猫,呲着牙,哈着气,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人。
陈远心中哀叹。
这女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陈远当即摇头:“李大娘子的好意,陈远心领了,只是这销路,我已经找到了,就不劳烦大娘子了。”
“哦?”
李执有些意外,但略一思索,便道:“是军府?”
见陈远不语,她便了然于心,又道:“卖给军府倒是个不错的路子,稳定,安全,还能靠上军府这座大山,无人敢来寻衅。”
“不过……”
李执轻笑一声:“军府可拿不出太多现钱,你造布卖给他们,绝对是亏了,还是多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这就不是李大娘子需要担心的了。”
陈远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道:
“麻布的生意,已经和军府定下,不好再改。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另外一桩生意,日后或许需要李大娘子的销路帮忙。
“但具体如何,还要再过些时日才能定下。”
“哦?别的生意?”
李执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她实在想不出,在这穷乡僻壤的东溪村,陈远除了布匹,还能有什么能拿出手的生意。
但陈远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追问。
“好,我等着。”李执爽快地点了点头。
事情谈完。
院子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大眼瞪小眼。
终于,陈远忍不住开了口:“李大娘子,事已谈完,天色不早,你看……”
言下之意,是该送客了。
谁知李执指了指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一脸可怜:
“天都黑了,我一个弱女子,你忍心让我走夜路吗?
“再说了,远来是客,总得管顿晚饭吧?”
“没有晚饭!”
叶紫苏第一个跳出来,敌意满满。
“不送。”
叶清妩更是言简意赅,清冷的两个字,直接堵死了所有可能。
倒是大姐叶窕云,秀眉微蹙。
她虽然也对这个女人充满敌意。
但也懂得人情世故。
刚刚听夫君说日后有事需李执帮忙,就此拒绝,是否太没礼数了?
犹豫片刻后。
叶窕云不顾两个妹妹反对的眼神,道:“既然天色已黑,便请李大娘子留下用个便饭吧。”
“还是这位妹妹懂礼数。”李执立刻笑了起来。
她对着跟来的几个丫鬟吩咐了几句,让她们在马车上将就一晚。
陈远看着那马车虽不小。
但几个人挤着还是难受。
索性走到外面。
请在不远处竖着耳朵听墙角的李村长帮忙。
让他在村里寻一间干净的空屋子,安排李执的下人住下。
李村长见被陈远发现,尴尬摸头说只是路过,然后便赶忙领着这几个丫鬟去寻了间空屋了。
等陈远再回到院里时。
却发现李执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厨房,竟跟着忙活了起来。
当然,李执很有自知之明。
没有靠近正在院里“砰砰”劈柴,把斧子使得虎虎生风的叶紫苏。
也没有凑到正在案板前“笃笃”切菜,把菜刀舞出残影的叶清妩身边。
生怕那斧子菜刀一个不长眼,飞到自己身上来。
她只是跟在叶窕云身旁,笨拙地学着淘米。
那动作生疏得很,一看就是没怎么下过厨的,但她做得异常仔细。
……
饭菜很快做好了。
可饭桌上的气氛,却比做饭时还要诡异。
叶紫苏和叶清妩一左一右地坐在陈远身边,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夫君,吃这个。”
“夫君,尝尝这个。”
两人一口一个“夫君”,叫得又甜又腻,还时不时挑衅地瞥一眼对面的李执。
不过,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李执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她们身上。
她所有的心神,都被碗里的饭菜吸引了。
这是什么米?
怎么如此香甜软糯?
这青菜明明只是清水煮的,为何口感如此清脆爽口,还带着一丝回甘?
身为揭阳镇首富,李执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可陈远家这顿清茶淡饭,口感竟比她府上大厨精心烹制的佳肴,还要好上不止一筹!
其实,很简单。
煮饭做菜所用的水,都是随身小空间内的神奇井水。
每日清晨。
陈远都会主动揽过去溪边挑水的事。
实则偷偷从小空间中取神奇井水换了。
主要是怕溪水不干净。
别看溪水清澈,但陈远好几次发现有妇人在上游用溪水清洗便盆……
……
饭毕。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李执睡哪?
陈远家就两间厢房,一大一小。
平日里,陈远和叶窕云睡大屋,那是正房。
不过房间的床并不算大。
除了有些时间,在欢好之后,叶清妩和叶紫苏累的懒得动弹,便四人硬挤一挤外。
多数时候,她们还是会回另一间厢房去睡。
可现在李执来了。
按理说,客人该单独睡偏屋。
但叶清妩和叶紫苏对她敌意甚浓,绝不愿与她共处一室。
最后,还是叶窕云做了折中。
她陪着李执去睡偏屋,而叶清妩和叶紫苏,则顺理成章地住进了陈远的正屋。
此时。
离入睡尚早。
几人洗漱完毕,便在小院里摆开凳子乘凉。
李执点燃了带来的驱蚊香,随风飘散,伴着夏花的味道,倒是别有一番香味。
干坐着总归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