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忙碌,成果斐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时,石桌上已经密密麻麻摆满了一百多支绢花发簪。
红的、粉的、紫的、绿的,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二娘子在家看家,清点物料。”
陈远简单分工:“大娘子和三娘子,你们和我各带几个嫂子,分头去不同的村子。”
“好!”叶窕云和叶紫苏齐声应下。
随即,陈远叫起稍微眯了一会儿的妇人们,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妇人们心中依旧是将信将疑的。
她们心里还是打鼓。
这玩意儿真能卖出去?
还卖那么贵?
可当她们跟着陈远,才来到西溪村口,就被一大群西溪村的妇人给围住了。
女人们天生就爱美,也爱攀比。
谁不想有件好看的首饰?
昨日,买了发簪的妇人戴着发簪,早在村里炫耀开了。
惹着没买到的妇人羡慕不已。
今日一见陈远他们又来了,数量更多,有各种颜色的绢花挑选,哪里还忍得住。
场面比昨天还要火爆。
陈远直接一群妇人围在中间,水泄不通。
“小郎君,给我挑一支,你觉得我戴哪支好看?”
“小郎君,这支紫色的给我留着,我这就回家拿钱!”
陈远笑得温和,夸人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几乎每一支发簪都卖出了四十文往上的价格。
跟着他的那几个妇人,一开始还帮忙吆喝,后来直接就呆住了。
她们就看着陈远一张俊脸,几句好话,就把那些婆娘哄得晕头转向,抢着掏钱。
钱,还能这么赚?
这哪里是卖东西,这简直是在捡钱!
叶窕云、叶紫苏那边同样如此。
被疯狂的妇人们围的水泄不通。
甚至,价格根本不用她们喊,妇人们自己就往上抬。
“这支才三十文?我昨天看见隔壁买的,没这支好看都要四十文了!”
“就是就是,这做工一看就更细致,三十五文我要了!”
“我出三十八文!”
……
不到一个时辰。
三队人马就带着空空如也的木板,和沉甸甸的钱袋回到了陈远家。
出发前,妇人们心里其实还犯嘀咕,将信将疑。
可回来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再没有半分怀疑。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我的天,这就卖完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手里的簪子就没了!”
“太快了!跟抢一样!”
等一进院子。
妇人们甚至都顾不上去补觉,一个个兴奋无比,眼睛红着对着陈远求着喊道:
“陈伍长,快,就按昨日你说的,给我们些边角料,我们要做。”
“我们下午自己去做,自己去卖!”
“对对对,还有我!”
“我也要!”
妇人们彻底疯狂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自己落后了,少赚了钱。
对此,陈远和三位娘子早有准备。
叶窕云和叶清妩负责登记。
叶紫苏则负责从屋里搬出边角料发放。
妇人们拿到料子,连家都顾不上回。
直接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当场就开工。
下午,她们便迫不及待地拿着自己做的发簪,三五成群地跑去更远的村子售卖。
到了晚上,这十几个妇人再次在陈远家院子里聚集。
这一次。
气氛与昨晚的忐忑截然不同。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
“我今天赚了四百二十文!”
“我赚了四百五十文,天啦,比我下田做农活,做女工一个月挣得都多!”
“我也是!我也是!”
妇人们兴奋地相互交流着今天的战果。
竟然发现,最少的一个,都赚了近四百文!
哪怕给了陈家方子钱,也有三百文多。
这泼天的富贵,让她们感觉像在做梦!
要知道寻常人家,一月下来努力到底,能赚个三四百文就非常厉害了。
而今日。
只是卖个簪子,成本不要一文钱,就能赚了几十倍的利润。
若不是亲自做了,说出去谁信啊?
张大鹏家的四个娘子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只是留下来看热闹,却能得到这般能赚大钱的机会!
此刻,她们正围着叶家三姐妹。
那态度,简直是天翻地覆。
“窕云妹子,你可真是好福气,抢了陈伍长这么个有本事的男人!”
张家大娘子亲热地拉着叶窕云的手:“以前是嫂子有眼不识泰山,有什么冲撞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可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就是就是。”
张家二娘子也赶紧凑上来,“以后有什么活儿,尽管吩咐我们!”
张家四娘子平日里最爱和叶紫苏别苗头。
此刻也挤到叶紫苏面前,脸上堆着笑:
“紫苏妹子,你看……明天的料子,能不能给嫂子我挑几块艳一点的?我手笨,颜色不好看就卖不上价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张家四娘子平日是最不与她们对付的。
可眼下这亲热,这笑脸。
哪怕是最记仇的叶紫苏,也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她们因为贱籍的身份,又因长得好看,与众村妇不同。
在村里一直是被孤立排挤的对象。
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
陈远看着这一幕,知道时机到了。
“咳。”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嫂子,今天赚了钱,都欢喜吧?”
“欢喜,欢喜,托陈伍长的福!”
“陈伍长果然说话算话,昨日说让我等赚上一笔,今日真就实现了。”
“陈伍长厉害得很,比我家那死鬼强一百倍!”
妇人们七嘴八舌,话语里全是崇拜。
陈远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但是,钱赚到了,问题也跟着来了,我这有个提议,想组建一个‘东溪村合作社’。”
“合……合作社?”
妇人们面面相觑,这词儿太新鲜,听不懂。
陈远也不解释概念,直接点名:“王嫂子,你今天下午去了哪个村?”
“西溪村!我手脚快,卖了十几支!”王嫂子得意地挺起胸膛。
“李嫂子,你呢?”陈远又问。
一个略显局促的妇人站起来:“我……我也去了西溪村,去晚了点……王嫂子卖四十文,我就卖三十八文,也卖了十来支。”
王嫂子脸色一变,瞪了李嫂子一眼:“好啊你,我说怎么后来没人买我的了,原来是你背后降价!”
“你卖得,我卖不得?村子又不是你家的!”李嫂子也不甘示弱。
“好了!”
陈远抬手压下争吵:
“问题就在这。
“今天你们一个卖四十,一个卖三十八。
“明天为了抢生意,是不是就有人敢卖三十五?
“后天呢?三十文?二十文?”
他环视一圈,声音沉了下来:
“这样下去,不出三天,咱们自己就把自己的价钱给做烂了。
“到时候,一支簪子连二十文都卖不到,大家还赚什么钱?”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妇人们恍然大悟,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后怕的神色。
“哎呀,还真是这个理!”
“我还想着明天再便宜点,好多卖些呢!”
陈远看着她们的反应,继续道:“所以,这个合作社,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咱们自己人,不跟自己人抢生意。
“统一定价,统一分配,保证大家都有钱赚,赚得安稳。”
这话一出。
院子里立刻响起一片附和。
“这个好!这个法子好!”
“那……那这合作社,得有个头儿吧?”有人问道。
立即,所有妇人齐刷刷地看向陈远。
“陈伍长,你来当这个头!”
“对,我们都听你的!”
“不行。”陈远却摆了摆手:“我是男人,管你们一群妇人的事不方便,而且我已经是伍长了,管着村里的兵户就行。”
说着,他看向身边的叶窕云:“我推荐我家大娘子,叶窕云。”
妇人们看向叶窕云,都点了点头。
叶窕云是陈远的娘子,这法子又是陈远想的,让她当头,合情合理。
“也行!陈伍长家的,我们信得过!”
“对,就让窕云妹子当这个头!”
叶窕云有些忐忑,她从未做过这种事。
但在陈远鼓励的目光下,还是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