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场的彩灯在远处蓦然亮起,流转的光影从他下颌一掠而过
席琢珩动作倏然停住,唇在几乎相触的刹那偏开,最终将前额轻抵上她的发丝,呼吸沉重地压下来。
“……回家。”
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又在齿关艰难压下,碾出一片滚烫而压抑的沙哑。
时从意睫毛轻颤,脸颊还残留着他呼吸的温度。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让她瞬间清醒。
她屏住呼吸,对席琢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釉釉,”电话那头张如芳的声音带着笑,“这几天放假你抽时间回老宅一趟。你舅舅从老家寄了些新鲜枇杷,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两人挨得近,张如芳的声音清晰地透过听筒传来,席琢珩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时从意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对方正垂眸看着她,眼神沉静,让她心头又是一阵慌乱。
她定了定神,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妈,后天吧,明天我要去看老夫人。”
“那正好,”张如芳闻言笑意更深:“前两天我刚托老文给老夫人带了香椿饼,她要是喜欢,我再做些。你帮我问问?”
“好。”时从意应着,席琢珩的手却在这时伸了过来,替她理了理鬓角散乱的碎发。
电话那头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
屏幕熄灭前,微信界面一闪而过。
“老槐树精”四个大字,赫然显示在席琢珩的云朵头像旁。
时从意手忙脚乱地按灭屏幕往口袋里塞,企图当做什么都发生,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抬头,对上席琢珩半眯起的眼睛。
那双水墨般清隽的眼尾微微下垂,带着些泠泠的霜雪气,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喉间一哽,索性先发制人。
“不是我说的!”时从意竖起三根手指,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义正言辞地指向虚空,“是师姐说的!”
那语气斩钉截铁,仿佛林墨此刻就该背这个锅。
席琢珩又好气又好笑,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时釉釉,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也许是夜色太温柔,也许是方才的悸动还未平息,时从意膨胀了,胆子肥了。
她仰起脸,半是无辜半是故意:“那你能把我怎么样?”
月光下,席琢珩眼底像是碎星落进了的深潭,晃得人心头发烫。
“我确实拿你没办法。”
他说。
语音沉沉,带着说不尽的温柔。
时从意心一热,又条件反射的安慰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你要不再想想?”
话刚出口,她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席琢珩果不其然笑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席琢珩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明天我来接你。”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摩挲着她手背的肌肤时带来细微的酥麻感。
她不想表现得太忸怩,只能强装镇定任他牵着,却控制不住手指微微蜷缩,连忙转移话题:“老夫人知道我们的事?.”
“知道。”席琢珩接过话,指节轻轻蹭过她的虎口,“领证那天我就告诉她了。”
时从意消化了一下,发现不怎么消化得了,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脚步都停住了。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明天该我怎么办啊……”
席琢珩失笑,轻轻晃了晃两人牵着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奶奶一直都很喜欢你。”
“那不一样啊!就……怎么可能一样!”时从意绝望了,柳眉倒竖地训人,“席琢珩你是不是笨蛋?”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席琢珩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笨蛋”,新奇之余竟觉得心情居然出奇的好。
他捏了捏时从意的鼻子:“现在说我坏话都不在心里说了?”
“这算什么坏话,”时从意理直气壮,“被我说坏话的是像我甲方那样的,那种‘改来改去最后还是用第一版’的讨厌鬼。”
月色下她明艳的五官格外鲜活,眼波流转间像是粼粼春光,连抱怨时微微皱起的鼻尖都可爱得让人心头发软。
“对了,”时从意突然想起什么,“我是不是得给老夫人准备礼物?”
一下子变换了身份,去看长辈自然得守些礼节。
“我准备好了。”他老神在在。
对比起来,时从意仿佛是个没心没肺的渣女。
回到出租屋楼下,夜风已经带着凉意。
席琢珩站在台阶前嘱咐:“奶奶明天可能会留我们住一夜,你准备好要带的东西。”
时从意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喊住他:“席琢珩!”
男人回头,眉眼在路灯下格外深邃,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晚安。”
她最终只是这么说。
*
席琢珩回到霞府时,玄关的智能屏正闪烁着视频通话请求。
他按下接听键,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展应臣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立刻占满整个屏幕。
“挖煤去了?这个点儿才见人。”展应臣咬着根没点燃的烟,“陈叙可是说你每天都是按点下班的,怎么,当个席家继承人还得打别的零工?”
话没说完,画面里的展应臣突然顿住。
席琢珩正取下棒球帽,发梢带着湿意,冷白的脖颈那道未干的汗痕,在顶灯下泛着些细碎的光。
“你不是晨跑的吗?怎么改夜跑了?”展应疑惑。
“陪老婆。”
席琢珩言简意赅,仰头喝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视频那头明显噎了一下,展应臣的神色像是见了鬼:“不是,你来真的?我以为你结婚就是跟老爷子赌气。”
席琢珩没理他,顺手把玻璃杯放到大理石台。
“有事?”
“我听陆屿说高雯已经回国了?”
“上周到,这周跟天穹科技碰面。”
展应臣吹了声口哨:“啧,科睿怕是要方寸大乱。”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老实交代,这次下手这么快,真没点别的?”
席琢珩阗黑的眸子望过来,语气平静:“我做事向来就事论事,天穹的技术参数和市场表现,你最清楚。”
“得了吧,你——”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席琢珩打断他。
视频在展应臣的骂骂咧咧中切断。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纱帘刚洒进房间,时从意已了无睡意“夸”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天知道她昨天一晚上转辗反侧,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老夫人还是那个老夫人,但她已经不是那个她了!
时从意叹了口气,耷头耷脑地起床洗漱,站在衣柜前犹豫了许久,最终挑了件姜黄色的方领长袖娃娃衫,搭配米白色阔腿裤。
微卷的长发用同色系发箍箍住,恰到好处地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锁骨线条。
老夫人送的那只翡翠镯子随着动作在腕间轻晃,泛着温润的光泽,衬得她肌肤如新雪般剔透,整个人像是春日枝头最鲜嫩的那抹新绿,明媚鲜活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时从意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直到坐到席琢珩车里,都还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席琢珩今天自己开车,是一辆时从意没见过的黑色大G。
他身上是件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折了几道,米白色休闲裤衬得他腿型愈发修长。额前散落的几缕刘海柔和了平日的凌厉,显出几分难得的闲适。
“早餐。”
待她系好安全带,他递过纸袋,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豆皮和米酒。
金黄酥脆的豆皮裹着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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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和香菇丁,米酒清甜的香气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不知道他从哪里买来的夷城早点。
时从意接过,机械地咬了两口就搁在膝上,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愁”。
席琢珩看在眼里,在下一个路口等红灯时,伸手握住了她的。
“这么紧张?”
“这不就是见家长吗?”她盯着两人交叠的手闷声道,“等哪天你要见张女士了,我再来采访你的心情。”
话一出口,又觉得哪里不对。
说得好像他们真是正常恋爱结婚似的。
席琢珩笑了出来,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那时我大概比你更紧张。”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认真,又藏着几分笑意,像是已经预见了那个场景。
见她依旧愁眉不展,他凑近了些:“没关系,时釉釉今天也很好看,老太太一看到就会被迷得晕头转向。”
那语气半是安慰半是逗弄,惹得时从意忍不住瞪他一眼。
只是那双水润的杏眼带着嗔怪,非但没有半分威慑力,反倒透着一股子娇憨的意味,让人更想撩拨。
但席琢珩懂得见好就收。
到了别院,果不其然,老太太这次是正襟危坐在主位上,摆出一副严肃表情。
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此刻如同探照灯般,将并肩而立的两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
时从意垂着头偷瞄,只见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将结婚证举得老远又拉得极近,来来回回推着镜片端详,活像是在鉴定什么绝世珍宝。
但更让时从意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席琢珩刚才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了结婚证!
就离谱!
请问哪有人会随身携带结婚证的?
这是什么居家必备物品吗?
难道每天出门前都要检查一遍“手机、钥匙、结婚证”?
老夫人看了半天,又把结婚证递给旁边的王妈看。
王妈喜滋滋地捧着,眼睛笑成一条缝:“哎哟,那今天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时从意张了张嘴想说都领证半个月了,没有必要庆祝,席琢珩适时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你们俩确认不是儿戏,”老夫人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严肃许多,“不是为了应付那个老东西,是往后要认认真真、好好过日子?”
“是的,奶奶。”
席琢珩的声音沉稳有力,如不可动摇的磬石。
他站姿笔挺如松,肩背舒展,目光沉静地迎向老夫人的注视。
老夫人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时从意:“那你呢,釉釉。”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时从意感觉到两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席琢珩的,目光灼灼,烫得她耳后那片肌肤微微发麻。
她咬着唇,心跳如擂鼓在胸腔横冲直撞,终于挤出一句:“是的,老夫人。”
“还叫我老夫人呐?”
老太太眉毛一挑,语气陡然轻快,方才的严肃荡然无存。
时从意一怔,席琢珩的小指恰巧在这个时候勾住她的。
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她稳了稳心神,再次开口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奶奶。”
那个瞬间,她听见窗外鸟雀啁啾,听见茶壶里水汽翻腾,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的清晰回响。
咔哒。
像她一直小心翼翼守着那个尘封多年的木匣,终于启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里悄然浮现的,是多年前冬日午后青年冷清的身影。
祠堂罚跪的翌日,他依然被安排与某位世家小姐见面。
难得大好晴日,时从意正靠在温室工具间的门后,帮文叔核对清单。
虚掩的门缝外传来脚步声。
她循声望去,狭窄的缝隙里,那位世家小姐递来一张慈善晚宴邀请函。
他并未伸手,只疏离地颔首。
“抱歉,我没有与任何人,有这方面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