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蓝因科技三楼的MR培训室里依然灯火通明。
走廊尽头的玻璃幕墙外,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却透不进这间被数据填满的实验室。
服务器机柜传出低沉运转声,时从意站在沙盘前,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
二十架微型无人机的虚拟轨迹在她面前交织成网,时不时亮出几处红色警告。
蓝因的团队三天前开始,对科睿飞手以及核心工程师进行培训,进度比预期慢了不少。
那些经验丰富的飞手习惯了传统操控模式,对MR系统的空间感知和神经反馈始终不够敏锐。尽管反复调整参数,仍有几组数据无法完美匹配。
“第三组数据还是有问题。”她皱眉指向其中一条偏离轨道的虚线,“梦妍,把今天科睿飞手的手部操作数据再调出来对比下。”
“来了来了!”李梦妍小跑着递过平板。
她说话时总不自觉地缩着肩膀,像是随时准备躲回自己的工位,唯独在说起数据时流畅利落。
“时姐,这是他们今天实操时的手部压力数据,你看这个拇指施力曲线……”
时从意接过平板,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突然眼前一阵发晕,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她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节抵在眉骨处轻轻揉了两下。
连续十二个小时的高强度数据校对,到底还是让她的视线有些发飘。
“时姐!”李梦妍慌忙扶住她,手指紧张地攥住了她的袖口,“你要不先休息?”
“没事。”时从意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含住,酸酸的甜意在舌尖漫开,冲淡了那股萦绕不散的疲惫感。
她深吸一口气,实验室里特有的气味灌入胸腔,让她重新定了定神。
“把第五组的电磁干扰测试报告也调出来,我怀疑他们的操作习惯,和我们的系统有兼容性问题。”
玻璃门外,其他团队成员正在紧急修改培训参数,整层楼都笼罩在一种紧绷而高效的氛围中。
茶水间塑料包装纸散落一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蛋黄酱和咖啡混合的气味。
时从意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
按照培训方案,后天就要进入实地演练阶段,但科睿飞手在紧急制动测试中的通过率只有65%,远低于合同要求的90%。
投影沙盘上的红色警告点仍在闪烁。
“重新调整触觉反馈参数,把压力敏感度下调15%,再增加0.3秒的反应缓冲期。”
“可、可是时姐,这样会降低系统灵敏度……”
“宁可牺牲灵敏度也要确保安全。”时从意眼神沉着,“我们培训的不是飞手,是最后一道安全防线。”
由于飞手的操作失误而导致的坠机案例,在每个飞手培训课程中都是血淋淋的警示。
时从意太清楚,在千钧一发之际,那0.3秒的缓冲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她见过太多天赋异禀的飞手,在紧急关头因过度反应而酿成大错。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推开,周砚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最近几天,周砚几乎把宏远集团的大楼当成了第二个办公室。
自从宏远突然宣布要对蓝因进行全面审计,他就像个陀螺一样在两家公司之间来回转。
“时工,”他敲了敲玻璃门,“来聊两句?”
时从意交代了几句,跟着周砚走进他的办公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周砚立刻松了松领结,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陷进办公椅里。
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和三个空咖啡杯,昭示着主人最近的状态。
“宏远那边有新动作?”时从意直奔主题,顺手把桌子上歪斜的相框扶正。
那是周砚和红姐的结婚照。
周砚叹口气:“张寅之借着审计名义,把我们的流动资金账户冻结了。”
“理由?”
“合同风险审查。”周砚耸肩,“红姐查过了,完全是他个人操作,他爹根本不知情。”
时从意若有所思地转着手中的笔:“所以他是想……”
“你猜的没错,红姐也认为科睿和宏远背着我们在盘算什么。”周砚接过话头,“不过红姐已经向董事会提交了申诉,暂时掀不起大浪。”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时从意手中的培训手册上,“科睿这边怎么样?”
“按计划推进,后天开始实地测试,不过……”她犹豫了一下,翻开培训手册的动作顿了顿,“姜维黎这个人有些奇怪。”
“怎么说?”
“对于这个项目过于关注,前几天甚至亲自到场,还……”时从意说到一半,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倒是你,红姐不是在休产假吗?”
提起红姐,周砚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
身为业内赫赫有名的“铁娘子”律师,周砚的太太,金融圈里出了名的狠角色。
当年她带着团队打赢跨国并购案的英姿,至今还是法学院课堂上的经典案例。
“她听说有人要动她老公的饭碗,都带着月嫂抱着孩子杀到宏远总部去了。”他模仿妻子的语气,手指在空气中点了点,“张总,您要是闲得慌,不如帮我哄孩子?”
时从意噗嗤笑出声,办公室紧绷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几分:“所以说别随便惹我们周总,我们周总背后的女人可不好惹。”
周砚也跟着笑。
两人又聊了几句工作,周砚看了看表:“你差不多收了吧,我再整理点资料就走。”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明亮,夜色已深,玻璃上隐约映出两人疲惫却坚定的面容。
时从意回到工位安排大家收尾,看着同事们陆续离开,她才坐回电脑前进行最后的核查。
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老槐树精:「什么时候结束?」
看到这个备注,时从意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天跟师姐从粤菜馆出来,回来的路上她就把他的备注改了。
这位“老槐树精”顶着如此跳脱的称呼过了好些天,仍然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让她每次看到都莫名有种分裂的喜感。
席琢珩原本该出差一周,结果提前两天回来了。
下午接到他落地的消息,她才猛然记起,自己还欠他一顿“正式晚餐”。
可这几天项目吃紧,她只能发消息推掉,而席琢珩只是简短地回了句“知道了”,又补了句“快结束了跟我说”。
「还有一会儿,你不用管我。」她敲着键盘回复。
刚发送完,手机立刻震动起来,老槐树精的新消息跳出来:「知道我为什么提前回来吗?」
时从意盯着这句话,胸口突然泛起一阵微妙的悸动。
她抿了抿唇,脑子有一些里多余的念头,最终,只是简短地回复:「还有二十分钟吧。」
之后不断有同事跟她告别,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渐渐消失在电梯间。
时从意收拾好东西,将最后一份文件锁进抽屉,这才拎着包走出办公室。
夜风带着四月底特有的暖意拂过脸颊,空气中还飘着新叶和远处烧烤摊的烟火气,混合着写字楼特有的冷气余韵。
时从意站在公司门口张望,路灯在她脚下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没一会儿,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太太。”司机老许从驾驶座下来,绕到一边帮她开门。
听到这个称呼,时从意还是有些肝颤。
不知道是不是偷摸着领证的原因,连带着听到相关的词汇都有些莫名的偷感,也不知道这辈有没有机会习惯。
深吸一口气,她弯腰钻进后座,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邃的眼。
席琢珩靠在后座,领带不像以往那样规整地束在领口,而是松松垮垮地挂着。
他刚从伦敦回来,身上还带着长途飞行的倦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按着太阳穴,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眸光微动。
“没好好吃饭。”他开口,声音有些哑,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时从意下意识摸了摸脸:“吃了……”
话音未落,席琢珩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圈住了她的。
“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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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的指腹带着薄茧,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划过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触感太过鲜明,让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席琢珩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幽深。
他的拇指在她腕间摩挲,像是在丈量她消瘦的程度,又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时从意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他的指尖下加速跳动,一下比一下急促。
静了片刻,时从意才开口:“不好意思,又爽约了。”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车窗外的车流声淹没。
“没关系。”
席琢珩淡淡应道,手握着她的,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时从意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眉眼,目光扫过他额角那道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伤口,斟酌了一下,“其实你不用特意来接我……”
“席太太。”他打断,那双好看的眼睛印着街灯的明灭,“还要我再说一遍提前回来的原因吗?”
他的语音低沉又清晰,带着些些不容逃避的压迫感,却又藏着只有她能听懂的温柔。
时从意顿时怔住,有什么在心底轰然炸开,碎片纷飞。
“不、不用。”
她怂的彻底。
席琢珩见状低笑一声,那笑声慵懒而磁性,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拨动了她心底最隐秘的那根弦。
她记得领完证的那天晚上,他说他们是正常夫妻,说没有把结婚当儿戏。就把它当做种子埋在心里,没敢让它真正发芽。
她小心又谨慎的画地为牢,用“边界感”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要越界不要沉溺于他的体贴和温柔,更不要对他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幻想。
甚至以为他所谓的“正常夫妻”,只是比“假结婚”多了一层体面的外壳。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用他风尘仆仆的疲惫,额角未愈的淡痕,紧握不放的手掌,还有此刻这声沉甸甸的“席太太”,无比清晰让她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他跨越山海压缩行程只为回来见她,这行为本身,就彻底颠覆了她对两人婚姻浅薄而自保的理解。
这份认知来得如此猛烈而清晰,让她心口发紧,甚至有些眩晕。
界限感在瞬间变得摇摇欲坠,恐慌和愧疚如同浪潮,席卷了她。
恐慌于自己还无法回应同等的投入,愧疚于自己长久以来的防备和疏离,更被他对这段关系所展现出的,远超她想象的认真程度所深深震撼。
两人都没再说话,狭小的空间里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席琢珩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指腹在她腕的温度透过皮肤直抵心尖,直到停在她租住的老小区楼下。
昏黄的路灯透过银杏叶的间隙,在车顶投下斑驳的光影。
道别后时从意快步走进楼道,却在经过二楼拐角处时突然停下脚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只是鬼使神差地转身,透过积着薄灰的窗户往下望去。
那辆黑色轿车依然静静地停在原地,尾灯在夜色中泛着暗红的光,像黑夜中静静守护的萤火。
他压缩了行程风尘仆仆的来,连时差都没有倒,只为了见她一面。
这个认知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时从意连日来紧绷的神经。
那些强撑着的情绪,那些关于界限的犹疑,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汹涌的冲动取代。
她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往楼下跑去,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急促回响,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胸腔。
夜风从楼道窗口灌进来,扬起她散落的发丝。
她气喘吁吁地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微乱的呼吸和淡淡的桂花香气,几乎不等席琢珩有所反应,便径直开口:
“席琢珩,我还没吃饭,你要不要上来一起吃?”
席琢珩的表情明显错愕了一瞬。
他缓缓放下按着眉心的手,手指在光影交错中微微一顿,目光在她亮晶晶眼睛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停留片刻,突然就笑了。
“好。”他嗓音低沉,伸手替她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正好我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