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寒凉,偶有寒鸦略过天穹,叫声令人心颤。
裴延聿心中却满是欢喜,眼下他所拥有的,是这二十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远远看着天边太阳西沉,眼中含着一种满足的笑意,他似个得了糖的孩子,忍不住像世间炫耀自己。
“如今,你是我光明正大的妻子了。”
江稚鱼脸色一红,她不由捏了裴延聿衣袖一下:“我可没参加到自己的大婚。”
这本是句玩笑话,裴延聿却认真的看着她:“我可以再办一次。”
“不用不用不用,”江稚鱼连忙拒绝,“太铺张浪费了,我想低调一点。”
裴延聿出其不意地将人抱起:“那我们回去,悄无声息地拜堂。”
江稚鱼锤他,心道还好皇宫附近没什么人看见。
将人抱上马车,裴延聿才愿意松手,江稚鱼受不了这个人,人前看着高高冷冷,人后跟大狗一样,一粘人就停不下来。
她连忙找件正事说:“你这几日留意一下裴府,陈郡主此人行事超脱,原本便不同意公主嫁过去,得知婚礼要在三日后,只怕会出事。”
裴延聿道:“一切都听你的。”
侯府。
从圣旨下来后,裴砚关就找不到陈圆圆的身影。
他把府内从里到外找了一圈,才发现陈圆圆站在后院的一颗树下,拿脚提着石头,似是在泄愤。
这天寒地冻的,裴砚关连忙拿了件斗篷过去:“你怎么在这?”
陈圆圆眼睛红肿,似是哭过,连声音都是哑哑的:“我们能不能离开这。”
反正她如今要钱有钱,要本事有本事,何苦在这京城受寄人篱下的苦楚?
平常被裴老侯爷欺负便算了,如今连丈夫也要分出去一半。
见裴砚关有些犹豫,陈圆圆又道:“那即便,不真的离开,也先把大婚躲过去,我不想见你真将公主娶进门。”
裴砚关道:“这桩婚事纯属乱点鸳鸯谱,可人家毕竟是公主,我们裴府实在……实在招惹不起,我发誓!她过门,我绝对不会疼爱她的,圆圆,我只对你好。”
陈圆圆不信。
她活了两辈子,男人这些海誓山盟的鬼话她听多了,没有一个能当真。
便抽了抽鼻涕,做出一副可怜模样,哽咽着道:“你只害怕她,却看不起我是吧?”
“工部那边尝试的结果非常好,已经决定要在开春投入使用了,我如今是整个天朝的恩人,多的是保命手段,你在害怕什么?”
裴砚关终于想起,自己不日前在朝堂上差点被处死,是陈圆圆冒着同罪论处的风险,救了自己。
如今见心上人哭的梨花带雨,他于心何忍,连忙替她拭去泪:“那,那我们便走……你不许哭。”
陈圆圆这才止住泪。
天色昏沉,似要落雪,两人在枯树下相拥。
逃跑计划制定在夜间。
陈圆圆收拾了很多细软,大部分都是金玉珠宝和财物,之前的配方为了救那个混球全都搭进去了,她想重新做生意,便需要捣鼓出新的,这些都需要启动资金。
裴砚关则带了一把剑和一柄弓。
据他所言,上次出逃失败,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钱财不够,二是没有吃食。
如今有兵器,可以自卫不说,还能弄点山野猎物来吃。
两人满心壮志地从后院出去,刚没走几步,突然碰见夜巡的人。
裴砚关连忙躲进深巷里,再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陈圆圆拽进来,小声道:“走这边。”
深巷风寒。
两人冻得瑟瑟发抖,眼看着要出巷,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裴砚关心道不好,拉起陈圆圆便开始跑。
一跑,那人更认定此两人做贼心虚,直接施展轻功去追。
裴砚关和陈圆圆哪里会武,不过片刻便被追上,两脚踹倒在地上。
陈圆圆痛呼出声,裴砚关赶忙护在她身上:“有话就好好说,干什么动手,知道小爷我是谁吗?!”
“不管是谁,半夜这般行头出门,都不是好东西。”那执金吾又给了裴砚关一棍:“带走!”
“等等等等!”裴砚关慌了,真带走还得了?他们是会被交去官府的!
他赶忙道:“我是裴候府的小侯爷,兄弟,行个方便。”
“原来是小侯爷大人。”
金吾卫收了棍子,虽然说辞似是有些敬意,语气却远远不是,“可即便是侯爷,也不应该犯宵禁吧?”
“求求你,大哥,行行好,”裴延关求情,“让我们走吧。”
金吾卫:“带去官——”
裴砚关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能去官府啊,我给您塞点银子,您通融通融。”
金吾卫问:“多少银子?”
裴砚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厚颜无耻之辈,居然会直接开口问数量。
他虽愤恨,但也只能打开陈圆圆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两只银钗来:“够吗?”
“这么点?”金吾卫嫌弃,“换两只金的还差不多。”
“你?”陈圆圆骂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裴砚关不想把事情闹大,连忙拉着陈圆圆:“没事没事,我跟他商量。”
说着,真找出两只金簪递过去。
金吾卫心满意足地接过,在衣上擦了擦,放进怀中:“走吧。”
裴砚关愣住:“去哪?”
“去哪?”金吾卫嘿嘿笑着,“当然是送两位回去啦!”
他语落,两人只觉得后颈剧痛,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翌日。
裴延聿批着文书,江稚鱼在旁边看着。
门外忽来一人,报道:“主子,顾将军求见。”
江稚鱼问:“我回避一下?”
“不用,”裴延聿道,“让他进来吧。”
顾云霆跨过门槛,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他先看见江稚鱼,整个人连神情都缓下来。
之前听闻稚鱼还活着,他很开心,但如今才算是第一次碰面。
但很快,他便收了神色,把盒子抛到裴延聿怀里:“这种事就别喊我去做了。”
江稚鱼有些懵。
什么事?
裴延聿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两只金簪,他不由笑了笑:“怎么,还有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