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粮,是边境战士的支持柱。
倒卖军饷,与叛国同罪。
这是成嘉帝亲自定下的律法。
如今成嘉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丞相,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那不管证据齐不齐全,为了保全皇权威严,裴延聿都一定会先入狱。
这也是裴延聿疑惑的点。
他知道自己位高权重,迟早有一日,权利的刀会架到他的脖颈上。
所以万事皆小心,更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那人敢选择“倒卖军饷”这个罪名安给他,只怕没有太全的证据链。
选择这个,只是因为可以让他直接入狱罢了。
但什么人,只会想让他来天牢呆一段时间呢?
裴延聿百思不得其解,但知道事情恐没这么简单。
说明情况后,裴延聿又从领中扯了一个吊坠下来。
江稚鱼接过,是一截精致的骨哨,似乎是鸟的骨头,细小精致,被摩挲得发亮。
“这个骨哨,你收好,这是我与府中暗卫的信号,”裴延聿道,“你若是遇到危险,便吹响它,他们都会听你号令。”
多事之秋,江稚鱼不再推脱。接过后,也到了差不多该离开的时间。
她将东西挂到自己脖上,重新锁上牢门时,道:“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裴延聿看着她,微微弯了唇。
翌日,江府。
江稚鱼如往常般从床上起来,对镜梳妆。
事了后,她叩响房门:“两位,守了一夜,累了吧,今日也不让我出去吗?”
“老爷吩咐,小的不敢累。”
那两人回道:“小姐若是想更衣,我们会请示老爷。”
“请示什么请示,如厕都要小姐等吗?!”
沁儿直接张口大骂:“你们真说得出口!”
门外那两人却没回话,但听见他们道:“见过夫人。”
门应声而开。
江母站在门外,神情有些忧虑:“裴府公子来了,你去看看吧。”
裴府公子,裴砚关?
他来做什么?
江稚鱼目露疑惑。
前堂却是一片大红之色,那裴砚关竟然找了八个轿夫,还着了红装,把饺子抬进府内。
见江稚鱼出来,他高声唤道:“小鱼儿,我来娶你了!”
“放心吧,如今裴延聿已是阶下囚,虽然你与他有过婚约,对你名声不好,但我作为你多年的哥哥,不会让你嫁不出去的。”
江稚鱼:“……”
她一时分不清裴砚关是真傻还是假傻,上次说他是自己的哥哥,只不过是想与他划清关系。
他几次再提,居然还有些得意意味?
江稚鱼道:“裴小侯爷,你府中先得郡主,后得公主,还不知足吗?”
一听到她们,裴砚关就心疼的有些龇牙咧嘴。
这两位祖宗,天天在家吵闹,他是真的无福消受。
可当着江府的面,他也不好如此说真话,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很没有眼光,还朝三暮四了。
于是裴砚关道:“她们的情谊,到底没有你与我深厚,我还是想娶你入府的。”
江稚鱼讥笑一声。
江止鹤这几日也在府中,听见动静赶过来时,裴砚关这句话刚好飘进耳中。
“说与你自己听吧!”江止鹤当即骂道:“似你这般扶不起的阿斗,四处投机取巧,还在再染指我家稚鱼?!”
江止鹤在京城以两样东西著名。
其一是容貌,其二是毒舌。
此事上次与寺中时,便可见一斑。
眼下江止鹤气愤不止,更是火力全开:“我江家人就是把小鱼儿养一辈子,也不会将她送与一个左搂右抱的轻浮之人!”
裴砚关也急眼了,骂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常识,也就你一个妻管严,多年都不敢再娶,男人中的窝囊废,在这喊叫什么?”
“我江止鹤真心待妻,求的是真爱,不像裴公子,花心换花心,只怕身边没有一个真情实感。”
“你!”
这一句实在骂到了心坎上。
他开始时以为自己与陈圆圆真心相爱,可陈圆圆被封为郡主候,越发得意忘形,在家中常常挑剔他的不是,说他不如谁家谁。
昭宁公主更别说了。
被强行赐婚过来,没让他全家每日向她下跪请安便不错了。
因此,裴砚关“你”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江止鹤随手抄起一把扫帚,边骂边赶人:“如今被骗了感情,倒是想起我家稚鱼的好来了,在这几次求娶,你配得上吗?”
那扫帚在江止鹤手中,简直化作棍棒般,落在身上让人不住痛呼。
江止鹤还特意留了个心眼,只打小厮,不打裴砚关,免得他上门找麻烦。
几个人连带着轿子,被赶了回去。
完事后,江止鹤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自己抚着胸口自我安慰道:“不气不气我不气,生气变丑谁得意。”
江稚鱼忍不住一笑。
自从长大后,哥哥离京,她已经很少有过,被护着感觉了。
这点情绪暂时抚慰了她的忧虑,可一旦过去,江稚鱼的眉头又不由自主地蹙起来。
江止鹤扔了扫帚,凑过来:“在担心你的小夫婿?”
江稚鱼脸色一红:“哥……”
谁教他这么喊的?
江止鹤嘻笑道:“延聿为人,我还是非常看好的,我比你们都大,离京前,也算是看着你们长大的。”
“他本心纯良,聪慧却又踏实,这世上能将两者融合的人并不多,所以我不相信他会做出倒卖军饷一事。”
“你哥不傻,我大概知道他现在是何处境,也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语罢,拍了拍江稚鱼的肩头
江稚鱼点头,心中很是感动。
眼下恐怕也只有哥哥会支持他了。
“让哥想想,先从哪里查起呢?”
他非常大方地蹲在地上,用木棍杈子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拧眉沉思。
江稚鱼也跟着他蹲下。
片刻后,江止鹤眼前一亮道:“我们先去找左尚书。”
左尚书?江稚鱼没听过这个名字。
江止鹤道:“此人两月前还是侍郎,被延聿力荐才担任门下省尚书,他或许知道什么。”
江稚鱼立马起身:“那我们何时出发?”
“事不宜迟,此刻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