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士,您这位朋友…是因名字与您相似,才有缘相识的么?”
林鸾飞忽然雀跃起来,激动之下竟挽住沉眠的手臂,笑问:“那若我改名林昭,侠士可否与我交个朋友,帮我这一回?”
不待沉眠反应,逢昭已抬手拂开林鸾飞的手臂,力道不重,却极为迅捷。
“还有事?”虽是问句,意思却明白得很,近乎“无事就请快走”。
林鸾飞也觉方才举动冒失,连忙致歉,“对不住,侠士!但我真心求二位相助……”
“我们为何要帮你?”沉眠说着,忽想起逢昭的名声——可比她响亮多了。她是“妖女”,逢昭则直接被称作“嗜血魔头”、“怪物”、“疯子”……诸如此类。
既已传得如此不堪,这姑娘仍锲而不舍,莫非就不怕死?
“那毒妇趁门主闭关,屡屡迫害我等!她根本是失心疯了,自己不得夫君疼爱,诸事不顺,就拿我们撒气,怎么不把她那夫君五花大绑,好好训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见沉眠面色转沉,林鸾飞急忙解释:“但我没骗您,那毒妇确有一枚长生不老丹!”
“毒妇是谁?”沉眠自己也说不清缘由,一股莫名的直觉涌起,告诉她此刻不能离去,这女子定然能说出些什么。
于是她轻轻拉住逢昭的袖角,示意他暂留。
“她叫何羽裳。”林鸾飞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
“青山城城主的亲妹,当今燕王妃?”沉眠追问,脑中又一次掠过那道绯色身影。
“正是!最会装模作样,内心阴毒,手段下作,我必取她性命!至于那枚长生丹,定为您取来!”
林鸾飞话到嘴边,又迟疑片刻。
“我正欲寻她,听闻此人爱养花?”
芳菲五十年一启,当年只发觉柳丛一个外来者……可万一尚有未察之人?譬如那绯衣女子。
虽未见其容,沉眠却笃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
她或许正是除柳丛之外,另一个误入之人。
“她是爱养花,养的都是些稀罕品种。”
林鸾飞想起其中一株生着利齿的奇花,不由打了个寒噤。
何止稀罕,大多邪门得很。
“她是否肤色极白?是否有过一段不知所踪的时日?”
留下果然是对的,若何羽裳真是那女子,她与逢昭也不必迂回试探,问清路便可离开。
若她不记得,便逼她想起,若实在想不起,再另谋他法。
“毒妇岂止是白,简直白如幽鬼,真真应了相由心生!”林鸾飞啐道,又回想片刻,“消失那段我不清楚,只听说她是去什么仙岛历练了。”
什么仙岛,怕是鬼岛才对!林鸾飞暗自嗤鼻。
“多谢姑娘相告,告辞。”
沉眠心中已有判定。她无意帮林鸾飞,自己尚要问路,不必与何羽裳结仇。
再说,那毒妇心性如何,与她何干?
“侠士!您当真不想要那长生丹?”林鸾飞急急挽留。
她实在想不通,世上竟有人不愿长生。
“稀罕这些做什么,人生究竟值得我来几遭?不过生平沉浮二十余年,心垂垂老矣,形槁槁枯兮,再来一次,恐怕连苦是什么滋味都糊涂了。”
“苦乐不分,究竟是清清白白活在这个世间还是痴痴傻傻去那地府?”
什么长生,能好好活完一辈子,已属不易。
林鸾飞:“……”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那…侠士,您与身边这位朋友交情如何?”慌乱间,林鸾飞瞥见逢昭的脸,半张如常,另半张却布着紫黑色毒斑,紧绷如缕,仿佛下一刻就要迸裂。
她虽迟钝,却也看出这二人关系非比寻常。
自然不知那是沉眠的手笔,只觉抓住了希望,“这位公子脸上的毒斑乃南域毒虫所致,世人都说无药可解……其实并非如此!许多所谓无解,不过是世人无知罢了。”
沉眠未应声,只悄悄牵起逢昭的手。他的指尖仍带着几分凉意,她稍稍握紧了些,触感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粗砺中藏着曲折与瑕疵。
就像她自己的手,也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沉眠心下微微惋惜,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两双手。
“去喝碗糖水?”她轻声问。
“好。”逢昭任由她牵着,随她朝前走去。
林鸾飞见二人举止熟稔、关系非比寻常,心下不由一喜,忙不迭跟上。
糖水铺门面狭小,三人挤坐一桌,略显局促。
桌上摆开三碗糖水,逢昭那碗最是缤纷夺目,五色鲜果交叠,漾着盈盈甜香,是沉眠特意为他点的。她方才饭饱,吃不下太多,又馋那些小料,索性让逢昭代她尝鲜。
“侠士若愿相助,我定将解毒之法如实相告。”
“如何信你?”
逢昭淡声发问,却在沉眠期待的目光中舀起一勺糖水。鲜果脆嫩,才一咬下,嫣红汁液便迸溅而出——
溅上他的唇畔、白皙的脸颊,也落在那半张绘着毒斑的脸上。
沉眠凝视那斑驳的紫黑色,丑陋狰狞,被果汁润泽,竟似将要融化,污了另外半边清绝容颜。她越看越心烦,只嫌那斑碍眼,索性抽出绢帕,欲为他拭去。
说来也怪,外头烈日灼灼、暑气蒸人,他脸上却不见半滴汗珠。
沉眠动作极轻,一边擦拭,一边不禁暗叹自己手艺精妙,她憎恶这斑痕至极,偏又记得极深,下笔时竟将它摹得栩栩如生,几乎乱真。
“果真晕开了一点……”她低语,似问似叹,“昭昭,你初见我这张脸时,怎么就半点不介意?”
未等逢昭回应,倒先听见林鸾飞急切的呼唤:“理理我呀!”
沉眠略觉遗憾,还是抬眼望去,这姑娘倒也没闲着,偌大一碗糖水早已见底,喝得干干净净。
“我叫林鸾飞,白练门第一十三代亲传弟子,门中之人皆有一条专属白练,是为身份凭证。”
说着,她取出一条素白长练,郑重递至沉眠手中,“今日我将它交予您,失了它,我连师门都回不去,身份亦不作数,这般诚意,可还够?”
见沉眠不语,林鸾飞又望向逢昭。她对他仍有几分发怵,可眼下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只得再求:“这位公子,南域虫毒发作时噬心蚀骨,您难道甘愿一直忍受?”
“我可以帮你杀她。”逢昭眸色转深,语气似探似疑,“但世人皆道,龙胆石可解此毒,而龙胆石早已绝迹,多年寻觅从未有果。”
“如此说来,你手中有这世间最后一块?”
他话音不高,林鸾飞却觉一阵无形压迫袭来,她无意识地戳着空碗,一时语塞。
“林鸾飞,说话。”沉眠不再伪饰声线,她本也无意继续隐瞒。
林鸾飞闻声一怔,几乎以为听错。她猛地抬眼看向沉眠,对方挑眉一笑,褪去先前刻意摹画的男子仪态。
林鸾飞这才发觉,细看之下,沉眠确实不像男子,反倒越看越似那人。
“你……你不是逢昭?”林鸾飞声调骤扬,激动之下欲夺回白练,“你骗我!”
“我何时说我是逢昭?我自始至终,都是沉眠。”她翻了个白眼,手腕一转将白练攥得更紧,轻巧格开林鸾飞的手,“倒是你,人都没认准就敢来套近乎?省省吧。你要不骗我,我倒可以考虑帮你杀那毒妇。”
“再说,逢昭不就在这儿?”沉眠轻戳逢昭手臂,笑问,“昭昭,你在不在?”
逢昭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林鸾飞听得这一声,再想到那副面具与近日江湖风声,顿时态度大变,恍然高声道:“原来二位竟是这等关系!”
那便好办了!沉眠既中了这毒,逢昭必定会为她出手!
“是又怎样?”沉眠并未否认林鸾飞口中的“那种关系”,她正需要这样的关系。
她不确定逢昭的心意,不知他是否爱她。
但她清楚,自己于他定然是特殊的,否则他不会如此纵容她,三番两次相救,容她越界。
可那未必是爱,逢昭或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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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什么都不知晓。
沉眠想不出自己特殊在何处,绞尽脑汁,依旧茫然。
论容貌,世间美人如云;论性情,她自己都摇头;论武学,逢昭天赋更胜于她。还有什么?她不解,故而惶恐。
只怕有一天会失去这份特殊,变得无足轻重,与他途经的芸芸众生再无不同。
若真如此,他怎会为她殉情?又怎能成全她心中至美的结局?
一念及此,她便忧灼如焚。幸而如今尚有芳菲一线相系,她还有时间弄明白自己的特别,让他爱上她。
没有爱的殉情,算什么殉情?
为求稳妥,她不容变故。不必为这毒斑冒险,反正她也活不长久,忍了这些年,早已惯了。
“那……便定在今晚动手?”林鸾飞已在思忖如何补刀。
“不必了。”沉眠笑吟吟欣赏对方精彩的脸色变化,不忘再扎一刀,“我并不很在意这张脸,倒是你如此憨直,往后还是叫人陪着出门才好。”
“你无耻!卑鄙!快把白练还我!”林鸾飞探身欲夺,可沉眠手法更快,连衣角都没让她碰到。
“那逢昭你呢?你们既是这等关系,你忍心看她毒发痛苦?”林鸾飞再度寄望于逢昭。
“沉眠,你需要么?”逢昭望向她,认真询问。
“不那么需要。”她不假思索。她不能总是利用逢昭达成目的,虽恩将仇报,她也知何为适可而止。
逢昭从不言说,可多次交握之间,沉眠能察觉他内力时有错乱、隐现虚浮。
他受了伤,不轻,也不好熬。
他强大得无需全力便足以震慑四方,可她不愿他再伤重,不愿总是一再利用他。
至于脸,逢昭从未嫌恶过她的脸,无论何时,都未曾在意。
“那你把白练还我!”林鸾飞几乎嚷起来,引得邻座纷纷侧目。她眼圈发红,强忍泪意,一把抢过沉眠的糖水碗,语无伦次道:“信不信我下毒?反正你祸害遗千年!”
沉眠悠然夺回碗勺,似困惑地蹙眉:“我便是不喝……你待如何?”
她不打算此时归还白练,这姑娘太易坏事,若误了问路,反为不美。
“会还你,但不是现在。”沉眠示意她安静,“你且听我的,办完事自当归还。”
见她渐平复,沉眠又叫了一碗与逢昭同款的糖水,推至她面前。
“我们办事利落,不误你杀人。”
林鸾飞低头吃了几口,对沉眠的怨气倒也散了几分,她确实强求不得,此事终究需靠自己另想办法。
她想得头痛,索性埋头吃糖水。一勺接一勺,越发佩服这铺子的手艺,叫人停不下口。
虽吃得专注,林鸾飞仍不时往逢昭身上瞟。武功卓绝便罢了,容貌绝世也罢,最难得是待沉眠如此细致。
她一路看来,虽不及此刻亲密,却早见不同。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话她总算懂了。
“林鸾飞,你总瞧逢昭做什么?”沉眠不满地挡住她的视线。
警告般瞪了她一眼,才转头端详逢昭的,一张无论看多少次,仍教人心悸的容颜。
“昭昭,你这张脸太招人,又好认……我要关掉关掉!”
“嗯?”逢昭尚未回神,脸上已被扣上一张粗制面具。
“暂且委屈你戴一会儿。”沉眠歉然地抚了抚他的发丝。
这面具质地粗糙,戴着并不舒服,可他那副银凤面具招眼,更不能用。
都怪自己当初毒斑画得浅,才擦几下就露了痕迹,沉眠正自懊恼,忽听林鸾飞急急开口:
“我可没非分之想!真的,我以白练起誓!”她慌忙解释。
开玩笑,谁敢对逢昭有心思?
偌大江湖,谁不惧他?
不对……还真有人敢。林鸾飞偷眼看向沉眠,不就是眼前这位名震天下的主?他们如今只是牵手,或许不久后便要相拥。
*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赠邻女》鱼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