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过了,他们都说这燕王妃和善亲人,没什么架子,武艺还高强,对燕王府也是赞不绝口。”
沉眠不自觉地想起燕惜荣那张脸。她是郡主,大抵与燕王妃容貌相仿,确实没半点骄矜之气,武艺也相当出众。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那我们递拜帖。”逢昭解下腰间的钱袋,正要招呼小二结账。
“昭昭,你哪来的钱?总不会是别人送的吧?”
沉眠自己从前花的都是正武门的银子,后来则靠从那些被她了结的人身上搜刮。她自认没正儿八经赚过钱,而逢昭……
他绝不是那种坑蒙拐骗、强取豪夺之人,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有人主动送上来的。
破财消灾,倒也常见。
“我会炼丹。”逢昭拉开钱袋,从那鼓鼓囊囊、金灿灿的一堆里,习以为常地捻出一枚元宝。
沉眠看得眉头直蹙,赶忙按住他的手,轻巧地将那锭金子抠了出来。
“昭昭,吃顿饭哪用得了这么多……”
“多给些也无妨。”
逢昭直接将钱袋递过来,示意她拿着,“你要不要?”
“要啊,怎么不要!我之前还担心你没钱,这一路眼看钱袋越来越瘪,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是心痛,不过现在好了,谢啦昭昭!”
她将钱袋系在腰间,郑重地拍了拍,从未拥有过这么多金银,一时心花怒放。
“不必。”逢昭注视她腰间晃动的钱袋,唇角微扬。
“真没想到啊昭昭,你不仅精通那么多兵器,居然还会炼丹?炼丹……对你来说不难吧?”
沉眠除了擅长毫芒,刀剑也舞得不错,其它兵器略通皮毛,但算不上出众。练武太耗心神,从前在正武门事务繁杂,根本没工夫学别的。
她每每回想都懊悔,该多学些技艺的,比如跳舞,她极爱看人翩翩起舞。习武之人身子本是软的,可惜沉眠实在没这天分,当初苦练一个月,最后还是作罢。
至于炼丹,更是想都未想,又费神、又耗力,还枯燥得紧。
因而她对逢昭更添一分佩服。
这人不仅天赋异禀,行动力也强得惊人。沉眠甚至觉得,只要逢昭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东西。
而且定能学得极好——三指崩杀如此,炼丹想必也是这样。
“挺难学的。”
他的回答出人意料。
沉眠抬眼望去,逢昭眸色淡然,声音是一贯的清冽,似风吹冰玉,“但必须会。”
她心头蓦地一紧,不由联想他的身世,如她所猜测,逢昭前些年定然过得艰难,家人也未必疼他。
否则他不会出现在攒玉教。
而逢昭,绝非出于寻常人家,这一点沉眠几乎能肯定。
她见过太多平凡出身的人。他们和逢昭不一样,或朝气、或怯懦、或昂扬、或庸常,却总对新鲜事怀揣兴致,对人生带点憧憬和盼望。
但逢昭身上,好像从未有过这类痕迹。
不过也是,经历了那么多,哪还剩多少期待与向往。
当年在攒玉教初遇时,沉眠便觉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但逢昭既不愿提,她也不会多问,过往既已腐朽腥臭,又何苦反复翻搅。
“还好你学会了。”
“学会了真好,受伤了吃自己炼的丹更放心,还能顺道换点钱。”
“沉眠,你还需要吗?”逢昭忽然开口,问得她微微一怔。
需要什么?
她便也这样问了:“需要什么?”
“钱。”
他停顿一瞬,又轻声补充:“予取予求。”
话音未落,小二已跑上楼请他结账。
沉眠还愣在他方才那句话里,视线不自觉追向他的背影——
看长身玉立,精神耿耿,风姿冰冷,琼佩珊珊。
分明是极简单的衣着,穿在他身上却分外不同,或许是他收拾得格外整洁,叫人看了便觉舒心。
但更可能的是,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便覆了一张平庸的面容,也遮不住那身独特气质。
沉眠悄悄瞥见自己衣领上溅的油点,连忙拿纸擦拭几下,快步跟了上去。
逢昭不知何时已拿回那枚金元宝,正在柜前结账。
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倒也是个实诚人,直说二人往后随时来吃,定送几道拿手好菜。
沉眠笑吟吟应了,别过热情洋溢的掌柜,却有些神思不属。
她平日也算爱干净,这次实在是疏忽,注意力压根没放在自己身上。她偷偷望向逢昭那半张干净清隽的侧脸,脸上隐隐发烫。
沉眠自有一套歪理:她既将别人看得这般美,别人合该也觉得她好看才是。
于是脱口问:“昭昭,你觉得我好看吗?”
话一出口,她忽然闪过他当年那句“我没有美丑之分”。
“好看。”逢昭目光落在她脸上,答得认真。
和当年说“不分美丑”时一般认真。
“我也觉得。”沉眠噗嗤笑出声,心情霎时明朗,拉上他便去办正事。
拜访那燕王府。
谁知刚走出不远,窄巷中蓦地窜出一道清瘦身影,慌不择路般冲来,眼看就要撞上。沉眠眼疾手快,伸手拦出来人纤细的腰身,是个姑娘,还是个不简单的姑娘。
不知出自何门何派,或是无门无派?身上藏那么多暗器,也不怕伤着自己。
沉眠端详对方,生得一副俊秀眉眼,正泪光盈盈望着她,模样倒是楚楚可怜。
“姑娘是?”
“是逢昭侠士么?小女与您曾有一面之缘,一直想报恩,苦无机会。”
女子语带哽咽,鼻尖泛红,目光却直勾勾盯着沉眠,口称“逢昭”。
“本以为今生无缘再见,天意终究怜我,不管外人如何评说,昭公子永远是我的恩人。”
“姑娘如何认出我的?”
沉眠面含浅笑,神色温和,心下却已转过灭口的念头。
这一路他们隐蔽行踪、慎而又慎,这女子竟还能识破,绝非寻常人等。她与逢昭皆属武林顶尖之流,按理有人跟踪绝无可能毫无所觉。
连日来风平浪静,偏这女子此时现身,所图为何?是否有同伙潜伏?
况且此女内力逊于她,竟能尾随多日不露痕迹,所修功法也透着一股诡谲。
沉眠猜测,她恐怕出自某个近年隐匿闭关的“邪门歪道”。
她自己也曾学过几分旁门左道的功夫,比如“屏息术”,可惜学得不精,骗不过真正的高手。但这姑娘显然深得精髓,气息藏得滴水不漏。
灭口是不成了,得撬开她的嘴,好好问个明白。
这些人久避人世,突然现身,目标竟是她与逢昭,实在蹊跷。
“侠士不必多虑,您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我一眼便认出来了。”
“再说我并无恶意,只为报恩而来。”
林鸾飞有些紧张,她闭关多年,空有一身武艺,实则不算机敏。
此番是瞒着门主,与几位姐妹偷跑出来,想杀那个“毒妇”,却屡屡失手,走投无路之下,她们撞见了“逢昭”。
于是林鸾飞决定,要借逢昭之手除去那毒妇。
至于她如何认出两人中谁是逢昭,自然是凭那张面具。她记得这面具,连材质都一清二楚。
原本属于早已销声匿迹的攒玉教,绘纹是银凤,她年少时曾随门主见过一回,最后几经辗转,竟到了逢昭手中。
并且他从不离身,未曾转交他人。
“如何报恩?”
林鸾飞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气质独特、面容颇有瑕疵的男子,即便他沉默寡言,她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只是林鸾飞从未听闻逢昭身边有过什么友人。他在江湖传闻中始终独来独往,性情孤僻,近乎诡谲。
“对哦,姑娘想如何报这个恩呢?”
沉眠饶有兴味地朝林鸾飞眨了眨眼,随即侧首戏谑地看向逢昭。后者原本神色冷淡,见沉眠眉眼带笑,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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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色稍霁,随她牵了牵唇角。
“我本有一枚仙丹,欲献予侠士,却被一人强夺而去,那人如今还要杀我灭口……幸而我逃得快,又恰巧遇上了您!”
林鸾飞脑筋飞转,匆忙间编出这一套说辞。
不待二人回应,她又急急补道:“绝非虚言,那丹药可令人长生不老,侠士务必要夺回来,它本就该是您的!”
“何以见得就能长生不老?”
沉眠语气淡渺,心中对这女子的疑窦又添一重。真是蹊跷,她究竟意欲何为?沉眠一时竟摸不透这姑娘的动机。
看她样子也不似机敏之人,沉眠尚未深探,她倒自己先慌了阵脚,连人都没认明白就冒失上前。
天地万物皆循其律,生老病死亦是一重轮回。规律之外,何来长生?世间又怎有永存之物?
长生一事,终究太过虚无。
古往今来,向往者不计其数,却都如话本传奇一般,浓墨重彩地开场,从无一个确切的终局。
沉眠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什么人能长生不死。
林鸾飞一时语塞。沉眠等得不耐,正欲出言讥讽,却听逢昭低声开口: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这…这是何意?”林鸾飞望向说话的男人,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姑娘,祝你吉祥如意,长生不老,我们兄弟二人并无他想,告辞。”
沉指轻弹,毫芒无声无息攀上林鸾飞的衣襟。她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懒得再同这女子周旋,不妨先予一番警告,逼她知难而退。
若仍执意跟踪,沉眠也不愿再顾忌她背后势力,送她去地府长眠便是。
“别啊侠士!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是我不厚道,但我是诚心的,你们一定知道攒玉教吧?”
门主捡回了她,授她武学,赐她新生。她也不负众望、勤学苦练,久而久之差不多就痴了。
没学到什么人情世故就罢了,心眼子还不多,又因为一些事情闭关多年,愈发粗枝大叶起来,连今天这些伎俩也是从别人那里学过来的。
学了许久许久,还是露出了马脚。
林鸾飞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深深呼了口气,朝“逢昭”看去,还好他对这事有点兴趣,不过脸色很差就是了。
沉眠向逢昭看去,她听到这三个字就心烦,不由自主地就会闪过那些不太美妙的回忆,最后就想到逢昭。
意料之中的,他并没有太大反应,察觉到沉眠在看他,还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说说。”沉眠盯着林鸾飞冒着细汗的脸,不禁失笑。
“当年那个教主就是以长生不老吸引那些教徒的,听闻他当时已经年逾过百,却还是少年模样。”
那老不死的教主确实年纪很大。
“哦,你怎知道。”沉眠表现平淡,让林鸾飞倍感气馁。
于是话也没过大脑,“我当然知道,我见过,这长生不老丹一月会失效一次,失效时就会露出本来的模样。”
“那教主就是形容枯槁,满头白发。”
沉眠感到诧异,这女子居然如此蠢笨,差不多连身份都自爆了。能接触攒玉教的无非就是那几个“邪门歪道”。
“迷蝶宫?”
“不是。”
“白练门?”
“是…是吧。”
叶鸾飞吞吞吐吐片刻,还是老实回答,话一说完就感觉身体一阵放松,刚才紧贴皮肤的那种刺痛感终于消失。
沉眠把毫芒收了回来,这女子虽蠢笨,接近他们也别有所图,却无那些腌臜想法。她沉眠虽不是善人,但也不会乱杀人,等会不理她就是了。
他们耽搁了太多时间。
“昭昭,走吧?”
沉眠话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落入林鸾飞耳中。
*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庄周《庄子·齐物论》
看长身玉立,精神耿耿,风姿冰冷,琼佩珊珊。——赵以夫《沁园春·自鄞归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