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了,二位客官请慢用。”
“二位客官还需要酒水吗?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店小二并未在意这怪异的氛围,他将饭菜逐一摆上桌,见许久无人回应,才疑惑地瞧了过去。
从这个角度,他瞧不见两位公子的正脸。
只觉得他们气质非凡,正在无声对视,仿佛暗流涌动,又情意缠绵,令人难以捉摸,难以介入。
“不用酒水了,辛苦你了。”沉眠率先回过神来,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逢昭的碗里。
在小二过来的瞬间,她那一瞬间的心动就被强行压抑、忽略,平息。
冷静片刻后,她才敢观察逢昭的眼睛,那片阴霾或许已消散,或许被深藏眼底。
他的眼眸犹如流转着一颗上乘的琉璃,散发着淡雅内敛的光泽,除此之外,仿若死物。
刚刚的一切仿若错觉,他们炽热的目光仿若错觉,剖析出的情意仿若错觉。
正如此刻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却不见爱意。
“吃饭吧。”沉眠移开目光,暂且将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想法摒弃。
他们当下应该好好享用这顿饭,但她又不禁暗想,逢昭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流露出那般复杂的神情。
“你有什么想法要与我说。”沉眠不喜欢藏着掖着,直接问道。
“不要怕我觉得忠言逆耳,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认真听。”
“那个暗器袋你很喜欢么?”逢昭吃了口碗里夹来的菜,浓密的睫毛轻颤,犹如扑着香风的扇子。
几乎瞬间,沉眠就察觉到了逢昭情绪的变化。
为何激动?他不喜欢暗器袋,莫非它带来过不好的回忆?
“不算喜欢,我戴着只是为了防身,图个安心。”的确如此,在众多武器之中,沉眠独爱“毫芒”,一眼就钟情。
“你可以扔了,我给你寻更好的,你愿意吗?”
“你若寻东西送我,不论好坏,我都会戴着,这个暗器袋我迟早会丢弃。”
反正并非什么要紧之物,东方芝那家伙送的,若不是留着有用,她早就扔了。
“好。”逢昭将牛肉碗推到沉眠面前,琥珀色的琉璃跳跃闪烁,忽明忽暗,犹如点缀着细碎的萤光。
“昭昭,这菜离我这么近,你怎么夹?”
“夹得到。”
逢昭向来对饮食没有太多欲望,却将碗里堆积如山的菜照单全收。
他吃相优雅,虽是小口,速度却不慢,不一会儿就吃得精光。
而沉眠吃得专注,胃口又大,因而一直在埋头苦吃,自然未察觉某人用完餐后,在肆无忌惮地偷瞧她,随后又将目光移至那精巧的暗器袋上。
迟早会丢弃,就像她心中的那个人迟早也会消失。
*
多日前,废弃客栈外。
经过长时间的激烈打斗,现场一片狼藉。
风声更像是在为其遮掩。
故而那熟睡的女子虽被扰得烦躁,但潜意识里认为是风声作祟,嘟囔几句,又沉沉睡去。
客栈外站着两位气质各异、容貌出众的男子。
他们正在对峙。
眼中皆涌动着浓烈的杀意,互不相让。在风声呼啸的树林中,连同克制又激烈的摩擦声一同崩坏。
是一道道凌厉、毫无理智、纷乱的剑光,是鲜血、破碎、疯狂的宣泄。那无数次碰撞在一起的内力激起层层涟漪。
瞬间,这片树林仿佛即将崩塌,就连狂风的呼啸声都被掩盖、吞噬。
“你把她还给我!”东方芝咳出一滩鲜血,被生生逼退数步,森森月光下,他的脸颊映出几道流光。
竟似哭过。
“她没有选择你。”
逢昭亦伤得不轻,旧伤新伤交杂,未给他丝毫喘息之机,犹如附骨之疽。
那把玄铁扇是珍宝,东方芝本身亦是一块美玉。
逢昭本无需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解决,他有诸多方法能让自己不受伤。但他偏就如此,毫无理智、不顾一切地毁掉那柄扇子,看着它破败不堪,奄奄一息。
即便他的整条手臂因那股冲击力而麻痹得毫无知觉,甚至刺痛流血,他亦绝不后悔。
逢昭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毁掉这把扇子。
他并非天生面无表情,亦非情感淡薄,而是难以正常感知喜怒哀乐,很难对突如其来的情感迅速做出反应,这些情感于他而言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去消化。
但对于沉眠则不同,他很快感知到了自己的情感,也很快做出了回应。
他将她救下。
明明他自己早已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但他依旧能够怀着一颗炽热、纯净的心,去跳动,去感受那陌生而隐秘的情感。
逢昭不知在往后的人生中是否还会出现这样一个人,让他心绪起伏,让他感受到温暖。
或许唯有沉眠一人,所以她至关重要。
所以他必须毁掉那把扇子,更想除掉那个小偷。
这个小偷狡黠又可恶,不能再让他偷走任何东西。
“沉眠爱我,我们相识多年,她爱我至深。”
东方芝很快抹去自己狼狈的模样,又变得从容、高高在上。他起身对上逢昭的视线,声音冷酷。
“她只要爱我,就定会选择我。”
“逢昭,你确定她不爱我了吗?”
逢昭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那张脸上在今夜的打斗中首次露出表情。
他似是有些脆弱,再无方才的气势,仿佛被打回原形,同样在月光下,却似被禁锢在清冷的月宫之中。
他被困在这孤独的一方天地。
东方芝却沐浴在月光下,仿若与之融为一体,一步步朝逢昭走近,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容,“我送给她的暗器袋,你想想,她是不是很珍视?”
东方芝剥开自己的衣袖,哪怕它们粘连着受伤的皮肉,难舍难分,他仍干脆利落地一掀到底。与逢昭相同,他并不在意身体的伤痛,甚至视若无睹。
毕竟唯有心痛才算痛,他也要让逢昭感到心痛,感到痛苦,让他知难而退,让他放弃。
“她与我的手臂上都有一朵花,你可知?”
东方芝恶意地扬起嘴角,缓缓说道:“是一朵来自芳菲的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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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不知吧?”东方芝不会放过刺激逢昭的机会。
果然,逢昭的脸色愈发苍白。
原来东方芝早就拥有了第一朵花。
逢昭抬起眼皮,对于心脏明显的抽痛有些不知所措,他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中,紧盯着东方芝手臂上精美绝伦的花,伸出了手。
撕掉就好,哪怕他们一同血肉模糊。
东方芝洞察到逢昭的意图,却又似未察觉那危险的信号,继续肆意地将那朵花伸得更近了些。
然后微微挑眉,清俊的面容毫无表情,声音温润缓慢,却毫不收敛,“你无法从她的心上撕下。”
“撕不下来也无妨,她在我身边便足够了。”
逢昭毫不犹豫地说道,而后愈发坚定这个想法。
此时,月亮都似乎示弱,或许是临近天亮,它开始显得微不足道,仅存一丝微弱的光,再也无法束缚这片树林。
那缕光有一丝洒进逢昭的眼中,只是一缕清冷的烟,很快便消散。
逢昭用力地从地上拔出剑,颤抖着直指东方芝的心口,眉目间暗流涌动。
“若我能将你的心脏捣碎,你就必死无疑。”
逢昭的目光太过冰冷骇人,还在拼命调动着内力,东方芝甚至听到了骨骼碎裂的清脆声,还有那股让他极为厌恶的暖香。
像是太阳下临近烧焦的微甜果子。
温度越高流出的汁水越浓,浓到糜烂,最终果子皮开肉绽,冰寒与温热交织,闻着令人混乱恶心。
唯有沉眠会喜欢。
东方芝将剑荡开,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男人。他深知若再僵持下去,自己必定命丧当场。
东方芝很快做好应对,余光却不小心瞟见客栈里忽明忽暗的灯,那灯影影绰绰映出一个身影。
是沉眠,东方芝只需一眼,便能认出她。
他用了许多年去爱一个人,但多少年并不重要,他东方芝的爱不重要,这世间有诸多比爱更重要的东西。
他带不走沉眠,无论今日逢昭是否阻拦。
他与沉眠相识多年,怎会不了解她。她留下暗器袋是因其有用,她未剜去手上的花是因怕疼,他不过是在故作姿态,欲盖弥彰罢了。
再无人问他,在高台上是否寒冷,是否需要人陪。
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轻视了爱意。
是他嫉妒得发狂,是他屡屡失态。
东方芝知晓,沉眠定然恨透了他,无妨,他只需沉眠在身边,在身边就足矣。
他迟早会将她带回正武门。
“逢昭,我定会将她带走,而后杀了你。”
“你做不到。”逢昭听着客栈内传来的一声梦呓,露出了笑容,仿佛破冰后的春回大地。
此刻世间应当如梦如幻。
他松开持剑的手,瞥了眼东方芝。
“她刚刚唤了一声我的名字。”
逢昭的表情满是炫耀,他从不曾在不必要的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因而这份喜悦是生动、活泼、无比真实的。
东方芝,你知道吗?
她只唤了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