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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报恩

作者:程十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对于这位苏姑娘,沈霁心里不是没有过好奇。


    那晚在城郊庄子里发生的事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后,他曾旁敲侧击打听苏姑娘的身份来历。


    然而顾家只说她是故交之女、远房亲戚。至于她为何会遭遇刺杀,则言辞含糊,顾左右而言他。


    沈霁便不再问了。


    ——反正他也只是客人,在此小住数月而已,旁人的事情同他关系不大。


    只是没想到,这位苏姑娘居然会来主动找他。


    还是在他试新弩的时候。


    “有的。”苏枕月重重点头,同时双手将砚匣向他面前一举,“那日在庄子上,表哥救了我,我心中感激,不知该如何报答。想将这方砚台赠给表哥,愿表哥金榜题名。”


    少女声若莺啼,娇柔动听,说话时白玉般的脸颊笼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一番话说完,她缓缓抬眸,清澈如水的眼睛里蕴着几分期许,几分紧张。


    沈霁随意一瞥,眼角的余光竟瞧见了捧着砚匣的那双雪白纤长的手。


    阳光下,那手白得有些晃眼,光洁莹润的指甲还染着鲜艳的蔻丹。


    沈霁目光微闪,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


    见他不语,苏枕月心中微觉不安。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本该前几日就来的,只是我先前一直病着,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这话倒也不是撒谎。她落水后,高烧反复,直到今天才彻底停药。


    “这砚台,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沈霁开口,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是前朝之物,我母亲留给我的,表哥真是好眼力呢。”苏枕月眼睛一亮,打开了砚匣,露出那方珍藏许久的龙尾砚。


    “前朝的歙砚,好东西。”沈霁夸赞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既是先人遗物,就该好好珍藏。送给我,太可惜了。你拿回去吧。”


    他知道不少文人有收藏砚台的喜好,歙砚更是当世名砚。但他对此道兴趣不大,无意夺人所爱。何况那夜的相助,于他而言,不过是顺手之事。


    “啊……”苏枕月低呼一声,清亮的眸子里是毫不遮掩的失落,“可是,表哥……”


    沈霁打断她的话:“你的心意我领,至于谢礼,就免了吧。”


    这在苏枕月的意料之中。


    她丝毫不觉得意外,但仍睫羽轻颤,似感激,似失落:“可是,表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心里实在难安……”


    苏枕月容貌出挑,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又黑又亮。她蝶翼般的睫羽忽闪几下后,漆黑的眼珠就慢慢渗出了点泪光,眼尾也染了些许绯色。


    美人含泪,令人不忍移目。


    沈霁却隐隐有点头疼。


    他并不擅长与女子打交道,但对方在自己面前垂泪,他既不能当没看见,又不能直接逐客。


    心念微转间,沈霁有了主意:“你想报答我?”


    “是!”苏枕月毫不犹豫地点头。


    沈霁轻“唔”了一声,语速极缓:“什么事都愿意做?”


    这话听起来有点古怪。


    “表哥想让我做什么?”苏枕月脸上露出几分迟疑,心里却不着边际地闪过一个念头:他要是说以身相许,那可就太好了。省得她再费心思。


    然而,却见沈霁长眉一扬,指了指地上的木芙蓉枝条:“看到那枝条没有?”


    “嗯,看见了。”


    “捡起来,剪成半尺长的小段,去那边挖个坑,把它们竖着埋进去。”


    苏枕月有点懵:“什么?”


    她是不是听错了?


    沈霁耐着性子解释:“我听说秋冬之际,把木芙蓉的枝条埋土贮藏,来年再种植,也能成活。你去试试。”


    苏枕月听见自己问:“我吗?”


    他让她去挖坑埋树枝?!


    “当然。”沈霁一本正经,“不是要报答我吗?把这个做了,就算是报答了。”


    “不是,我……”苏枕月一时语塞。


    她是要报答没错,可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按常理来说,难道不是他在婉拒了砚台后,她坚持要表达感激之情,然后每日不辞辛劳送些亲手做的糕点、巾帕,一来二去,增进感情吗?


    怎么是让她种花呢?她看起来很像会种花的样子吗?


    但这话也不好说出口。毕竟她自己有言在先,若反对,倒显得她报答之心不诚,连这点小事都不愿做。


    苏枕月小声嘀咕,用对方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这哪里算报答?”


    沈霁瞥了她一眼,只当没听见。


    其实那夜他在顾家的庄子上出手救人,根本就没想过任何回报。但她执意要报答,被拒绝后还泫然欲泣,那就给她找件事做好了。


    这枝条是他刚才试用新改的弓弩时打掉的。


    北方天气严寒,木芙蓉本不易活。可若真能种植成功,也不错。


    见他丝毫没有改主意的意思,苏枕月深吸一口气,放下砚匣,准备挖土。


    她对自己说:往好处想,或许这也不是一件坏事?说不定以后能多个接近他的理由呢。


    可苏枕月在靖安侯府生活了十一年,勉强也算养尊处优,何曾亲自挖土种花?


    而且今日来找沈霁,她特意穿了一身鹅黄色衣裙,显得她整个人清新灵动。然而此刻,她却不得不提起裙裾,以免其沾染泥土。


    正愁如何下手,冷不丁听见沈霁的声音:“那边有剪刀,你先剪枝条吧。”


    他就站在不远处,指了指石桌的方向。


    ——苏枕月到来之前,沈霁正在改弩机,刚好用到剪刀,器具都是现成的。


    “好。”苏枕月点一点头,快步走到石桌旁,拿了剪刀去剪花枝。


    她学过插花,勉强也能剪枝。当下抛却杂念,专心致志剪起来。


    沈霁在一旁看着,偶尔出声提醒:“半尺长就行,记得多留几个芽眼。”


    “知道了。”苏枕月头也不抬,只盯着面前的枝条,“咔嚓”、“咔嚓”剪的用力。


    初时有些生涩,上手后就觉得容易多了。


    她自幼做事专注,无论什么事,只要决定去做,就会努力做好。期间听到脚步声,她只当没听见,兀自剪的认真,确保每一根枝条都是一样的长度,至少保留四个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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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约莫剪了二十多枝,忽听沈霁道:“可以了,放进去吧。”


    放进去?苏枕月惊讶抬头,一双杏眸里写满诧异:不是还没挖坑吗?放哪里?


    一转头,竟见先时准备挖坑的地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尺余高的青瓷花盆。


    苏枕月轻“咦”了一声,近前细看,只见花盆两尺见方,里面盛有一层湿润的沙土,不多不少,大约半尺深。


    刚才还没有呢。


    她下意识转眸望向沈霁。


    沈霁正在用巾帕擦手,察觉到她视线看过来,也不说话,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枝条插进去。


    ——他是想找件事给她干,算作“报答”,并不是有意为难她。既然有合适的花盆,没必要非让她辛苦挖坑。


    看她那柔弱模样,都不知道能否挥得动铁锹。


    苏枕月心里一喜,真好,正愁着怎么挖坑呢。这下省事了。她脚步不自觉变得轻快,小心去插枝条。


    “插进去一半就行。”沈霁开口提醒。


    “嗯。”


    待最后一根枝条插好,沈霁直接道:“好了,报答过了。从今以后,你就不欠我了。”


    这番话说的随意,仿佛先前他对她不是救命之恩,而只是帮了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一样。


    “这就扯平了?”苏枕月有点不愿相信。


    她除了剪枝条,根本就没做什么。如何能与救命之恩相比?可他大概是真的这么觉得。


    亦或者是想与她撇清关系。


    “对。”沈霁颔首,“扯平了。”


    停顿一下后,他又道:“我还有点事要忙,你走的时候记得把砚台带走。”


    说完,他不再理会苏枕月,低头摆弄弩机。


    苏枕月在原地站了片刻,自忖继续留下来也不会再有进展,说不定还会招致反感,便福一福身,柔声道:“表哥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随后,她抱着红木砚匣离开此地。


    她刚走,平安就蹿了进来,一脸兴奋:“公子,苏姑娘刚才来干什么?待了这么久?”


    那晚在庄子上,他对虽然受惊却仍仗义执言的苏姑娘印象极佳。


    沈霁手上动作不停,简单答道:“报恩。”


    “报恩?”平安眼睛一亮,更兴奋了,“是要以身相许吗?我听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


    沈霁表情一滞:“……少看点戏文。”


    “怎么啦?我觉得苏姑娘挺好的啊,长得好看,人又斯文,和公子简直是天造地设……”


    才说得一半,就被冷声打断:“我让你跟着进京,是让你败坏人家清誉的吗?”


    平安自知失言,立刻噤声。


    沈霁拂了他一眼:“要是再让我听见这种话,自己回青州去。”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说了。”平安多舌,但认错态度极佳。


    沈霁神色缓和了一些:“去把院子收拾一下。”


    “好嘞。”


    平安兴冲冲地忙碌,而沈霁目光微转,视线落在刚插了枝条的花盆上,脑海里不期然地回响起平安的话。


    以身相许?


    他轻轻摇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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