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的西府海棠谢尽了，贺兰.素心受封兰贵人的懿旨传遍了六宫。我站在景阳门外的海棠树下，看着内务府的太监们捧着锦缎珍玩鱼贯而入。领头的吴公公我见过，是当年在参领府给二小姐送过生辰礼的。
"如玥！"兰贵人提着裙摆跑来，月白色宫装下摆绣着新添的兰草纹，"你看皇上赏的螺子黛，听说波斯一年才进贡一盒呢！"
她腕间的银镯已换成翡翠，随着动作叮咚作响。我想起三日前刘佳.玉簟受封璎常在时，也是这般兴高采烈地展示新得的羊脂玉禁步。只有我的腰牌还是选秀时发的旧物，连穗子都褪了色。
"恭喜兰贵人，贺喜兰贵人。"我俯身行礼，被她一把扶住。
"别这样..."她突然压低声音，"芳苓姐姐说今晚皇上翻了你的牌子，敬事房的人已经在准备了。"
“真的吗，有劳姐姐费心了。”我心头一喜，赶忙对她行礼。
我捏着袖中早已备好的香囊——那里头装着特制的"二苏旧局"，本该在侍寝夜用的。但直到暮鼓响过三巡，乾清宫的小太监才耷拉着脑袋来传话："万岁爷临时起意去了改淑妃处，姑娘改日吧。"
雨丝突然密了起来，每一滴都滴在了我的心口上。我站在廊下看宫灯一盏盏亮起，远处兰常住的暖阁里传来悠扬的琴声。
璎常在来寻我时，我正在调一味新香。她发间的金步摇比从前华丽许多，垂下的珍珠串随着动作轻晃，晃的我眼晕。
"如玥姐姐，你闻闻这个。"她神秘兮兮地掏出个锦囊，里头装着几粒异香的丸药，"贺兰姐姐近日总说睡不安稳，太医院给的安神汤又不肯喝。"
我捻起一粒在灯下细看，突然认出这是二小姐闺中常用的"冰魄丹"。当年她夜不能寐时，总要我亲手用雪水化开此药。
"这药..."
"是从成亲王府流出来的。"刘佳玉簟凑到我耳边，"听说王爷与钮祜禄氏二小姐的婚期提前了，这些日子往来送东西的人可不少。"
当年钮祜禄.明珠要我替她选秀，便是因为已经有了心上人--成亲王。她生性自由，不愿意进宫做嫔妃，只愿嫁与心上人做正妻，和美一生。
又一场春雨过后，御花园的棠梨开了。我独自在花树下收集落瓣，准备制一味"棠梨煎"。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唱报声："成亲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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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蟒袍扫过青石小径，腰间挂着的香囊正是二小姐的手艺。我慌忙退至假山后，却听见他随从的对话：
"成亲王何必亲自来送？让奴才..."
"你懂什么？这可是给未来王妃的生辰贺礼。"
他们走远后，我才发现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痕。回到住处，案上摆着内务府新送来的份例——依旧是答应的用度，连贺兰素心半月前答应分我的螺子黛也不见踪影。
夜里我翻出珍藏的雪水，将棠梨瓣与梅花香粉混在一处。这"棠梨煎"本是嬷嬷教我的方子，说是有助安眠。如今二小姐即将成为王妃，而我连侍寝的机会都被一次次夺走。
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我吹灭蜡烛，听见刘佳.玉簟在门外轻唤："如玥姐姐，贺兰姐姐邀我们明日赏花..."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月光透过窗棂，在香案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摩挲着始终未能送出的"二苏旧局"，忽然想起入宫前夜嬷嬷说的话："如玥，你要记住，在这深宫里，最可怕的不是被遗忘，而是被记住。"
可我想出头，我不想永远像在府中那样做个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