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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关心则乱

作者:空气鱼种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街市上正是热闹的时候,路边人群三三两两,叫卖声、烟火气不断。


    崔寻果然提着大大小小的药包,就朝公主府奔去,隐约瞧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喘吁吁的老大夫。


    黎安受伤是大事,太医一定已经请过一轮了,崔寻就半请半胁迫地捉了民间大夫来瞧。


    “崔大人!您可慢着些吧!我们这老骨头可禁受不起折腾啊。”


    这两位老大夫都是京城出了名的圣手,民间如他们一般,能混出个名头来的郎中,都是快要年过古稀,哪里还能跟得上年轻人的步子。


    得罪郎中没好药的道理崔寻还是懂的,只能慢下来,轻扶着两个老头的肩膀,让他们借力前行。


    得到片刻喘息,一个老大夫才又开口:


    “崔大人,您一个堂堂御史,烈日头下,怎么也不驾了车再来?”


    崔寻面上没什么表情,烈日烤着,他却淡淡回道:“哦。”


    “我忘了。”


    两位老头心中快要翻起白眼。


    这难道就是关心则乱吗?乱的怎么是他们两个老头的命数啊?


    ·


    公主府内,黎安正躺在摇椅里吃葡萄。


    她一向没什么端庄坐相,双腿交叠、还轻轻晃着,翘起的那条腿正好露出纱布包扎的脚踝,好不惬意。


    “公主,崔御史在门外求见,还带了两位郎中一同来的。”


    黎安眼睛也不睁开,吐着葡萄籽说:“嗯,让他们在门口多站一会儿吧,别白来一趟。”


    这就是黎安在太子眼皮子底下挖墙脚的秘密——


    也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她和崔寻的见面向来是十分“光明正大”的,京中上下没人不知道他崔寻苦恋宝宁公主的故事。


    所以既然崔寻已经按照计划来了,就得闹大些,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才好。


    春儿笑着补充:“今日崔御史当街抓了两个郎中,又一路大摇大摆、顶着日头走路来的。


    刚刚门房的人说,瞧见那两个老郎中已经大汗淋漓了。”


    他哪里是折磨老郎中,根本就是借此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黎安叹了口气,只能摆摆手说:


    “快请进来吧。”


    “等等!”


    “还是先让府中医师,瞧瞧那两位郎中的身体……”


    崔寻做事一直有些不计后果,但也正因为此,才让黎安有了可乘之机。


    黎安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该开始先是试探利诱、然后是暗中胁迫,崔寻却风雨不动安如山,还差点让黎安引火上身。


    不过最终,还是让黎安想出了法子。


    黎安清楚,这些凭借科考进入御史台的官员,他们心中的正道是宏大而威严的,大多端的都是刚正不阿、丹心奉公的心思。


    尤其是像崔寻这般宁折不弯的性格。


    但既然踏入朝堂,就注定了要在官场中沉浮。


    若是随着年月抽丝剥茧,缓缓而行,也许真能守住本心,为理想的铺就添砖加瓦。


    但若是一开始就将这浮沉下的泥泞摆在他们面前呢?


    不外乎两条路,一是跪服在山川前痛哭流涕,大肆痛斥过去自己的无知浅薄,最终顺流而下。


    二是回望来时路,将自己的本心看个清清楚楚,逆流而上。


    黎安就是这样将一切摊开给崔寻看的。


    崔寻也确实如她所想,顺利成为了黎安在御史台的第一把刀。


    但就是有些细节不尽如她意——


    “拜见宝宁公主。”


    崔寻冷淡的声音打断了黎安的回想。


    而他匆匆进门的脚步,早在跨入院中前一刻缓了下来。


    眼神先是扫在黎安翘起的脚上,看到只缠着一层薄纱,才收回了然的视线。


    “谁又惹我们崔大人了?火气这样大。”


    崔寻在黎安面前,一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苦恋”她黎安,难道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吗?


    黎安没说免礼,崔寻仍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嘴上却不饶人,颇有些咬牙切齿道:


    “臣看公主殿下好得很呢!一点儿没有受了重伤的样子。”


    黎安马上接话:“哦?”


    “本公主可没说自己受了重伤。崔大人自己听错了消息,还来我这里说教。”


    崔寻没再回怼,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明明是黎安逞了嘴上威风,却莫名让她感觉自己落了下风。


    不爽。


    黎安呼出一口气,就让他这样跪着也挺好的。


    “说吧。”楚云归府后,他们也有些日子没互通消息了。


    黎安重新恢复一派悠闲模样,不再去看崔寻的神色,仰头又剥起了葡萄。


    “郑中丞本已给了我去台院案牍库的腰牌,前些日子我进去过一趟,只是在对应的年载库里,并没找到贪墨案的案卷。”


    原本给了,那就是现如今又没了?


    不过案卷没那么轻易找到,黎安倒不太失望。


    果然如黎安猜想,又听崔寻继续说:


    “但陛下剔了御史台内原本的升迁名额,郑中丞只能又把腰牌收了回去,短时间怕是进不去库里了。”


    “先不着急,他们藏得如此深,更证明了如今拿到也是烫手山芋,你也别太莽撞,没我的消息,不要擅自行动。”


    黎安嘱咐道。


    她懂得崔寻的心性,才要多说一句。


    半晌,崔寻没接话,黎安疑惑着看向他。


    跪着的人冷冷地压着眉头,好像并不想应下。


    黎安可以允许手下的人有些小脾气,毕竟每个人的心性不同、做事风格也不同。


    就像楚云和小环一样,只要不触及黎安的意愿,她总是愿意嬉闹过去的。


    可若是涉及到正事的成败,黎安没办法胡乱糊弄,更没办法纵容。


    黎安的声音终于多了几分严肃:


    “崔寻,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被诘问的人咬着牙偏过脑袋,继续不说话。


    “我以为三年前你就明白了,原来你还是不懂。今日不是正从集市上赶来吗?怎么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世间?


    京城里是怎么一番景象?


    海晏河清、安居乐业!


    起码我们能看到的、如你一样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人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盛世。”


    黎安从躺着的摇椅里坐了起来,紧盯着崔寻偏过去的眼睛。


    “你如今要凭借你毫无依仗的双手,急功近利地拿出一份没有证据的废纸,然后企图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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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的人流离失所,对吗?”


    崔寻垂在两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但仍然没有和黎安对视。


    黎安语气也缓下来:


    “我知道你心中有气,所以即使我们此番调迁不成,成了众矢之的,还是允了你休沐在家。


    陈宝阁最近新收了一批小孩儿,你若是在家中无聊,便多去转转吧。


    好好休息一阵儿,崔寻,以后有的是让你冲锋陷阵的机会。”


    崔寻原本深深压低的眉眼已经缓和了不少,黎安知道他听进去了。


    于是顺手剥了一颗葡萄放在他面前,虚空着手臂,等待崔寻接过。


    一、二、三……


    黎安心中默数的三字还没落下,崔寻已经夺过葡萄,囫囵吞枣一口咽了下去。


    黎安正被他的动作逗笑,春儿也刚巧进来通报:


    “两位郎中无甚大碍,阴凉处休息了一会儿,又饮了些解热的茶水,此刻正在院外等候看诊。”


    黎安点了点头,朝春儿使了个眼色,才让她将跪了这许久的崔寻扶起来。


    又幽幽开口:


    “一会儿郎中看诊的时候,你就说——


    ‘如果治不好她,你们就给她陪葬!’知道了吗?话本子里都这样写的。”


    正抚平衣褶的崔寻:……


    领着郎中进门的春儿对着两位郎中和善一笑。


    而两位老郎中汗流浃背。


    轮流把完脉,又细细查验过黎安扭伤的脚踝,老郎中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起病情:


    “公主殿下无甚大碍,此刻用的膏药也是上品,再好生修养两日,便可大好了……”


    崔寻突然上前一步,在场人心中皆一惊,怕他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却听他用异常温柔,却有些落寞的声音道:


    “公主身体无碍就好,我还忧心你吃药怕苦,带了许多蜜饯来,如今也用不上了。”


    两人距离最近,只有黎安能瞧见他的神色。


    崔寻面容冷峻,浓眉下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里,黎安看不出他的心思,总之不似在诉说爱意,只觉得像是在照本宣科。


    这段外人看起来的“苦恋一场”,本就是黎安和他做戏的手段而已。


    ·


    崔寻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提着药包出现在了公主府门口。


    夕阳斜照在门前,映出一个被光照的长长的身影,正是谢怀安。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回忆昨日的事——


    宝宁公主确实是在他府里摔了,虽然并没倒下去。


    但宝宁公主确实受了伤,她扑在丫鬟怀里啜泣的声音还萦绕在他耳边,虽然并不严重。


    真的不严重吗?也许她很怕疼?也许只是醉酒麻痹了当下的痛感,也许她回府之后真的伤情恶化……


    于情,公主赐他宅子器物,于他有恩;于理,公主是在他宅子里受的伤,他理应登门致歉。


    “砰砰砰。”


    谢怀安敲响了府门,被院里还未走远的春儿迎了进去。


    而他踏进主院的背影,却正巧被刚从西暖阁狂奔而来的、带着一脸担忧的楚云,尽收眼底。


    楚云冷哼一声,甩袖欲走,却又最终折返回来,还谨记着黎安不让他擅自进去的规矩,双臂抱胸蹲在了院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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