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并不打算引起基地注意，烧掉了他们的尸体后就离开了，还没等我赶来这里，中央就先一步发布了我的通缉令。”
“他们是怎么知道你叛逃的，又是怎么追查到你在这里的？”李元莫问道。
大章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沙发上，八根爪子软软地耷拉在地板，黑黢黢的圆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李元莫的侧脸发呆。
“他们有很多种方法能找到一个人。”裴义非伸手点了点桌子，像是在提醒李元莫，“军车里可能会有隐藏监视器，队员身上可能植入跟踪仪器，他们中的某些人可能会在执行任务前被催眠，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成为中央的耳目，而且附近的补给站里恰好有一个能回溯三天时间影像的异能者。”
李元莫微微皱起了眉：“中央的控制力未免有些太变态。”
“这是一个奇妙的时代，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灾难，但是对于一小部分人来说，是让他们拥有无上权柄的天堂。”裴义非似乎意有所指。
二人陷入了沉默，房间外的风雨愈发猛烈，击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中央那些人来这里，目的不是为了围剿我，这只是转移水宫这些人注意力的借口。”裴义非扶着沙发慢慢站起身，“他们是来拿走001的头的。”
“你之前想带走万浩，就是为了想从他那里得知001头颅的位置吗？”
“唔。”裴义非点点头，“不过他什么也不知道，后来我和水宫首领缠斗的时候，他趁机逃走了。”
裴义非看了一眼房间的布局，径直朝着楼下的一间卧室走去。
“裴哥。”李元莫问道，“如果001的头颅就是唐容拥有控制别人力量的来源，那我们如果销毁了他的头，可以切断唐容的控制吗，还是说……那些被他控制的人会因为失去力量支撑而死掉？”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不过想要销毁001的脑袋可不容易。”裴义非扭头看向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你中招了吗？”
“我想把我的发小带走。”李元莫呼了一口气，“唐容控制了他，而且控制程度很深，可能已
经影响到了他的意识，我担心贸然摧毁控制源会伤害到他。
裴义非的眼神陡然变得有些古怪，在昏暗的壁灯下有些模糊不定，因此李元莫并没有注意到。
他沉默片刻，转身进了房间：“先睡觉，休息好再聊这些。
“我睡不着啊——李元莫无奈道，“我一想到现在那么多人都在找一颗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头，就觉得很不踏实！
裴义非没理会他，绝情地合上了门。
李元莫的脚腕被一根爪子勾了几下，他扭过头，只见大章鱼困得眼睛都微眯起来。
他低头顺手擦掉它嘴巴边的饼干渣，手一顿，又觉得有些别扭。
本来说好要和它好好地生一顿气，可裴义非忽然出现消解了他心里微妙的尴尬，等他想起自己的目的时，大章鱼已经理直气壮地贴到了他身边。
它困倦极了，依赖地蹭在他的脚边，试图把他往楼上卷，这让李元莫想发火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他纠结了片刻，还是冷酷地从它爪子里抽出了腿。
“我看到楼下还有一间客房，今晚我去那里睡。
大章鱼困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软着爪子跟在李元莫身后走。
结果却撞在他停在原地的腿上。
“？大章鱼试图用眼神催促他。
“你不是很喜欢主卧吗？李元莫指了指天花板，“如果裴哥刚才说的没错，那你的确也算这里的半个主人，主卧就让给你了。
大章鱼的眼睛缓缓睁大，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它试探地抬起爪，向着客房的方向爬了两步，扭头却见李元莫停在原地，根本没有跟它一起走的意思。
“抱歉，今天我要一个人睡。李元莫说道，“我可不想睡醒的时候，胸口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大章鱼趴在原地，冷静地开始变色。
李元莫怕自己心软，狠下心抬腿绕过它，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他停在门后听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屋外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大章鱼有没有离开。
忽然屋外闪过一道雷电，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将房内的事物映得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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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沈峥戎为什么那么喜欢一成不变的装修风格，李元莫去过他的两个房子，里面都拥有着一整面漂亮的落地玻璃墙，甚至连房间内的格局都如出一辙。
玻璃窗外是几棵叫不上名字的参天古木，参天树冠遮蔽了半边阳光，主干隐匿在扁平浓密的树叶下，那树叶像一只只巨大的手掌，被雨点击打得乱摇。
这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应该是非常惬意的视觉享受，很适合喝着茶看几本闲书。
——然而要是在一个阴冷潮湿的雷暴雨天，就显得格外阴森诡谲。
李元莫忽而想到在沈峥戎上一个房子里发生过的事情，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上前一把拉上了窗帘。
他从柜子中找出了干净的床品，将床铺好，打算休息。
可还没等他闭眼多久，就听到刚关上的房门出现了异响。
那动静黏腻柔软，像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正在挤蹭着他的门。
李元莫倏然睁开眼，看向门口。
在这别墅里，目前有精力和理由骚扰他的似乎也只有一位了。
李元莫烦躁地挠了挠头，冲着门外喊问：“章鱼？你还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动静戛然而止。
没过多久，就在李元莫又昏昏欲睡的时候，屋外又开始响起来异样的动静。
他有些恼火，一脸憋屈地坐起身，下床准备开门。
当他刚穿上鞋子的时候，忽然觉得脚下触感不对，似乎有种微妙的吸力。
他打开了灯，看向床下，这才发现，地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水层。
李元莫下意识看向门口，只见那细窄的门缝正不断地往里涌入水流。
那些水流像是有意识般，向他床尾边汇集，逐渐变成了一对站立的男性的脚。
李元莫觉察不对，立刻翻身上床。
不知那是不是他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什么东西，门口涌入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双脚很快就生长到了脚腕的位置向着李元莫靠近了一步。
“啪嗒。”
此时绝对不能开门否则会把外面的东西直接放进来。
他抬手试图将小黑树枝召唤出来可是过了很久它也没有出现。
他明明感受到了它的回应但它似乎被困在了什么地方无法立刻赶过来。
这个房间能活动的空间太过狭小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李元莫看看了房间将床上的被子和床单用力抛掷到了门口门口的缝隙很狭小被他一堵
按照沈峥戎的设计思路这些窗户必然是防弹的材质但是他记得有一面窗是可以打开的。
李元莫一把掀开了窗帘。
——只见透明的玻璃窗上赫然粘着一只庞然大物。
那东西身体极为庞大悄无声息地扭动着柔软的肢体吸盘粘得极其牢固几乎占据了玻璃墙壁全部的面积。
为了防止发出声音它把八根爪子均匀地摊开其中两根正在小心翼翼地撬窗户的边角。
“……”李元莫掏枪的手顿在了原地。
外面大家伙的动作也顿在了原地。
它歪过脑袋隔着沾满水雾的玻璃窗去看李元莫的脸然后轻轻缩回了爪子。
恰逢门外暴起一声剧烈的雷鸣沉闷的雷声骤起屋外的家伙小小的哆嗦了一下圆溜溜的眼睛里泛起了惊慌的水汽。
他暗骂一声转而看向身后。
大章鱼觉察到他的状态不对不再装可怜迅速扑到窗户上向内窥视。
——可是屋内十分平静什么也没有。
李元莫看向干燥无比的地面又看向出现了那一双脚的地方眼神沉了下来。
……
“没有任何痕迹一楼二楼所有的房间都很干净厨房和浴室的水都是很早之前就储藏好的我用仪器测试过里面没有污染。”裴义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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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难得有些凌乱，他刚睡下，就被人喊了起来。
他看着被大章鱼搂在怀里的李元莫，下了最终结论。
“它刚才偷溜出去想爬你的窗户，没注意把外面的东西放了进来。”
“不是说001的别墅是有防护吗？”李元莫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还有其他东西能闯进来？”
这可是水宫基地亲自认证的无法被暴力突破的领域。
“我可能知道是什么。”
裴义非快步走向自己放在门外的雨衣，果不其然，上面的水已经消失了。
“是雨水，水里有东西。”
外面的雨从下午时分一直下到凌晨都未停止，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水，排水道不堪重负。
“要是所有的水都有问题，那整个南汐市都不能待了。”李元莫语气凝重。
“水宫基地的人也不是万能的。”裴义非的语气很淡，“应该是像孢子传播一样，将力量分散在雨水里，任意撒网，我下午去了很多地方，身上的雨衣携带了一些脏东西回来。”
这东西相当狡猾，不知在门外蛰伏了多久，恰好大章鱼想从外面偷溜进李元莫的屋子，给它制造了潜入的机会。
而且，它竟然精准地找上了李元莫。
“必须找到那东西，否则它一定还会再回来。”李元莫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被危险步步紧逼的感觉了。
“你不能一个人睡了，很危险。”裴义非拧眉道，“连这种东西都能看得出来你最弱。”
“……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弱一点很正常。”李元莫挑了下眉，“而且我并不是对付不了它，我原本想跳窗出去的，客厅有液氮枪，厨房旁边有冷库，总能想办法冻住它，而且我还长了嘴，可以叫醒你们。”
他说话有些不客气，但裴义非并没有露出被冒犯的表情，只是拍了拍李元莫的肩膀。
“晚上和我睡吗？”他问道。
大章鱼搂着李元莫，默默扭了个方向。
“我知道了。”裴义非收回手，语气平静，“可能，一只会把污染物放进来的章
鱼比我更有安全感吧。”
大章鱼幽幽地盯着他用爪子堵住了李元莫的耳朵。
“别这么说裴哥你很厉害的。”李元莫没忍住笑了笑“谢谢你。”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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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在前世救过他无数次的能力现在却经常出问题。
这让他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焦虑。
裴义非似乎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情绪。
“早点休息不论那是什么东西它都已经盯上你了越是状态不好越容易被趁虚而入。”裴义非站直了身伸手化出一片神经网“不烫把这个放到床边它对水很敏感感到不对会提醒你。”
李元莫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伸手接了过来。
二人告别后大章鱼卷着李元莫默默上了二楼。
二楼的卧房比一楼更大更舒适床上的东西显然都是新换的花纹风格简单和大章鱼带到狄景铄房里的那些很相似。
李元莫钻进柔软的被子里身下绵软鼻尖有股好闻的香气他轻轻叹了口气。
大章鱼显然有些低落没再做那些让李元莫感到可爱的举动。
它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包进了被子里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陪床工具。
“小鱼？”李元莫忽然出声。
大章鱼没有回应但是他知道它正在听他说话。
李元莫耐心等了一会儿屋外又炸起一声巨雷。
紧随其后的闪电把大章鱼的眼睛照得亮了一瞬。
——它一直都在看着李元莫。
“你是不是很怕闪电？刚才我看见你抖了一下。”李元莫轻声问道。
大章鱼似乎反应不过来过了一小会它才缠紧爪子轻轻点了点头。
“没事我不怕。”李元莫立刻回应道“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躲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