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聪明，小莫，南汐市得到的尸块就是001的头。”裴义非扯了下嘴角，语气很轻，“不过聪明人在末日里通常都会倒霉。现在，再猜一猜我被通缉的原因？”
李元莫靠在沙发上，揉捏着大章鱼柔软滑嫩的触爪尖，陷入了沉思。
他意识到，裴义非是在考验他整合信息的能力，他似乎在为自己挑选“盟友”。
在末日，强大的异能固然很重要，但比异能更重要的是筛选信息、把握局势的头脑。毕竟，人类的世界诡谲危险的程度有时候比异种领域更高。
李元莫将自己获取到的消息在头脑中细致地整理了一遍。
“你的确叛出了特防处。”他缓缓说道，“但是，狄子曾和我说过，那个叛逃者是异能者，这说明你隐瞒的很好，并不是因为异种污染的原因离开的。”
裴义非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想。
“结合你刚才说过的任务，我猜问题出在001的那只胳膊上。”李元莫扭头看裴义非，试探地猜测。
裴义非忽然笑了，眉目舒展：“李元莫，我有种预感，你是我想找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夸赞一个人。
李元莫轻轻咳嗽了一声，却也没办法告诉他，自己是个在末日摸爬滚打苟活了十余年的老油条。
“前段时间，我因为和极寒对抗陷入昏迷，醒来以后你已经离开了。”裴义非扫了李元莫一眼。
他的目光带了点探究的意味，二人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
“放心吧，我不会去问你当时发生了什么。”裴义非凌厉的眉眼在奶茶的热气中变得有些温和，“你也不需要为了隐藏逃跑，现在这种时候，总是对别人的秘密好奇未免也太愚蠢了。”
李元莫被他说中了心思，举起杯子笑了笑。
他不想去赌人性，裴义非是个与他曾经共患难的好人，但他依然对李元莫隐藏了很多的秘密。
今晚的这番对话，与其说是裴义非在向他分析大章鱼的身份，讲述沈峥戎的过往，不如说是他对于李元莫曾经救过他、帮他隐瞒
了异种身份的回报。
“我在路上醒来的时候，整个小队的气氛就已经变得很奇怪，刘政泽已经有些精神失常，他反复向别人说，自己被骗了。”裴义非顿了顿，解释道，“刘政泽是队伍里面唯一的异能者，他的能力是危险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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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莫这下来了兴趣，他觉得这个异能和他有点相似。
裴义非随手拾起脚下的一柄**，在手里慢慢地拆卸，像是消磨时间，又像是在稳定情绪。
“我很感谢他，因为他的缘故，其他人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他垂下眼睛，“不过他们也没有机会发现了，队伍没走过几个补给点，就全军覆没了。”
“他们是**的？”李元莫讶异地挑起眉，追问道。
“**，我检查过他们的尸体，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队伍里的十个人，三个吞了刀，一个用筷子从眼眶里扎穿了脑袋，还有两个溺死在储水桶里，有三个在同一天晚上休息的时候，用裤腰带勒断了自己的脖子。”裴义非的语气很平静，但李元莫能感受到他话里的冷意。
在一个人完全清醒且理智正常的情况下，用裤腰带勒死自己的概率极低，因为人类有着强烈的生存本能，当面临可能危及生命的行为时，身体会自然地产生抵抗和逃避反应。
在同一个晚上，三个人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勒死自己，绝对有鬼。
“刘政泽发病时间最早，但是坚持的时间是最久的，他临死的那段时间似乎想告诉我什么，但是清醒的时间太短，一直没有来得及。”裴义非说道，“后来他在短暂的清醒期里跪下来求我给他个痛快，接着给我留了一句遗言，就**了。”
“你对这件事有头绪吗？”李元莫拧眉问道，“或许是什么会精神污染的异种控制了他们……”
“我检查过他们的遗物，还有日记，在返程之前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合理的地方是队里一个小兵告诉我的，他说刘政泽因为队伍里**一半人，曾和中央基地连线述职过一次，自那以后就变得有些古怪，总在车上找东西，甚至还试图说服其他人返回去。”
“他没留下什么手稿和日记，只是在临死前忽然告诉我，郁
唯庸骗了他们。
又是这个名字。
李元莫对那个曾经在通讯室见过一面的青年已经没什么印象，只是觉得他说话温和，如沐春风，但做事果断，雷厉风行。
明知他们被张浦镇困在了秋水市七个月，是人是鬼都不清楚，还愿意在第一时间派人来救他们……
等等。
李元莫忽然沉默了，他意识到，郁唯庸会那么果断地救他们，可能并不是出于好心和对裴义非的情义。
而是他迫切地需要从裴义非这里得到一样东西——001的尸体。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沈峥戎救了我们。李元莫无奈地笑了笑。
裴义非从一开始就知道郁唯庸不会拒绝他们的救援。
“搜寻沈峥戎的尸体是秘密任务，我只负责把它交给正确的人，而和我交接尸块的人，在我昏迷后死在了极寒手里。
李元莫心中了然，当时裴义非已经陷入了昏迷，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而其他的人并不知道那根胳膊的重要性，自然不会主动去寻找它。
于是，那根胳膊就此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嘎嘣。
它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堆口味各异的饼干，把它们堆满了桌子，边听他们聊天边进食。
它看见李元莫在看它，举起一块巧克力曲奇送到了他嘴边。
李元莫张嘴咬了下去。
他看向面无表情的裴义非，有些不好意思地咽下饼干，询问道：“裴哥，你吃吗？
裴义非起身拿过一袋饼干，顺手扔进嘴里一块。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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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寡淡，对手里的食物并没什么兴趣。
他现在是半异种化状态，身体在持续污染中不断向异种的形态靠近。
裴义非始终没有变成异种，是因为他自从秋水市出来后，再没有吞噬过一个人类和异种。
可是异种污染是不会停止的，他的身体此刻亏损得很厉害，他时时刻刻都感受着强烈的饥饿感，人类的食物
没有办法缓解他的痛苦。
“我在梦里吃过一种糖。裴义非忽然说道，“没什么味道，但是总觉得味道应该很不错。
李元莫没接话茬，他知道，裴义非嘴里的糖大概就是指那些帮他补充了能量的元石。
“我叛变是因为想通了一件事。裴义非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那些队友死亡的原因，他们在路上吃的食物全都是郁唯庸给的，那里面应该被下入了有致幻效果的**，如果在离开基地前，他们再接受一些心理暗示，那么毒性积累到一定程度是很有可能**的。
“可是我们也……李元莫下意识皱眉，却又想到，他们只吃了很少的食物，就算里面有药也会被很快代谢掉。
“可是，如果药的效果会叠加，郁唯庸就不怕那群人在路上**太深，没办法完成任务吗？李元莫反问道。
“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把霞姐送进去，把我们换出来……李元莫眼神怔了一下，明白了裴义非的意思。
郁唯庸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解救他们，而是为了拿走裴义非带在身上的尸体。
尸块既然已经交接，那其他人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一支小队伍在异种横行的末日，是很容易遭遇不测的。
“我想，那支队伍里，只有和我交接了任务的两个人拥有解药，其他的人没有活下去的价值，就算不遇到极寒，他们也不会再回到基地里的。
这场救援只是郁唯庸为了遮掩尸块交接而布置的伪装，可一群人在一起朝夕相处，总会有泄露秘密的风险，只有**是不会透露任**息的。
“裴哥，你当时为什么会接这样一个任务？李元莫忍不住问道。
郁唯庸真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他为了秘密回收沈峥戎的尸块，竟然不惜做这么大的局，甚至还搭上了二十个军人的命。
“上面给我的解释是，001尸块异化污染严重，流落在外可能会造成异种污染大规模污染。裴义非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自己任务文件中的内容。
可是，不管有没有沈峥戎的尸体，异种末日已然到来，这是无可避免的趋势，那郁唯庸此时的行为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我意识到，郁唯庸想要回收001的尸体，可能另有原因。裴义非的眼神很沉，里面装有很多复杂的情绪。
“我要找到那个原因，因为它，无数人无辜丧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牺牲——刘政泽至死都以为他们是来救我们的，他本来应该死在正义的道路上，而不是一个可耻的阴谋里。裴义非手上的饼干袋子被捏成了一团废纸，语气平淡地说道，“我要替他们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