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府,书房。
赵构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贤川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赵纯是皇兄的刀。
他自己,也是皇兄的棋子。
就连他的那个母后,也不过是皇兄棋盘上,用来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他自以为深沉,自以为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到头来,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傻子。
“呵呵……呵呵呵呵……”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不甘。
“皇兄啊皇兄,你藏得,可真深啊。”
他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殿下。”门外,传来他心腹侍卫的声音。
赵构的笑声,戛然而止。
“说。”
“长公主殿下,连夜进宫了。”侍卫的声音,压得很低,“宫里传出消息,长公主在养心殿外,跪了一夜。”
“跪了一夜?”赵构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据说,长公主殿下请求面见陛下,陛下……一直没有准许。”
“天亮的时候,魏武侯,也被‘请’进了宫。”
赵构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皇兄,长姐,还有魏武侯那头老狐狸。
这三方,终于要正面交锋了。
而他,这个被所有人,都当成弃子的夏王,又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当那颗,随时可能被碾碎的棋子?
还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那柄,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长剑上。
……
三天后。
宫里,终于传出了消息。
魏武侯李霖,因“护驾有功”,官复原职,依旧总领西境兵马。
但,他的西凉铁骑,却被“收编”了。
名义上,是划归京城三大营,由兵部统一调度。
实际上,就是被皇帝,收走了兵权。
同时,皇帝下旨。
苏王赵纯,因“言行不当,冲撞圣驾”,被削去王爵,贬为庶人,终身圈禁于宗人府。
这个消息,在神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这是皇帝,在敲山震虎。
他用一个亲弟弟的王爵,换了魏武侯的兵权。
……
魏武侯府。
李贤川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听着下人的汇报,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他爹李霖,终究是个忠臣。
他可以为了儿子,兵行险招,把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
但他绝不会,真的,提刀造反。
交出兵权,换取皇帝的“谅解”,保全魏武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爹呢?”李贤川问。
“回伯爷,侯爷他……从宫里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下人的声音,有些发虚。
“知道了,下去吧。”李贤川挥了挥手。
他知道,他爹心里,不好受。
那支西凉铁骑,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就这么,没了。
他叹了口气,从躺椅上坐起。
后背的伤,还没好利索,一动,就扯得生疼。
他正准备回屋去换药。
一个下人,又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
“伯爷!伯爷!”
“夏……夏王府,派人送帖子来了!”
李贤川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
樊楼,天字号雅间。
还是那个地方。
李贤川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他面前,坐着一个,穿着锦衣,面带微笑的,年轻人。
夏王,赵构。
“忠勇伯,好雅兴啊。”赵构端起酒杯,对着李贤川,遥遥一敬。“本王还以为,你这几天,会忙着给你那位,被圈禁的‘盟友’,烧纸钱呢。”
他口中的“盟友”,自然是,苏王赵纯。
李贤川笑了。
“夏王殿下说笑了。”他放下茶杯,“我跟苏王殿下,可不是盟友。”
“我们,是敌人。”
“只不过,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更大的敌人。”
赵构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忠勇伯今日就想说这些,废话?”
“当然不是。”李贤川摇了摇头。“我今天来,是想跟殿下,继续我们上次,没谈完的生意。”
“生意?”赵构冷笑一声,“本王现在,自身难保。还有什么生意,是值得忠勇伯,惦记的?”
“殿下谦虚了。”李贤川的身体,微微前倾。“您虽然,暂时被软禁。但您在夏郡经营多年的势力,还在。”
“您手底下那支,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影卫’,也还在。”
“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啊。”
赵构的瞳孔,猛地一缩。
“李贤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李贤川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殿下,我们合作吧。”
“合作?”赵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跟你?一个把我,害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殿下,话不能这么说。”李贤川摆了摆手,“把您害到这个地步的,不是我。”
“是您那位,高高在上的,好皇兄。”
“他利用您,当了这么多年的靶子,吸引了太后和所有人的火力。”
“现在,看您这颗棋子,快没用了,就想一脚,把您踢开。”
“您甘心吗?”
赵构沉默了。
他当然不甘心。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
“李贤川,本王凭什么,要相信你?”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就凭,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李贤川一字一顿地说道,“也凭,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皇兄他,想让我们死。”
“而我们,都想,活下去。”
“而且,要活得,比他更好。”
赵构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李贤川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你想怎么合作?”他问。
“很简单。”李贤川伸出两根手指。“你,出人。”
“我,出钱,出谋划。”
“我们联手,把那些,还忠于太后的和一些墙头草,一根一根地,全都拔掉。”
“把他们的兵权,财权,全都,收到我们自己手里。”
“等到时机成熟……”
李贤川没有再说下去。
但赵构,已经明白了。
“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本王,答应你。”
“但是,本王有个条件。”
“殿下请说。”
“事成之后,”赵构死死地盯着李贤川,“那张龙椅,必须是我的。”
““殿下,生意,可不是这么谈的。””李贤川想也不想地,就摇了摇头。
他看着赵构那张,突然变得阴沉的脸,笑了。
“那张椅子,谁坐,现在说,还太早。”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把桌子上的菜,都抢到自己碗里。”
“至于最后,谁有本事,吃下这碗饭。”
“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